磅礡的能量擴散,權柄與虛數能量結合產生的風暴近乎要將空間撕裂,濃稠到彷彿汙泥一般的思想之霧遮蔽了晦暗不明的月光,用難以想像的速度病毒般向著整片宇宙擴散。
這是無限接近於『星神』的偉力,儘管不過是區區令使之身,儘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但是依靠著掌握的權柄以及星核那狂暴的力量,原本只不過是一位真正『神明』的僕從。
然而此時此刻,默白已經憑藉著肉身跨越了令使的位階,半隻腳穩穩踏入了真正屬於『神明』的世界。
這就是跨越了令使之後所能夠觸碰到的真正的權能、真正的思想之霧‧‧‧‧‧‧真正的──『神秘』。
濃霧壟罩著祂、壟罩著將桂冠交給祂的迷默,祂的眼神彷彿沾染上了屬於神明的光芒,慈愛的看著癡迷於自己的信徒。
「妳辛苦了。回去吧,回去之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默白伸出僅剩的右手輕撫著聖女戴上面具的雙眸,聖女則是看不出悲喜的低著頭被黑暗所壟罩,下一刻她的身影消失不見。
另一邊,黑塔臉色黑沉,咬緊牙關將嬌小的雙手撐在身前強行運轉『智識』的權柄抵抗著這無窮無盡的黑霧,可是在『神明』的面前,她的一切行為都顯得如此可笑。
海量的能量擴散,默白放任它在自己眼前洶湧、掙脫直至一切歸於平進。
明明僅是如此,明明此時在祂的眼中黑塔的任何行為甚至都不足以引起祂一絲的目光,可是黑塔卻需要用盡全力來抵抗才能夠換來一線生機,那搖搖欲墜的可憐模樣簡直就像是汪洋中的一葉扁舟。
『智識』權柄形成的屏障此時顯得脆弱不堪。
依靠著黑塔的當機立斷,剩餘的其他人也立刻動用體內所剩無幾的虛數能量協助黑塔維持屏障,但是恐怖的能量擴散仍是讓屏障產生了極大程度的波動,無論誰都能看的出來屏障岌岌可危。
要知道,現在出現在這裡的全都是阿提默斯能夠召集到的高端戰力,體內蘊藏著『不朽』之力的龍裔丹恆、雖然只是人偶之身,卻可以調動部分全能的『智識』令使黑塔以及兩位半仙和穹在內的命途行者。
這些人的戰力單拎一個出來都是足以令大部分人仰望的程度,更不要談本體身為令使的黑塔根本就是另一個次元的強大。
然而現在全部人加起來的能量總數看上去甚至都沒有默白溢流出來的一半多,光是溢流出來的殘渣就令在場的眾人毛骨悚然。
令使的位格再加上星核狂暴洶湧的能量,如果不是默白已經身受重傷,他們全部一起上都不見得可以讓默白皺一下眉頭。
「嗚啦啦‧‧‧‧‧‧這下可鬧麻了‧‧‧‧‧‧」
咕淘出力之餘順便優雅的整理自己的衣襟,一向輕挑的語氣中頭一次出現了些許嚴肅。
用盡全力的攻擊並沒有擊潰默白的計畫,反倒是戴上了桂冠的默白隨手便化解了眾人的攻勢,甚至還沒真正動手僅靠操控星核的餘波就讓他們難以招架,察覺到這點之後讓眾人不禁感到絕望。
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絲勝利的曙光,命運卻給他們開了個無比惡劣的玩笑。
「不‧‧‧‧‧‧不對,那傢夥還沒贏。」
就在此時,全力施展『解讀』的黑塔發現了異狀。
雖說默白利用星核的力量全力運轉自身掌握的權柄,但是同時他本就殘破不堪的身體也因此變得更加破破爛爛,特別是他那條垂落的右臂,此時已經在能量的擴散下化做煙塵消散了。
「他的身體根本無法支撐他全力動用權能,即便是令使想要動搖整個星系的認知也沒有那麼輕鬆,更何況他剛剛才遭受重創,五分‧‧‧‧‧‧不,最多三分鐘他就會因為身體無法承受星核帶來的力量而消散。」
作為天才,且是曾經致力於研究星核的天才,黑塔敢用自己的聰明才智保證她的推算絕對不會出錯。
且也正如她的判斷,默白的身體根本不可能維持多久,到現在還沒因為星核狂暴的能量而爆體而亡完全是祂依靠著足以稱作偏執的意志力才撐到現在。
聽到黑塔這麼快就說出了自己的狀況,默白臉上卻沒有露出一點負面情緒,反倒是認可的多看了她兩眼。
「不錯,吾的生命已如風中殘燭。縱使苦苦支撐,這具身體也不過只能維持片刻而已。不過‧‧‧‧‧‧」
默白闔上手中的聖經,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濃稠如淤泥般的能量攀附在祂原本潔白神聖的臉龐和身軀,或扭曲、或流體,那些看上去元素與默白截然相反的黑暗以一種光是看一眼就足以令人反胃的形式、像是要融為一體,又像是要侵蝕祂的意志般替代了祂殘缺的身體。
「即便吾的生命是即將熄滅的灰燼,吾也足以成為吾神大業的一塊拚圖。」
三分鐘,對於不可名狀的『神明』而言恰好足矣。
能量擴散歸於平靜,默白睜著僅剩的右眼淡然地看著眼前這群『瀆神者』,頭上仍在發光發熱的桂冠令祂勝券在握,絲毫不為自己飛速流逝的生命感到恐慌。
有人說,對信仰虔誠到狂熱的人是最恐怖的,因為你不知道他能夠為了他的信仰付出多大的代價。
這句話用來形容現在的默白再適合不過,因為此刻的祂不僅僅是將自己的生命壓進了槍膛,甚至還瘋狂的要連帶一整個星系都陷入思想之霧中。
祂的眼中無悲無喜,只有自己的計劃將要達成的亢奮和慾望滿足的平靜。
此刻『神秘』的權能實質化,意在徹底侵蝕整片宇宙,而以黑塔為首的一群人又怎麼可能坐以待斃?
「動手!」
開口的人是黑塔。
以黑塔的大喊為信號,大量的攻擊再次向著默白襲來。
雖說默白已經足以自稱為『神明』,但是此刻黑塔知道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在這三分鐘只要能短暫的阻止祂、只要有片刻可以擾亂祂的行為,哪怕是體感也根本感覺不到的一瞬間,在權能失去控制的那瞬間,默白殘破的身軀就會受到無法回溯的反嗜。
儘管這個說法也幾乎可以說只是黑塔的一種自我安慰,但是此刻也由不得她深思可能性了。
「可悲的凡人們啊。」
只是輕輕的一聲嘆息,卻令眾人不禁睜大雙眸。
僅僅如此、僅僅是一聲輕微到根本聽不見的嘆息就將所有人的攻勢如微風前的沙粒被輕輕吹撫過般煙消雲散。
黑塔的鑽石、丹恆的蒼龍、咕淘的骨掌和三月七的六相冰,別說是阻撓祂了,甚至連靠近都不被允許。
似慈悲、似憐憫的一聲哀嘆,僅僅如此就夾帶著不可抵抗的威壓將所有人都給擊退。
這是屬於『神』的『領域』,是生靈絕對無法接近一步的禁制。
但是『凡人』們絕不會因此放棄。
冰風暴再次湧起,早已消散的龍角也再次浮現。
缺乏遠程攻擊手段的穹連同星以及約阿希姆利用島半仙的傳送陣衝到默白的後方突襲,試圖趁著祂將注意力全都放在黑塔那邊時阻攔祂。
不得不說雖然這種戰術相當單調、相當普通,但是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確實相當有效,可惜的是他們面對的不是普通敵人,而是踏入『神明』領域的默白。
「退下。」
「唔!‧‧‧‧‧‧」
甚至都不是攻擊,隨口兩個字所產生的威壓就將看似來勢洶洶的突襲化解。
根本無法抵擋,這種近乎是天災‧‧‧‧‧‧不,甚至比天災還要恐怖的衝擊輕而易舉就彈開穹前進的腳步,全身都像是被貨車猛撞一樣痛苦難忍。
似是垂憐、似是悲嘆,默白冷漠的、慈愛的、莊嚴的將目光停留在距離自己最近的穹身上。
「其實吾一直以來都不明白,為什麼汝等千方百計地想要阻止吾呢?吾分明將世界的真相、宇宙的可能性都苦口婆心地說明給汝等了,但是汝等始終無法理解吾為了眾生、為了這個世界的付出,反倒是不惜代價的堅持阻止吾的偉業。」
「呵!說的那麼好聽,還不都是為了你自己而已。」
穹舉起球棒,撐著身體咬牙切齒地盯著默白。
「何出此言?」
「口口聲聲說著為了宇宙、為了世界,結果卻毫不猶豫地將整個星球甚至星系都化作煉獄,你該不會以為真的會有人因此感謝你吧?」
「吾會這麼做只是因為必須如此罷了,從未期待有人因此感恩,更不期待不知真相之人的理解。」
默白嘆了口氣後又接著繼續說:「但汝等不同,汝等已經得知宇宙的真相,知曉吾主的夙願,汝等應該能夠理解吾的行為才是。」
「荒唐‧‧‧‧‧‧太荒唐了,獻祭這麼多的生命只為了你口中的『夙願』,完全無視了所有犧牲者的聲音,你才是真正在扼殺這片宇宙的罪魁禍首。」
穹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默白的憤怒,或許起初只是因為被捲入事件的惱火,但在此刻他也對默白打從心底感到難以克制的氣憤。
默白滿口說著大義,始終將自己視作宇宙的守護神,好似所有人的生命、意志全都一文不值,只要不符合祂的需求,無論是誰隨時都是可以被捨棄的棋子。
從宏觀的角度看來,犧牲在宇宙尺度中極小部分的生命,藉此換取其他大部分生命的一線生機似乎相當劃算,但是今天犧牲了這些人,明天呢?
誰能夠保證只要犧牲這些人就一定可以保護整個宇宙?
誰又能代替這些犧牲者發出憤怒的聲音?
默白‧‧‧‧‧‧祂甚至對於那些被犧牲的人都不屑一顧。
穹用球棒支撐著身體站起,惡狠狠地瞪著默白。
「你以為你是誰啊?誰允許你擅自代替別人決定自己的意志,扯著拯救宇宙的大旗卻毫不在乎的把無辜的生命推下地獄,這種『神』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
「哼‧‧‧‧‧‧這樣啊。」
突然間,默白伸出由黑泥轉化而成的左臂,在穹震驚的目光中瞬間拉長數米輕而易舉的扼住了他的脖子。
那隻沒有固定形狀的左臂扼住他的脖頸、奪走他呼吸的權力,接著從脖子開始擴散範圍,彷彿沼澤般進一步將穹整個人都包覆起來,只餘留一顆腦袋在外面。
宛若被蟒蛇纏繞般的力量狠狠捏住了穹的身體,骨頭碎裂的聲響立刻讓穹不禁發出了痛苦的慘叫。
肋骨被壓斷、內臟被擠碎,然而卻沒有奪去掌中之物的生命,只是玩弄獵物般令他痛苦不堪地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穹!!!」」」
看見穹的慘狀列車組的成員不禁放聲大叫。
丹恆一馬當先甩出擊雲試圖穿越屏障拯救被控制住的穹,蒼龍更是更加狂暴的衝擊在堅如磐石的屏障上。
三月七和黑塔也不遑多讓,兩股源自不同力量的冰雹被榨出更多能量。
本就淩厲的攻勢此時變得更加狂躁,無數普通人觸之即死的攻擊不要錢般擊打在默白的屏障上,星和約阿希姆更是直接捨棄所有防禦手段衝上前想要救下對方。
約阿希姆手上纏繞於軍刀上的電光試圖斬斷那不可名狀之物的源頭,泛著白光的球棒則是拚盡全力敲擊在囚禁住穹的汙泥。
然而詭異的是無論約阿希姆與星如何努力都無法觸碰到那塊不可名狀之物。
明明可以觀測到存在,被其攻擊到時也會因此產生痛覺,然而他們卻始終無法對其產生影響。銳利的軍刀像是劃過空氣般從中掠過,被球棒命中後也也如同揮打著霧氣一樣絲毫沒有變化。
彷彿這個不可名狀的巨大物體是『存在於另一個維度一樣』。
星就像是失去理智一般不斷揮出球棒,約阿希姆更是直接衝向身為源頭的默白。
但是默白並不給予他們反擊的機會。
那隻已經無法稱作手臂的黑色巨大扭曲物瞬間生長出無數尖刺,將反應不及的約阿希姆和星的身體捅出了大量的血洞。
縱使腹部被開了個口、四肢被黑刺洞穿,星仍然用最微小的動作試圖揮舞球棒,然而下一刻卻被從側面襲來的扭曲物連同約阿希姆一起被硬生生打飛。
狂風驟雨般的攻擊頂多在祂隨意召喚的屏障上留下些許裂痕,缺乏理智的突襲更是被祂那不可名狀的左臂輕鬆擊退。
默白閒庭信步的向著穹前進。
剛剛穹的那段話不僅僅是斥責默白的計畫,更是進一步否定了祂的信仰。
在祂的眼中,寰宇之間沒有任何事情比得上那位星神的意志,即使那位星神因此犧牲了無數生命、即使那位星神並不在乎凡人的想法。
因此,祂並不打算如此輕易的了結質疑並否定了『神明』的穹,而是給予懲戒般緩慢的加大輾壓異端的力道。
祂緩慢的、有序的向著穹邁步,每走一步,手中的力道便加深些許。
不容許昏迷、不容許死亡,祂無慈悲的要讓反抗神聖的『異端』能夠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骨頭被一根根碾碎並成為無比銳利的刺紮穿自己。
如此,才能夠真正的讓異端理解自己那可悲的錯誤並因此得到懲罰。
穹無法得知默白此時此刻腦海中所想,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控制的晃動著身體一邊痛苦的哀嚎一邊試圖擺脫,可是在默白的掌控下除了裸露在外的腦袋之外穹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噗哈!‧‧‧‧‧‧」
不斷從腹部向口腔湧出的鮮血再度吐出,刺鼻的鐵銹味夾雜著內臟碎片噴落在烏黑黏稠的地面上。
站在穹的面前,默白伸出手將臉上被噴濺到的汙穢擦掉,冷漠地看著痛苦不堪卻無法失去意識只能一直承受劇痛的穹。
「愚蠢的凡人,事到如今卻依舊看不清大局,貪圖著短暫又毫無意義的光陰,放棄能夠拯救眾生的機會。也罷,既然汝那貧瘠的智慧無法理解吾等的大業,那麼就請你離場吧。汝該感到榮幸,身為『神明』的吾會親自送你上路。」
「咳咳‧‧‧‧‧‧像你這樣獨斷專行的將宇宙變成『不可知』,才是真正斷絕宇宙未來的可能性‧‧‧‧‧‧」
「聒噪。」
原本默白還想要繼續懲戒眼前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對著神明大放闕詞的異端,不過隨後或許是認為自己沒有必要繼續和他廢話,於是放棄這個想法接著加重手中的力道打算將穹輾成肉泥。
絕對的力量壓迫著穹的軀體,穹能清楚的感受到身體正在逐漸一絲一絲的被輾壓、擠碎,但是無法反抗的他卻只能不甘地閉上雙眼等待自己的結局。
就在此刻轉機再次出現。
「伊甸之星第三額定功率──『奇點重構』!!!」
趕在穹的身體被輾碎之前,那道令列車組成員安心不已的熟悉聲音再度響起。
不應出現在這裡的瓦爾特不知何時又出現在戰場上,操控著手上的伊甸之星向穹與默白之間甩出了詭異的黑色光線。
那是過去瓦爾特曾在伊甸之星上研究出來的能力之一,透過引力在維度上的共通性,掌握引力的瓦爾特利用引力將另一個維度的相對空間坍縮回原點,而只要回到這個維度的空間──
特殊的黑光中那不可名狀的汙泥逐漸坍縮、還原成一隻屬於人的手臂,接著又在那光線中化作一陣灰燼於空中消散。
「抱歉各位,我來晚了。」
說話的同時瓦爾特先是用引力將脫離敵人控制的穹以及重傷的星、約阿希姆一起拉回來,接著毫不猶豫的利用自身律者的力量將施加於默白的重力提升到萬倍。
此時的瓦爾特面色蒼白、嘴角溢出鮮血,本就狀態不佳的他硬是使用著與他相性不合的律者權能,從體內擠出所剩無幾的力量與『神明』分庭抗禮。
「楊、楊叔‧‧‧‧‧‧你怎麼‧‧‧‧‧‧」
「我還是放心不下,所以又回來了。別擔心,一切有我在。」
敵人絕對不是他可以抗衡的對手,在這種怪物面前瓦爾特所有的手段都無法對敵人造成半分影響,反倒是不加入戰鬥反而可以讓他多活一陣子,但是即便他清楚這一切,他也沒有因此向後退哪怕半步,只是留給穹一個可靠的背影。
誰都聽得出來瓦爾特不過是逞強,可是正因為說出這句話的人是瓦爾特,所以這句話重若千鈞。
看著自瓦爾特出現之後本來眼神中已經開始浮現絕望的異端們一個個又燃起了鬥志,默白的臉上稍稍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似乎是對於這個與大主教長相相似的人產生了丁點興趣。
萬倍的重力絕非常人足以抵擋,更別提還有大量的攻擊仍在源源不絕的砸向自己的防禦,可是默白卻像是感覺不到般表情依舊無比平淡。
瞥了一眼身受重傷的約阿希姆,默白一邊維持著屏障,一邊編織著『迷幻之境』的同時向瓦爾特開口。
「又一個異端?這份力量倒是有趣,你也叫做約阿希姆嗎?」
「過去的名字罷了,如今我已經繼承了另一個名字。」
瓦爾特並沒有避諱提起這個名字的由來。
那是對於同伴的承諾、那是對於希望的寄託、那是對於那三十萬份理想的回應。
守護世界的使命,以『世界』之名──
一個沉重卻讓人無法捨棄的名字。
聽完之後默白的眉頭卻不禁皺了皺。
「『瓦爾特』?以『世界』之名‧‧‧‧‧‧在『神明』的面前?真是個狂妄的名字。」
「狂妄嗎?只是因為這個名字的沉重,你一無所知。」
一個是為了『神明』的理想、為了『宇宙』的宏願,另一方則是為了『守護』的意志、為了『世界』的決心。
此時此刻,再多的言語都沒有意義。
瓦爾特並沒有因為默白的言語而動搖,而是揮手利用理之律者的權能投射出了無數由殲星艦為主構築的鋼鐵艦隊。
經年累月的知識累積,以及踏入宇宙後所掌握的全新知識,瓦爾特所能投射出來的『文明』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其時以至,高傲的『神明』啊,見識一下星星粉碎的樣子吧!」
以這句話為信號,無數的殲星艦同時開火。
「『解讀』」
「蒼龍濁世!」
湮滅戰場的火光、源自『智識』的權柄、傲然天下的蒼龍同時交會於一個半圓形的屏障上打出迄今為止最強的一擊,而這一擊也不負眾望地終於讓默白無敵的全方位屏障產生了一絲裂縫‧‧‧‧‧‧但是這還不夠。
此時的默白無力分散更多的精神與能量去提高屏障的強度,然而即便如此,即便是加上了瓦爾特的攻擊卻也沒能藉此徹底突破那道屏障的防禦。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分半,距離黑塔預估的極限時間只剩下三十秒。
再過三十秒,整個星系都會完全淪陷於『迷幻之境』的迷霧,到時候不僅是阿提默斯會徹底失去了與宇宙聯繫的可能,甚至全部生靈都將永無天日的被裂界造物獵殺,或者是被迷因怪物給侵蝕成精神混亂的同類。
為了生存、為了避免因高傲『神明』的計畫而毀於一旦,剩餘的人咬牙各自使出了自己最後的看家本領。
屏障的裂痕越來越深,希望的曙光彷彿就在眾人的眼前,可是為數不多的時間卻也在背後緊追不捨。
只要突破了這層防護、只要能夠干擾到默白一瞬間,這場由『偽神』所編織的宇宙級幻境就會灰飛煙滅。
拚盡全力的嘶吼和交火的聲音不絕於耳,留下裂痕的屏障卻紋風不動。
就在最後的十五秒,藍白色的蒼炎自遙遠的另一邊出現。
◇
遙遠的另一側戰場,碎空手握已經熄滅的餘燼氣喘籲籲的瞪著突然出現的人。
據她所說,她是一直在星穹列車上和某人有所聯繫的『信使』。
「『信使』‧‧‧‧‧‧為什麼出手幫我?」
不久前,碎空還在與握有光錐的伊戈隆納克鏖戰。
雖說碎空握有的餘燼在解禁之後十分強大,然而伊戈隆納克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打倒的弱者,認識到碎空那恐怖的能力之後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在這場戰鬥中碎空看似強勢,但是實際上自從伊戈隆納克拿出光錐後便落入了下風。
餘燼會燃燒使用者的生命,因此伊戈隆納克只要拉開距離拖到碎空無法支付代價便可以奪得勝利,而碎空也拿伊戈隆納克沒有辦法。
每當他只差一步就能斬殺掉對方時,後者就會立刻使用大量的光錐攻擊脫身,而距離一旦拉開,海量的攻擊又會接踵而至。
就在局勢已經幾乎快要被定下的時刻,信使突然出現並利用自身的權能封印了伊戈隆納克的光錐。
誰都無法預料到戰局會在這一刻發生變化,碎空沒有放過這一個瞬間,立刻用盡全力衝上去一口氣斬殺了仇敵,伊戈隆納克至死都維持著一副驚愕不已的神情。
「說出妳的來意。」
「我並非你的敵人,碎空先生。我之所以出手幫助你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就如你所見,是為了伊戈隆納克。」
信使頂著碎空警戒中帶著疑惑的眼神接著說:「他曾是『流光憶庭』中少有的『記憶』令使,為了『記憶』他幾乎可以說是不擇手段。」
「但是,憶庭也並非都是像他這樣的惡徒。在我們大部分憶者眼裡,『記憶』雖然無比珍貴,但絕不會用如此殘暴且毫無人性的方式取得,因此剷除掉這位瘋狂的狂信徒對我們而言也是好事。」
「另一個原因?」
「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需要你立刻去往另一片戰場支援。」
在信使的敘述中,列車組等人已經和阿提默斯星核災難的罪魁禍首打了起來,然而面對一位真正的令使,信使認為此刻有多少戰力都應該用上,特別是碎空這種高端戰力。
聽完之後碎空才理解了來龍去脈,然而即使不久前得到了幫助,碎空的態度也沒有因此緩解多少。
「原來如此,不過我沒有必須答應妳的理由吧?」
「如果那邊失敗了,你也會死。」
信使似是不意外他的答案,立刻闡明了當下的利害,然而她仍是沒想到碎空的下一句回答。
「死?那倒也挺不錯的。」
大仇得報,碎空早就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或者說,在踏上『巡獵』的那一刻,他早就將自己的生死置於度外了。
對於現在的他而言,是死是活都無所謂。
看見碎空絲毫沒有對於生的希望,信使隨即換了一種談判方式。
「那麼碎空先生,既然你都已經萌生了死志,何不在最後再發光發熱一次呢?我知道你對於這顆星球的存續絲毫不感興趣,但是至少最基本的契約精神應該總得有吧?」
聽到信使說的話,碎空微微挑起一邊眉毛,而信使見碎空似乎有了反應,信使便又接著說道:「據我所知,你似乎和星核獵手達成了某種交易,如果我沒猜錯交易內容應該和星穹列車的安全有關係才對。」
說完的瞬間,信使感覺到一股濃烈到近乎要凝成實質的殺氣。
只見碎空死死盯著信使,彷彿一頭露出獠牙威嚇獵物的狼。
「妳窺探了我的記憶?」
不知何時刺出的尖冰封鎖了信使的逃跑路線,不久前才斬殺掉伊戈隆納克的餘燼直指信使的咽喉。
恐怖的殺意令信使不禁感到如芒在背,脖子前灼熱的溫度與背後冰涼的寒氣讓信使面具遮掩下的表情無法克制地露出恐懼,但是語氣上卻仍舊維持著平穩沒有一絲顫抖。
她知道這時候依據碎空對於伊戈隆納克連帶著所有憶者的恨意,如果不小心說錯哪怕一個字都隨時有可能會被一劍砍了,可是現在有再多的恐懼都不能在他的面前表現出來。
「我對我失禮的行為向您道歉,碎空先生。但是現在時間緊迫,迫不得已之下我才會這麼做。」
「找死?」
「碎空先生。」信使吞嚥了一口口水將恐懼壓下去,「事後您想要我怎樣道歉補償都可以,但是現在真的刻不容緩。」
碎空冷冷盯著信使的臉,像是透過面具看穿了底下那恐懼的面容一樣。
隨後,碎空收起了餘燼轉頭看向遠處能量波動明顯的位置,顯然那裏就是另外一片主戰場。
「這份人情,我還了。」
「誒?」
沒有等信使反應過來,碎空已經不在原地。
◇
視角拉回到主戰場。
此時的碎空握著燃燒著蒼炎的餘燼,右手因為餘燼的侵蝕而攀附上火焰,不斷湧出的冰花像是在慟哭著阻止碎空自我傷害的行為。
「這是‧‧‧‧‧‧最後一次了‧‧‧‧‧‧」
碎空嚴重灼傷的右手緊握著劍,彷彿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緩緩舉起。
冰屬性的能量不受控制的瘋狂溢出,試圖緩解碎空手臂上受到的傷害,然而在餘燼愈發興奮的烈燄之下完全於事無補。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吧‧‧‧‧‧‧這是最後一次了‧‧‧‧‧‧」
以燃燒自身做為代價為基礎,碎空變本加厲地不停往餘燼裡灌輸著火屬性的虛數能量,任由餘燼的火焰肆意吞噬自己的身體。
下一刻,他舉起餘燼向著遠處的默白揮下那一劍。
「隨烈燄一同燃盡吧,『落日炎』!」
看似平平無奇、乍看之下就猶如平時鍛鍊的揮劍卻將空間砍出了一道裂痕,蒼炎伴隨著被斬斷的空間蔓延,一路衝向遠處的目標。
在這一個瞬間,原本仍無法破開屏障的平衡被打破,碎空從遠方支援過來的一發斬擊成功破開了默白那堪稱無敵的防禦,巨大的爆炸聲帶著濃厚煙硝遮蔽了默白的視野,同時也將祂的身影隱藏其中。
誰也沒想到的變故再次發生,默白不禁睜大雙眸詫異地看向碎空的方向。
但是戰鬥還未結束,突破屏障之後所有能量攻擊都失去了剩餘的動能而停留在默白的面前,並沒能成功打斷默白對於迷霧的編織。
而此時,距離默白完成只剩下不到十秒鐘。
雖然發生了超出預料的事情,可是計畫即將達成仍舊讓默白忍不住勾起笑容。
所有的攻擊都停止在祂的面前,再也沒有任何因素能夠阻止祂的計畫。
「別開玩笑了!!!!」
在爆炸的煙硝中,一個舉著球棒的身影衝了出來。
穹不顧自己身受重傷,穿過了濃濃的煙塵出現在默白的面前。
費盡了全力,咬著牙突破重重困難才終於要成功阻止災難,穹又怎麼可能放棄這個機會?
或許事實正如默白所說,『智識』的演算終會破壞宇宙的『可能性』,但是這也絕不是祂奪走無數生命後封鎖所有人認知的理由。
做為『開拓』的無名客,穹絕對不認同默白那將宇宙變成『不可知』的理念。
「所謂『開拓』,就是人們一步步跨越『已知』、前往『未知』,並且打破所有不合理的『不可知』前行!」
突然間,穹感覺到強大的力量自體內油然而生,像是在此刻被什麼存在給瞥視著給予力量一樣。
『原來如此,是新的【開拓者】嗎?』
中性的聲音在穹的耳邊輕輕響起,穹無從分辨那道聲音究竟是男是女,只覺得那道聲音似乎與自己相當親近,完全沒有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與此同時,地面上本應無法看見的、處於太空中的列車突然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眾人下意識的將目光向上看去,只見那輛列車的虛影在空中浮現,並且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鳴笛聲,彷彿正與誰相互呼應著。
「這是‧‧‧‧‧‧」
「怎麼回事‧‧‧‧‧‧」
身為無名客的瓦爾特和丹恆震驚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列車,腦海裡閃過了一個難以置信的可能。
「列車‧‧‧‧‧‧在回應穹?」
三月七張大嘴巴呆呆地望著那輛神奇的列車發出光芒與聲響,在戰場上彷彿投下目光的模樣。
而導致這一切的主因,穹絲毫沒有將目光從默白詫異的表情上移開。
「宇宙的『可能性』,還輪不到『神秘』來指手畫腳!!!」
閃耀著白色光芒的球棒,狠狠的砸在了默白的臉上。
來自『開拓』的虛數能量全都灌注在穹拚盡全力的一擊,硬生生打斷了默白操控權能的行為。
就在這一個瞬間,失控的能量自默白的體內不停衝撞、聚合,像是被點燃引信的炸藥般迅速的膨脹起來。
本就足以阻斷星系的能量暴走,片刻間便將默白的身體燃燒殆盡,祂甚至連一聲死前的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失去意識,徒留下仍在源源不斷釋放出能量的桂冠。
察覺到不對勁,所有人試圖去阻止星核能量的爆發,但是本就已經耗盡體內最後一絲力氣的眾人根本無力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著星核將一切蒸發。
「哎呀呀~好不容易都到這時候了,怎麼可以用悲劇收場呢?」
咕淘將雙手背負在身後踏著輕快的腳步,嘴裡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口吻。
他那空無一物的眼眶在此時頭一次產生了變化,只見咕淘的左眼中間像是生成了眼珠般泛起了紫色的光芒,裡頭似乎閃爍著誰也讀不懂的神色。
咕淘原本與左手一同背負在身後的右手伸到前方輕輕抬起,無數散發著紫色光芒的巨大骨手瞬間浮現在空中,緊接著他將右手握拳,骨手便一窩蜂的將爆炸的核心牢牢握住。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骨手將爆炸的核心包裹的密不透風,溢散的能量被紫色的光芒遮掩連一絲都透不出來,除了不斷產生的振動之外顯得格外風平浪靜。
須臾之後,星核能量的爆發歸於平靜,在層層碎裂的骨頭之中,一頂金貴奢華的桂冠靜靜地躺在中間。
「那麼,看來這次的事件終於落下帷幕了呢。那麼既然危機解決了,咕淘我就先落跑囉~」
在咕淘略帶俏皮的話語下,眾人才真正意識到危機結束並鬆了一口氣。
◇
內庭區,一間金碧輝煌的審判廳。
戴著面具的迷默在不久前被傳送到了這裡,面具下的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自我意識一樣。
突然間,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般全身顫抖,緊接著面具化成了一股濃黑色的液體掉落在地面上,隨後逐漸形成一個人形。
面具掉落的瞬間,迷默的身體就像是失去了依靠突然向後跌落,而人形則是立刻輕柔的接住了失去意識的迷默。
「真是沒想到吾到最後居然還是觸發了這個保險,該說是世界上想不到的意外太多了嗎?」
接住迷默的人,赫然是本應死在戰場上的默白。
默白找了張長椅便將迷默安置好,接著走向審判廳的深處,在那裏卻遇到了一個想不到的人。
「這還真是‧‧‧‧‧‧想不到的意外接二連三的發生,難不成是世界在與吾作對嗎?」
見到對方,默白自嘲地笑了笑。
「吾想過很多可能性,卻唯獨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這裡。莫非你真的是吾的剋星嗎?咕淘。」
「怎麼這麼說呢?夥計,只不過是我想得比你多了一步而已哦~」
咕淘語氣含笑,似乎並不意外默白會出現在這裡。
看了真正意義上沒皮沒臉的咕淘,默白無奈地嘆了口氣,見狀咕淘忍不住發出了笑聲。
「那麼‧‧‧‧‧‧我現在該稱呼你為默白嗎?」
「為何這麼問?」
「畢竟,你不是真正的默白吧?」
聽見咕淘說的話,默白的眼角不禁跳了跳。
而觀察到默白震驚的神色,咕淘的語氣便又愉悅了幾分。
「說實話,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法。在認定自己擁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卻還是留了一手,差一點我們所有人就都被你騙過去了。」
「吾不明白你的意思。」
「現在的你,是真正的默白『虛構』出來的吧?」
沉默了片刻之後,『默白』還是煩躁的捏了捏眉心。
「怎麼看出來的?」
正如咕淘所說,此時出現在這裡的『默白』是真正的默白在最終戰前虛構出來的分身,在前往戰場之前,默白將分身封印成面具戴在迷默的臉上並讓她去啟動星核。
按照計畫原本這個分身應該是計畫成功後才會出現,因為觸發他的條件就是默白自身的死亡,當他出現後便可以接續著前身的意志繼續編織維持著遍布整個星系乃至逐漸蔓延宇宙的『迷幻之境●飄渺無盡的幻影』。
然而此刻『默白』雖然能夠感覺到阿提默斯境內仍舊受到權能中的『思想之霧』影響,但是感知中卻也得知『思想之霧』並沒有如他計畫般擴散,因此他馬上就知道計劃徹底失敗了。
不過『默白』既是為了未來而留下的接班人,亦是在計畫失敗後的備用方案。
只可惜,默白怎麼樣也想不到咕淘竟然猜到自己留下的手筆。
「讓我看看‧‧‧‧‧‧他似乎給了你不少力量啊~雖然相較之下可能只有三分之一,不過作為『虛構』的假貨也完全能夠以假亂真了。說起來,在他死前他應該也把他所有的記憶都『虛構』給你了才對吧?所以嚴格來說,此時的你也可以說是『默白』,沒錯吧?」
「精彩的推理,那麼你應該也知曉,現在的吾不會手下留情。」
聽到默白冷漠的話,咕淘卻不禁放聲大笑。
「算了吧,夥計。這裡會是我們一切的終結,在你把『法半仙』獻祭之後你我就都知道『寬恕』早就已經不在談判桌上了,沒必要這麼矯情。」
「說的也是。」
默白張開左手,一本再熟悉不過的聖經攤開在他的手心。咕淘則是雙手插兜,左眼浮現了淡淡的紫光。
「真的沒得談了?你知道吾不想和你打。」
「如果你想要通過我,呵呵,那你最好再試一次。」
最後通牒被咕淘駁回,默白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所以讓我們把場子冷下來吧‧‧‧‧‧‧來吧,骯髒的『兄弟殺手』。」
審判廳內,真正的最終決戰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開啟。
◇
作者的話
嗚呼~久違的萬字長篇,終於結束掉這阿提默斯篇章的主線劇情啦~
接下來會有幾篇的戰後以及幾篇日常,順便想要整點活,等之後就終於可以進展到貝洛柏格囉~
真的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原創部分居然讓我寫了這麼久,打死我我都再也不要這麼嚴肅地從頭想一顆新的星球來寫了,光是從故事設計到劇情安排就花了不少心力,其中又找了不少有關世界觀的文本內容去補全知識
仔細想想我的更新頻率又不是很高,寫個二創沿著遊戲劇情一路攻略就好了,沒事搞這麼麻煩幹嘛(doge
之後大概率不會再出現原創的星球了,頂多就是拉個洗車星之類的整點小活,不過我也不打算照抄遊戲劇情,會根據當前我的寫法去作改編,畢竟按照原作劇情不好瑟瑟+開後宮(doge
總之,明天下周見
你也知道你更新频率不高啊
大佬牛逼,期待推游戏主线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