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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片刻，也不再顾得犹豫。

我冲出门，但在我奔向门口的期间，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夜樱慕可，她果然在跟着我。

为什么校医不在。对啊，为什么校医不在啊。

校医室毗邻操场，出门后学校内的景致一览无余。现在还正在上课，四周没有什么遮挡物，可放眼望去，完全空无一人。

定身立于其中，如临楚歌，此刻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疏忽，不能大意。

久久不见声响，我只得更进一步向外走去，能收入眼中的范围更广，但我也离医务室更远。一步步向外拉远，我的后路也一步步变窄，再远就恐怕不能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拼命奔回屋内。

慢慢地向前方挪去，一步三回头，仍不见踪影。偌大的操场此时出现一个身影，理应十分明显，何况我这样谨慎，不该会错漏某个细节。可她偏就是背常理而行地，凭空消失了。

不，要推测她的行踪。先得明白她为什么会跟踪我，只是单纯的尾随，还是得知我被单独约见而有意为之。前者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蒙混过关，但如果是后者，那可就很难不了了之了。

至今没弄清她的真正意图，两天来完全处于被动。如果想摸清一个普通人的心思这么多时间完全绰绰有余，但偏偏就是她，透过她的眼睛，我也无法明白我究竟是看到了什么。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如此让我难以捉摸的人。

该死，我怎么会突然晕倒了。距离中午那么久，如果正常进行水咲已经能给我提供最基本的信息了，至少能让我明白下一步该怎么走。可现在的突发状况，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我没有办法确保自己的行动不会节外生枝。

但不能畏手畏脚的了，否则就别想打破局面了。

右侧的树叶被风摩擦，发出簌簌的响动，也算是打破了这数秒的寂静。

再仔细听，也还能听到对面教学楼里讲课的声音。

并不安静，其实并不安静。身周一直有声音，但我只循着夜樱的动静，已经把那些声音忽略了。

被忽略了，似乎还连同着什么。

脑中忽然刺痛，眼前的画面骤然模糊，又像镜子被打碎般，然后再重组。

医务室们侧，夜樱慕可无言地伫立在那。

如梦初醒般，一切再次归于平静，脑中又变得清晰起来。

我猛地向后望去，可那门口分明就不见人影。只见那颗不知品种的树摇曳着，光斑透过缝隙在阴影中跃动，蝉声依旧，更显得彼处的死寂。

不对，刚刚看到的，是真的。

可刚刚的画面，那是以站在门口的第一视角看到的。这怎么可能，我现在正站在距离门口足有近十米远处。简直就像画面是被输送到脑中一样，那绝不是属于刚才的视觉。

糟了。这不是重点。

我拔腿朝医务室门口奔去，不是为了逃跑。那门在出来时被我关上了，现在依然如此。但是我忽略了，连同着的一起被忽略了。

内心突然被揪紧，呼吸甚至也在发抖。我在害怕，我心里在恐惧。这是有可能的，刚才看到的是如此真实。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那样的视角，不符合逻辑。毫无掩饰地站在那，为什么先前我没发现，这不符合逻辑。

手接触到门把，拉开后可能呈现在眼前的画面在脑中连成了串。令人窒息窒息，会是那样的吗，会是，不会......这我可只在小说漫画里见过啊，今天居然会发生在眼前吗。

手腕往下拉到一半

等下，如果是那样子的话。

按道理夜樱慕可刚刚是完全没有被我注意到的，依我来看她就是在被我发现站在门外后跑走了才对。如果不是刚刚看到的那个，我会继续在附近徘徊，但不会在发现她前返回医务室。不能在她的眼底和井上独处一室，也不能在这种情况让她和井上同时位于视野盲区，所以在这范围内理应是最佳行动。

但这建立在夜樱慕可无法进入医务室的前提下。

站在门口我却没发觉，这是不合理的。我不应该在这时返回，这是合乎事实的。刚刚那些，是我不应该看到的。接下来的，我也本不会知道。

不该知道，但这也只有我自己清楚。这是个黑匣子，在我打开门前我是否知道，实际上无异。如果假设成立，当我打开门后，原本的「不合理」会在彼时成为事实，即使再怎么匪夷所思，我的行动已经让它完成了「合理」的闭环。

那我只要回归正常情况下我会做出的行动，事实就会回归原先的轨道吗。

手腕又轻轻抬起。

我缓缓将脚步挪回刚才的位置，连一片树叶都不敢踩到。

应该是这样的吗，可这得在假设是成立的之后啊。如果那也不过是我的异想天开，此时的门后我刚刚所想象的事情仍然会发生。

但我本不该知道。我的脑中为什么会突然浮现刚才的画面，这本也是异想天开吧?不合常理，毫无秩序，却成了这两天时时萦绕在我身畔的东西。

脚步停顿片刻，继续后退。

不，在我的注意下她不可能有机可乘，这才是事实，这才是我所信赖的事实。那种可能是不存在的，事实就是应该符合秩序的。

拜托了。

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小渡？你在干什么？」

门被打开，井上从里面探出头，看到我，神色略显尴尬。我现在的样子在她看来多半十分滑稽。

「没，没什么事，不过没有找到她就是了。」

「她？谁啊？」

嗯？

井上歪着头，脸上写着疑惑。

「就是刚刚在门口的那个啊，在医务室那会。」

「原来那里有人吗？难怪小渡突然冲出去了呢，是熟人吗？」

不对，她看到夜樱了吧？就是因为她的眼睛在往门口看我才发现的，怎么会不知道？

应该可以排除井上对我撒谎的可能性，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可这么一来的话，问题就得转向她有没有看向门口。

我所看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但那不一定是事实。刚刚的行动是否引起了什么东西的改变，这亟待确认，这或许能解释这些。

「刚刚看走眼了呀，感觉有点像雪野，我还想上去问问她为什么让你来找我。」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小渡了吗？而且绫酱现在也应该在上课哦，不会到这里的。不过如果你想让她来看你的话也……」

「不不不，不用了！我现在真的要回去上课了。」

我赶紧摆手，不能排除夜樱仍在附近的可能性，怎么能再把雪野扯进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确定现在的状况下夜樱是否曾经出现过。

以及，和水咲确认我的猜想。

「那好吧，但小渡要是感觉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去休息哦。」

我再次要离开，井上自然也不好拦着我，于是和我一同出门朝着教学楼走去。

走出一段路程，回头望去，除了阴影下的光斑外仍无其他动静，貌似真的没有其他人来过这。

「所以说啊，你和雪野打电话时她没有说要来找我们之类的吗？」

她摇头

「没有哦，绫酱没有和夏说过。不过要是她自己偷偷过来的话，刚刚小渡看到的人是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雪野她，除了上课应该学生会内的事务也不少吧，她会有时间来吗？」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反问她，可井上却把脸撇过，用手捂住嘴嗤声笑起。

「井上？你笑什么。」

「没什么哦，只是问绫酱有没有时间嘛，这个夏就不知道了。要是是挤点时间来看你的话，应该，呵呵......」

什么啊，她在含糊不清什么，如果雪野真会来那就麻烦了呀。

一阵轻轻的笑声后，井上把脸转了会来。头微微一侧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天空

「有可能哦，刚刚小渡看到的人就是她。」

好吧，就算雪野在附近也没有和她联系，刚刚多半也确实没有看到门外的人是谁，现在一味地发问意义也不大了，还是赶紧赶回去和水咲见面吧。

于是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准备打字给水咲约个地点见面。

「在干什么？给绫酱发消息让她来探望你吗？」

一没注意，见我拿出手机打字，井上就好奇地凑了过来。

「不是那样，缺席之后我也该亲自和老师说明下情况吧。」

「噢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井上这么说着，可神色中的意味颇深，她完全就没相信我说的。

还有

「井上，别靠这么近，很热。」

可能是想确认我到底在给谁发消息，她讲身子往我这侧靠去。那自然不能让她知道，免得把她也卷入其中，协助者有水咲就好了，所以我把手机往另一侧抬起，不料她却因此靠得更紧了。

「喂喂，别乱看别人发消息啊。」

「绫酱拜托了夏来照顾小渡，请假之类的事宜确认一下也无妨吧？但如果小渡是和夏撒谎要去做一些别的事情，不好好休息我可要告诉绫酱了。」

「你啊给我......」

没等把话讲完，我的余光所见中忽然出现的人，不禁令我身子僵直在原地。

「井上，我想起点事，你先回去吧。」

「怎么了？不是要去上课吗。」

「有事，你先回去吧。」

「可是......」

井上和我当时在医务室一样，也发现我的目光在往别处瞟去，于是也准备转向那侧一睹我是发现了什么。

「你先回去！」

我将声音压低的同时，将手机揣回口袋中，装作什么都没发声般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向前走去。

应该是听出了我语调中的敦促，也察觉了我动作的不自然，她停止住准备看向一边的动作，没再多问，转而恢复了刚刚一样的两人以前一后前行。

前方不远一个转角，我靠近内侧，故意放慢了脚步，而井上则借机走到我前面。等她完全经过转角，我将脚步停下。

「记得回去上课。」

她轻声留下一句，继续向教学楼走去。

望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我也算松了口气。转过身，看向从刚才便一直就站在身后的那个人。

「渡啊......下午怎么不去上课呢？做逃课的坏孩子可不好呀。」

目光交汇，夜樱慕可的目光空洞却令人胆寒。面无表情地向我提问，每一个字落下都在敲击着我心中汇聚了恐惧之名的警钟，我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冷气，颤抖回荡在脊背的深处。

「不打算回答吗？」

果然，一直都在啊。

我不敢轻举妄动，盯着她的眼睛都不敢眨，生怕漏了一拍，如果她不说话，甚至连胸腔内心脏的跳动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其实是......」

「是什么？说说看吧，那个女人。」

「下午身体突然不舒服，去了医务室，她只是来看一下情况。」

夜樱微笑着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呢，但是......」

她的身体猛然逼近，一把抓住我的领口往下拽，将额头抵住。我的视野瞬间被那双散发着危险的双眼占据，身上的气息芬芳中夹杂着不安。

「我可不是问你这个哦。离她远一点，不然会死哦。」

死。

这一字眼剧烈地刺激着我的神经，眼睛不能移开，但身体贴得如此近，只得顺势将手搭上对方腰际，顺着往下，所幸并没有摸到刀之类的危险物品。

「不行不行，渡不能这么心急呀，毕竟啊......」

后脑被突然一按，一阵柔软的触感在嘴唇上荡漾开。仅仅一瞬，便又分离开。夜樱用食指抹着唇，淡然的神色中隐藏不住邪魅。

「还有人在呢。对吧，雪野前辈？」

「？！」

根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何时又出现一个身影。低着头，长发完全掩盖住面部，双肩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难怪呢，溯边渡，是这样吗。」

我想上前，手腕却被瞬间钳住。雪野抬头，红色的瞳孔从长发间透出，可根本没法看清书写其中的究竟是愤怒还是失望。只此片刻，她便不再言语。

「会长，你在干...这？！」

行政部的山下在雪野身后出现，惊地她一跳，慌忙用手将垂在眉边的头发撇开，神色瞬间转变。

下课铃响起，四周人影浮现。

「嗯，刚刚有点事情，不过现在该回办公室了。」

山下眉眼一动，目光在我和夜樱身上停留片刻又垂下，点了点头。

「是啊，马上要到活动时间了。」

他先行离开。背对着我们的雪野伫立许久，悄然离去。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夜樱幽幽地笑着，勾起眼角又看向我。

「这不是做的很好吗？很厉害呢，渡。」

「开什么玩笑......」

「很好了哦，不过想要奖励的话，晚上再见吧。」

「什？！」

我错愕地，她还不打算罢休，于是还想上前拉住她，她却摇摇头，把我甩开。

不可以，这算什么啊？！

眼前之人再次快步离去，后退，被翻起的人流卷入，消失不见。只又剩我一个在原地，耳边一度喧嚣再起，可内心已不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