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11节——虚妄重构

神明……大人?


「空苏大人,十年往矣,您的信徒于世界各处都虔诚地存在着。吾,所有人都在祈祷着您的再临,正是今天,今天啊啊啊!!!」


不,按照电话里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雪野文健不会错的,只是……


他在说什么啊。


「啊,啊啊啊啊!这、这就是空苏大人的原貌,为吾所见……死而无憾。不,这是何等的恩惠,吾死也无足感激啊!!」


他的趔趄着,向我靠近几步,额头上汗水与泪水交织,沿着他那深陷的眼窝流下。只是看了一眼,五官地震般抽搐,又猛地后退,双膝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的响声回荡在四下。


每句话都的含义都昭然若揭,他说我是神,如此直白,但我却觉得自己完全没听懂。


「神谕,您的奇迹……」他叩首,紧紧俯在地面上,口中念叨着。


等等,神谕?


难道……这怎么可能,但是……


「雪野文健,我等之信徒,现在——命令你站起来,不准下跪。」


他抬起头,怯怯地望向我。


「站起来。」


他这才惶恐地动起身子,一个打挺险些没站稳,回避着我的视线,一个年龄数倍于我的老人在我面前竟显得局促不安。


我这是在搞什么……完全不想这么干,但要是矢口否认恐怕只会造成反效果。


「空苏大人,有何吩咐。」


「关于雪野泉绫的死,你知道什么?」


我语调故作深沉地,同时转过身去,不能被他看到我的表情。


该死,还是控制不住。


「啊!请空苏大人不必在意,我们雪野氏族的子孙能在您面前献出生命,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啧……」


牙关锁紧,鼻息间不由自主地吐出一气颤声,咬紧牙关,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胸口无法压抑地发颤。


「刚刚接待我等的那个……孩子,雪野升悟说要给她的死一个交代,这又是怎么回事?」


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口气讲话,特别是说出那个自负到不行的自称时,即使对方是一个看起来有点疯癫的老头,再怎么说都感觉不自在。


我别过脸,用眼角的余光轻蔑地瞥向他。


他张嘴,嚼了口空气似的,眉头一皱:


「升悟……他和您说过那种话吗?」


「是的,那很令人在意,他为什么会认为那不是我等干的?」


「空苏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随即,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和刚才着魔般的状态判若两人,狐疑地看着我。


「那难道是您做的吗?」


等等,为什么是这种反问的语气。


我转身的同时,他又往后挪了挪脚步,一手搭在那祭坛上。


「当时没有人在场吧,怎么想都应该……」


「那么丑陋的手段,怎么可能是空苏大人?!」


他蓦地打断,我没料到地一惊。


这老头是怎么回事,和刚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吧。


「是吗……原来神谕中的灾厄真的降临了啊。吾十分抱歉,空苏大人。」


他缓缓低下头,抓紧胸口,另一手伸起,拉下那月球上的一根铁锁。



『咔咔、咔咔咔咔————』



其余的锁链随之摇摆,祭坛底的石砖不知何时开始陷落,烛焰熄灭,原本不会发光的月球开始闪烁,刺眼的冷光下,巨大的十字架从原先祭坛的位置升起。


「雪野文健,你要做什么?!」


机械运转的声音愈发嘈杂,渗人的白光忽隐忽现,整个房间都开始摇晃。


他仍然低着头,却在咯咯咯地怪笑,右手朝那十字架伸去。


「这是空苏大人您在神谕里的指示,虽然您仍未完全复苏,但吾会用性命效忠!」


『砰』


猝不及防地一声爆响,一抹火光从我眼角擦过。


「什……!嘶呃!」


『砰!』


我下意识地想要发动「回溯」的瞬间,第二发枪响,左肩溅出鲜血。


为什么没有反应,等等,那是什么……


「您的神力若是不完整,在这里就无法显现。我会完全遵从您的指示,空苏大人。」


……光线被扭曲了?


「混账东西,住手!」


『砰!』


左腿间蔓延起一股炽热,没等我反应过来,缠在腿上的绷带蹦开,身子就失去重心,朝着那侧倒去。


『失落的神祇在灾厄间重临,羽翼残缺的神明沉沦于凡流,手攥神谕的信徒刨出心肺,神终于喋血的十字架上复苏。』,空苏大人,为了您的复活,我将以死谢罪。」


火铳的枪口与我的视线对上,他再次扣动扳机



『咔』



「呃嗯……?」


枪口哑地闷响,焰色被吞回膛中。


『信徒含泪将神送上刑架,神将回忆起复活的晨刻,神将拯救灾厄的混沌。』空苏大人,您的神谕是至高无上的预言。」


雪野文健口中喋喋不休地,从长袍内侧摸出几颗铁丸塞入铳口。



「吾,雪野文健,为神的复苏献出荣耀。」



手指弯曲



「您……是雪野家主的救世主。」



「——井上!!!!」



『砰!』



巨响过后,停滞于空白的意识间,刺鼻的硝烟味散起。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喊井上的名字。


我要死了,本该就是这样,不用再让她亲自动手了,这才对吧。


有什么意义?



……



…………救命?



「小渡!」



等等,我怎么会……



恍惚间,不远处的呼喊声传入耳中,错愕地,我缓缓睁开眼。


「怎么搞的,我不是说过没有命令不准擅自进来吗?」雪野文健冲门外斥道。


两个身着黑色教袍的男人将井上双手反扣,在门口踟蹰着。


「小渡……」


「闭嘴!」


左边的男人朝她一喝。


「家主大人,您要相信我们说的……」


他支吾着,被兜帽盖过一半的面庞看不清神色,我一时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身旁的雪野文健「嗯?」了声,转身看向背后。


「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他怔在原地,火铳从手中滑落。


「家主大人,那是……」


月球下的十字架,由嵌入石座的底端开裂为两截。


他的表情凝固了,手指微微颤抖,伸向十字架,又僵在半空中。


「神明大人,吾、吾无意于此,请宽恕吾的疏漏,罪孽,罪孽……!!」


月球也不再闪烁,雪野文健兀地跪下,惊惶满面,又匍匐在地面上。



……



「家主大人,这个女孩……她也收到了神谕。」


死寂了许久,另一个男人打破了沉默。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井上挣扎着双臂,却又被一把按住。


「你说什么?!」


雪野文健倏地腾起,瞪着眼快步迈向他们。


「她是升悟一起带来的,刚刚就躲在洗礼池里偷听仪式,我们抓住她后检查随身物品才发现的。我知道这不可能,可是……您看看吧。」


说着他们不顾井上的抵抗,强行将手伸进她卫衣的口袋。


慢着,她的枪呢,要是那个被发现了那就……


「不要碰我!把手机还给我啊!」


他们从口袋中掏出了她的手机,除此外看起来别无他物。


已经被拿走了吗。不,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根本就没发现井上有枪,不然恐怕就不是押着她这么简单。


雪野文健打开她的手机,向那两人示意。


「把小渡放了,把他放了!不然就别动我的东西,你们有没有在听?别抓我的手啊!」


他们一人扼住手臂,另一人蛮横地抓住她的手指抵在指纹传感器上,对井上龇牙咧嘴的咒骂置若罔闻。


神谕……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井上的手机里怎么可能会有那个「空苏」的指令。


……难道是她说的短信?


对啊,她也是因为那东西才知道事情有蹊跷的,我居然忘了这码事。刚才她手机一充电就该先让她给我看的,这不是害了她吗。


「这,这不是「神谕」。」


雪野文健凝视屏幕,缓缓开口道。


闻言,我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猛地一紧


不是「空苏」的话,岂不是说那个不曾露面的作对者已经找上我身边的其他人了。


那家伙在今天早上之后整天都没有动静,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拜托,这完全超出我的应对能力范围了。


「但是……」他暗下屏幕,转而看向井上


「这是空苏大人的讯息,这也是神谕,只不过不是「神谕」(oracle)。」


他是什么意思,那原来是个专有名词吗。


该说为那个「敌人」没有搅和而庆幸?不知含义的东西却又增加了,基本上还是不明所以地,下一步又该怎么走……


艰难地撑起上身,左腿两度的创伤完全限制了行动,我只得拼尽全力将头抬向井上那边。


『手攥神谕的信徒刨出心肺,神终于喋血的十字架复苏。』


雪野文健又一遍重复那让人不寒而栗的诗文,从扼住井上手臂那人怀中取出一把匕首。


「『怀抱圣言的追随者剖开胸膛,神在荆棘之冠上筑以血肉的王座。』


他沉吟,从自己衣中举起一本陈迹斑驳的册子,迟缓地拨过一页。


那两人见状,反手架起井上的上身,一人锁住半边,将她的胸腹推向雪野升悟。


「要杀了我是吗?来啊!只敢对几个学生下手的懦夫,有种的话就一下都别犹豫啊?!」


她嘶哑着嗓子大吼,即使四肢全数被控制,躯干仍在不留余力地抵抗着。



等等,不……这是要做什么。



不行,绝对不可以,这样下去的话难道又要……



……



她在看我?看错了吗。



「怎么了?对我一个女孩都要磨蹭半天吗?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歇斯底里地,脸庞涨得通红。



她在看我。



…………



不……不要那样,为什么要白白把自己搭进来,我明明就是要死在这的啊。


对,我得死!这样就还能挽回。



『破碎的冠冕在风中零落,以她的呼吸为代价,神在怪诞的气泡中再次凝聚溃烂的躯体。』


那把火铳……火铳!就在我的手边,它才装填的弹丸,只要朝我自己开枪,井上、她……她就不会死,不会再看到那一幕了。


『感恩吧,我们呼唤您的名字……祈祷吧,为神谕的恩典者献上安息……』


雪野升悟咬破自己的拇指,暗红色的血液滴在刀尖上。



枪口顶住下巴,食指勾动扳机。



快、快,再快一点,求你了!!!!



「致予、井上夏。吾,雪野文健,以空苏大人之名,为你降下神罚——亦是福音。」



刃下滑落血珠,探向她的下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



闪烁着呼吸的月球熄灭,世界仅剩下黑暗。



一瞬间惊慌,一声巨响,以及突如其来的后坐力,冲刷净耳边的纷扰,仿佛我的灵魂在那刻被抽离了身体。



「小渡!」


「家主大人,没事——呜呃啊啊!!!」



扣不下去,为什么……


我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无法动弹,它们在颤抖,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我要朝他们开枪?这明明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试图回忆着刚才的事,但记忆却变得支离破碎,仅剩那残存的最后一刹,手腕鬼使神差地将枪口扭开。


「枪……?怎么会在我身上——」


『砰!』


不,这没有意义,明明不该这样的,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为什么……






『死?哈哈哈哈……渡,别想就这样逃避啊,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你的错!』





这……这是什么?!



「唔……啊啊啊!!」



胸口好痛,不可能,那里没有受伤!


明明只有两处伤口,全身各处却都像被啃噬般,五脏六腑猛地一绞,撑开似的撕裂起疼剧痛。


「救、救……!!」


腹背开始痉挛,手臂像被抽离筋骨地脱力,扣住扳机的手指已经不再属于我。


开什么玩笑,去死、快去死!……


「小渡,没事吧?!」


身后,一阵幽光亮起。


「站住!不准靠近空……苏大人?」


雪野文健紧捂淌血的大腿,正冲井上大吼,他视线移向我的那刻,表情微微抽动:


「枪伤……是神力吗!空苏大人,难道您已经……」


枪伤?


我缓缓往向左肩,不由地愣住



伤口消失了。



怎么回事,等等,和在公园那时一样吗。


「哕!!」


忽然地,一阵天旋地转袭来,疼痛和晕眩反复叠加在已经不堪重负的肉体上。


「小渡,不要!」


停下来……不,为什么,左腿也恢复了?!


视野急剧放远,耳边井上的呼喊声像沉入水中地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色在疯狂向后逃逸着,最后汇聚为一个光点隐去。


『刺——!!!』


铁杆刺穿胸腔。


死亡、这就是死亡?!


『刺』


住手,住手!!!



脑袋一沉,攀附在记忆中的幻象又随鸣声响起剥离。耳鸣,头痛欲裂,「回溯」带来的负担在我毫无防备下不请自来,痛楚却如此真实。


如此真实,在身体被贯穿的那刻起,铭刻在脑海深处的「死亡」。



「别胡说八道了……」


枪口再次顶住太阳穴,神经的每寸随着肌肉收缩都像被践踏着,容不得我再多留一丝余念。


没有意义,从头再来。



「小渡!!!」



『砰!』










没有意义。



「快把枪放下,小渡!」


倒下的黑袍男人仍在低咽着,试图扼住井上的脚踝,被她侧身踢开,拔腿向我奔来。



为什么,又是自作主张地躲开,没有意义,为什么还要继续?!



右手完全屈服于麻木,再也无法控制,火铳冷冷地坠地。



火光翕动



「为什么会这样呢,渡?」



我痴痴地望向地面,沉浸在惘然间,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于此的语声却在此时飘过耳畔。



令人窒息


「夜樱……慕可!!」


井上瞳孔地震般,咬紧牙关地将手枪对准她,可后者毫不理会,微笑中尽是不屑,继续靠近我:


「渡,你的意识在害怕哦?害怕死亡,害怕……离开我,才会如此卖力地阻止自己吧?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呢,你明明无法再承受那样的痛苦了吧……」



我在害怕?鬼扯什么,只要死了就可以……



『刺』



————心脏停止跳动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



子弹掠过,撩起她的发梢,几乎看不见动作,夜樱却已扭身闪开。


「小渡,站起来!」


井上转过枪口,正要再次扣下扳机,只见夜樱低着头,将指尖不知什么东西一弹


『轰!』


石顶骤然塌下大片,陷落出缺口。


「「小渡」、「小渡」、「小渡」……真的好吵啊,连我都没这么亲密地称呼渡,到底是谁准许你的?!那几枪的痛,我可还记着啊!」


尘土涌动,中央卷起暗流


「没用的,你觉得那种东西还能再打中我第二次吗?」


夜樱只是往左压了一步,抬手圈起食指和拇指,下一秒,子弹便从其间穿梭而过。


赢不了的……这明明就是送命。


「别会错意了!」


井上的锐声怒喝从尘幕后传来。


夜樱挑眉,意识到什么地偏过脸一瞪


吊顶下的月球包裹着子弹支离破碎,残光仅挣扎片刻后就随着零落的球面坠入坑中,十字架下的烛焰也未能幸免,一并随枪响逝去。



「该死!」



黑暗中,手臂被猛地一拽,身体连同着仰起,如同提线木偶般被牵着向一旁跑去。



「住手,井上。没有用的。」


缄默,身后突然被拖住,前方的力量又将我拉回。


「没有意义,我逃不掉的!你为什么不按我说的做?」


「别说胡话了!小渡,你的手都在发抖啊!」


「你在讲什——」


「你看!!!」



井上撞开木门的刹那,我的目光恢复焦点,被她攥着的右手悬在正中央,如同被风吹动的树叶窸窣地发颤。



……?



「哆。」



脑后荡起轻声,随之而来的脚步仍听着遥远,身前却邃动起杂响。



「嗷呜——!!!」



「汪!!」「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灯影攒动,几抹黑影窜跳着逼近,刚看清那些东西的瞬间,井上拉着我靠向墙边,举枪朝身前的地面开火。


这群家伙?!有几只一眼就能认出,是每天在街上都能碰到的流浪狗,但现在看上去完全不是以前那回事,甚至有猎犬的几分凶狠。



『叮』



子弹擦过地面,尾迹弹起零星的火花,它们却视若无睹,任凭井上在它们脚边连射数枪,只是迂回着,撕咬的意图丝毫未减。



「不行,再拖拉就要被追上了……呃啊!」 



扳机空响,井上推出弹夹的间隙,从脚边擦过的触感促使我向下望去,余光中便瞥见从她腿侧蔓延至地面的鲜血。


「笨蛋!为什么不直接对它们开枪?!」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凭什么还让她替我受伤啊!


「做不到!小渡不也认识这些狗吗?它们这幅样子肯定有什么问题,怎么能妄下定论地就杀了它们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根本不重要吧?!」


她没接话,眉头一皱,吸了口凉气,马上又托起上好弹的手枪继续开枪,一面向台阶口移动。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见我们即将迈上阶梯,它们的势头愈发猛烈,身后夜樱的脚步也渐渐靠近。我没有武器,两人一起离开的希望几近渺茫。


「别管我了,快走!夜樱不会杀了我,这样做没必要。」



「所以,小渡也是这么对自己的性命的吗?!」


井上突然大吼,带着哭腔。


「……啊?」


「和要我朝它们开枪一样,让自己不明所以地死掉,如果只是随便地从头再来就好了的话,那小渡蒙受那些痛苦的意义又是什么啊?!!」


我的眼睛停滞在井上开枪的侧脸,她抿了抿眼角,又像仍在看着我一样注视向前方。



从头再来?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那个……



——「神谕」。



「那条短信说了什么,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立刻,马上告诉我!」我的声音尖锐得几乎听不出来是我自己


井上眼中噙泪,转向我的表情克制着悲伤,嘴唇蹙成一条细线扭曲着。



「真是令人反胃的煽情片段呢,你对我也会像对她一样温柔吗,渡?」



夜樱脚步消失了几秒,随即在台阶上方出现,灯光映照下的阴影在地面上勾勒出她的身形。


身周的狗群听见了她的声音,顿时停止了狂躁,全数蹲伏下身子,却仍在龇牙咧嘴地冲着我们。


「怎么会……」


泪珠还挂在井上的颊边,逐渐缩小靠近的影子不给她将其抹去的空闲,呼吸战栗地,将枪口再次转向拐角。



『叮』



和撞在地面上如出一辙的脆响,子弹在半空被弹开。



「怪物……!」



「底下真是压抑啊,还是亮堂些更舒服不是么?顺带一提——」



『啪』



井上身子向前方倒去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呢。」



我急忙抓住她,上身却一同飞出,隔着井上的身子撞在对面的石壁上。


「快……!」


她没能吐出下个音节,后脑磕在墙面,闷声跌向地板,眼白翻出,四肢抽搐着。


「井上!!!!」


明明再果断些就不会发生了……混账!!



「已经没有外人打扰了。渡啊,能不能也像刚才那样叫叫看我的名字?」


夜樱咧开嘴角,兴奋地大笑。


「来吧,我的宠物(My Little Pet),就是那副表情啊!「慕可」,来啊,快让我听听啊?——」



『嗡——嗡——嗡——』



井上的呼吸声变得若隐若现,低沉的尾调过后,极其不和谐的铃声蛮横地从中打断。


「啊呀,居然忘记关机了,这个时候打骚扰电话可真该……」


夜樱看也没看,按下接听后把手机贴到耳边,正要冲对面说些什么,只听话筒中传出人声。



「嗯……?」



她的表情骤变,握住边框的手指用力得失去血色。



「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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