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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我会这样讨厌优衣呢？

　　

　　不知道，我应该是讨厌她的吧。

　　

　　但在优衣被抓走的时候，我却又为了她做出杀人那种事。

　　

　　「……」

　　

　　为什么…我会为了这样讨厌的一个人……做到那种地步呢？

　　

　　＊

　　

　　很久之前的过去……

　　

　　在自己衣橱里找到个奇形怪状的枕头，拿去给妈妈查看，随后被告知那是小时候被妹妹欺负的证明。

　　

　　「难道妈妈以前就没想过我会被优衣给折磨至死吗？」

　　

　　「嘛，男子汉没问题的啦！择一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你心可真大，而且那时候根本不能算是男子汉吧！」

　　

　　没办法，我只好将这玩意儿放回衣橱最深处，希望不会有再看到它的那天。

　　

　　「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就跑去欺负妹妹哦。」

　　

　　「哪会啊！」

　　

　　虽说才十岁，但好歹也算是半个男子汉，我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欺负妹妹。

　　

　　＊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即便询问妈妈，她也拒绝说出过去的事。

　　

　　时常能在梦里看到优衣痛苦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眼泪就会从泪腺渗出，婴儿的哭喊声也在我体内响动着。

　　

　　从这莫名其妙的梦中醒来，枕头已被泪水沾湿。

　　

　　原来我是个感性的爱哭鬼吗？时常这样感叹。

　　

　　明明只是个梦而已，为何我会因为看到优衣痛苦的样子就哭啊，而且她总是趁妈妈不在的时候对我说什么「谢谢欧尼酱让我活下来」这种离奇的话……

　　

　　总不能小时候真的是靠才让如此虚弱的妹妹活下来，那个时候我也是个只懂得哭泣的婴儿。

　　

　　我也是傻到可以才愿意相信那个傻妹妹对我说的话。

　　

　　「……嘁。」

　　

　　烦躁感……

　　

　　烦躁感自内心萦绕，无法散去。

　　

　　为什么我一看到优衣就会升起这样的烦躁感？

　　

　　我厌恶她吗？

　　

　　并没有，谁会讨厌这么可爱的妹妹？但就是……

　　

　　每当挨到一起时，内心就会无故地生出一股火焰，让我没法好好理清思绪，脸表情也一起变得凶恶起来。

　　

　　这个时候，优衣总是会用小心翼翼的目光盯着我，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不要那样看着我！

　　

　　烦躁感与负罪感，这是我自记事以来，如影随形在我身边的东西。

　　

　　这样的生活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

　　

　　「欧尼…酱……唔——」

　　

　　「……」

　　

　　与妹妹不同，身为男孩子的我，每天必须和妈妈起得一样早，从她那学到不算太娴熟的厨艺，只是为了执行好『照顾妹妹』这一任务。

　　

　　妈妈总是对优衣很好，而我就会稍微差一些。

　　

　　我是能理解啦，毕竟优衣这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

　　

　　喜欢…吗？

　　

　　我真的喜欢妹妹吗？甚至连微笑着抱一下她都无法做到。

　　

　　……

　　

　　「喂，起床了。」

　　

　　只能像机器人一样，每天冷着脸叫妹妹起床。

　　

　　不这样做…不这样稳住情绪的话，我不知道自己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讨厌妹妹到了极端的程度，以至于想要欺负她。

　　

　　这种事完全没法和妈妈说吧，莫名讨厌妹妹什么的……世界上哪会有这种哥哥存在。

　　

　　……

　　

　　想对妹妹说些好话缓和气氛，到嘴边也只会变作恶言。

　　

　　「优衣…不想喝牛奶。」

　　

　　如果不喝的话，优衣会长不高的哦。

　　

　　「不行，必须喝，这是妈妈给的任务，不喝完的话等妈妈回家我会被罚诶。」

　　

　　……就像这样，再好的和解机会到我手里都会化作碎渣。

　　

　　果然，优衣看我的眼神更加害怕了，不过好在她很懂事，强忍着把牛奶喝掉了。

　　

　　「欧尼酱…也喝。」

　　

　　「啊，我会喝啦，真是的。」

　　

　　这充满恶意的对话，究竟是不是我的真心？我逐渐迷茫。

　　

　　但一直说这种刺咧咧的话，总有一天松田择一也会变得和他的口气一样惹人讨厌吧。

　　

　　不想变成那样的哥哥啊……

　　

　　＊

　　

　　打电动…超时了。

　　

　　本来今天好不容易优衣愿意给我创造玩一会儿的机会，没想到竟然玩了一上午，这不是故意为难她吗？

　　

　　瞥了眼妹妹，她正对着自己手里的画皱眉思考，没注意到我这边。

　　

　　画上的人物很抽象，虽然中途拿给我问是谁，随便吐槽了一句，但仔细看去，这肯定是我吧。

　　

　　毕竟眼睛那边好多代表了皱眉的严厉线条…或许优衣有抽象绘画天赋也说不定。

　　

　　啊——视线对上，但紧接着优衣就因为害怕撇开了。

　　

　　正好天气很热，去买冰棒，希望这个东西可以让她忘记我玩了一上午的事实。

　　

　　让优衣待在家，她却自己偷偷跟了过来。

　　

　　本来装作没有注意到，她却因为跟不上我的步伐开始慌乱地请求我慢一些，已经没办法伪装了。

　　

　　而且为什么要一直「欧尼酱——欧尼酱——」地叫我，你已经九岁了，应该有更成熟的叫法吧？

　　

　　询问优衣，也只能得到似懂非懂的答案。

　　

　　「因为…欧尼酱就是……欧尼酱呀。」

　　

　　败给她了，但……这是无懈可击的答案。

　　

　　没错，因为我是哥哥，所以我才是哥哥。

　　

　　没有更多理由。

　　

　　＊

　　

　　优衣发了高烧。

　　

　　一定是我私自带她吃冰棒的关系…到了傍晚看到优衣红着脸，没精神的样子，我才想起妈妈的嘱托。

　　

　　「你明明知道妹妹的身体不好，却还是让她吃这么凉的东西?! 你这个蠢货！」

　　

　　啪——

　　

　　第一次被妈妈打。

　　

　　羞愧感，完全没有。

　　

　　只是……烦躁，只有无尽的烦躁感占据内心。

　　

　　内心本就升腾的火焰在看到优衣难受的样子后烧得更加旺盛。

　　

　　游戏机被我当作发泄的道具毁掉了。

　　

　　妈妈每天都有工作，抽不出时间，因此由我来照顾生病的妹妹。

　　

　　看着她躺在床上痛苦的样子，我却毫无对妹妹道歉的想法。

　　

　　好麻烦…为什么我要照顾这个无关紧要……

　　

　　嗯？我刚才在想什么？优衣是我妹妹吧，才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吗？

　　

　　只要现在不管她，我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这股烦躁感了吧？

　　

　　这几天我每时每刻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只要妹妹不存在了，烦躁感就会全部消失，我有这样的预感。

　　

　　「那就……」

　　

　　不。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我的亲人，是一直跟在身后的妹妹，为什么我要这样想。

　　

　　与思考的斗争不同，身体很好地察觉到优衣需要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己动起来帮她更换额头上的毛巾。

　　

　　「呜呜——」

　　

　　优衣偶尔会恢复意识一段时间，睁眼与我对视。

　　

　　她没有力气扭头，瞳孔里的害怕清晰可见，但却不得不保持这样的姿势。

　　

　　而我要遵循妈妈给的任务，得一直盯好妹妹。

　　

　　我们两人就这样用眼神对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抱歉…%＆……」

　　

　　「……」

　　

　　传进耳中的是完全分辨不出的杂讯，但因为长期相处的关系，我能知道优衣开头的两个字一定是「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因为我才让你变成这副样子。

　　

　　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我一直在思考如果你死了我会不会好过一些……

　　

　　为什么要道歉？或许现在我就在做着放任你死去的打算哦。

　　

　　为什么…为什么……

　　

　　不知何时，内心那股烦躁的火焰逐渐熄灭了……被从眼睛流向心里的泪水浇灭。

　　

　　「欧尼酱……不要…哭，不要……哭……」

　　

　　依旧是听不懂的杂讯。

　　

　　「……」

　　

　　我真的……听不懂吗？

　　

　　＊

　　

　　现在。

　　

　　「……」

　　

　　清晨的阳光打在脸上，我的眼睛缓缓睁开。

　　

　　赤裸着的妹妹蜷缩在我怀中，仍在安详地沉眠，自从杀人事件结束，优衣从医院回来后，就必须跟我一起睡才不会做噩梦。

　　

　　反倒是我这边每晚都在不停地重复那些场景。

　　

　　「梦……吗？」

　　

　　是关于过去的梦。

　　

　　看了看枕头，并没被泪水打湿。

　　

　　那的确是梦，但也是过去的记忆。

　　

　　凑到优衣的发间细细嗅着洗发水混杂少女青春气息的香味，困意再度上涌。

　　

　　时间还很早，还可以再沉溺在温柔乡里。

　　

　　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事到如今，这类梦做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已经不会流泪了，我的泪腺早在相信别人会来拯救优衣的时候……

　　

　　在这天真的想法被现实击碎后，就已经干枯。

　　

　　烦躁感至今也在我心里不断挠扰着，想让我远离拥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那是人类自古以来一直有的，血亲之间产生非亲情后才会有的排斥力，原本应该只是一点点恶心的感觉，到我这里却变得如此强烈。

　　

　　这份焦躁，是基因突变的产物，抑或是……我从优衣出生开始，就对她怀有不一样的感情了呢？

　　

　　已经懒得思考那方面的事，我的人生已经……非优衣不可了。

　　

　　即便这火焰将灵魂燃尽，我也不会丢下优衣不管。

　　

　　因为是我把她禁锢在了自己身边。

　　

　　……

　　

　　阻碍优衣获得幸福的人，我全部都要排除。

　　

　　当然……如果道路的尽头，站在那里的路障是我，而不是别人的话……

　　

　　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没有松田择一的世界，优衣应该可以真正开心地绽放出笑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