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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失了……

　　

　　突然感受不到了…身躯的疼痛，脑袋像宿醉过后不断刺痛着。

　　

　　「唔……」

　　

　　我是……谁？

　　

　　「……」

　　

　　「才刚苏醒，先站起来清醒一下吧。」

　　

　　抓住身旁的椅子缓缓站起身，用力摇晃脑袋，想要把这股恶心的感觉甩掉。

　　

　　还好，眩晕感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消失。

　　

　　记起来了，我是松田择一，现在……在哪？

　　

　　这里是……

　　

　　熟悉的天花板，以及墙上贴满的破破烂烂的装饰。

　　

　　「……」

　　

　　低头看向地面……是我的智能手机，躬下身将其举至眼前。

　　

　　那不知何时碎裂的屏幕，将我邋遢的面庞撕裂成无数份，以及充满血丝的眼珠，让苦闷的表情显得更加沧桑丑恶。

　　

　　「……这是我。」

　　

　　将手机开启，日期清晰地显示出来……

　　

　　『2026年4月7日』

　　

　　啊，这个日期，我还记得很清楚。

　　

　　看向不远处……原本应该锁住手腕的手铐，不知道因何原因被破坏掉了。

　　

　　「自杀失败了吗？」

　　

　　遗憾地自言自语着，好像我就应该这么说一样。

　　

　　这个时间，就该去上班了啊。

　　

　　拖着沉重的身躯，刚向前踏出一步，就被脚下的东西绊倒。

　　

　　砰！

　　

　　「……」

　　

　　好疼。

　　

　　再度爬起身，看向背后。

　　

　　——是个带有密码锁的手提箱，已经被打开了…中间还放有一张老旧的照片。

　　

　　将其拿起观看…照片上那个人的脸被刀片划得破破烂烂，却依旧能看出来是我。

　　

　　我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站在照片的偏右侧。

　　

　　左侧是空着的……

　　

　　「那里……原本是有什么人在的吗？」

　　

　　————————

　　

　　『XX——』

　　

　　————————

　　

　　好像有什么声音传进耳中，仔细听却又什么都没法听到。

　　

　　「没……一直都是只有我一个人，这只是一张奇怪的照片罢了。」

　　

　　那我又为何要特意留下它呢，甚至还将其放进必须用密码封锁的手提箱内保存。

　　

　　将其扔进垃圾桶。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必要怀念过去了吧。」

　　

　　没有了……

　　

　　没有。

　　

　　「嗯？」

　　

　　为什么……为什么要重复这么多次？

　　

　　「应该是昨晚喝得太多了吧，我也变得跟那些酒鬼一样，整日神神叨叨的。」

　　

　　我会在某天因醉酒而死吧。

　　

　　自嘲地对着屏幕上的自己假笑了一下，去到洗手台前随便洗漱后，我向着公司的方向前进。

　　

　　1

　　

　　「前辈，昨晚那条信息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我为此担心了一晚上！」

　　

　　一进入公司，八神就鼓着脸颊凑到跟前，上下打量着我。

　　

　　「呃——抱歉，你就当作是我开玩笑吧。」

　　

　　自杀……对了，光是想着自杀失败了，那我自杀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回忆不起来。

　　

　　「欸~原来前辈一直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吸引女孩子的吗？已经是很老套的理由了哦，我可不会上当。」

　　

　　发现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八神当即用鄙视的目光刺着这边，小声而恶毒地说着。

　　

　　「哈哈…这次还请饶了我吧。」

　　

　　「看在前辈这么老实的情况下，就饶过你这一次吧……不过今天总感觉前辈怪怪的。」

　　

　　「是吗？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吧。」

　　

　　……

　　

　　今天也让八神同我一起到公司外跑业务。

　　

　　好歹能让她离开那个压抑的环境，能减轻一些心里的负罪感。

　　

　　真不知道八神怎么想的，会跑到这种黑心公司来工作，还一直缠着我不放。

　　

　　「……算了，怎样都好。」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工作的时候身边能有可爱的女性跟着也能让贫乏的节奏轻快许多。

　　

　　等她什么时候厌倦了待在我身边，就自然会离开这个满是黑暗的公司，回到真正属于她的环境。

　　

　　「嘶——怎么了？？？」

　　

　　正想着，脸颊传来冰凉的触感，吓我一跳。

　　

　　侧头看去，八神买来两罐汽水，将其中一罐贴过来。

　　

　　「呵呵~前辈吓一跳吧，天气这么热，就该喝汽水啦，今天可是比以往还要热哦，小心中暑。」

　　

　　八神恶作剧地窃笑。

　　

　　「有吓到吗？」

　　

　　「嗯，我吓了一跳哦——」

　　

　　「唔——这种反应，反倒像没吓到似的，前辈好差劲~」

　　

　　八神又鼓起脸颊，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好像她很喜欢用这样的方式传达情绪。

　　

　　「真的有吓到啦，八神跟我已经相处这么一段时间，早该知道我的感情很难溢于言表。」

　　

　　从她手里接过汽水，打开来喝了几口，看向远处。

　　

　　我们现在站在偏山顶的方向，从这里就可以看到虹华学园的旧址。

　　

　　「我记得……前辈的高中生涯就是在这里结束的吧？」

　　

　　八神疑惑的声音默默传过来。

　　

　　「嗯。」

　　

　　「……」

　　

　　「那…前辈认为高中生活是什么样的，开心吗？」

　　

　　「八神不也上过高中甚至大学毕业了吗？跟我这种中途就辍学的人比起来，你应该更能体会到作为JK的快乐吧？」

　　

　　「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性骚扰吗？」

　　

　　「我今晚不想吃警局里的猪排饭。」

　　

　　赶忙举手投降。

　　

　　「前辈真是的——人家就是在高中没有体会到青春该有的快乐，才会问前辈的感受哦。」

　　

　　「是这样啊。」

　　

　　轻轻摩挲手里的汽水罐子，八神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要问我的高中生活……」

　　

　　我的吗……

　　

　　真可惜呢，我没有那个时候的记忆。

　　

　　「嗯？」

　　

　　脑海闪过一些画面……

　　

　　好像一直都有个带着金色短发的笨蛋一直在我身旁。

　　

　　花间咲……

　　

　　这是昨天晚上做的梦，还是真实存在？

　　

　　明明做出自杀这种不可饶恕的事，却能做如此美好的梦。

　　

　　只能记得这些片段了……

　　

　　————————

　　

　　『大叔，今天吃什么？』

　　

　　『大叔，人家想要那个啦！』

　　

　　『大叔——大叔——』

　　

　　————————

　　

　　呵……

　　

　　她作为我的同桌，一直吵吵闹闹个不停。

　　

　　「啊……要说朋友的话，应该是有的吧。」

　　

　　「她长得可爱吗？」

　　

　　「为什么会默认是女性啊！」

　　

　　「因为前辈刚才浅笑着的表情，就是只有面对可爱的后辈女孩子才会不自觉出现的，这是经验哦——经验。」

　　

　　「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经验，是同桌啊。」

　　

　　八神没理会我的吐槽，催促我说出与金发少女的故事。

　　

　　于是，将梦里的片段全部说出来。

　　

　　……

　　

　　「欸，真没想到，前辈在高中时期就会有个女儿呢。」

　　

　　女、女儿？

　　

　　「那家伙就是个纯粹的笨蛋而已，因为家庭原因缺乏父爱，导致性格变得很任性，喜欢撒娇罢了。」

　　

　　「明明有很多人都可以作为朋友交往，她却选择缠在我身边，一直「大叔——大叔——」地叫着，将我当做父亲的替代品，我真的有这么老吗？」

　　

　　「不过……既然她选择了我，我也要做出相应的回应，这样才是正确的吧？」

　　

　　「我想回应那孩子的感情，虽然感觉有些扭曲，不过我本来就是个扭曲的残缺品，就不在意这些了。」

　　

　　将手里的汽水喝光，扔进一旁的可回收垃圾箱内。

　　

　　「我倒是感觉前辈和那位都很享受这种背德的感觉，对吧，大~~~叔~」

　　

　　八神用煽情的语气对着我的耳朵吹气，不免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背德啊……八神说的也不错。

　　

　　「别用那种发情的叫法对着我，不然就告诉警察哦。」

　　

　　「那他们也只会把前辈抓进去吧，毕竟从第一感觉判断，前辈是个妥妥的犯罪者哦。」

　　

　　「……败给你了。」

　　

　　「犯罪者，如果不想被抓进警局，就帮你的后辈做点事吧。」

　　

　　说罢，八神将喝完的汽水罐递给我。

　　

　　「是是——八神大人，请将垃圾交予小人吧。」

　　

　　结果空罐子，再度扔进垃圾箱。

　　

　　……

　　

　　「前辈对过去的回忆只有这么多？」

　　

　　「其余都是些不好的回忆，八神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还有什么吗？

　　

　　没法回忆起来。

　　

　　「唔——难道是什么色色的情节？」

　　

　　「不——是——八神你的脑袋里难道全都是黄色废料吗？」

　　

　　完全否定这一猜想，八神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逗前辈玩的啦，只是因为感觉前辈今天突然开朗了很多，整个人都变帅了哦。」

　　

　　「……是吗？」

　　

　　「当然是假的啦。」

　　

　　「……」

　　

　　「开朗倒是真的，这样的话，前辈就不会寻死了吧？」

　　

　　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她，我决定放弃。

　　

　　低头思考着……

　　

　　我昨晚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自杀？绝对是遗忘了什么东西才对。

　　

　　在已经因为事故失去记忆的这一前提，我又再度失去了一些……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

　　

　　八神看向这边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像是在猜测，她的身体微微散发出一些亮光，随后目光变得确定。

　　

　　「真的……忘记了啊。」

　　

　　我没能察觉她的低语。

　　

　　原本上班的枯燥时间，也因为有八神在而变得有乐趣很多，不知不觉就到了该下班的时刻。

　　

　　「前辈，今天我要回一趟老家，就不用送了哦。」

　　

　　「是吗……要帮八神请假吗？我可以申请带薪休假。」

　　

　　「不必了，明天我依旧会准时来上班。而且，前辈口中所谓的带薪休假，就是用自己的工资补贴给我吧？」

　　

　　「被你发现了啊。」

　　

　　「想包养人家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吗？」

　　

　　「不要，走了。」

　　

　　「欸~真可惜，那我过几天想去前辈家里看看，可以吗？」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来吧。」

　　

　　继续说下去，话题就又要被八神带往奇怪的地方，我决定先行离开。

　　

　　八神要在公司这里等待家里人来接，我这么糟糕的人在场会不太方便。

　　

　　「前辈！」

　　

　　刚走没几步，背后传来呼喊。

　　

　　「怎么了？」

　　

　　转过身，却看到八神全身微微发着光。

　　

　　「？」

　　

　　透过她的身体，一根蓝色丝线连接着我的心脏，但几秒钟后逐渐崩碎。

　　

　　以及……原本从我心脏出发，延伸到天上的鲜红色丝线，也跟着一起崩碎。

　　

　　蓝色与红色的碎片在傍晚的夜空倒映出诡异的色彩。

　　

　　最终，它们消失于无形。

　　

　　「这是……」

　　

　　「从今天见面开始，就感觉前辈变得很奇怪呢，现在看来果然出了很大的问题。」

　　

　　八神原本和蔼的表情变得冰冷，无情的瞳孔紧盯着我。

　　

　　「八神？」

　　

　　「前辈，你……把XX忘掉了吧？毕竟看向我的视线突然没有了侵略性，而且还同意了本应绝对会拒绝的请求。」

　　

　　「？！」

　　

　　等等……

　　

　　有什么东西……八神说出了什么？

　　

　　那里……有一段情报就像被切掉了般，我听不见。

　　

　　「等等八神，你说的……」

　　

　　看见我疑惑的目光，八神悲哀地缓缓摇头。

　　

　　「这里不是前辈应该来的地方，早点回去吧。」

　　

　　「八神？」

　　

　　「回去吧，现在的前辈，真的可怜到了极点，人家已经看不下去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八神没有理会我的呼唤，也没有等待家人的到来，转身朝另一边前进。

　　

　　「八神……」

　　

　　……

　　

　　回到家，依旧和早上的布置相同。

　　

　　「我到底又遗失了什么？」

　　

　　把早晨丢进垃圾桶的照片拿出，看着那只有我自己站在一边的奇怪图像，轻轻抚摸着左侧。

　　

　　「这里…到底是……」

　　

　　『XX——』

　　

　　「！」

　　

　　头……好疼。

　　

　　连着身体也……像是要分裂一般疼痛，全身的细胞都在哭嚎。

　　

　　这种熟悉的疼痛是……

　　

　　但是，刚才一定有什么人在呼唤我。

　　

　　『XX……』

　　

　　到底……

　　

　　紧紧捏着照片，我看着其中自己的眼神。

　　

　　即使在拍照，也依旧盯着自己的身旁，而不是镜头。

　　

　　那里是……

　　

　　『XX，请……活下去。』

　　

　　「唔！」

　　

　　看不清，脑海里的那道倩影。

　　

　　周围全是火焰与人们的惨叫，她就倒在我的面前，视野里全是红色鲜血，但她依然悲痛地对我笑着。

　　

　　我一直都看不清她的脸，就像被故意掩盖住了，但是那双一直让我感受到心甘与苦涩的眼瞳……

　　

　　比血还要鲜红的……

　　

　　我的……

　　

　　2

　　

　　「大人，受试者的心率已经超过极限值，再这样下去的话，也许会因心脏衰竭而死。」

　　

　　「这个人也失败了吗？不过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在失败中撑这么久的案例。」

　　

　　透过灰白的监控，侍从看着房间里许久没有动作的松田择一，下令关闭雾化天堂的投放。

　　

　　开启通风装置，将房间内多余的气体全数排出。

　　

　　「不过也足够了，根据天堂的特性，他的血液将逐渐被转化为相同物质，且纯度不会低……你们，把他的尸体抬过来，我要马上开始解剖。」

　　

　　「遵命。」

　　

　　很快，手下的研究员将变得软趴趴的尸体搬到侍从面前的解剖台。

　　

　　从七窍本该流出的鲜血，现在也变成了银色的液体，散发着诡异的气氛。

　　

　　「就让我来看看你的身体里究竟有什么奥秘。」

　　

　　直至没有外人发现的现在，美神教的内核完全显现。

　　

　　这里是……佐和横铭的私人人体实验室，他利用人们对灾难的恐惧，将普通人诱骗到这里进行天堂的多种试验。

　　

　　「从这里开始……」

　　

　　呲溜——

　　

　　手术刀顺畅地顺着他理想的位置插入身体，大量的银色液体喷溅而出。

　　

　　将左胸划开，已经变作银色的心脏呈现在侍从眼前。

　　

　　「内部所有体液、包括器官全都变成天堂了吗？这还是第一次见，特例的研究价值啊……」

　　

　　侍从将手深入其中，将心脏小心翼翼地取出观察几分钟后，正打算拔出插进身体的手术刀，进行深度切割。

　　

　　但不知道为什么，滑动变得十分不顺畅，就像钢铁固定住一般。

　　

　　咔——

　　

　　「嗯？」

　　

　　手术刀碰到肋骨，清脆的响声传遍寂静的实验室。

　　

　　将断掉的手术刀强行抽出，明显感受到阻力。

　　

　　「啧……」

　　

　　咔——

　　

　　抽出后，侍从发现断掉的手术刀上全是卷刃。

　　

　　「虽说变成怪物的旧人类也会被强化肉体，但强化到这种程度……」

　　

　　插入的时候能顺畅地进入，拔出却变得无比困难。

　　

　　肉体像是拥有自主的生态环境，能对进入的异物进行识别，随后将身体变得能抵抗它的威胁。

　　

　　「说不定这真是新世界人类的进化方式之一，让人感到兴奋。」

　　

　　既然手术刀不行的话，那就用激光切割的方式。

　　

　　转身寻找着设备，因为太过兴奋，侍从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响动。

　　

　　直到侍从面前的守卫颤巍巍地指着她的背后，她才发现不对劲。

　　

　　「大、大人，他……坐起来了。」

　　

　　「？」

　　

　　赶忙回过身，却见到原本死去的尸体已经坐了起来，转头静静盯着她。

　　

　　那原本黑色的瞳孔也变为银色，看不到丝毫代表人类的色彩。

　　

　　「你……」

　　

　　「呃——」

　　

　　低吼着，尸体嘴里传出非人的语言。

　　

　　他低头看了看刚被割开的伤口，伸出手指将断在内部的手术刀片扯出，扔到一旁的地上，随后将被扯出的心脏放回属于它的位置。

　　

　　在侍从眼里，尸体胸口处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嘎嗷！！！」

　　

　　「开火！」

　　

　　侍从命令带有枪械的手下对其开火。

　　

　　步枪吹着猛烈的火舌，子弹朝着尸体倾泻，他却是突然跳到天花板，手指轻易地就插进由水泥制成的墙壁，躲过大部分子弹。

　　

　　这具尸体…不，怪物已经拥有将手指变得比手术刀还要锋利的能力。

　　

　　他的身体被射中几发，因为疼痛而嘶吼着。

　　

　　但那些子弹只是嵌入了皮肤表层，正在被慢慢地推出体表。

　　

　　叮——叮——

　　

　　子弹掉落在地清脆的声音，让众人感觉到恐惧。

　　

　　「可以造成伤害，快继续开火！」

　　

　　侍从再度命令，子弹继续朝着尸体射去，但这次情况却不一样了。

　　

　　砰砰砰——

　　

　　子弹打在怪物的身体上，爆发出激烈的火光，却没法像第一次扫射那般射入其中。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这具身体就已经对枪械的攻击做出适应了吗？」

　　

　　在这一刻，侍从明白了。

　　

　　每个人的遗传因子不同，所以天堂在他们身上的效果也会不同，但大多数人的结果都是在感受到极致的快乐后变为怪物，只有少部分人能维持正常。

　　

　　刚才的测试中，这个人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幸福地惨叫，而是一直露出痛苦的表情……侍从忽略了这最大的差异。

　　

　　——天堂和眼前这个旧人类的血脉结合，发生了不可知晓的变异。

　　

　　现在才明白或许太晚了，她们已经造出一个无法杀死的怪物。

　　

　　不对，说不定这才是天堂真正的效果，他们制造出了真正的新人类。

　　

　　在最后一刻，对方从天花板上猛扑过来，在这以后，侍从的视野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3

　　

　　激烈的枪声、人类的惨叫、躯体被撕裂开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我听不见。

　　

　　能感受到的东西只有……愤怒与痛苦。

　　

　　为什么？

　　

　　因为我体会到了最痛苦的事，连应该记住的东西都忘掉了，我已经……

　　

　　不配作为人类继续存活下去了吧。

　　

　　所以……大家都来一起感受我的痛苦吧。

　　

　　「嘎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