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勞動過了。
彷彿回到貧窮的家鄉,每個人都必須盡可能的勞作。
原色的亞麻繃帶和病人服飄曳著。
塔樓的存在過於顯眼。
圓形厚重的磚牆,窄小,看似是窗戶的孔穴用欄杆封著。
死氣沉沉的。
真的有住人嗎?
還是說,其實這座塔樓是用來關押囚犯的?
「那個…」
「我來幫忙工作!」
「蛤?」
「等等等等!妳跑來這裡做甚麼?」
小小身影站在身後。
是清澈的眼神,像是火焰一樣的顏色。
「噓,噓,那個…額…小孩子就先去休息!」
「要我一個人心安理得地休息我做不到。」
「笨蛋,我付錢就是為了讓妳把傷治好啊。」
「有喝水嗎?有吃飽嗎?知道廁所在哪裡嗎?怎麼只穿成這樣就跑出來?」
「嗨呀〜」
雖然只是一件簡單的背心,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我不冷。」
「小孩子都這樣說。」
「我可以幫上忙的。」
「不用啦,我來就可以了。」
「反正我本來就在考慮換份工作了。」
「我不會礙手礙腳的,真的。」
是怕我突然不見嗎?還是還怕又被拋棄呢?
傷痕累累的小手輕捏著衣角。
可是我…我連我自己都顧不好了。
省下來的錢大部分拿來替她和自己治療了,開店的基金又要從頭開始存起。
如果又再增加一張吃飯的嘴…
「唉…聽著。」
盡量齊平視線,如同我的父母當初對我做的。
「小孩子不用考慮那麼多。」
「妳現在這樣的年紀應該是每天嘻嘻哈哈的年紀。」
「會趁著空檔去採野莓,抓剛出生的小兔。」
「收穫祭時邊吃乳鴿派邊喝甜甜的蜂蜜酒。」
「新年的時候摟著小羊一起在乾草堆裡入睡。」
「天氣好的時候去河邊或湖邊釣魚,和豬肉一起煙燻成魚乾。」
「這樣冬天時就可以沾著果醬一起吃。」
「現在,妳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先養好妳的傷口。」
「之後的事之後再說吧。」
「…晚上會來看我嗎?」
「我會的,而且我猜十之八九我之後就要負責配送病人的夥食了。」
「……」
「……」
嘖。
我真的很不擅長小朋友的眼神。
「好啦,好啦。」
「妳要待在這裡的話就去屋簷下面。」
「看這衣服的量要一陣子才曬得完。」
「…雖然我不知道看我工作有什麼有趣的。」
唉。
這小丫頭已經縮在不遠處了。
話說回來我還沒問過她的名字。
不過像這樣的孤兒會有名字嗎?
嗯?
怎麼感覺蠻多人站在窗戶旁邊?
是我有做錯甚麼嗎?
「奧黛莉爾醫師!妳快看啊!」
「又怎麼了?喬安娜,我很忙啊,還有很多藥膏和藥劑要調配呢。」
「還不趕快把藥草磨碎。」
「可是醫師…這是<聖安妮傳記>經典場景啊。」
「打從有記憶以來就孤苦伶仃的安妮,在遇見她的養父,她終於了解愛的真諦。」
「她終於知道愛的偉大力量,足以將野獸變成人類。」
「她的養父就是像這樣蹲下來,慢慢地摸著當時還小的安妮她的頭。」
「那是我們新來的男護士和他的累贅。」
「男護士!?為什麼不告訴我!天啊!我今天完全沒有整理過自己。」
「想太多了喬安娜。」
「會走上醫者之路的人都是一群沒有任何勢力和背景的三女四女。」
「也就是妳和我還有其他傻瓜,領著微薄的薪水做著無窮無盡的工作。」
「同時還要應付貴族蠻橫要求的可憐蟲。」
「你有多久沒有握過男人的手了?最後一次是甚麼時候?」
「嬰兒和老人除外。」
「還有屍體也不算。」
「…教會學校畢業晚會時候,大家集資的脫處派對。」
「那就對了。」
「繼續工作吧,然後每天吃著有小穴味道的紅蘿蔔,直到妳有錢去妓院為止。」
「嗚嗚嗚……」
「閉嘴!我燒燙傷的藥膏用完了!還不快把薰衣草搗碎!」
「嗚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