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星期六，我不用上班，不過曉太要。

　　正好可以用今天來打掃洗衣服，這以前是一直都是曉太做的，但我知道現在一定要我來做。不是曉太不會再回來的問題，而是我面對自己的問題。

　　第一件事是我的首飾盒，裡面的東西曉太果然沒動過。不過我們並不算很富裕，所以裡面沒什麼東西屬於他的。除了結婚戒指，就只有一隻手鐲。至於其他首飾有幾件，都是裕一老師的，要全部還給他了。

　　之後是吸塵，抹地……，清潔劑在哪裡？是這款嗎？衣服白色和有顏色要分開洗，這我知道。和曉太在一起前我也有做過家務的，嘻嘻。柔順劑……這個像珠的東西是什麼？丟進去直接可以洗衣服？好厲害啊！

　　他真的清理得很徹底，我們之間的回憶之物真的一件不剩，連鎖匙也還回來，我是後來在信箱找到的。只除了當初他寫在梳妝台上的手機號碼。但他其實已經換了電話了，也就是說，這個號碼已經不是他的……

　　呼……大半天時間也不夠用，平時曉太怎可能一邊上班，一邊做家務的啊。嗚……我的腰啊！

　　休……休息一會。

　　午餐是買便利店的便當，如果是外出食飯，那支出會大增……如果以曉太寫下的結算來計算的話，每個月我們可能有五天沒飯吃？

　　米蟲竟然是我，哈……連苦笑也笑不出來。

　　下午繼續……那是什麼？對了！

　　我把衣櫃頂上的箱子拿下來，果然，曉太沒有動這個。因為這是我出來獨自住時，從老家帶來的東西，曉太也知道，判斷沒有共同回憶吧。

　　好懷念啊，有十年了，不知道其他同學怎樣？那時好年輕啊。哇！連手機也有，是我高中用過的揭蓋型手機，不知道還能不能啟動？嗯？沒電嗎？充電器充電器……

　　…………

　　成功了！舊的東西真厲害，過了這麼多年還能啟動……對了！相簿相簿……有了！我忍不住輕輕撫摸螢幕，淚水也不經意的湧出來，模糊了視線。擦乾淚水，再望向螢幕，是曉太的照片。是他當年救了我時偷照的。雖然看起來有點模糊，但還是可以見到，那沒睡醒的眼神還是一樣帥。這是現在我唯一留下的了。

　　曉太……

　　星期天，我再次出門。

　　我還是想要道歉，但我知道曉太討厭我，我也知道我的出現會傷害他，我只能遠遠見他，避免靠得太近。也不能像上次在他門前土下座，會讓他太過困擾的。

　　我站在他四疊半房子對面一直等，結果等了一個小時都沒有等到他離家，見到的卻是他拿著剛買的食材回來，他這麼早已經外出了嗎？

　　他也望見我了，痛苦的表情只顯示了一瞬間，已經讓我有點想要退縮，然後他就回復平時那副沒睡醒的臉。不行，他要走了，我要抓緊時間，向他鞠躬道歉，一直到他走進房間，我才離開。

　　接下來每天我都來，盡快完成學校的工作，盡量趕在六時下班再去。有時會見到曉太，我會在鞠躬後回家；有時見不到他，我也只會待到十時。我不能讓他擔心，我此生都會是他的，你不可能不善待別人的東西。

　　但那天曉太卻來了，他在我每天要待的地方等我。當真正的面對面時，我好緊張。明明下定決心了，但現在卻不斷動搖。如果他再露出那天的臉要怎麼辦，如果我再次讓他痛苦的話怎麼辦。

　　「對不起！」

　　不行了，我怕得不敢再面對他，只能彎下腰去，嗚，我真沒用啊。

　　「為什麼……」

　　冷冷的聲音傳來，讓我的心也冷了一半。他果然……，不，他是否接受從來不是重點，重點是真誠：

　　「因為我的愚蠢，我傷害了曉太，所以我想道歉。我知道曉太不會原諒我，我知道曉太連見也不想見到我，但我也很想道歉，我只能道歉啊！我太笨了，我只想到這個方法來道歉啊—————！」

　　說出來了。但沒有回答，我也不期望過。

　　到終於有動靜時，卻是曉太跑回家去。

　　自始以後，每當我差不多到達時，曉太會走出來，站在四疊半房子的外面，和我隔著馬路。他會等到我鞠躬後才回到房間。

　　但有次，我因為工作遲到，卻見到曉太已經在等我了。懷著自己又搞壞了的罪惡感，我再次鞠躬。

　　然後第二天，當我到達時，曉太還未出來，結果他竟然在我昨天到達的時間才出來。他見到我時露出了搞歪的表情，讓我幾乎要笑出來。

　　是的，他從來都是這麼笨拙的關心我，不論是每次幫我更換手袋裡的手帕、把我討厭的魚肉弄碎饟在其他肉類之中、為我煎鹹的煎蛋卷、知道我要開會特地為我把皮鞋擦乾淨、衣服總是燙得整齊。我才總是得到他的幫助，什麼時候開始會覺得這些都是理所當然？

　　「老師，妳好漂亮啊。」

　　「不可能啦，我今天又沒化妝。」

　　「但老師笑容變好了！」

　　「是嗎？」

　　我忍不住笑開來，我知道現在還不太適合，但我希望總有一天可以讓曉太再次相信我……

　　「文月，我們再聊一下好不好？」

　　好心情瞬即被人破壞了。

　　「抱歉，裕一老師，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

　　「妳不能這樣子對我。我們不是心意通的嗎？妳也愛我吧！我把買給妳的首飾都帶來了，那些都是妳喜歡的吧。」

　　他的話再次刺痛我，那些閃著金光的首飾不斷鞭打著我，把我出軌的事實赤裸裸地攤在我面前。

　　「不，那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我很抱歉，我也知道是我的錯，但裕一老師你更值得更好的人的。」

　　「不要，我要你！你是我的！來，接受吧！」

　　他拿著曾經屬於我的首飾，一步一步向我接近，瞪得老大的雙眼滿佈血絲，面容扭曲，早已沒有住惜的溫柔。我嘗試後退，卻被拌倒。眼看他拿著我的罪證逐步接近，我只覺得呼吸困難，胸口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首飾的光不斷刺痛我的眼睛，

　　不要！不要再靠近了啊—————————！

　　『啪！』

　　回過神來，裕一老師已經倒在地上，按著臉頰，首飾也散落一地。我的手掌還殘留刺痛的感覺。

　　「妳這個賤人！妳會後悔的！」

　　他站起來了，再撲上來。好嘔心……好恐怖……別摸了啊……好嘔心……好恐怖……曉太……

　　「啊！」

　　腳碰巧踢到他兩腿之間，痛得他幾乎翻了白眼。我趁這機會掙脫了。

　　他又追上來了！好恐怖……好嘔心……好恐怖……好恐怖……要跑……我是曉太的……好恐怖……曉太……救我啊—————！曉太！

　　「文月！妳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