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盧克離開後又過了一年,這一年來每隔三個月就會收到一次來自盧克的信。盧克的信通常信會有兩封,一封是給塔科特跟塔米雅,而另一封通常是專屬於自己。
每次拆開信封,盧克那句潦草紊亂的「給佩姬」總是令自己心裡感覺甜滋滋的,充滿悸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辨別盧克那龍飛鳳舞的字跡已經從痛苦轉變為期待跟享受,那混亂豪放的筆跡,很有盧克作為武人的風格。
面對蕩漾在心底的這股甜蜜,我想,自己應該已經勉強學會要如何與存在腦海裡的兩種性別和平共處。
盧克的柔情固然使自己開心雀躍,但有時看到伊莎那滴著汗水的誘人肌膚,我也想狠狠地咬上一口。
怎麼辦,自己是不是太貪心了?
明明身為女孩子,腦袋裡想著的、裝著的竟然是貪婪到不行的「我全都要」。
哎呀,我還是真是壞心眼呢,簡直就跟總是在偷偷憋笑的塔米雅一模一樣,塔米雅跟我,果然是血脈相連的母女。
抿著嘴,我在書桌前用鋼筆輕抵下唇,思考著該寫些什麼內容給盧克。
鋼筆上金屬製成的部分透過傳導帶來了冰涼的觸感,唇上含蓄的刺痛令我靈機一動。
那麼就從我跟伊莎一起餵養的貓咪,還有今年夏天塔米雅利用水系魔法來製冰的這件事開始吧──
這一年來,伊莎總看似病懨懨的──鬱鬱寡歡、悶悶不樂,彷彿所有你可以用來描述心情難過的句子,都可以恰到好處地套在她身上一樣。
我比誰都清楚伊莎此刻究竟在煩惱什麼,因為伊莎已經有整整兩年沒有見到過詹。
看到伊莎這副悵然若失的樣子,我覺得自己極端卑劣與無恥,難以言喻的自責與愧疚感令自己差點喘不過氣。
自己明明就是令伊莎陷入消沉的始作俑者,前些日子我卻還拿著盧克寄來的信跟她炫耀自己跟盧克的情意。
無聊、幼稚、白癡透頂。
我心疼伊莎,可是卻不能藉由變成詹來緩解伊莎對他的相思之情。
畢竟詹只是個一年只能存在二十四小時的幻影,而更多時間裡,詹只存在於必要的戰鬥之中。
我得令伊莎心痛、令伊莎絕望,這樣伊莎才能拋開詹開始屬於自己的人生。
痛徹心扉的伊莎可能會永遠地怨恨我吧,但縱使如此,這也是必要的。
我、不──詹不能耽誤伊莎她的幸福。
最近伊莎來家裡的日子少了,今年剛滿十二歲的艾德蘭為了繼承家業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隨時隨地追著我的屁股跑,家裡雖然稱不上冷清,但瀰漫著寂寞。
伊莎跟艾德蘭不在,我好寂寞。
明明塔科特跟塔米雅都在,盧克寄來的信也一直被自己緊緊篹在手中裡,可是卻感覺好寂寞。
一直以來都把伊莎跟艾德蘭的存在當作理所當然,直到彼此生命出現岔路的那天才知道自己先前有多不珍惜。
在酒紅色的地毯上抱著腿,我從二樓凝視著一樓的大廳。
餐桌上的花瓶曾經每周都有艾德蘭精心挑選的鮮花,依花語的差異為我獻上不同的讚頌。
學生僅有三名的塔米雅魔法小教室曾在那裡日復一日的不停舉辦,如今只剩我一個在書房跟塔米雅一起研究咒文的轉折。
憂鬱的心一旦出現空白就會想起盧克,可是一想到盧克卻又會使自己不受控制地愧疚了起來,我還有盧克,可是伊莎呢?
──她只有永遠不會出現在她面前,像是泡沫一樣倏忽即逝的詹。
自己好惡劣,都已經這種時候了卻還只想從愧疚感中逃避。
根本就是差勁透頂的爛人。
在我唉聲嘆氣的同時,全副武裝的塔米雅跟塔科特從倉庫改裝的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塔米雅罕見地穿了禮服,像是鑲嵌著亮片一般的桃紅色禮服與塔米雅十分相襯。一層又一層的薄紗跟荷葉邊沿著裙擺一路垂下,是罕見的類婚紗款式。
轉生成佩姬已經過了九年,女孩子愛美的天性令我對這些衣著與設計無比熟悉。
「你們要去哪裡?」
歪過頭,我向塔科特跟塔米雅提出了疑問。
「爸爸和媽媽出門要談些事情,佩姬妳要乖乖看家,有什麼需要就找蔻妮菈與妲莉,她們會幫你準備好。」
讓塔米雅替自己打理領帶,塔科特一邊拍著肩膀一邊檢視起自己的儀容。
將領帶當成項圈狠狠地揪住了塔科特的脖子,塔米雅說道:
「佩姬很聰明,我不會說要佩姬妳乖乖聽話的這種蠢話,我只希望妳答應我一件事──」
彎下腰,塔米雅輕輕地掐住了我的臉:
「不要搗蛋!」
「搞(好)──!」
在塔米雅的告誡結束後,我仔細揉著自己的雙頰,美貌是女孩子的生命,必須要好好保養。
不過今天的塔米雅,好粗暴啊。
在塔科特跟塔米雅離去後,我從伊莎床下的小洞勾出了一個鐵盒,鐵盒內是我這幾年來透過在家裡拾荒賺到的零錢──塔科特總是不把零錢當一回事到處亂撒;還有經年累月一點一滴從塔科特口袋「借來」的鈔票,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懷疑,在這方面我可是很小心的,希望塔米雅不會打我屁股。
現在的生活衣食無虞,所以作為佩姬的自己沒有特別掙錢的必要,可是詹的情況就不同了,他的裝備需要更新。
上次登場時那蓬頭垢面的模樣差點嚇壞了我。
雖然不知道平時不使用技能時,詹的身體處於什麼樣的狀態,但時間的流逝在詹身上是看得到的,鬍鬚跟頭髮會變長,汗垢也會以微妙而緩慢的速度堆積,衣服更是會莫名的變得破爛,一切會隨時間而改變的東西裡,只有指甲不會變長,真是莫名其妙。
抓著鐵盒,我奔進了廁所並且在那裡化身成詹。
剛跟盧克道別時,快速增長、萌芽的女性意識曾令我一度排斥變成前世的自己,但我最近似乎已經找到了平衡點,不需要特別在乎性別,我就是我,儘管有些牽強,但這是自己目前勉強能接受的答案。
為了避免下次現身時又成為了蓬頭垢面的貧民窟泰山,我一口氣將詹的鬍鬚、眉毛還有頭髮全部剃光。剃毛結束後,整顆頭光溜溜的樣子使詹看起來就像是個目露凶光的酒肉和尚,而為了令詹帶給人的感覺更加親民一點,我覺得自己需要一副墨鏡,可惜這個世界沒那種東西。
趁著家中侍衛打哈欠的空檔翻過了牆,被『聖神萊爾』調整過後的體能遠遠超乎常人的想像,我輕而易舉避開了士兵的目光,泰然自若地往人群中走去。
在腦中擬定了待購清單,我在商店街中的冒險者專區駐足。
從皮帶、皮鞋到機能褲無一不缺,所有物品的材質皆已耐磨耗的皮革為主,沒有石油、化學也不夠先進的這世界不會出現尼龍跟聚酯纖維這類先進的布料,這令配件的材質在選擇上變得很少,同時也節省下許多無謂的時間。
逛完了無論是在陳列或是擺設模式上,都與舊世界相去不遠的冒險者區商店街,我在準備打道回府的路上遠遠地看見了伊莎。
被伯父艾格文拖著,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著的伊莎。
自己原本想避開,但仔細一想卻發覺似乎沒這個必要,髮型是用來辨別外型的第一個要素,將頭髮、眉毛、鬍子全都剃光,與上次登場時模樣截然不同的詹,伊莎沒道理認得出來。
我太小看了伊莎對於詹的執著,僅僅只是剎那間的眼神交會,她大大的眼眸就完整且仔細地裝進了詹的身影。
鬆開伯父艾格文的手,伊莎在隨口向她父親丟了句「爸爸我看到了熟人,晚點我會自己回去」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我衝了過來。
稚嫩的臉龐神采飛揚,嬌小的身軀瀰漫著活力,與這半年來病懨懨的厭世模樣完全不同──
詹跟伊莎明明只在魔獸格瑞斯克那充滿觸鬚,宛如地獄的背上見過一次,她怎麼會有辦法如此愛我?
我還來不及細想,伊莎就跳著撲進了詹的懷中,跳進那個最近因為佩姬的性別認同而被排斥,卻又毫無疑問是自己靈魂其中一個面向的詹懷中。
少女特有的芬芳撲面而來,就像是吹拂著草原的清風。
感覺長久以來一直瀰漫在自己身旁的濃霧因伊莎的到來而被吹散。
她又哭又笑地不停叫著我的名字,聲音裡充滿喜悅──
「詹、詹、詹、詹──詹!」
伊莎梨花帶雨的淚水打溼了我剛買的上衣,我心疼地將伊莎摟進自己的懷裡。
原來詹折磨伊莎的時間比自己想像的還久,我愧疚地想著。
「為什麼你一直都不來找我?」
抬起頭,伊莎生氣地盯著我,空靈的眼眸中滿滿都是愛戀。
我不發一語,只是不停地摸著她的頭,忍住想將伊莎整把抱起的衝動。
「讓我猜猜……」
伊莎閉著一隻眼睛,用食指抵住了唇──
「詹你是不是有了其他女人?」
這個提問很有伊莎一貫的風格,我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看到我的反應,她佯裝生氣地嘟起了嘴,俏皮的模樣令人揪心。
「我哪有什麼其他女人。」
用手指擦拭伊莎的眼淚,我一邊摸著伊莎的臉頰一邊淡淡的說著。
「很好。」她抓住了我伸出的手,像隻貓咪一樣用側臉磨蹭我的掌心:
「那就代表詹的心中只有我一個。」
伊莎露出了明亮開朗的笑容。
儘管飄散在伊莎周圍的魔性芬芳依舊,但不停向我撒嬌的伊莎已經失去了往常的魅惑感,這是就連作為她摯友的佩姬都從來沒有見過,最毫無保留、最真實的她。
戀愛中的少女真是耀眼。
在盧克眼中的佩姬也是這樣嗎?
我甩甩頭,拋開雜念:
「妳這結論也跳躍的太快。」
抽不回被伊莎抓住的手,我彎下腰跟她對上了視線。
這一刻,伊莎似乎等了很久。
「我有把握。」
她的語氣堅定,動作輕快,然後突襲似地吻上了我──不,是詹的唇。
時間靜止。
伴隨著吹拂過廣場的風,伊莎的髮絲拍打著我的臉頰。
在陽光的照耀下,這一刻彷彿成了永遠。
「詹……」
濃縮了思念的吻告一段落,伊莎的臉紅到彷彿要滴出血來──
「我愛你。」
像是害怕詹會再次突然消失一樣,說完這句話的伊莎抱著我的雙頰不放,再次吻了上來。
時間再度靜止,人聲鼎沸的仲夏正午自己竟然聽不到除了伊莎心跳以外的其他聲音。
接著,伊莎用舌頭撬開了我的唇。
她熾熱的愛戀偕同著慾望和體溫一起從唇上傳了過來。
我能抵擋、我應該抵擋、我必須得抵擋──但我卻放任伊莎柔嫩的舌頭闖了進來,甚至用主動回應起她。
我是個人渣,無可救藥的人渣。
明明知道這樣像回應伊莎的心情是不可以的,一旦看見希望,伊莎只會因為殘酷的事實陷得更深,但我卻不負責任地放縱自己的感情隨意宣洩,絲毫沒有為伊莎著想。
……我真差勁。
盪漾著慾望的舌吻結束,羞紅著臉的伊莎用力地抱住了我,不發一語。
以幼女身体雌堕的刺激感,加上以前世身体出轨幼女的背德感,太刺激了
雙重刺激?冰火九重天嗎?(咦?
雙插頭讚
其實九成人是若干程度的雙性戀,只有幾%人是純異性戀/同性戀
愛不分性別,但性取向有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