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劍時,由於我跟伊莎每次一旦想認真的一決勝負就會不自覺地用到魔法,因此塔米雅更改了她為我們施加的限制。
從完全不准使用魔法到最多只能准許使用兩次,能在訓練中安心使用魔法這件事令我跟伊莎的對決日趨白熱化了起來。
塔米雅之所以將標準訂為兩次的最大理由是因為安全,「魔法是生命的枝枒,過度使用魔法會損耗生命」長久以來一直是塔米雅耳提面命的重點;要是敢違抗命令,我倆的屁股就會被塔米雅賜予兇殘的制裁,不過就算不會危及生命,我跟伊莎間的戰鬥,往往也會在兩次這個額度使用完畢前就分出勝負。
嚴格來說,只要使用的時機恰當,只要一次的魔法就足以左右戰局,魔法就是如此強大,但使用的時機跟用法都處處受限的東西。
原因無它,在稍加疏忽就會危及生命的進身戰中,對手一定不會給妳機會詠唱。
施法不是唸了咒文就行,咒文是引導與輔助想像的工具,魔法施展的成功與否終究還是要仰賴施術者對於法術的想像,也因此,在激烈的近身搏鬥中,正常的魔法使都無法順利施展中階以上的魔法。
為此在我跟伊莎的對決中,魔法用於干擾或是輔助會遠比直接拿來攻擊更加有效。
伊莎的劍一直都很迅捷,她不會花力氣在無意義的力量對拚。一旦攻擊的著眼點不好就會立即改變攻勢,藉此持續掌握進攻的主動權。
相反的,我揮劍就不如伊莎那般靈巧,相較之下可能還有些笨重,但自己巧妙拿捏力量的攻擊往往逼得敵人不得不出手防禦,不像伊莎的攻勢只要掌握好距離就可以避開。
伊莎跟我何者的戰鬥方式比較恰當自己並不清楚,盧克也從未對此作出評論。
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揮著劍的伊莎很美,美到令人喘不過氣。
伊莎的攻勢今天一如往常的凌厲且毫不留情,先發制人這個概念在她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還好伊莎揮劍缺少重量,不然自己早就被伊莎凌遲的體無完膚。
不過我也有自己的作法,不會總是一個勁的處於被動和挨打;摸透了伊莎今天的攻擊模式,我側過身,閃避伊莎斜斜刺出的木劍,接著一鼓作氣撞進伊莎懷裡。
自己原本以為會成功,也認定這個作戰會確實成功,但向來一被近身就會驚慌失措的伊莎如今卻一反常態,用前臂抵禦我的撞擊後連忙抽回了劍,在好不容易找到的破綻被伊莎巧妙避開的現在,我找不到逆轉局勢的可能。
為了療養被迫停止修練一年的差距,如今完美體現我跟伊莎的劍上。
我調整呼吸,深吸一口氣。
伊莎露出了勝券在握的挑釁神情。
自己不能被她影響,我還有底牌沒打出來。
那就是光的初階魔法,日光。
日光是一個能夠取代油燈,持續照亮指定區域的魔法,火系的初階魔法火苗雖然同樣能提供照明的功能,但會令空氣的流動改變這個性質令它不大受冒險者歡迎,畢竟很多探險都發生在洞窟跟地下城,要是因此令魔物有所警覺就不太行了。
當然,通常只是用於提供照明的魔法──日光一般在戰鬥中並沒有辦法派上用場,也不足以影響勝負,但經過我一連串的測試之後,自己赫然發現,日光的照耀範圍、亮度、持續時間都是可以透過注入魔力的多寡而改變的,也因此才會有作為深藏不露的底牌壓軸登場的這一天。
我跨出一步,拿捏距離、揮出劍、唸誦咒文、閉起眼睛,一氣呵成。
「綻放吧、日光!」
刺眼的強光令伊莎與觀戰的塔米雅不得不用前臂遮住視線,而我的劍在此同時已經抵達伊莎的面前。
勝負已分,悲劇般的九連敗終於在差點變成大滿貫前得到終止,戰績終於脫離滿江紅實在是太棒了。
「呼、呼……」
「佩姬妳好卑鄙,太卑鄙了!」
拋下了劍,伊莎不甘心的雙手握拳。
雖然想隨口說句兵不厭詐,但仔細想想這個世界似乎沒有這種成語,於是我決定換個說法──
「盧克說過,戰鬥要不擇手段。」
「盧克,又是盧克!那麼喜歡盧克佩姬妳找他練劍就好了啊。」
無法接受自己十連勝慘被中斷的伊莎,罕見地鬧起了脾氣。
我搔搔臉,不知該如何處理伊莎的情緒。
平常的伊莎是不會這樣子耍賴的,看來十連勝被打斷這件事對她的影響比我想像中還大。
「好了,伊莎。」
塔米雅拍了拍手,走到伊莎身旁對著她彎下了腰:
「光系的初階魔法日光妳也能用啊,下次用同樣的方式修理佩姬就好。」
這種安慰方法彷彿將自己女兒當作不存在一樣,塔米雅妳真的是我媽咪嗎?
聽了塔米雅的建議,伊莎仔細一想似乎覺得挺有道理,於是她收起了生氣的表情,走過來牽住了我的手:
「下次練劍前,佩姬妳要教會我!」
我對伊莎點了點頭,然後笑著抱住她:
「當然!」
塔科特撕下了寫到一半的信。
最近希倫克列斯家族的要求越來越過份,他心想。
從一開始用含蓄、委婉的口吻在來往的信件裡提到「請將您的女兒佩姬交給我們家的艾德蘭,如果有繼承問題的話,艾德蘭即使入贅也沒關係。」;到現在毫不掩飾的在書信中表達「你們家佩姬能嫁給我們艾德蘭是她天大的榮幸。」,希倫克列斯家的傲慢日漸膨脹,野心也溢於言表。
更糟糕的是,自己的父親羅倫特可能默許了希倫克列斯家的提案,至少,塔科特從未看到自己心高氣傲的父親對希倫克列斯家提出任何嚴厲的駁斥或是要求。
他們一定早就在背地裡談好了條件。塔科特心想。
可怕的是,他的這個推測與事實相去不遠。
他不太明白向來強勢的父親為什麼表現的像是被希倫克列斯家捏住軟肋,除非這裡面還蘊藏著什麼自己沒參透的東西。
幸好,希倫克列斯家的跋扈也僅限於在書信上說說而已,他們並不是什麼特別值得堤防的威脅。
但塔科特不知道的是他近年來大刀闊斧的整治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碰觸到羅倫特的逆鱗,也為日後發生在謝維圖拉爾家的一連串悲劇埋下了殺機。
他低估了羅倫特對於權力的戀棧程度,也輕忽了希倫克列斯家在信中提出的警告。
悲劇,往往都從輕微的疏忽開始。
艾德蘭覺得自己快要瘋了,自佩姬十歲生日過去的這一年來,領主塔科特一直都在忽視自己藏於信中的告誡。
家族長派屈克這次是打算來真的,得到羅倫特點頭默許的派屈克,此刻一定正在偷偷策畫著什麼。作為艾德蘭名義上的爺爺,血緣上的父親,頭髮被染成寶石綠的少年非常清楚派屈克究竟有多恐怖,也明白佩姬的父親塔科特目前的處境到底有多危險。
艾德蘭不希望自己費盡千辛萬苦弄到手的是個整天只會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要的話,弄哭佩姬的也必須是自己,而非那些即將發生在女孩家的慘劇。
其實他大可以置身事外,靜候派屈克將泣不成聲的女孩帶給自己便是,但某種潛藏於血脈中的本能卻告訴艾德蘭最好不要袖手旁觀。畢竟,事情會朝什麼樣的情況發展誰都不敢打包票。
他模仿著派屈克的口吻又寫了一封信,而這次,艾德蘭希望塔科特能讀懂他藏在信中的苦口婆心。
派屈克.桑.希倫克列斯的實際年齡一直都比他對外界以及家族宣稱的要年長,外貌看似約莫六十餘歲的派屈克若是將曾經移轉過的肉體一併計算下去,他存在於這世界的時間最起碼要加上兩百。
篡奪派屈克的身體後已經過了九十年,在漫長歲月裡暗中統治著家族的結果,就是令自己的外表與對外謊報的歲數完全不符,幸好希倫克列斯家族的眾人因為過度參與「人造術使」計畫的關係,所以老化的速度遠比常人要快,不然虛假的身分連同寄宿的肉體可能會被一併拆穿,畢竟能夠掌握權力的族長之位誰不想到手?
就像最近開始萌發反抗意識的艾德蘭。
可惜,艾德蘭雖然是希倫克列斯家夢寐以求,「人造術使」的完成品,但最關鍵的暗屬性魔法才能並沒有銘刻於那副肉體之上,這個意外的結果令派屈克無法篡奪艾德蘭的身體,他的計畫被迫往後推遲。
自己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派屈克的肉體再怎麼努力延續最多也只能再堅持十年。
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握緊掌心,潛藏於派屈克體內的那個邪惡靈魂如此想著。
乾癟的鼻子,遍佈臉上的黑斑,還有明明已經像髑髏般骨瘦如柴,卻堅持不懈地依附臉上的雙下巴,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不停地告訴派屈克,這副肉體的使用年限已經到了。
他嘆了口氣,拉開了牆上的燭台。
靜謐的書房隆隆作響,老人身後的石壁在經過一連串的重整與組合之後,露出了僅供一人穿過的甬道。漆黑冗長的通道令人不由自主地聯想到猛獸的喉嚨,彷彿一踏進去就必須得跟人世道別,將自己獻身於無窮無盡的黑暗與胃酸之中。
汙穢的靈魂操作著派屈克的身體穿越長長的廊道,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盡頭,等待著派屈克體內那狡詐靈魂的是佈滿了觸手的詭異祭壇。
無數像是章魚一樣佈滿了吸盤跟棘口的觸鬚在祭壇上蠕動,那堆宛如蛆蟲般密集堆疊的觸角在正常人眼裡基本上就是深淵。
可惜派屈克一點都不正常。
他奸邪的一笑。
這裡祭祀著派屈克信奉的神明,而此刻,那位崇高的神祇正在祭壇後面等他。
一個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從祭壇後方傳來──
「你看起來似乎很高興哪。」
派屈克跪了下來,對他敬仰的神明表達敬意:
「因為一切都步上了軌道。」
「嘻嘻……」
邪神用彷彿少女般的聲音愉快地笑著,那任性輕浮態度完全無法將這個聲音與神明兩字連結在一起,不過躲藏在派屈克體內的卑微靈魂相當清楚,那名將世間作為遊樂場縱情聲色的少女,毫無疑問是神祇。
而他正是透過邪神傳授的篡奪祕法得以度過悠長的歲月。
「這樣的話,你也很快就能得到獎賞了呢。」
從祭壇後方走出,邪神露出了祂的真面目。
時鐘的齒輪戛然而止、靈魂被剝離、世界陷入寂靜。
神祇的降臨每次都會遵循這個模式,從兩百年前的驚慌失措到現在的習以為常,派屈克靜靜地等候邪神交待指示。
深藍色的長髮在密不透風的祭壇內隨風飄逸,紫色的瞳眸閃爍著妖異的光芒,邪神稱自己為芮菈.蘭.絲露。
「只要將謝維圖拉爾家的那名女孩──佩姬作為母體,就可以產出你夢寐以求的全新身體,而且遠比任何一任都還要更加強大。」
邪神掩嘴輕笑。
「至於負責播種的不論是艾德蘭或是誰都行,如果你有興趣的話,親自提槍上陣也是可以。」
祂連忙補充。
派屈克沒有問邪神芮菈為什麼那麼執意要將名為佩姬的那女孩拖入黑暗,畢竟芮菈的話一向都是正確的,自己也從其中撈得不少好處。
「一切遵循您的旨意。」
派屈克低著頭,一如既往的恭敬。
畢竟派屈克從兩百年前就與邪神訂立了契約,從芮菈那獲得了無窮無盡的利益與無與倫比的戰鬥能力。
只要派屈克願意,殲滅早些年前來襲的魔獸格瑞斯克完全不是問題。
因為他是邪神芮菈.蘭.絲露的使徒──
『派屈克.桑.希倫克列斯。』
威爾森.戈.希倫克列斯
眩光劍「佩姬」-38
艾德兰在信里藏着什么讯息吗?怎么没看出来
艾德蘭以為自己寫的很清楚,但實際上……
感觉要出刀了
做好準備吧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