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絲娜像是在為剛洗完澡的大型犬擦拭身體一樣,將跟半張棉被差不多大的浴巾往瑟格臉上扔去。
以騎士那壯碩到即使跟熊相比也絲毫不顯得遜色的體格來說,單純用來擦臉用的毛巾放在他身上,確實是稍微顯得小了一些。
站在瑟格背後的公主,此刻正透過捉著浴巾的兩端,讓絨布用力地磨擦騎士的腦袋,就像用砂紙讓木材的表面變得平滑一樣。
從不遠處傳來,晴絲娜和瑟格那開心的笑聲能令人充足感覺到她倆的羈絆。
在眾人的哄笑中,夕陽終於沒入了山的另一側。
啪、啪、啪!
一直在遠處默默觀戰的菲利斯突然鼓起了掌,他踏著輕松的步伐,面露微笑:
「很好,這樣人選就確定了!」
我站在自己第一次來到首都耶格凱爾時,曾經央求盧克買給佩姬的大型更衣鏡前。
由於自己怕黑,所以無論何時盧克的房間總會被我用日光變得燈火通明。
為了方便潛入中央教會,菲利斯替我準備了一套無論是在樣式或是外觀上,都與盧克常穿的那件雪白軍裝如出一轍的男性套裝。
令人訝異的是,菲利斯明明從未問過我的身材數據,他卻有辦法令皇家御用的裁縫,為佩姬裁出尺寸合身的衣物。
「這是菲利斯的特異功能,他能一眼看出女孩子的三圍和還有身高體重,在菲利斯眼中,女人無論穿的再厚再多,基本上都跟裸體沒兩樣。」
盧克是這麼解釋的。
……真、真是缺乏節操的特殊能力呢……好可怕,真的好可怕,這種內建透視的傢伙最惹人厭了……
另外,菲利斯也為我準備了束胸,方便讓佩姬妝扮成男性侍衛。
畢竟任何出現在菲利斯身邊的金髮女孩,都有可能成為中央教會與皇家衝突加劇的理由。
自中央教會擁戴愛琳成為冒牌聖女以來,菲利斯就不斷否認皇家已經找到真正聖女的事實,並持續放低姿態試圖降低的中央教會的戒心。
獅子在將利齒對準獵物的喉嚨前,總會習慣將身體盡量伏低。
嘴角陰險地上揚的菲利斯是這麼跟我解釋的。
不過我說菲利斯你其實並不是獅子,也稱不上是貓咪,頂多只能算是隻熱愛交配的種馬。
噢……我真佩服自己在譬喻上的造詣。
為了測試變裝的效果,我在更衣鏡前套上束胸。
我無法確切地形容穿戴束胸的感覺,只是原本還算豐滿的胸部在經過束胸的限制之後,看起來確實與正常男性的胸膛相差無幾。
「嘖!」
一直坐在床邊看著我試穿衣服的盧克突然用舌頭彈了下牙齒:
「這個叫作束胸的衣服真的太可惡了。」他喃喃自語。
我決定忽略他。
色情狂魔就是色情狂魔,胸部星人就是胸部星人,無論到哪都不會改變,糟糕透頂。
這個變態怎麼有辦法對女人的胸部執著成這樣?
最後,我站在鏡子前檢視自己穿著整套雪白色軍裝的模樣。
除了肩膀看起來稍微窄了一點,細緻柔嫩的漂亮臉蛋又俏麗了點外一切都非常完美……沒辦法,佩姬那股傾倒眾生的天生麗質是無法被掩蓋的,這跟自戀什麼的一點關係也沒有,純粹是描述事實──不要懷疑,我說真的!
接下來就是將頭髮仔細盤好,戴上軍帽了。
最後出現在鏡子中的就是一位個頭嬌小,眉目清秀的美少年軍官,當然,只要自己俏皮地眨眨眼睛,或是作出一些稍微女性化的動作,女扮男裝的事情還是會一下子就被揭穿,因此在陪同菲利斯殿下前往中央教會時,還是要盡量保持低調才行。
一直像隻魚似地在空氣中亂竄的伊莎好奇地靠了過來:
『比想像中好看。』
我舉起手臂,低著頭確認軍裝的縫線及貼身度:
「好想讓伊莎也穿穿看呢!」
雙手環胸的她用拇指抵住下頷:
『確實是有點想試試呢……』
「不過伊莎要穿的話應該用不到束胸呢。」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想刺激一下伊莎,怎麼辦……佩姬會不會太壞心眼了一點?
伊莎殺氣騰騰地瞪著我,她似乎想用視線將我生吞活剝:
『佩姬妳最近越來越調皮了呢!』
我將手掌模擬成貓爪,俏皮地閉起一隻眼睛:
「欸嘿!」
伊莎作勢要揍我,可是缺乏實體的她卻撲了個空。
我覺得自己實在卑鄙到不行,唇瓣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自己越來越像媽咪塔米雅了呢!
就在我和伊莎不停嘻笑打鬧的時候,腦海裡突然竄出了一個疑惑,一個困擾自己很久,卻始終沒有搞清的問題。
我望向盧克:
「中央教會有屬於自己的軍隊嗎?」
他稍微想了一下:
「有是有,可是規模不大。」盧克將視線移向我:
「佩姬妳怎麼會想問這個?」
我交疊起雙臂,用食指在手臂上打著節拍:
「狄波盧奧瑪的歷代皇帝或是菲利斯從來沒考慮過直接用軍隊剷除中央教會嗎?」
盧克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在沉吟了片刻之後,他似乎終於找到比較容易令人明白的解釋:
「佩姬你知道中央教會的信眾最主要是哪些人嗎……?」
我直接了當地承認:
「不知道。」
盧克會這樣問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不想不懂裝懂。
他理解似的頷首,表情從悠哉變得嚴肅:
「中央教會數量最多,也最熱衷於教會活動的支持者有絕大多數都是平民或是些低階貴族喔。」
盧克接著補充:
「佩姬妳也很清楚這個國家的貴族究竟腐爛成什麼樣子對吧?」
我點點頭。
塔米雅曾經不止一次的跟我提過『這個國家的貴族都是些人渣』,像塔科特的父親羅倫特為了維持領地的秩序,背地裡就幹過不少骯髒事,而看似和藹的阿斯嘉爺爺也曾跟我坦承,過去他為了隱藏塔米雅作為孤兒出生的事實,選擇將扶養她長大的育幼院裡頭的所有人給徹底殺光。
說實話……這些貴族根本就像是盤踞在傷口的血蛭,整個狄波盧奧瑪帝國用來維持生命的養份總有一天會被他們完全吸乾。
確認了佩姬切實理解帝國的現狀,盧克認真地盯著我的眼睛:
「中央教會利用教義或是其他關於生死的各種解釋,完美地承擔與安撫了平民對於貴族的怒火,如果失去中央教會,菲利斯他未來將會面臨打不完的流寇,以及各地為了對抗貴族而高舉的反旗。」
我愣了一下,自己從來不知道那個沉迷女色的渾球竟然考慮了那麼多事情。
……原來不停地拐騙女孩子上床只是菲利斯用來排解與宣泄壓力的方式嗎?
盧克將手搭在了我的肩膀:
「我說過了,菲利斯其實是個好人,他只是欠缺一點覺悟。」
盧克的解釋雖然讓自己有些同情菲利斯,但這不代表我可以認同帝國皇室世世代代對於貴族的放縱以及不作為。
我將手放在胸口:
「皇帝尤薩跟菲利斯殿下難道就沒有考慮過整頓一下那些腐敗的貴族嗎?」
盧克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並不是所有貴族都歸服於皇室,陛下他們就像是夾心餅乾,是整塊餅乾中最具價值的部份,也是受到擠壓最嚴重的地方。」
盧克並沒有留給自己插嘴的機會:
「況且,清理掉那些看似腐敗的貴族,誰又能保證後面遞補上來的傢伙不會在未來的某天變得腐敗和惡質?」
將肉眼可見的傷勢控制在一定範圍,好過大動干戈卻也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來得更好嗎……?
現實與理想間的拉扯和兩難無論在哪都是一樣呢。
我嘆了口氣,表示理解。
「所以菲利斯他是打算透過戳破中央教會擁戴虛假的聖女上位這件事,一口氣抓住中央教會的軟肋,讓他們從根本上從為皇室的附庸嗎?」
我停了一下,重新思考自己的推論:
「如果是這樣的話,菲利斯真是想的太美了!」
盧克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猶豫:
「我知道佩姬妳是聖女,也曾看過聖神萊爾在我面前施展神蹟,可是對一般民眾來說,聖女的位置空缺了超過三十年,教會也沒有積極去安撫那些支持他的平民──因此,近幾年來在耶格凱爾這邊開始流行起一種奇怪的說法……」
他一字一句地接著強調:
「神明拋棄了我們。」
盧克好像認為任何侮辱或是質疑的『祂』話語都會令佩姬生氣,說話的口吻顯得有點小心翼翼:
「也許菲利斯就是考量到日漸衰退的中央教會再也禁不起任何一次打擊,所以才決定將妳視作用來對付教會的王牌。」
盧克他想多了,我才不會因為萊爾遭到詆毀而生氣,那是『祂』必須自己去面對的事情。
不過「神明拋棄了我們」這句話總感覺莫名的可疑呢,萊爾曾經提過神祇的力量來自於群眾的信仰,散布這個口號的源頭該不會是使徒吧?
歪過頭,我狐疑地想。
試穿結束,我開始脫下菲利斯為自己準備的軍裝,不得不承認皇室在衣物布料的挑選,以及材質的揀用上真的很有一套,整套衣服穿起來輕盈舒適,密合貼身卻不影響活動度,是個會想拿來當便服穿的優質設計。
難怪盧克無論有事沒事都穿著它。
看著佩姬一件一件解下衣物,盧克開始舔起舌頭。
直到我脫掉束胸,按捺不住的盧克終於從背後摟住了我:
「……要不要來場『對決』?」
我先是翻了個白眼,接著拍開盧克那不太安份的手,義正嚴詞的拒絕他:
「不要,伊莎在看。」
伊莎確實在看,雙手握拳,滿心期待的她正用同時蘊藏著興奮和嫉妒的眼神看著盧克跟我。
「我們好久沒有『那個』了。」盧克將頭埋入我的垂盪在肩上的秀髮,用力地嗅呀嗅。
我試著推開他:
「如果是性騷擾的話不是每天都在做嗎?還有……不要讓我再重複一次,伊莎在看!」
盧克的手毫不遲疑地爬上了我的胸部,同時,呼吸變得粗重的他開始伸出舌頭舔吮我的耳垂。
「哎……不要、不要!就說伊莎在看了……嗯,哈……哈……」
「就讓她看。」
這是自己在陷入恍惚前聽到的最後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