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光劍「佩姬」-165 決戰前夕

  由於與使徒阿戈泰爾對決的時間迫在眉睫,因此包含設計跟縫製聖女服在內的一切步調都變得緊湊。


  婉拒了宮廷裁縫師提出的多項建議,這次用來彰顯聖女身份的服裝我決定自己設計。


  理由很簡單,一來是因為自己不喜歡過度暴露的裝束,可以的話,我想自己選擇裸露的部位和面積,在厄瑞納流傳的諸多宗教信仰中,萊爾是負責掌管生育與繁榮的神祇,所以聖女穿著的服裝最好要令人直接聯想到性,並同時具備某種不容褻瀆的聖潔感。


  事實上,愛琳穿的那套聖女服完美契合了這項特點,彷彿薄霧般略顯透明的雪白色蟬紗,恰到好處的突顯了她那婀娜、曼妙的身材曲線,尤其是那對胸部,好像比自己還大一點的樣子,是伊莎看見了會嫉妒到眼睛噴火的那種類型。


  不過愛琳她似乎從來沒有將那對雙峰拿來當作挑釁其他女孩的工具,因此還在伊莎容忍範圍之內。


  帝國皇室的御用裁縫和我在服裝的設計上起了多次衝突,她最無法理解的是,自己為什麼要用黑紅兩色作為這次聖女衣裝的主軸以及重點,聖神萊爾的屬性是光,理論上白色是最適合用來表現萊爾聖潔屬性的顏色,選擇黑紅這種與萊爾形象背道而馳的色彩,到底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存在?


  由於宮廷裁縫的意見與質問實在是又多又雜,因此後來我決定用「這一切都是聖神萊爾的安排」來堵住她的嘴,結果最後聖女服來到自己手上時,距離和使徒阿戈泰爾的決戰只剩三天,已經沒有什麼修改或是再次裁剪的餘裕。


  我站在鏡子前檢視穿著聖女裝束的自己。


  作為第一視覺重點的是外型容易令人聯想到烏鴉的漆黑披風,再來是一路敞開至肚臍的紅色V型深領,左右兩側的肩膀上各自配置了一個鳥喙造型的黑色肩甲,配合上由褲裙改良而成的褐紅燕尾形裙擺,自己故意使整套衣服在造型上比起說是聖女,反而更加貼近日式角色扮演遊戲中的魔王一些。


  我之所以決定將衣服設計成近似成反派的模樣,一切都是為了愛琳。


  這與誰才是萊爾的使徒,又或是誰具備了與之相襯的力量無關,聖女這個身份不該被力量所束縛,自己是這樣想的。


  菲利斯透過支持者散佈的流言蜚語在這半個月內已經流傳至整個貴族圈,


  類似「中央教會擁戴的聖女其實是個冒牌貨」這樣的謠言,最近偶爾也能在耶格凱爾的街道上聽見。


  自己必須扭轉這樣的發展,讓愛琳成為貨真價實的聖女,我在心底默默作出了決定。


  確認裁縫交給自己的聖女裝束,確實達到了預想之中的效果後,我解開裙子,脫去上衣,換回輕便的日常穿著,一手抱胸,一手托著下頷開始推算經期。


  菲利斯決定攻打中央教會的時間點正好在自己下次生理期的前後,事實上,這幾天胸部已經開始隱隱作痛,痘痘也一顆接著一顆冒了出來。


  所謂的魔力,指的其實就是生命的枝芽,經期的到訪會使魔力的自然恢復陷入停滯,因此若是事態允許,在生理期內要盡可能避免使用魔法,可是菲利斯已經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隸屬於帝國皇室的軍隊不可能為了我一個人改變既定行程,況且,魔力的恢復停止不代表不能使用魔法,只要在這幾天內盡可能地保留魔力,直到一決勝負的那天到來就行。


  我一面思考月經可能對戰鬥帶來的影響,一面沿著床緣坐下。


  陽光透過窗戶悄悄溜了進來。


  只有秋冬才會出現的和煦日照,正靜靜地溫暖著伊莎的側臉。


  她已經進入夢鄉有好長一段時間。


  伊莎長長的睫毛正隨著規律勻稱的呼吸輕輕搖晃。


  將一絲不掛的身體藏進棉被裡的她,嘴邊漾起了幸福的微笑。


  ……伊莎一直都非常珍惜自己能夠再次擁有身體這件事,在她眼裡,就連吃飯睡覺或是發燒感冒這些生理反應,都變成了值得細細品味的點點滴滴。


  我憐愛地輕撫陷入熟睡的伊莎那被銀白色瀏海遮住的額頭,以及臉頰。


  時間相當緊迫。


  昨天明明是與使徒阿戈泰爾對決前最後一個合聚之夜,萊爾卻罕見的沒有選擇主動進行聯繫。


  雖然說與『祂』的碰面並沒有一定的頻率或是規則可循,可是通常在規模足以左右土地命運的大型事件來臨前,萊爾都會帶著可供逆轉局勢的情報在合聚之夜來訪,就像自己七歲那年對上格瑞斯克,就像兩三個月前決戰邪神那樣……


  我想,『祂』之所以沒有現身的理由,很有可能是因為這次清剿行動,並不會直接影響到帝國未來幾年命運的緣故吧?


  畢竟使徒阿戈泰爾可是一直都在用彷彿走鋼索般的謹慎態度,去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最壞的結果」。


  不過這其中也包含了另一種可能,那就是萊爾『祂』察覺到了,佩姬心裡其實對『祂』抱持著某種怨懟以及不諒解。


  自己至今仍對萊爾將伊莎帶回人世這件事耿耿於懷。當然,我很清楚,問題並不出在『祂』身上,是佩姬在使用魔力上的不純熟,才導致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不過,自己就是無法嚥下這口氣,萊爾沒有盡到說明的義務令我對『祂』不自覺地產生反感,縱使心裡明白自己只是在遷怒也是一樣。


  托著下頜的我生氣地想。


  窗外傳來了刀劍的互擊聲。


  獅子和盧克正在進行日常練習。


  岡薩雷斯非常欣賞盧克,獅子甚至將盧克評價為是他在英雄耶格凱爾死後遇過的所有人中,實力最有趣的一個。


  岡薩雷斯的實際性格與他粗曠的外表相反,是個非常講究細節,謹慎而溫柔的人,這點可以從上次和獅子重逢時,他一下就從對話中的細節推斷出這次的敵人是複數這點裡略窺一二。


  也因為這樣,獅子選擇用「最有趣」,而不是「最厲害」或是「最強悍」來描述盧克,一定有他的意義存在。


  總感覺岡薩雷斯身上莫名充滿著文字工作者那種對於用字遣詞的堅持。


  這傢伙閒暇之餘該不會有在寫什麼遊記、散文或是小說吧?


  不行,腦海裡完全建構不出獅子拿著筆在書桌前趕稿的樣子,就算把紙筆替換成鍵盤螢幕也非常突兀。


  一樓突然傳來了岡薩雷斯的哈啾聲。


  ……不會吧?只是想想也構成壞話噴嚏的條件嗎?


  我連忙衝到窗邊觀看獅子跟盧克的對戰。


  只見岡薩雷斯鼻子上掛著一條長長的鼻涕,而盧克此刻正一面揮劍,一面憋笑。


  由於兩邊都被獅子臉上的鼻水給分散了注意力,因此目前誰也沒占到便宜。過沒幾秒,盧克劈砍的動作恢復了原本的敏銳,岡薩雷斯也抹去鼻涕重新振作。


  根據獅子的說法,盧克大概能逼他使出三成左右的實力,不過若是依照這個數據去推斷,自己和伊莎聯手那次對岡薩雷斯來說恐怕連熱身運動都稱不上──不是我想吐嘲,使徒跟奇蹟之子這兩種存在是不是太作弊了些,神祇們在咨意揮灑力量或是降下祝福之前,能不能再多為厄瑞納上的生態平衡考慮考慮啊?


  練習一下就來到尾聲,獅子會一點一滴的釋放力量直到盧克再也承接不住他的攻勢。


  最後,岡薩雷斯用前臂側邊的骨刃抵住了盧克的咽喉,勝利毫無意外的由獅子拿下。


  勝負分曉後,盧克氣喘吁吁的倒在地上,相反的,獅子一滴汗也沒流,兩邊的實力差距就是如此巨大,我常常在想,岡薩雷斯要是有那個意願,以他的實力來看,要毀滅一個國家其實是綽綽有餘吧?


  畢竟若是獅子筆直地闖進凱瑟琳皇宮去刺殺皇室成員,整個狄波盧奧瑪帝國全部人加起來也攔不住他,這樣一想,六百年前的開國元勳們實力究竟有多嚇人啊?總不可能重要的戰役全都交給耶格凱爾跟岡薩雷斯去打,其他人全部站在背後吶喊助威吧?


  也難怪菲利斯會這麼懼怕獅子,對他來說,岡薩雷斯就是個對後生表現不甚滿意的討厭長輩,還是會拿逝去的祖先跟自己不停比較,動輒就在那邊「想當年啊……」的那種。


  不過,菲利斯似乎有什麼事想拜託岡薩雷斯的樣子,證據就是每次他看到獅子時,臉上的表情除了畏懼之外常常還摻雜了點猶豫,給人一種拿不出魄力與勇氣的感覺,而這正好是岡薩雷斯最厭惡的。


  我想,獅子之所以討厭菲利斯的理由並不是什麼「恨鐵不成鋼」,而是著重在他無意間所展露的缺乏自信與畏縮上吧?


  菲利斯一定是因為無法承受陡然加劇的壓力,所以開始一點一滴的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可越是檢討卻越是無法忍受自己的荒誕不經,所以才會逐步喪失自信,變成這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這副模樣簡直就像是在工作上遭受挫敗的社會新鮮人,要重建自信得花上不少時間。


  通常要處理這種狀態,就是得去找個機會肯定或是讚美當事人在工作上的能力,不過,作為皇帝繼位者的菲利斯,又有誰有那個身份跟資格去稱讚跟鼓舞他呢?


  人類真是種麻煩的生物,回頭望向懸掛在牆上的月曆,再次確認了決戰日期的我無奈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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