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歷經了由前任主教阿戈泰爾所引發一系列動盪還有醜聞,塞維亞聖殿至今依舊是帝國聖神信仰的中心。
一來是由於中央教會的歷史遠比狄波盧奧瑪帝國還要來得久遠,導致教廷在帝國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和重要程度絲毫不亞於皇室;再來是無論貴族或者以菲利斯為首的帝國皇室,這些統治階層心底其實都很清楚教會在安撫平民上扮演了何等重要的角色,因此多多少少會協助教廷掩蓋包含了人口販賣、虐殺平民和人類魔物化實驗在內的諸多惡行。
更遑論在菲利斯的統治根基尚未穩固的此刻,即便失去阿戈泰爾領導的中央教會已經不如當初那般強盛,依舊有不少貴族在暗中資助教會,盼望教廷能持續擔任菲利斯擴權路上的絆腳石。
然而身為教皇職務代理人的愛琳.蘇.塞維亞卻不這麼想。
如果要徹底改變底層民眾長久以來一直飽受貴族欺壓的現況,像這樣繼續讓教會和皇室保持敵對是行不通的,必須想辦法讓兩方攜手合作才行。
在愛琳看來,教廷保守勢力的思維太過僵化而且老舊,新興派系則又過於莽撞和短視近利,因此在仔細審視和評估過整個首都圈內所有具備一定影響力的神職人員後,愛琳確信能成功辦到這件事的人只有自己。
同時也一定得是自己。
為了登上更高的舞台、獲取更多的掌聲、攫取更大的權力,成為更受人景仰的存在,她必須通過試煉,在貴族、皇權、教廷等多股勢力的夾擊中完成這史無前例的壯舉。
愛琳有那個自信。
只是目前的她還需要一點時間。
她得繼續佯裝人畜無害的模樣在兩股派系之間周旋,直到雙方互相毀滅,或是為了尋求平衡將她視為共主為止。
這一點都不困難。
畢竟截至目前為止所有事情的發展都沒有偏離愛琳的預測太多。
除了少部分一看就知道是在針對自己的惡意之外。
例如和愛琳約好待會要在要在聖殿告解室碰面的汀斯特中樞主教。
終日沉溺於女色中的汀斯特,是阿戈泰爾為了掣肘總有一天會脫離他掌控的愛琳所設下的保險。
儘管使徒身份被揭穿前的阿戈泰爾其知名度和影響力已經遍及全國,個性慎重沉著的他仍是喜歡為所有事情都預留備案。
而手中握有愛琳是冒牌聖女證據的汀斯特主教,正是前任教皇阿戈泰爾謹慎性格的展現。
愛琳起先並不知道這事,直到一臉猥瑣的汀斯特表示有事情要找她私下談談時,愛琳才意識到自己的天真和隱藏在權力鬥爭底下的老謀深算。
但這並不要緊。
有了能夠施展神蹟的正牌聖女「佩姬」的背書,汀斯特的威脅根本就只是在浪費力氣。
不過,也不能因此而輕視對方。
畢竟「任何有辦法吞噬森林的火焰,最早都源自於燧石間的碰撞。」,無論火苗有多微弱,都必須趁早撲滅才行。
為此,愛琳帶著合作夥伴先一步抵達了塞維亞聖殿的告解室,並將他們藏匿在角落的陰影當中。
冰藍色的月光在穿透牆上的彩繪玻璃窗後,彷彿溪水般悄悄地流淌進室內。
沐浴在月色中的愛琳靜靜地等待對手的到來。
愛琳心底清楚,好色的汀斯特中樞主教所覬覦的,其實就只是自己青春的肉體。
如果獻上身體就能讓對方滿意,甚至就此罷手的話,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對於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必須考慮到效益的愛琳來說,與其將身體獻給已經邁入遲暮之年,不知何時會死去的變態老頭,不如以此作為籌碼去換取有力人士的暗中支持。
譬如以好色著名,即將繼任帝國統治者的那位菲利斯王子。
就在愛琳思忖要如何規劃自己的下一步時,告解室的大門正好被一隻擁腫的手給慢慢推開。
推門而入的人正是愛琳這次的對手,汀斯特主教。
搖曳的燭光令彼此倒映在牆上的影子左右搖晃,同時讓講台後方的聖神萊爾像看上去無比嚴肅。
從小到大,愛琳每次見到汀斯特彷彿豬一般擁腫的五官,都會立刻激起自己生理上的排斥,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即便如此,她還是恭敬地行了一個貴族間常用的提裙禮。
「歡迎您的到來,汀斯特主教。」
汀斯特滿意地點頭,用他那貪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愛琳:
「怎麼樣,有好好考慮過我的提議了嗎?」
汀斯特用手搓揉著自己那油膩的雙下巴:
「只要每個晚上按時來我的房間報到,我就保證不會公佈手中那些能用來證明妳是冒牌貨的證據,同時也會說服那些保守派的傢伙不去找你麻煩。」
「汀斯特主教您的提案確實非常有魅力呢。」
「相信我,我一點都沒打算為難愛琳妳的意思。而且老實說,我認為這個交易非對妳非常有利,妳只要依照契約讓我用妳的身體好好爽上幾把,就可以徹底擺脫阿戈泰爾對妳設下的枷鎖,甚至可以得到身為中樞主教我的全力支持……怎麼樣,是不是非常划算呢?」
愛琳垂下眼眸,用食指反覆捲起她那淡金色的髮梢:
「不得不承認主教您設想的確實非常周到……」
「很好,很好!」一臉猴急的汀斯特從懷中抽出了一卷泛黃的羊皮紙:
「既然如此,就快點在這上面簽名,讓我們去好好快樂一下。」
愛琳一面掩著嘴咯咯嬌笑,一面推開汀斯特朝她遞出的紙捲:
「在契約成立之前,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向主教大人您請教。」
汀斯特疑惑地皺眉:
「那些事情等簽完名再問不就行了……?只要愛琳妳爬上我的床,妳想知道什麼我通通說給妳聽。」
愛琳用食指輕輕抵住汀斯特那油膩的唇:
「……不行,一旦開始舒服,人家的腦袋一下就會融化到什麼都記不得了,到時候肯定連想問什麼都會忘得一乾二淨。」
氣息開始紊亂的汀斯特興奮地舔了舔嘴。
他一鼓作氣將愛琳摟進自己的懷裡,用空出的手托起她那潔白的下頷:
「所以小寶貝妳想問些什麼?」
「除了汀斯特主教您以外……還有多少人知道人家不是真正的聖女呢?」
「原來是這個,」汀斯特淫猥地揚起眉毛:
「放心吧,阿戈泰爾跟我保證過這事只讓我一個人知道。」
「阿戈泰爾大人他有沒有可能說謊呢?」
「應該沒有,他承諾過要給大家的好處從來都沒有打過折扣,也因此教會裡的那些傢伙才願意服從他的統治,而愛琳妳正是阿戈泰爾他答應要給我的獎賞,如果有其他人知道這事,那我豈不是就無法拿到我應得的那份獎勵了嗎?」
「原來如此……」愛琳輕聲咕噥。
緊接著,她緩緩推開汀斯特主教,露出燦爛之中帶點癲狂的笑容。
「那麼,可以請您安心去死了。」
身材臃腫的汀斯特就連自己身上發生什麼事都還沒來得及的搞懂,他的頭顱就已墜落地面。
自汀斯特頸中噴出的鮮血,替愛琳穿著的純白聖女服染上了無數朵血花。
她輕描淡寫地抹去了噴濺到臉上的血液。
儘管是第一次在這樣近的距離目睹死亡,但剷除阻礙所帶來的安心感卻令她感到心情非常平靜。
……原來看著討厭的傢伙死在自己面前是這種感覺。
望著眼前那頹然倒地的人體噴泉,愛琳愉快地想。
盧克自陰影中現身。
穿著素色軍裝的他今天一如既往的英俊挺拔。
盧克俐落地抖落劍上的血跡,隨手收劍入鞘。
「還有要殺的人嗎?」他淡漠地問。
「現在沒有。」愛琳搖了搖頭:「如果還有需要的話,我會再聯繫陛下您的。」
愛琳回話的對象不是動手殺人的盧克,而是作為合作夥伴的菲利斯。
這次輪到年輕的帝王從影子中走出。
忽明忽滅的火光令他那俊美的臉龐看上去無比冰冷。
單手叉腰的菲利斯一腳踩住汀斯特掉在地上的腦袋:
「……妳是我見過外表和內心相差最多的人。」
「我想那應該是陛下身邊的人都太縱容您的緣故。」
「……隨便妳怎麼想。」
「陛下您如此寬宏大量真是太好了。」身上沾滿鮮血的愛琳又一次行了個提裙禮:
「晚點就為陛下獻上約定好的『報酬』。」
菲利斯冷冷地瞅了愛琳一眼:
「腳下就有個因為貪圖美色而喪命的例子,妳認為我今天晚上還會有胃口嗎?」
眨了眨眼,愛琳故作詫異地說道:
「哎呀呀……虧人家都已經做好要交出處子之身的心理準備的說……」
「先好好留著吧,我遲早會取走的。」
愛琳嬌媚地遮住了嘴。
「我衷心期盼那天的到來。」
年輕的帝王頭也不回地走向告解室的大門。
離去前,他冷冰冰地拋下一句:
「雖然妳的真實性格噁心到讓人反胃,不過這份謹慎和心狠手辣我還是很欣賞的。」
用衣袖擦拭額上鮮血的愛琳嫣然一笑──
「衷心感謝您的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