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青壯年男性的性欲根本就是個無底洞,在浴室沖洗身體的我感概地想。
被盧克過度舔舐、吸吮的乳尖至今仍在兀自發疼,潔白無瑕的鎖骨附近也冒出不少被人戲稱為草莓的淡紅色瘀血,四個月的離別令盧克變成了一隻徹頭徹尾的野獸,毫不留情地蹂躪佩姬的身體,完全不懂得什麼叫作憐香惜玉。
任憑交歡結束後殘留下來的餘韻繼續嚙咬神經,我一面圍上浴巾,一面隨意紮了個馬尾,而就在自己準備步出浴室的那一剎那,門外正好傳來女僕妲莉的呼喚聲──
「大小姐跟少爺要記得下來吃飯唷。」
回頭確認像顆發芽的馬鈴薯一樣躺在床上的盧克已經穿上短褲,不會讓妲莉看到什麼骯髒污穢的東西之後,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露出一道剛好可以探出腦袋的小縫,將視線移向站在門外等候回覆的女僕。
想起脖子還有鎖骨附近到處都是盧克留下的吻痕,滿臉通紅的我下意識拉高浴巾:
「妲莉,待會吃完飯後,能不能請妳幫我換一下床單……?」
察覺到床鋪很有可能是被我和盧克的親暱行為給弄髒,妲莉不懷好意地揚起嘴角:
「一回來就這麼親熱,大小姐跟少爺的感情真好!」
……算我拜託妳,不要把觀察力用在這種地方好嗎?
壓抑住露出大片眼白的衝動,我伸出舌頭對妲莉作了個俏皮的鬼臉,然後砰的一聲關上房門,將目光對準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只見哈欠連連的盧克此刻正站在沙發旁悠閒地抓著屁股,絲毫沒有表現出半點有在反省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那張悠哉的臉真是越看越討打欸!
身為盧克飼主的佩姬必須想辦法鞏固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才行。
於是我抓起枕頭,使盡全力往他臉上砸去。
完全沒料到自己會遭遇偷襲的盧克下意識地接住枕頭,可是那只是欺敵用的佯攻,真正的攻擊現在才正要開始──
趁著盧克還沒搞清楚狀況,我從床上捉起另一個枕頭,向他展開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盧克一面苦笑,一面用枕頭將我的攻擊悉數化解,就跟平常練劍一樣。
棉質枕頭間柔軟的碰撞取代了刀劍互斫,現場可說是枕光布影(刀光劍影)。
……可惡,即使手裡抓著的是枕頭而不是劍,盧克也能把它拿來當成劍使呢……這難道就是武俠小說中的「草木竹石均可為劍」嗎?
跑錯棚了啦──絕對是跑錯棚──
奇蹟之子什麼的真是作弊!
「話說回來,」他輕鬆接下了我的枕頭,臉上掛著不知悔改的笑容:
「雖然生氣時的佩姬也很可愛,可是妳要發脾氣好歹也得給我個裡由吧?」
我雙手握拳,齜牙咧嘴地瞪著盧克,就像隻炸毛的貓咪。
「只是單純覺得你很欠揍!」
他先是皺著眉稍微思考了一下,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該不會是我沒有餵飽妳吧?」
「拜託你不要每次都往那方面聯想──!」
「開玩笑的,其實我只是喜歡看佩姬妳發窘的樣子而已。」
「這個壞心眼的興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了啦,」盧克用食指不停地戳著我高高鼓起的腮幫子:「是我不對,不要那麼生氣嘛。」
我對準他伸出的手指張嘴就咬,可惜撲了個空:
「盧克的道歉一點都不誠懇!」
「那我要怎麼做妳才會消氣?」
「哭泣、下跪、道歉、認錯!」
「妳要求未免也太多……還有,最後兩個意思重複了吧?」
「我說你盧克與其花那個心思挑我語病,」我「哼」的一聲撇開視線,雙手叉腰:「倒不如好好想想要怎麼祈求我的原諒會比較好一些。」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總感覺小時候的佩姬比較成熟呢。」
「才沒有這回事!」我將臉湊向盧克,然後像是生氣的貓咪一樣瞇起眼睛:
「你是在暗示我越活越幼稚囉?」
「這個嘛……跟以前比確實是任性不少,」赤裸著上身的他溫柔地將我摟進懷裡:
「但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更可愛了,所以我不太在乎。」
雙手抱胸的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我覺得盧克你還是先把衣服穿上再說這話會比較好。」
然後,低下頭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羞澀地呢喃──
「那是因為,我只會在你面前表現自己幼稚的那面嘛……」
下樓時,我與同樣準備前往大廳吃飯的安娜在樓梯間不期而遇。
除了頭髮稍微長了一些之外,安娜和四個月前比幾乎沒什麼變。標誌性的金綠色挑染依舊在她那過度平整的瀏海側邊宣示主權,那張在尖酸刻薄上與伊莎不分軒輊,就連八點檔中負責飾演壞婆婆的女演員看了都會為欽佩不已的嘴此刻看上去也是狀態絕佳。今天的安娜,外表一如既往的容易讓人聯想到鸚鵡,在隊伍中持續扮演著負責用嘴巴給敵人掛上負面屬性的角色。
當然,視情況也可能會對隊友造成同樣效果就是了。
沿著扶手走下樓梯的她詫異地揚起眉毛:
「佩姬妳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原本還以為妳打算定居在阿斯嘉領呢!」
「那裡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熱都熱死,我才不要。」想起每年冬天安娜都會把自己包的像顆粽子,我又補了一句:
「不過應該很適合怕冷的安娜。」
「我才不怕冷。」個性比誰都還要好強的她往我這裡偷瞄了一眼,然後倨傲地閉上眼睛:
「只是怕感冒會害我無法出席比較正式的舞會或是社交場合而已。」
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的我露出苦笑,和安娜肩並肩來到餐桌。
凱茲和艾德蘭已經先吃完晚餐,在大廳的另一側執棋廝殺,兩個人的臉都非常嚴肅,彷彿對弈是什麼必須賭上性命的事情。話說回來,凱茲在棋盤上明明一次都沒有贏過艾德蘭,卻仍堅持每個晚上都向艾德蘭發起挑戰,真是令人難以理解,完全搞不懂他為什麼有辦法持續下去,該不會是喜歡被人虐待的那種性格吧?
……等等,如果自己的推測屬實,這代表艾德蘭有隱藏的S屬性囉?
──難怪他們倆個下棋時偶爾會浮現惺惺相惜的表情,畢竟是施虐與受虐的完美組合,心靈相通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不過,這畫面會不會香過頭了啊?還真是叫人有些按捺不住呢……
不曉得人形貓咪知不知道自己已經綠雲罩頂,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漫不經心地拉開椅子,直到入座後,才赫然發現奧薇莉亞竟然正坐在餐桌對面笑瞇瞇的向我招手。
壓根沒料到奧薇莉雅會出現在軍官宿舍的我愣了一下。
看到剛從阿斯嘉領回來的我表現出一臉狀況外的模樣,安娜放下了手中的湯碗:
「是我邀請奧薇莉雅過來的。」安娜在拿起餐巾擦拭嘴唇後接續說道:
「為了備戰明年的學生會主席選舉。」
盧克和阿貝爾剛好同時入坐。
滿臉疑惑的阿貝爾皺起眉頭,從餐桌中央的籃子裡抽出一根長棍麵包:
「學生會主席選舉?」
「啊,是每兩年一次的那個吧?」不知不覺擔任起解說角色的盧克隨手舀了一碗濃湯:
「為了確認誰才是真正適合領導學生的人而特別舉辦的大型投票。」
盧克露出懷念的笑容:
「沒想到安娜妳這麼早就在準備了,明明只有三年級以上的學生才有資格參加選舉跟擔任候選人。」
安娜看向盧克的眼神十分堅決:
「俗話說『不要等到食物吃完才想著要種田打獵』,等到三年級再開始準備的話肯定來不及,而且,為了給那些願意支持我的人一個交代,我必須在明年的投票中證明自己才行。」
安娜話才剛說完,朵朵正好端著鐵鍋自廚房裡走出,從鍋裡飄出的味道來看,裡面裝的應該是馬鈴薯燉肉之類的東西。
「同時,這也是為了那些不幸死在恐怖襲擊中的朋友對吧?」人形貓咪笑著將鍋子放在桌上:
「雖然安娜一次都沒有向大家提過,可是她每次跟我談到這件事的時候看起來都非常愧疚唷。」
安娜看上去有些氣急敗壞:
「我不是叫妳不准在大家面前提這件事嗎!」
「這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雙手叉腰的朵朵嘆了口氣:
「安娜妳太愛逞強了。」
就在這時,一直默默聽著眾人交談的奧薇莉雅突然開口:
「要是我跟大家同一年入學就好了,」她那彷彿貓頭鷹般的湖藍色瞳孔中流露出淡淡的哀傷:
「那樣說不定就有辦法拯救更多人。」
「有這份心意就夠了,謝謝妳,奧薇莉雅。」朵朵笑盈盈地拆下手上由亞麻布製成的隔熱手套:
「一聽到阿貝爾你們三個從阿斯嘉領回來,我就忍不住又多煮了幾道菜。」
人形貓咪不停東張西望,試著搜尋尚未入座的那道白色身影:
「伊莎呢?」
「應該還在妲莉的房間裡陪伊凡玩。」
「都快搞不清楚到底誰才是伊凡的媽媽了呢。」
我一面苦笑一面盛了碗燉牛肉:
「伊莎她還希望伊凡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姊姊而不是媽媽呢。」
「哇,好過份,要是真的變成這樣妲莉一定會哭的。」
「朵朵妳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眼睛卻在笑唷。」我從坐在餐桌對面的奧薇莉雅手中接過了剩下半截的長棍麵包:
「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心眼的?」
人形貓咪用手遮住嘴不停的笑:
「大概是認識安娜之後吧?」
「不要說的好像是我帶壞妳一樣!」
「話說回來,」我看看安娜,又轉頭望向朵朵跟奧薇莉雅:「妳們是怎麼認識的呀?」
「當然是跟蹤呀。」朵朵一臉煞有其事地豎起食指。
「什麼跟蹤,麻煩朵朵妳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好嗎?」摀著臉的安娜看起來非常頭痛。
「嗯……尾形?」
哎哎哎,這世界竟然有尾形這個詞嗎──?
「朵朵妳──!」
我敢打賭安娜的血壓一定到了危險值,朵朵再這樣刺激下去很有可能會鬧出人命。
「哈、哈哈哈……」奧薇莉雅笑到連眼淚都噴了出來,她用手指擦拭著掉出眼眶的淚珠:
「我是在圖書館外面認識安娜和朵朵的,她們倆那時和現在一樣在表演『脫口秀』。」
朵朵切了些豬肉放進盤裡:
「奧薇莉雅又在說些沒聽過的詞彙了呢。」
「這就是奧薇莉雅的個人特色吧?」用手托住臉頰的安娜將視線撇向一樓大廳的入口,說話的語氣充滿無奈:
「真是的……身邊怎麼盡是些稀奇古怪的傢伙。」
就在這時,從頭到腳一身雪白的伊莎恰好從門外走了進來,她望向鸚鵡的眼神充滿不屑:
「要說稀奇古怪,安娜妳也不惶多讓吧?」
「啊啊,又要開始了呢。」朵朵聳了聳肩。
盧克將身體靠向椅背,一臉饒有興致地打量劍拔弩張的伊莎和安娜:
「其實我每次跟你們一起吃飯時,最期待看到就是這個。」
我若無其事地將沾滿濃湯的麵包塞進嘴裡:
「開始了呢。」
「嗯,又開始了。」、「又來了呢。」
阿貝爾和朵朵接連附和。
奧薇莉雅怯懦地舉手,神情有些畏縮:
「她們兩個應該是要吵架沒錯吧?」
「對,那是例行公事。」我瞟了已經進入備戰狀態的兩人一眼。
「既然如此,要不要開個賭盤看看誰會吵贏呢?」
雙手合十的奧薇莉雅看起來十分興奮。
在接下來一個禮拜裡,住在宿舍裡的大家通通變成了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