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光劍「佩姬」-218 步入婚姻生活前的準備

  我對結婚其實毫無概念。


  儘管繼承了詹的記憶與人格,但身份從未婚妻變成妻子後該做些什麼,婚姻生活和一般男女朋友同居之間又存在著哪些差異這點,自己基本上可以說是完全摸不著頭緒……


  因此,儘管盧克曾信誓旦旦地保證過婚後什麼都不會改變,只要按照原本的步調繼續享受甜蜜的兩人世界即可,自己心裡多少還是會感到有些焦慮,而爲了儘快適應即將到來的身份轉變,除去宛如迷霧般縈繞在心頭的那股不安,我決定詢問身邊的人對於結婚的看法,好徹底釐清怎麼樣才算得上是稱職的妻子,什麼又是婚姻的真諦。


  ※


  我敲了敲鸚鵡的房門。


  坐在床上的她泰然自若地抱著佩姬造型的小豬布偶,絲毫沒有表現出半點想要尊重我的意思。


  ……我說安娜妳也好歹藏一下吧!而且呀……將佩姬比喻成小豬什麼的妳不認為實在是超級過份嗎?


  用顏色作為依據的話,黃金鼠或倉鼠會不會比較好一點?也比較可愛。


  「結婚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個家族的事!」


  豎起食指的安娜一臉嚴肅:


  「婚姻可以確保兩個家族在政治立場上的一致,還能擴張雙方對外的影響力,所以除了一開始就談好要成為某方附庸的那種特殊情況外,絕大多數都聯姻都十分講究門當戶對。」


  我感覺自己問錯了人。


  ※


  下一個是不到中午絕不起床,嗜睡成性的伊莎。


  頭頂上冒著恍惚泡泡的她歪過腦袋稍微思考了一下:


  「結婚不就是衷心相愛的兩人,用來確定彼此互相擁有對方的一種儀式嗎?」


  伊莎的回答既簡單又純粹,害我不由自主愣了一下。


  ……哎,確實是這樣沒錯呢……可是,總覺得好像還少了點什麼的樣子?


  用食指抵住側臉的自己悄悄地想。


  正當我還在疑惑步入婚姻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就跟伊莎所說的一樣單純,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太多時,雙手叉腰的雪貂忽然打斷了我──


  「所以,佩姬妳跟盧克什麼時候要生個小寶寶來讓我玩玩?」


  近來因為照顧伊凡而母愛爆棚的伊莎,雙眼像是動畫片裡惡意賣萌的鞋貓劍客般閃閃發亮。


  ※


  吃完午餐後,我抱著等待清洗的刀叉碗筷來到了廚房。


  「結婚?」


  聽到我的問題,手裡握著打蛋器的人形貓咪停下了攪拌奶油的動作。


  她像隻清理肉球的貓一樣一下一下舔掉手指上的蛋霜:


  「其他人怎麼想朵朵我不太清楚,不過對女孩子來說,結婚不就是找個有錢的男人把他家產榨乾嗎?」


  ……真沒想到向來溫馴的人形貓咪竟然會有這麼現實的一面。我說妳該不會是披著朵朵外皮的其他東西吧?佩姬認識的人形貓咪才沒有這樣惡毒跟工於心計,更不可能一臉無所謂地說出「結婚就是要把男方財產榨乾」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這個崩壞的人物設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原本那隻善體人意的橘貓到底去了哪裡?


  我按捺不住從心底浮上的那股好奇。


  「……這樣說來,凱茲家其實很有錢囉?」


  人形貓咪羞澀地捧住臉頰。


  「討厭,像我和凱茲這種彼此相愛的例子,自然是要另當別論啊!」


  太好了,看來朵朵應該沒有被什麼佩姬所不知道的神秘力量給偷偷調包。


  我鬆了一口氣。


  ※


  最後,我決定跑去問詹,跟羅莎莉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他,肯定有辦法提供一些實質上的建議,說不定還能找出被我們這批小女生忽略的盲點。


  於是我踏著愉快的步伐打破了詹用來隱藏自己的蛋殼,輕而易舉地入侵了基本上毫無隱私可言的內心世界。


   環顧四週,頭頂上的天空萬里無雲,腳下則是宛如海一般遼闊的翠綠。


  看來詹最近的心情應該不錯。


  完全沒料到自己有辦法闖進這邊的他一臉錯愕。


  嘴角微微抽搐的詹詫異地揚起半邊眉毛:


  「妳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順著臀部的曲線撫平長裙後,我抱著膝蓋坐到另一個自己旁邊,對他微笑:


  「某隻被老鼠咬掉耳朵的藍色機械貓,曾經送給我一扇任意門。」


  他輕輕彈了我額頭一下。


  「……少來。」


  儘管一點都不會疼,我還是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摀住腦袋,並同時伸出舌頭朝詹做了個鬼臉:


  「不要懷疑,我說真的!」


  他作勢舉起手刀:


  「不要對『自己』賣萌。」


  「我才不是故意在裝可愛,」我沒好氣地駁斥道:「你應該知道什麼叫作『習慣成自然』吧!」


  詹望著我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神經病:


  「這表示妳對向男人撒嬌這件事已經駕輕就熟囉……?」


  「──才不是這個意思好嗎!」


  ……可惡,跟詹這種把嘲諷技能點滿的傢伙對話實在是有夠累人,難怪上輩子羅莎莉總是動不動就想揍他!


  他先是用力伸了個懶腰,接著整個人呈大字型往後躺下。


  ……這種愜意的感覺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退休生活嗎?


  決定了,等到使徒的職責告一段落之後,我一定要說服盧克搬去榭菈領,畢竟藍天白雲搭配翠綠草地的組合實在是棒到不行。


  仰躺在草皮上的詹轉頭望向我,褐黑色的眼眸中瀰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欣慰與好奇: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佩姬妳有什麼特別想要問我的事情嗎?」


  雙手托住下頷的我微微噘起唇:


  「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將視線緩緩移向蒼穹的他嘆了口氣:


  「由於前段時間妳跟盧克還有伊莎之間的性生活實在是太過頻繁,因此我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特別去注意妳在忙些什麼了,畢竟從第一人稱視角看另一個男人對著自己擺動腰肢實在是不怎麼有趣。」


  ──隱私,說好的隱私呢!


  這個接近性騷擾等級的發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滿臉通紅、瀕臨崩潰的我用手遮住了臉:


  「……拜託你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嗎!」


  緊接著,我從手指間的縫隙生氣地盯著詹:


  「雖然詹你口口聲聲說沒有特別注意我在忙些什麼,不過依照我對『自己』的了解……你一定有在偷看對吧?」


  我小小聲地補上一句:


  「我跟伊莎。」


  整張臉瞬間紅透的詹尷尬地咳了兩聲:


  「……我對貧乳沒有興趣。」


  這個討人厭的傢伙絕對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


  一臉狼狽的詹刻意撇開視線:


  「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好了。」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太擅長應付這類話題。


  從草皮上坐起的詹故作老成地用手摩娑下顎:


  「妳是想知道結婚與一般同居生活間的差異沒錯吧?」


  我有些遲疑地點頭。


  「很遺憾,妳問錯人了。」詹嘴角泛起苦笑:


  「跟我擁有相同記憶的妳應該很清楚……我跟羅莎莉之間的婚姻生活非常平凡,結婚也只是去法院作個簡單的登記,沒有辦法給妳什麼有價值的建議。」


  「這樣啊……」


  我小聲咕噥。


  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過,還是先在這裡恭喜妳。」


  詹真誠的笑臉令我想起「自己」誕生的原因──


  那道他始終無法跨越的心靈傷痕。


  側過臉,我將被風吹亂的鬢髮挽至耳後,盡可能地讓自己說話的語氣保持平穩:


  「……你還是一樣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得到幸福嗎?」


  詹沒有回答,只是抬頭靜靜地仰望天上那片蔚藍澄淨,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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