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t make what they say~We'll find our way we'll find our way~」
歌声,从舞台上环绕至全场,勾动着熟知这首歌的听众情绪。在这万头钻动且无数萤光棒乱晃的场地上,人们原本欢腾跳跃的热闹动静,也在此刻一齐趋于平缓。
这并不代表听众们突然失去了热情,正相反,他们……哦,应该说,我们,包括我在内的全场所有听众,此时的一致安静,其实就像高跳前的低蹲,蓄势待发……
「Heads up!」
婉转之后,就是畅快高扬。
啊啊……太棒了……
歌声曲调彷佛腾云飞翔,舞台上那道身影一手紧攥麦克风,另一手高举弹指,全场高呼响应。数个大型屏幕中的同一张女子娇颜正扬嗓高歌,场下也同声高唱这首象徵希望与前进的歌曲。
我,开拓者穹,更是喜欢得不得了,跟四周无数歌迷一起蹦跳着同声乱唱。
无论是单纯从歌迷的角度,还是另外某一层特殊原因,我喜欢这首歌都是理所当然。但除此之外,我更莫名觉得,这首歌触动了心底某些令我在意又不太清楚的事物……
不,现在还是专心听歌吧。
当然了,既然身处于演唱会现场,那正确的享受方式就不只是单纯听歌,而是用全身心去感受当下的一切。
人群聚集的复杂气味,让嗅觉在此暂时略趋麻木而降低存在感,进而凸显了其他感官。
四面八方的音响歌声与观众喧闹声,包括我所唱出连我自己都分不清的歌声,既是听觉,也几乎勾连了触觉。一切声响化为无形波涌,来回冲击着我的身体,彷佛在舞台上那道身影引领下,被欢歌的浪潮给抛上半空。
我的目光,我的视觉,致力于越过萤光棒与舞台灯光的牢笼,牢牢补捉舞台上那衣裙飘飘的美妙倩影。虽然稍有一点距离,但搭配场地环绕的各个大型屏幕影像,以及我自己心底充足的记忆素材,她的容貌身姿便如近在眼前,直接对着我而歌唱。
万众瞩目的巨星,以歌声散播希望的美姬,世间最宝贵的羽翼——知更鸟。
她的歌声,我正与无数观众一同,用不限于听觉的感官享受着。而她的美丽,即使我已经无比熟悉,仍不影响我在此刻痴狂地盯视,要将灯光下的每一幕印入眼底。
粉白底色、蓝紫缀饰的礼服裙,与环卷伏贴于腰际的一对白翼完美搭配,既优雅又俏丽,双肩与藕臂的肤色更令人无比垂涎。
膝盖高度的裙摆下,一双雪白腿足轻巧踏移,蓝色高跟在舞台上随节奏而动。虽然是演唱而非舞蹈,但她的每一次踏步晃身与衣裙轻摆都恰到好处,彷佛不是由乐团演奏,而是她以歌喉与全身韵律牵引了一切音声。
不论是舞台上的实际身影,还是在周边的数个大屏幕中,只要看着她,就很难不被她那头微带淡蓝的银发夺去目光。那头留至腰后的秀美发瀑在发尾微卷,有如纱丝披风。而她所穿的露背礼服,发丝摆晃间偶尔展露的光洁背肤更是勾动遐思,典雅与性感并济。
屏幕中,不管从那个摄影机位照过去,甚至是拉近了怼着脸的镜头,她的容貌都经得起任何视角拍摄。无论打光是否在最佳位置,她都能在任何人眼中显得无比闪耀。
其种族特色,从脑勺双耳后方伸出的那两翼小羽,时不时可爱地扑腾着,同样是种族特色的光环也在头上悬浮闪耀。
她那对璀璨胜过珠宝的碧翠瞳眸,随演唱时而细眯时而大睁。即使竭力嘶声导致大幅拉扯脸部肌肉时,也只会让观者慑服于充满灵魂的歌唱力道,丝毫无损于她的娇美。
这就是知更鸟,令无数人沉迷的天环歌姬,其歌迷数量难以计测,毫无疑问更是许多男人、不、男男女女们的梦中情人。
但是……
做为一个纯粹歌迷,我乐于将自己与这个演场会场地内所有人视为同一份子,同样是知更鸟歌声的俘虏。
然而,在另外一个层面上,我不得不将自己与他们所有人区分开来,特别是对知更鸟抱有特殊遐想的人。
不同的,我们是不同的。
她是我的。
歌姬知更鸟属于大家。
但做为一个女人的知更鸟……
只属于我开拓者穹。
我的,我的,我的!
……
……
演唱会已经结束,热闹依然持续,歌迷们散布在场地内外,语声喧杂,其中有相当大的一部份是在讨论刚结束的演场会。
对于知更鸟其人其声的赞美,我已经听得够多了,当然多听一点也没什么关系,我同样会为她的人气感到高兴。
但,其中有少数对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刚才最后唱安可的时候,她的声音是不是有点沙哑……」
「还好吧?我不觉得啊。」
「说有也是有吧。但这很正常啊!这可是唱现场耶!很累的!又不是录音!人家已经唱到最后才有一点点跑调了你还有意见啊!」
「我不是这意思啊!我推知更鸟推得比你们都久好嘛!只是觉得,就,哪里怪怪的……」
听着这些人的讨论,我保持安静,继续在人群中低调地穿梭而去。
如果是侮蔑知更鸟的发言,我听到了也会不高兴,视程度而定甚至会考虑给点教训。但刚刚听到的意见,是没问题的,我甚至心底暗自给了肯定,这是一位真正有纯度的歌迷。
是的,知更鸟最后的嗓音真的不对劲。虽然基本没有影响到演出,整个演唱会迎来了完美的收幕,但她最后嗓音的变化,也绝对不只是因为体力消耗而已。
我知道是为什么。
所以我现在有点心急。
但即使心急,我也仍得按捺性子,继续在人群中保持低调潜行。
虽然认知度肯定不能跟知更鸟相比,但我开拓者穹也算是稍有名气。即使不是明星,倒也做过类似被人请求要签名之类的事情,被认出而缠上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我也正是为了避免麻烦而潜行移动。
就使用我完美的伪装。
「咦?这边刚才有这桶子的吗?看起来……应该是个垃圾桶吧?」
「嗯嗯?这里居然有这种金属的大垃圾桶,倒是挺少见的,那就刚好丢个垃圾……哎哎怎么一晃眼又不见了?」
呼,好险,居然差点识破了塔塔洛夫流的伪装奥义。
幸好我技高一筹,藉由人潮掩护继续移动,终于摆脱了关注我伪装的那群人,抵达了我的目的地。
演唱会场外围的一条小巷。
「哇刹!」
我从金属垃圾桶内华丽地旋身飞出,解除了堪比哈努努纸箱潜伏术的完美伪装。
再往巷道更深处走,穿行在楼房与树根盘绕的阴影中,绕了大半圈到演场会场的另一端,我找了个隐蔽位置,耐心等待着。
但是……外边状况稍微有点麻烦。
似乎正有一群较为狂热的歌迷喝了酒在起哄,想堵在周边的出入口找知更鸟要签名,正在跟其他劝阻的歌迷争执,可能会发生冲突。
我倒是不担心这些人真的引起什么大事,只不过,光是让附近一带变得混乱,对我接下来的行事也可能造成麻烦。平常的话,无论我坐视不理或亲自介入调停都可以,但现在若非必要我是很不想露面的。
该怎么办呢……
「啪搭啪搭——」
「嗯?」
一阵振翅之声,我抬头看去,看到了停在楼房墙外缠绕树根上的一只黑鸟。
「又是你啊……」
事实上这只黑鸟不会回应我。只是因为并非第一次看见了,所以我不由得像老朋友似地喃喃招呼着而已。
这只黑鸟在阴影中的轮廓有点模糊,但大概是乌鸦或类似的,就叫它小黑鸦吧。它翅膀有些怪异的平整之处,像是被剪过羽翼的样子。不过,似乎也不影响其飞行……虽然我并没有看过它飞起来,每次都只是在振翅声后就看它出现,以及不知不觉间消失而已。
这只剪羽小黑鸦,我虽然觉得它有点不对劲,但至少它每次出现都会是好事。
「既然看到你,这次大概也不用担心了?」
我吐了口气说着,而那只剪羽小黑鸦疑似撇了我一眼,然后高冷地看向巷外。
这时,外边原本正在升温的骚动,不知不觉已经平息下来。并不是有人来维持治安,而是闹事者自己平静了下来,人潮也就恢复了正常的移动速度。
一切都非常地有秩序。
是的,只要看见这只剪羽小黑鸦,很多似乎正在变得糟糕的事情都会顺利而有序,再也不用多余的担心。
羽翅声响,我再抬起头,不出所料。缠绕于楼房外墙的树根上,已经没有黑鸟的踪影。
它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我很想探究……
……不,好像也不是那么想,没这必要。
而且,看啊,我真正等待的目标来了。
在我一直监视着的方向上,巷内的岔口处,一道身影探头探脑往外张望。土黄色的大衣与大帽子,以及大口罩和一副大圆墨镜,显然是尽可能地想掩盖自身特徵的打扮。
这副打扮,只能看出大概是个年轻女性,无法一眼确认更多详情。当然,对于本来就知道那是谁的人而言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看到那道身影,我心情就立刻大好。
稍微顽皮一下吧。
于是我轻手轻脚地靠近过去。
那身土黄大衣下摆,是一双白皙优美的小腿,以及怎看都跟大衣不搭嘎的蓝紫高跟鞋。虽然墨镜口罩帽子一起遮掩了绝大部分的脑袋,但仍能从帽缘处看到少许银蓝发丝。
说实在的,这都称不上是什么伪装。在足够近的距离,如果是较为狂热的粉丝,或许这样就足够认出她了。
而我,不只是较为狂热,更是最为狂热的极端脑残粉。
所以……
我一把抱住了她!
在她反应过来那一瞬,我张开双臂,狠狠地将这个被大衣遮掩着的曼妙娇躯抱了满怀,一臂环过腰间,另一臂更是压过她的胸口,毫无顾忌地以手臂压在柔软的双丘上。
啊啊,即使隔着粗糙的大衣,紧搂这具柔软身子的触感与极近距离嗅闻的芳香,仍足以让我感到浑身酥麻。
「嘶咿……」
她回过头时,墨镜下的碧瞳惊恐万状,口罩下的嘴部轮廓大张口,眼看就要化为怒喊。
再下一刻,她整个人顿住,喉底酝酿的力道也强行咽了回去。
然后,她用有点大力但也完全称不上挣扎攻击的力道,用手肘往我腰腹钻了钻。口罩下发出的也不是大喊,而是娇艳的嗔怒。
「吓死我了!穹,别这样啊……」
「抱歉抱歉,还不是因为看到我的小Robin,我就一刻也等不及想抱抱了。」
「什么啊……讲得好像多久没见似的,你明明刚才就在台下……」
「哦哦,当时我在那么不起眼的角落,还是被你发现我的位置了?」
我打趣着,她则哼了哼声。
然后她猛地在我怀中半转身,由被我从后抱住的姿态,变成正面贴靠于我胸口。她在这极近的距离抬起头,同时自己摘下墨镜,头上的帽沿短暂擦过我下巴,仰视而来。
虽然因为压低着声以及另外的一些原因,她的嗓音稍微沙哑,但此时她由埋怨转为嗔媚的语调变化,跟舞台上婉转歌调的起伏相比亦是不不遑多让,勾动我心。
没了大圆墨镜遮掩,我便看见了一对如深湖映绿辉的碧绿瞳眸,左眼下点缀数枚彩色水钻,以及同时扯低了口罩而展露的下半脸。
「那当然是因为,我在舞台上的时候,也有在找你啊……穹……啾……」
虽然扯到下巴的口罩仍影响了面容轮廓,一头秀发皆被大帽子收起,也看不到她种族特色的脑后小翅与悬浮光环,但精巧琼鼻与润致唇瓣已足够让人为之痴狂。我也顺应心底的强烈冲动,低下头,以我的唇与舌,全力亵渎着这张绝美的面容。
也可能是她先一步,踮起脚吻了上来。
当我们斜侧着头,互相抱着对方身体将彼此压紧,嚼吮着对方的唇舌之时,是谁更主动已经分不轻,也没必要分辨。
啊啊……知更鸟。
我的大明星,我的小情人。
不久前还在闪耀舞台上向所有人献唱的歌姬,此刻就在这小巷阴影中,被我紧搂在怀中,吸舔着她的小舌涎液。
虽然她本就美得不须任何妆点,上了舞台当然还是得化妆。如今我们深吻着,稍微受到化妆品的香气与唇膏的干扰,但这也无损于我对她唇舌的沉醉品尝。
那两瓣在开阖之间流淌美音的唇肉,此时被我的唇挤压得变形;她那条与声带配合唱出绝美声韵的软舌,先被我舌头粗鲁地压上,又以其灵巧柔韧反扑回来,翻搅得我浑身酥软,彷佛骄傲地提醒着谁才是动舌头的高手。
原本互相拥抱的我们,随着狂烈的深吻而改换手势。然后她先暂时停下,将捏着的墨镜放进口袋,接着就用双手捧住了我的脸,我也抱紧了她那裹着大衣仍然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压在了墙壁上。
她恍若未觉,捧住我脸颊的双手持续施力,嘤咛伴随舌肉湿润之声,与她的呼吸一起充斥着我的感官。虽然姿态上是我压制住她,我却只觉得自己脑袋被她搅乱得一塌糊涂。
乃至于,我绷紧挺起的裤档,毫不绅士地用力顶在她大风衣下的下腹处。
「呼哼啊……穹……」
知更鸟的这声呻吟,却令我冷静了下来,松开她的嘴唇,往后退开了少许距离。
她并没有表现出抗拒,我停下是因为她这声忘记压抑的低呼,反而凸显了声音本就沙哑的现状。如果早些时间她在舞台上的嗓音是这样,演唱会就完蛋了。
于是我深呼吸着,压制住身心的冲动。
「呼……你声音又是老状况了对吧?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先处理好你的问题再说。你这次复发的时机有点惊险,我在台下听出不对时也很担心,幸好演唱会还是顺利结束了。」
「嗯……可惜我最后收尾时有点糟……」
原本因动情红透了脸的大明星,因为话题而变为失落,迷离的眼神逐渐冷静了下来。她从口袋里再次取出墨镜,遮住了那双令我沉醉的翠眸,另一手也拉上了口罩,盖过那令我留恋的软唇。
我拉起她的手,在永夜的黑色天幕下,踏入金碧辉煌且充满糖浆味的街道。
……
曾经,我跟其他同伴一起四处游历,不会在固定地点停留太久。
如今,我虽然还是喜欢到处乱跑,但已经大致上定居在这个地方了。
这里应有尽有,既有眼花撩乱的繁华都会,也不乏能够探险与锻炼的刺激体验,更有令人安心生活的稳定秩序,我想要的一切都能在这里得到。
当然,不可讳言地,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认识了她。
知更鸟。
说来也有趣,虽然她是极有名气的歌星,但我原本并未关注这方面资讯,乃至于我刚认识知更鸟时只笼统地知道是个明星,而未真正意识到自己交谈的是怎样的人物。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少了几层滤镜,我对知更鸟的印象也更集中在其美丽与气质上。那精致的容貌与端庄大方的仪态,浑然天成的柔媚,令我几乎是一眼就对她入了迷。
其实,要我自己评价的话,我会说自己是肤浅粗鄙的,纯粹是被美色吸引,甚至让我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羞愧。
这样一位光靠容貌气质已经让我移不开目光的美人,在我有机会真正感受她歌喉美声之后,就更是不可自拔地沦陷了。
再经过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件之后,我以着极大的幸运,得到了这位天环族女孩的芳心,跟我的大明星开始了甜蜜的交往关系。
跟知更鸟这样万众瞩目的明星在一起,相处上难免有诸多不便之处,想安排见面约会的时间都是一门课题。她也深感抱歉。
对此,我自然不会有怨言,但见面不易的问题确实也会令我心焦。
这份心焦,不是单纯因为相处的不便。
真正主要的原因是……
我会担心,当她需要我的时候,自己不能及时陪伴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