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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要送我的是……你的人偶？」

「不然你有看到别的东西吗？总不能是把模拟宇宙的框体拆给你当床板吧？」

即使黑塔再度肯定，我仍难有实感。

即使只是人偶，但在黑塔空间站生活至今，我很清楚，她的任何一个人偶都不能用「只是」来随意形容。

黑塔本人倒是没有特别表示过她的人偶如何贵重，对待人偶需要如何尊敬云云。

但此地，黑塔空间站，除了是科研圣地以外，某种意义上也等于是黑塔粉丝团大本营，空间站章程本身就有保护黑塔人偶的条例，而私人性质的黑塔粉丝群对此更是特别重视，决不允许有任何人侵害人偶，哪怕只是一具人偶的遗失也会让空间站掀起轩然大波。

毕竟，对于这座空间站而言，黑塔人偶就几乎等于是黑塔女士本身。

也没听说过黑塔女士把自己的人偶当成礼物送给谁。

而我……居然要得到一个黑塔人偶了？

我一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响应，黑塔已经不耐烦地继续催促。

「所以？仿生程度想要怎样？」

「啊，仿生？呃，有差别吗？为何……」

有黑塔意识的那个人偶，大叹一口气，停止了对悬浮键盘的操作，也将其目光从屏幕介面上收回，看向了我。

两个一模一样的美丽人偶，一个始终静立，一个极富人性地略微皱眉。

「简单讲，人偶交给你之前，可以把脑袋以下换成跟真正人类结构几乎一样的身体。不过，我懒得做兼具战斗强度的仿生躯体，那种的我可以弄但弄起来太麻烦了，所以你要完全仿生的话，就别指望她跟原本的人偶一样抡大锤帮忙打架。还有，再怎么仿生我也不打算做到让她能怀孕的地步，这不用多解释吧？」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我还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不真实感还正逐渐被惊喜盖过之时，黑塔的话语又让我陷入新一轮的混乱。

哎，不过这女人就是这样，总是只走在自己的节奏上啊。

重点是，她刚刚说的话……

「你是说，我可以……你允许我，对你的人偶做这些……跟仿生度有关的……」

「做爱，还是说解决性欲，人偶飞机杯，随便你怎么定义，反正就是那回事。」

若无其事地，黑塔说出了我因为害羞与惊疑而没敢明说的这些字词。

我看着正走近的，有意识的黑塔人偶。再看向一直待机着的，将要属于我的人偶。

她真好看，她们真好看。

我可以对这么好看的「她」，我所喜欢又从未真正奢望能得到的「她」，做各种各样……满足我自己欲望的事情？

不，等等，她说这些话……

「黑塔，你一直都知道？我，对你……」

我对她的情感。

甚至……对她的情欲。

平素还算口齿伶俐的我，在羞臊惊喜震惊等等的混合情绪下，也一时难以表达思绪。

她似乎也早已预料到我的反应。

「我不知道你私底下的事情，但以你的身体数据来看，很难相信精力旺盛的你会没有青春期男性的性欲。嗯……那就现在顺便问吧，据我所知你应该没有跟什么人在交往，但至少有自慰过吧？」

「唔咕……有，有啦。」

连番刺激下，我倒也稍微麻木了。虽然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是热的，但我还是只经过短暂犹豫就直接回答。

她没什么反应地点点头，又开口。

「好，那么，除了色情视频以外，有拿认识的人来当幻想的对象吗？例如艾丝妲，阮•梅，又或者……」

「有啦！对啦！就是你啦！满意了吧！」

我已经破罐破摔了。

可恶，这个返老还童的科学魔女，我知道她平常只是懒得理会常识而已，而不是只有知识没有常识的天真小妞，她绝对知道这些问题会让我多害羞多难堪，她就是故意的！

果然，虽然她仍是那脸无所谓的样子，嘴角弧度也没有明显的扬起，但那十足灵动的人偶紫瞳就有着笑意。

「倒也谈不上满意与否，以我为幻想对象是很正常的事情。总之，这不就刚好吗？以后你就有实物可以操作了。问你仿生程度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性癖党还是强度党，本来也打算联络你来一趟，你自己来了就趁这机会问啦。」

有意识的黑塔人偶，已经走到我身前数步处，在我们通常面对面交谈的常态距离停下，仰头看着我。

伸手可触，又不可触及。

比起那个即将送给我的黑塔人偶，我还是将所有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个过去未来都不属于我的黑塔人偶身上。虽然这是与人交谈时的理所当然，但就算她站得远些且没看向我，我还是会盯着有意识的人偶吧。

毕竟，「她」在这个人偶里。

黑塔……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突如其来的赠礼，其实也代表着我心中念想的……真正终结。

玩弄人心的棕发魔女，似乎也不至于能准确猜中我的每一道思绪。小巧人偶的漂亮紫瞳眨了眨，将我的沉默理解为其他因素。

「嗯？不好决定仿生度的调整吗？也是，毕竟我没给你弄个表格选项出来。总之，最高仿生度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而最低的仿生度，也就是维持原样的话嘛……我用人偶陪你战斗过几次，战斗机能你是知道的，至于性癖方面……就是这样。」

黑塔话音未落，就有另一道脚步声轻响，是原先待机的那具黑塔人偶走了过来，在有意识的黑塔人偶旁站定。

两倍的好看，两倍的可爱。

我的震惊却不只两倍三倍。

布料摩娑间，黑塔人偶开始脱起衣服。

而且，是有意识的那个人偶在脱衣，走近的自律人偶只是来抬起双手充当衣架的。

露肩的墨色长外套与雪白连身裙，先后解下，内里是薄薄的浅粉小背心与白色包臀内裤，看起来精致秀气，点缀深蓝小蝴蝶结。蓝色短靴也被脱下，丝质蕾丝小白袜包裹的娇小双足，就直接踩在光可鉴人的办公室地板上。

我原本下意识要喊出的惊讶与阻止之声，由于她脱衣时优雅又毫无迟疑的姿态而咽回喉底。并且，还没来得及仔细观看，她就流畅地继续动作。

短袜，内裤，小背心内衣，以及她头上的贝雷帽，甚至连脖颈的蓝丝带颈圈饰物，都从人偶身上离去。

转眼间，我眼前已经是全裸的人偶身躯。除了短靴在地上之外，层层布料皆安放于另一人偶的手上，哑光质感的体表再无遮蔽。

于是，黑塔粉丝群之间，明面上当然不允许谈论亵渎，但私底下大概人人都挺好奇的，关于黑塔人偶的某些问题……

此时我得知了答案。

双腿之间只是单纯的光滑外壳，没有性器官，胸部有乳丘的微微隆起但没有乳首，平常看不到的腹部中段有着分段线条与内缩嵌合结构。

与她外露的球体关节印象一致，除了有少女体态的轮廓以外，完全就是一具人偶。

一丝不挂的黑塔人偶，撩了她的棕色长发，不但没有半点羞涩，甚且轻巧地转了一圈，向我展示她——既是她自己，也是她的造物——这具人偶躯体的全身。

「如你所见，完全不改变仿生度的话，这就是你能得到的人偶。而我也不是什么事都非得走极端，如果你想调整到某些中间值，也是可以配合的。哼哼，我可不常让人选订工艺品，送出人偶更是第一次呢。你可得好好决定，决定好就不接受反悔的哦。」

「我……」

我的脑袋正在沸腾。

我觉得，自己并不是对几乎无性征的人偶感到兴奋，因为我自慰的辅助施法材料都是普通的色情影片。每次撸管紧要关头时，幻想中朦胧的黑塔也都是肉躯，虽然缺乏实际体验而没什么细节，但也是有奶有屄。

只不过，她在我面前脱衣服，这个事实就已经足够冲击我的脑袋。

而这份冲击，也不完全是性欲。虽然裤档内已经有紧绷感了，我仍更在乎其他事。

刚刚就该问了，现在我才终于问出来。

「为什么？为何会把你……的人偶，送给我？我当然很高兴，只是不明白……啊，是模拟宇宙的报酬？但我一直有在拿津贴，还有项目终止时，不也打了一大笔信用点给我？我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不满……」

听我这样问，赤裸的黑塔人偶手插着腰，微微蹙眉，视线从我脸上移开，轻吐了口气。

是不耐，还是无奈呢？

然后她再次抬头看来，心情不太好似地竖起眉毛，哼了哼气。

「一直这样讲话太麻烦了，你觉得自己鼻孔很好看是吗？蹲下来蹲下来！」

「哎？哦，好啦……」

我其实也算不上特别高大，但黑塔人偶太娇小了，正面近距离站着对话时，她就得把脑袋仰高，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说类似的话。

但通常这类状况，只发生在我们并没有报表或数据需要关注的时候，也就是闲聊，或我对她的搭讪。而每当她抱怨我太高，后续就会是要我别挡着她，打发我去多测几趟模拟宇宙。如果我赖皮一点继续在她面前待着，她就索性自己走开或干脆切换别的人偶去忙她的事。

从没要我特地蹲下再继续跟她谈话。

现在，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单膝蹲跪。

她墨色长外套之内的那件白裙长度很短，若是平常，在这个距离与高度看去，就会让她人偶的大腿根部若隐若现……喔，也不用假设，现在旁边捧着衣物的另一人偶就是这状况。

而对于已经脱光的黑塔人偶，虽然理论上没啥变化，只是让我更明确地看出她双腿之间真的只是一片光滑。但此时的情境，仍让我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即使球体髋关节之间没有阴户，表面也是哑光的无机质感，但她腹腰臀的整体轮廓仍是栩栩如生，有着匀称的微微肉感起伏，虽没有肚脐但也有相对的凹陷处。

啊啊，真想把鼻尖钻向外表看起来貌似软乎乎的人偶肚子……

嘶，冷静点啊我！

糟糕，我刚刚表情一定不太对劲吧！在黑塔的注视下，何等失态！

「哼嗯……眼睛都发直了呢。但不管你现在有什么冲动，都给我忍住，旁边那个才是你之后可以随便用的哦。」

我抬起头，看着人偶肋下线条起伏，以及即使没有乳首仍令我想把脸埋上去的小巧胸丘，再与那双平稳又玩味的紫晶瞳眸对上，又随她话语，而看向旁边的另一人偶。

旁边衣裙完整的黑塔人偶，其自律模式也有一定程度的反应，我看向她时她也同样看向我，只是脸上毫无表情，很人偶的人偶。

这是属于我的黑塔。

哦，是即将，属于我的黑塔。

但为什么呢？

我再看回眼前赤裸的黑塔人偶，她之所以突然让我蹲下，似乎也并不是想把刚才的话题就此揭过。我看她又顿了一小会，竟流露出以她而言较少见的「踌躇」感。

「是纪念。」

「啊？」

「纪念品啊。对你而言，我的人偶是纪念品。对我而言，把人偶送给你的这件事本身……也是一个纪念。」

她说着说着，目光稍微偏开，又自己重新凝视回我脸上。彷佛是，不由自主地害羞，又驾驭着情绪，从而保持了对我的直视，那双紫瞳内漾映着别样的波光。

她？害羞？对我？

倒不是说我无法想象到她害羞的样子，黑塔并不是情绪淡漠之人，只是能引起她兴趣的事项不多而已。偶尔她也会有少许的气急败坏，然后边气边有效地着手进行应对。而透过她那些情绪起伏，我还是能稍微幻想一下她害羞时可能的样子。

我只是没想到，她真对我露出这般神情。

但……我感受着胸膛的激动，同时却也出乎意料地冷静了下来。

因为我知道，这并不代表她有着「希望我留下来」之类的潜台词，我也真的并没有期望这种事情。

今天的见面，依然是道别，未曾改变。

赤裸的黑塔人偶，往蹲跪着的我俯身了些，棕发披垂，面部随光源方向而稍暗，紫晶瞳眸反显璀璨。

不知不觉间，好近。

「说起来……穹，你这次是来说再见的对吧？那这也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把你没能说的都说出来吧……正式一点的失恋，也算是我可以给你的一个纪念。」

她这样说，而我笑了。

我想，我从未有如此复杂的笑。

因为她这不按牌理出牌的话语而气笑，也因为她正视了我的感情而开心地笑，更因为某些难以言喻的情绪而释然畅怀。

或许还有，一点点……真的，就只一点点的，眩然欲泣。

「黑塔，我喜欢你，请跟我在一起。」

「嗯，很抱歉，我拒绝。」

就这样，我告白，我失恋。

提前被公布答案的问答，更像某种游戏。

而跟我玩了这个奇妙游戏的，刚刚甩了我的这个女人，她赤裸的美丽人偶，以那双球体关节的手掌捧起我的脸颊，向我俯身的角度又稍低了少许……

人偶之唇，印到了我的唇上。

一个吻，唇对唇的吻。

此情此景，很奇怪吗？

不，我并不觉得奇怪。

她是黑塔，她觉得可以在刚拒绝我的告白之后吻我，她就可以这样做。

她的眼睛稍微瞇起，没有阖上，修长睫毛下的紫眸在这极近距离看着我。虽然我没有其他的真人体验做为对比，但此时唇上的柔软，呼吸吹拂的气流，皆无比真实。

啊，我现在是蹲跪着的，那我是不是像一位正在宣示效忠的骑士？只不过，吻的不是手背而是唇，黑塔也不是区区公主女王之类定位所能概括的人物。

当然，她是魔女。

从我在她的城堡内诞生之初，就已经令我深陷于魔力而难以自拔的，魔女。

而我，无法成为魔女的骑士。

「呼……」

唇上感触只持续几秒，黑塔的脸移开了些，但双手仍捧着我的脸颊，盯视着我。

「穹，我的模拟宇宙……跟我一起测试模拟宇宙的这段日子，有趣吗？」

此情此景，这个问题有点突然，但我本该因为刚才的吻而呆滞的脑袋，却也不难应对。

因为她问的是模拟宇宙。

模拟宇宙代表了什么？对于黑塔与她的天才盟友们而言自有科研价值，但对我来说，其实也并不只是接近黑塔的一个借口。

那是穿梭银河古往，一场又一场大冒险。

虽然在模拟宇宙的「娱乐性」方面，通常是另一位天才斯蒂芬所关注的重点，天才们互相讨论模拟宇宙事务时，黑塔也常对斯蒂芬负责的项目有若干嫌弃。但我知道，如果黑塔完全不在乎趣味性，模拟宇宙必然不会是我所看见的样子。

而对于没能力参与研发的我而言，能稍微有点资格对天才心血给予评价之处，也就只剩有趣与否而已了。

所以，我懂了。

黑塔在她认同我有发言权的范畴内，询问我对她这一切努力的感想。

比起感情，这我可以更明确地回答。

在我有资格的领域，肯定她。

「是的，很有趣。」

「嗯，那就好。」

她微笑，再次吻了下来。

前一次的吻，也许包含着黑塔心中某些我难以理解真正的情绪。但这次的吻，我想，就是未能成为魔女骑士的冒险家离开魔法塔之前，魔女最后再送的小小奖励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前一次的吻她全程瞇眼看着我，这次的吻她却往旁瞥去。

顺着她的目光，我也在吻中分心，以眼角看向旁边，那具衣装整齐的待机人偶。

她一直看着我们。

此时，黑塔捧在我脸上的双手微微施力，让我稍往旁偏的脑袋再扳回正面，她也已经再度直视我，随之闭上了眼，俯身吻下来的力道也加重了些，其柔软唇瓣更将我嘴唇挤开。

当她舌头舔入我口腔中时，我想，就算是真实的舌头，也难比这人偶更让我迷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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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有了自己的「黑塔」。

在黑塔粉丝之间，对于黑塔人偶的详细构造虽有种种揣测，但所有人公认的是，黑塔人偶没做成完全仿生绝对不是技术问题，毕竟光是在太空站就有外表高仿生的生化人了，放诸寰宇更是稀松平常。

黑塔对我的询问之中也证实了，她确实能做出跟真人无二的肉体，甚至要不要让那肉体有战斗之力也只是她嫌不嫌麻烦的差别而已。

球体关节人偶的身躯，是这位科学魔女在个人哲学与美学上的某些追求。旁人不能，也不必去多加揣测天才的思绪，毕竟就连天才之间都常常搞不懂彼此的脑回路。

关于赠送人偶的仿生程度，我的答案是，就以黑塔对于人偶最满意的状态为准就好。

这可不是「随便」的意思。

我知道，这样的回答，相当于选择低仿生度。但其实若跟黑塔无关，单纯给我一个泄欲的性爱机械娃娃，我肯定选越仿生越好。

只是对于黑塔人偶，我很确信，我就是想要黑塔自己最满意的状态。

另一方面，黑塔也说了，她懒得特地弄个兼具高战斗力的高度仿生人偶。那么，维持原样的人偶在战斗方面能给我的帮助，也确实值得纳入考虑，毕竟我马上就要跑单帮了。

性癖与强度之间，或许我也有走上「均衡」命途的几分潜力吧？

而且……反正，黑塔人偶最精密的脑袋，那个小嘴，那般的柔软……

嗯，我觉得，也很够了

不过，大概是我「就想要黑塔满意的人偶」这个答案取悦了黑塔吧。她说，真让我整天看着如此美丽的她，却只能用一用嘴巴，实在也太可惜了，所以她还是会在几乎不影响原有机体战力的基础上，再做点调整。

那一天，赤裸的黑塔人偶，一次浅吻再一次深吻之后，便把我打发离开办公室。

那就是我跟「黑塔」的最后一次见面。

正如这次见面的本质——

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