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佩赫夫人的小店位於42區緊鄰大路的一條小巷子裡。
據說,這位夫人本來不在這裡經商,但在賺了點錢之後,為了配合她的客戶,就搬了居所。
大路上的馬車來來往往,偶爾也有一些來自王公貴族或者富豪商賈的馬車,但大多都不會在42區停下,而是直接穿過這個區,一路出城或者進城。
而勒佩赫夫人客戶的馬車,只要在路邊拐個彎,駛進一條安靜而隱蔽的小巷,走到底,就可以找到她的店。
「勒佩赫夫人自稱是一名女巫,擁有魔女的傳承,但那只是為了招攬客戶做的宣傳。」
蕾妮帶著幾人拐進小巷,一邊給辛西亞等人提前科普。
「我只來過一次,跟她不是很熟,但我認識幾個大四的學姐,經常她這裡進貨。她們很肯定她不是女巫。她是懂一點神秘學的,但不多,至少水平比我低。」
「所以如果妳們未來想在她這裡買東西,要記住一點……跟神祕學有關的東西都是騙人的,尤其是她自己做的那些。」
蕾妮繼續說。
「不過,其他東西倒是可以買。比如材料、以及一些不涉及神秘學的手工製品,那都是貨真價實的。」
「具體來說,那些材料?」
朵兒好奇的問道。
「胎盤、胎毛、嬰兒脂肪做成的蠟燭、人骨製成的粉末,或者完整的死嬰。」
蕾妮不帶感情的說道。
「勒佩赫夫人的主營業務,就包含幫帝國的女士們墮胎。如果妳們想要找死嬰相關的材料,整的帝都沒有比她這裡更充足的貨源了。」
當然,墮胎在帝國是非法的。
貴族們有各種方法讓自己不懷上孩子,其中也有一些適用平民,但如果真的懷上,按照法律就得生下來。
執行墮胎手術的醫生會被判處「謀殺胎兒」的罪名,墮胎的女人也有可能被嬰兒的怨氣纏上,在日後遭遇一些詭異事件。
不過墮胎的需求始終是存在的,尤其是在貴族之間。那些因為政治聯姻,偷偷與情人廝混,不小心懷上孩子卻又在意名聲的貴族夫人,最終就會找上勒佩赫夫人。
勒佩赫夫人在神祕學領域確實是個半吊子,但她的墮胎技術卻是一流的,那可是數百個真實案例練出來的技術。
一行人轉眼間來到巷尾,勒佩赫夫人的小屋便映入眼簾。
沒有任何招牌、旗幟或者圖標。小屋與巷內的其他房子並無二致,都是用廉價的木頭搭建的。只是木屋通體塗了黑漆,門前還放了一盆不知名的紅花,在這安靜的小巷中,這一切顯得尤為陰森。
辛西亞抽了抽鼻子,感覺隱隱約約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蕾妮上前敲了敲門環,那門便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探出頭來。
「有什麼事嗎?」
少女謹慎的問道。
「勒佩赫夫人在嗎?」
蕾妮問道。
「我們找她。」
少女看了看蕾妮,又看了看她身後的辛西亞等人,認出了她們身上穿的大學制服,思考著她們的來意。過了一會兒,她才點點頭,放她們進屋。
屋內採光不太好,顯得幽暗漆黑。屋頂低矮的房間內,還掛著一串串正在風乾的草藥與動物乾屍。
屋內有一股不太好聞的氣味,像是潮濕發霉的木頭,加上從下水溝裡爬出來、結果被馬車輾爛的老鼠的味道。
辛西亞心裡好奇,那些連手帕都要噴上香水的貴族大小姐,真的會來這種地方嗎?
她覺得,如果這位勒佩赫夫人能把店開在堅固的紅磚房裡,房間打掃得乾淨一些,肯定能吸引更多客人。
屋內橫著一張桌子,它就是這間店的櫃台,一名老婦此時正坐在桌後,悠閒的小酌。
她頭髮灰白,滿臉皺紋,鷹勾鼻子,披著一件大大的黑色斗篷,像極了繪本裡描述的巫婆。要不是蕾妮提前披露了真相,辛西亞等人肯定會被她的模樣給唬住。
老婦人又喝了一小杯酒,砸吧了一下嘴,露出她發黃且不整齊的牙齒,瞇著眼睛看向眾人。
勒佩赫夫人顯然是對她們身上的制服見得多了,也不繞彎,開門見山道:「魔法學院的高材生找我這個老婆子有何事呢?」
「來問點事情。」
蕾妮一邊說,一邊將手摸向錢包。
但她想了想,手又收了回來,補充道:「順便帶學妹們來見見世面。」
「去去去,老婆子我整天就待在這裡喝酒,哪有什麼事,是妳們這些大學高材生都不知道的,還要來問我?」
勒佩赫夫人不悅,作勢就要趕人。
「別沒事往我這跑,這裡可不是什麼公共場所。」
「等等,至少聽聽我要問什麼啊!」
蕾妮連忙說。
「我們要找一個中年紳士......呃,中老年。應該是外地人,這幾年才定居帝都的,高個子,可能有些駝背,多少有些鬍子......大概就這樣吧。」
「妳在消遣我?」
「......不是。」
「妳不知道名字,也拿不準長相,這麼問我,我該如何回答?」
勒佩赫夫人哼了一聲,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首都有幾百個中老年,高個子,蓄鬍的男士。再說了,一個紳士,他怎麼會來這裡呢?我又該如何認識這麼一位紳士?」
「這......所以說,他是一個有些可疑的人。我敢肯定,他絕對有在42區活動過,所以我想妳或許有點印象......」
「哈!一個可疑的人!」
老太婆有些樂了。
她伸出那長的可怕的指甲,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蕾妮。
「妳是大學的學生,妳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來我這裡的,都是可疑的人,妳也很可疑。」
「妳知道我想表達的是什麼,如果是普通那些人,我肯定不會來問妳的......。」
「沒有可疑的人。」
勒佩赫夫人沒有等蕾妮把話說完,就直接打斷道。
「真一點印象也沒有?或者可能跟他有關的人或事也可以。」
「......沒有。」
這一回,勒佩赫夫人想了一下,露出了個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後才搖搖頭。
「妳是不是想到什麼了?不妨跟我說說......」
「不,我什麼都沒想到。好了,別打擾我喝酒,安妮,幫我送她們出去......」
「等等等等等......如果妳能把妳剛才想的事告訴我,我下次就來妳這邊買幾樣東西,如何?我正好在練習一項儀式,需要一些材料,比如一個風乾的嬰兒胎盤。」
看到看門的女孩向她們走來,蕾妮急忙說道。
「那麼,妳為什麼不現在就買下它呢?算妳便宜一些,風乾的胎盤只要一枚金櫟幣,如何?」
勒佩赫夫人饒有興趣的看了蕾妮一眼。
「......」
蕾妮不說話了。
主要是她身上沒帶那麼多錢。
當然,相比起學校高昂的學費,這點錢她還是有的。
只是作為一個沒有背景的平民,她的每一分錢都必須精打細算。
雖然她說自己在練習儀式,但那也只是說說而已,嬰兒胎盤她確實用得上,但也不是非要不可。
一枚新鮮的胎盤,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但風乾的胎盤,那絕對是不缺貨的,絕對有低於一枚金櫟的貨源。更何況,很多儀式用動物的胎盤也行得通,頂多效果不是很好。
因此一枚風乾的人類胎盤對她的用處不是很大,但一枚面額500的金櫟幣,對她來說可太有用了,她可以買六十多條長棍麵包,一個月都吃不完。
「我以前見過妳,我還記得,帶眼鏡的女孩。」
勒佩赫夫人看了眼蕾妮身後的辛西亞等人。
「妳還沒在我這兒消費過呢。這樣好了,我會為妳保留那枚胎盤,什麼時候妳來帶走它,我便知無不言。」
「學姐,還是我來吧。」
就在蕾妮糾結之際,艾莉卡走上前來。
她拍拍蕾妮的肩膀,然後將一枚金櫟幣拍在桌上。
「我不需要什麼胎盤,不過我買您的知無不言,您看如何?」
「也不是不行。」
勒佩赫夫人懶洋洋的說,但卻用和她的語氣完全不匹配的速度,伸出一根乾瘦的手指,按住那枚金燦燦的硬幣。
「還是妳這小姑娘上道一些,不像有些人,打擾老婆子喝酒不說,一毛錢也不想花,卻還要別人給她提供服務,妳說氣不氣人?」
老太太碎碎念著,目光若有似無的飄向蕾妮。
「符合妳們描述的人就只有幾個,一個是曾經來找我諮詢的帕冬先生,他的情人懷上了孩子,但他並不想要,於是來問我能不能處理......」
「不是這個。」
蕾妮說道。
儘管她確實知道帕冬先生,但對於這個驚天大瓜並不感興趣。貴族的瓜還是少吃為妙,尤其她這種平民,一不小心就會掉腦袋。
勒佩赫夫人一挑眉毛:「那就是另一個了。」
「那位先生叫馬里耶,我聽人說,他是一位非常富有的紳士,並不是帝都人士,但退休之後便賣掉所有資產,在這裡安居。奇怪的是,他資助了一間瘋人院,就在這個區。」
「那間瘋人院的花銷全部由這位先生提供,你們若要打聽這位先生的事,可以去瘋人院問問,裡面的修女知道的東西肯定比任何人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