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教室给我的感觉十分特别。
幽暗之中,充斥着躁动的气息。
所有人落座,却没有人打开窗帘。在体育馆后,封闭的密室中,学生们紧张地交头接耳,体育老师在台上讲课。大家各说各的,师生之间一点默契也没有。
这就是理论课。
体育课上老师忽然把我们拉进教室,站在讲台上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体育理论课开始了。」
接着便是一大堆从初中听到高中的体育理论知识,内容极其无聊,每一次理论课都在说「要注意安全」,「体育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自己在家中锻炼的方式则从来都不教。
老师意识到我们听腻了那段说辞,于是拍了拍手,提了提嗓子,说:「大一的,现在要好好听,要讲关于体育课计分的事情。」
台下的学生们一下子闭上了嘴。
他的嗓音一下子充满某种怪异的活力,像个古希腊的演讲家,站在台上,自信和权威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怎么感觉那么讨厌呢?
「体育课有出勤分,考试分数和日常体育活动分数。只要你上课来,不穿不方便运动的东西,出勤分就算满分,迟到或违反一次开始扣分。
考试分顾名思义,就是期末考试的分数,占百分之五十。
日常体育活动分有两种考勤方式,一种是打卡长跑,绕着操场,学期前12周你跑完规定里程和次数就算满分,还有一种就是参加体育协会,什么篮球,足球都可以。这周三你们就可以去西操场报名了,一会儿班长发下宣传单。」
台下的人听着,不时地响应老师的话。老师在黑板上把各项成绩占比和考试项目一项一项地写清楚,最后说:
「不要重修,影响毕业的。」
他面带微笑,用着自豪又讨人嫌的语气接着说:「每年都有大四的学生来求我,要我给他过,但我也没办法,这种板上钉钉的结果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搞,你们到时候可别来求我啊。」『
黑板上的内容:
出勤 10分
考试 50分——长跑+太极拳(我报的太极拳班)
日常 40分
考试分数绝对不可能满分,我的身体耐力有些差,尤其不擅长有氧运动,必须要找一个轻松的体育协会,应付一下课程。
前桌的同学把宣传单传了过来,我拿出一份,剩下的往后传递。
宣传单上是一张地图,上面写着操场上各协会代表所在的位置。地图下方就是一张长长的清单,列出了所有参与日常体育活动的协会名称。
地图的中央是篮球协会和足球协会,北侧入口又被羽毛球和乒乓球占领。篮球和足球我受不了,乒乓球或许不错。正这么想着,注意到操场的一角,划出来一个小方块,上头赫然写着:
「智力协会」
看上去有点不靠谱。
到时候去看看吧。
周三。
空中飞扬着棉絮,春日的阳光温和而暖心。据说好多年协会报名都是阴天,今年难得放晴。
听同寝室的学长说:「体育协会或者学生社团只要报入一回,后面就可以自己申请留下来,不申请就算自动退出。要好好珍惜眼前的机会,不然大学很快就过去啦。」
我的一个室友选择打卡跑步,另一个室友则参加保健班——他有先天性心脏病。
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在招募会里闲逛。
每个协会都有一个用四根铁杆搭起来的帐子,每个帐子的颜色不同,下面有张桌子,上头立块牌子,写着「某某协会」,桌子后头是协会成员,拿着表格记录报名同学的名字,又从旁边一沓纸里抽出介绍单发给学生。
乒乓球协会的排队队伍非常非常长,由各种热情男女组成的队伍令我心生退意。羽毛球协会和网球协会的帐子前坐着协会内的漂亮学姐,样子相当吸睛,不好靠近。足球和篮球协会则被一群大汉包围着,青春与活力几乎要把世界甩在后头。
这就是体育协会吗?
我循着体育课上给的地图,找到了智力协会。
惊喜的是,智力协会连帐子都没有,只有一张桌,立了三个小破牌子,上头很是埋汰地写着「围棋」,「国际象棋」,「桥牌」。有不少毫无生气的面孔聚集在周围。
我凑过去,听见周围的学生在说,哎呀,要不要进呢,感觉可以划水欸。
我看到那三个破牌子,心中咯噔一下。
哎呀,本国的象棋怎么没有,那个棋我还会一点。
桥牌和国际象棋我可都不会。
围棋我也只懂一个征子。
怎么我已经开始以加入为前提思考了?
坐在桌子后面的,是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长发男士,风度翩翩,气韵十足,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学弟学妹们每年的提问,回答说:
「这些东西不会也不要紧,现学就好了,来。」
说着他从椅子边上拿出来一块小白板,上头赫然写着:「每周三下午3点,二号教学楼E栋107室,定期授课;每周日下午3点,旧教学楼教室,见机行事。12周有考试,之后自行决定要不要来。」
这家伙连宣传用的介绍单都没有,我的天啊。
日程乍看起来很麻烦,但仔细一计算,仅仅需要24课时就能解决,比每周五次才能完成的跑步要方便的多。
我决定报名围棋部。
有不少学生因为报名智力协会需要定期参加课程,决定不参加,宁可去操场上走路也不要坐在教室里摸鱼。结果报名表连一张a4纸都没有填满。
长发男士甩了甩那坨头发,很是飘逸的说:「扯呼!」卷起小白板和报名表就走,留下另外几个学长在那收桌子。
这些事都是我在报名后的下一个周三,从坐在讲台上上课的大哥口中听说的。
那个长发男就是部长。
围棋部果然不凡。上课的大哥拿了个画着棋盘和坐标的板子,吸在黑板上,咕噜咕噜地一通讲。我们坐在台下呼噜呼噜地睡。
有时候我会带着作业走进教室里,别人睡觉我学习,我真棒啊。
更多的时候,我会掏出一些杂志坐在下头看。
我最喜欢的杂志有两本,一本是《科幻世界》,一本是《万象》。前者的内容主要包括各路国内作者的科幻小说,短篇为主,连载的长篇比较少,偶尔也有获奖的长中篇作品,作为特别刊发出来;后者则是奇奇怪怪的散文集,虽然文风都是小资,也比主流的所谓文学类杂志要好,内容非常贴近生活,作为大学生更是能体会到其中奥妙。
当然,《科幻世界》的半月刊我也买,那份是国际上的作品,翻译水平也十分不错。
围棋部的活动其实比我说明的还要轻松,周三的活动每次都要在讲台上签到,代签会被抓住警告,周日的活动名义上是在旧教学楼的活动,实际上就是几个核心部员在那里集训。他们说可以坐下来听,随时都能走。就差把周日的活动不点名这句话说出来了。
于是第一学期很普通地过去,协会最后的考试可有可无,无非是何处不能落子,何处可以征子,这些地方在考前已经给我们透露过,随便考也无妨。
第十二周后的围棋部活动就完全是志愿参加的状态,每周三的课程不会再上,教室也被别人占领,只剩下周日的活动时间。结果周日没有一个人来,只有部长,副部长和一些奇怪的人会待在旧教学楼的小活动室里头摸鱼。
我很是难得地自愿参加,因为活动室里头有暖气和空调。不知不觉间,参加围棋部活动就变成我的一种习惯。
寝室那头,学长一直蹲在画室里,其他室友干脆逃掉周一的课,窝在家里不来,我一人待在寝室吹暖气还不如去活动室。
不知不觉间,部长和我混的愈发熟络。他有一次问我有没有论文代写之类,我答:「我才大一,论文什么的根本不会写,也不需要写,快找别人去。」
到了部长求助的时候,几个为了暖气混进来的编外人员便开始出谋划策。其中一个便是在日后成为学生会长的男人,我不记得他的名,只记得姓,姓温。温某通常会说:「交给我吧。」他不知从哪里唤过来几个田径社的人,把部长的作业要求一一讲好,信使们便一路向图书馆狂奔。过了一个小时论文便出现在活动室里头。
副部长把那一篇不知汇集了谁人心血的论文一把抢走,呵斥着部长的不良行为。她活像个大姐头,倒不如说她更符合常人对于「部长」的定义,课程内容的安排,上课时的道具,还有这个活动室的使用许可都是靠她才能办下来。据说她下棋从来没有下过部长,所以才会自愿在这个鬼地方当老二。要我说她应该去享受更好的休闲时光才对,不知为何就连在没有棋局的日子里,她也准时出现在活动室的一角,对着棋盘练习。
而当我手头的杂志和报纸看完的时候,边上的另一个闲人便会开始发作。她有时候会披着头巾,一低下头就像个吉普赛人。她踩着放玻璃瓶的塑料筐,从柜子顶端拿下一个木盒,神秘兮兮地叫部长和副部长去她那,如果他们两个都不答应,就过来叫我。自从接受第一次占卜后,我再也不愿意让她为我占卜了。
大伙都叫她塔罗师。
塔罗师的第一次占卜,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怀。
那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圣诞节,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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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她进门先对部长打了声招呼,部长说:「你来啦,坐。」
她走到副部长边上,副部长直接站起来抱住她,抚摸着她头顶上的卷毛,一脸幸福的样子,两人很是亲昵,不得不说这就是女人间的友谊吧。随后她就会落座,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掏书来看。我没关心她在看什么书,但她却意外地在意我这个新人,每次翻页便看我一眼,让我有些不自在。
我将杂志看完,她看准时机立刻开口。
「那里的小弟,过来过来。」
我走过去,她从边上拉了个凳子,示意我坐下,又拉了个凳子,将塔罗牌放在其上。
「抽。抽三张来,我给你占卜。」
这难不成是传说中的三张牌占卜法吗?
我正要从牌堆顶上拿牌,她一激灵,按住我的手,说:
「你真的要这么随便拿吗?」
「那怎么办,你说抽嘛。」
「随便从里头拿一张。」她盯着顶上的那张牌,仿佛那与我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好吧!我于是放下,随意地从牌堆中央抽了一张。
闪电劈中了石头高塔。是正位塔。
「抽到塔又不会死。」她嘻嘻笑,「哎呀,不过第一张就抽到这个啊。」
再抽,倒置的牌面上画着一名战士,坐在两只人面狮身兽拉着的战车上。是逆位战车。
她轻轻拍手,示意我继续。
最后一张是一个男人坐在树下,面前有一朵云向他伸出手,手上握着金色的杯子,草地上又摆着三个金杯。是正位圣杯四。
哎呀,感觉完蛋了。我不禁想,她「咳哼」一声,把双手放在腿上,解释说:「你会遇到很多麻烦事,而且也不见得都能搞定,到时要平静地休息。」
听着完全不像一个塔罗师该有的解释,反倒像是在安慰我。
「没事啦,这是我干预的结果。」她小手一拂,翻开我原先拿的牌堆顶上的牌。
是手执长剑与天平之人。
那张牌是正义。
「对不起啦,占用你一点时间。总之放宽心,占卜就是占卜。」她把牌收起来。
一点塔罗师的感觉都没有,倒像是个闲的发昏的女人。我不太得体地想,她微笑着,坐到副部长边上去了。
结果她所讲的事情成了真。
我准备往家里头赶去,那时已近圣诞节。寒冷的风吹过我的身体,害得我直打喷嚏。在学校边上错过一辆公共汽车,于是去边上的小咖啡店买一杯拿铁,站到公交站台上,喝了一口,忽然又忍不住,「阿嚏」一声,拿铁撒了一地,边上的人四散而开,或是看着我,或是看着地上的拿铁,有人「啧」了一声,我只得当作没听见,把剩下的拿铁一饮而尽,扔进边上的垃圾桶里。
等我坐上公交车,已是18点,饿着肚子在车上摇摇晃晃,昏睡过去,反应过来已经坐过了头。硬着头皮又往回坐,最后到家已是9点。好在家中稍有存粮,掏出方便面整上一杯,冲了把澡便上床大睡。
到第二日早晨,忽感全身无力,爬起来找了个温度计一测,不幸测出39度。咳嗽两声,被准备上班的母亲听见,嘱咐我去医院。我拖着身体去医院一番折腾,到家又是3点钟。学校里头的作业一个字没动,我却一点劲没有,吃了点粥和药倒头又继续睡,睡到周五早上,终于才好一些。
此时我躺在被窝里,想到塔罗师的话,不禁悲从心生,早知就不该抽那堆牌的。我在被窝里躺到9点钟,听见有人敲门,我用沙哑的声音喊:「来了!」结果开门一看是老爹邮购来的东西,要我签收,我稍微犹豫一下,模仿老爹的笔记在上面签名,就把东西收下。
把包裹扔到老爹的书桌上后,遵医嘱吃药,打开收音机,倒在床上继续发呆。
「各位听众大家好,我是你们的主持人顾小杰……」收音机开始作声。
「……圣诞节将至,各位是否有伴呢?……」当然没有,混账主持人。
「……让我们来连线听众。」
「文女士,你好。」
「我还没到急着结婚的年龄。」哦,是介意自己年龄的那种。
「那文小姐,请问一下你对圣诞节的看法。」
「好的。最近的年轻人总是把交友看得太淡,认为一个节日就能改变他人对自己的看法,这完全就是强加给别人的错误行为。如果有一名姓林的听众正好在听,不在听也罢,给我记好了!不论你穿着什么东西,开着什么破车,你仍然是那个没用的孬种!亲爱的女性朋友们,不要因为圣诞节而冲动交友,理性看待节日,生活会更好。」
怎么回事,这家伙一个螺丝都没吃诶?
「好的,」主持人语气中带着哭腔,「那就你自己来说,今年的圣诞该如何度过呢?」
「是!」不存在的画面中,她挥起了拳头,「我要活下去!」
不知不觉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大半天,期间不过是吃喝睡,到了下午四点,我心想着,嗨呀,这样不行,得稍微走走路。
于是我穿上外出的衣裤,披了件大衣,围了个五元店里买的围巾,往室外走。
圣诞节把这个世界变了个样。
楼下的树上挂着彩灯,提早放学的小孩围着那颗破树打转,发出怪叫,喊着:「下雪!下雪!」仿佛进行着某种神秘仪式。
应该是在求雪吧。我小时候也经常这样,广播里的天气预报说降雪几率很低,白色圣诞节估计是没有了。
我走到家附近的公园里,一群高中生乘着风走过。明明年初我还是高中生,此时我似乎成了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生物了。有一名女高中生走在队尾之后,她扎着马尾辫,戴着口罩,眼神中充斥着死寂。
哇,这才像高中生嘛。正这样想着,她走到湖边,把自己背上的书包放下,翻过湖边的围栏,踩着外侧的边缘。周围的人纷纷看过去。
她啜泣着,蹲了下来。
这是要跳湖吗?
我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身体比思想先一步行动,我冲了上去。
可严重的感冒和寒冷的天气让我出了意外。
一脚踩在一滩凝结成冰的小水洼上。
鞋底打滑,身体前倾。
我重重地倒下。
抬起头,那名女高中生看着我,露出惊讶的神色,眼中噙着泪,嘴角却不住地上扬。
她在憋笑。
有那么好笑吗。
我忍着痛爬起来时,她已不在那里。
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到长椅边。
稍微坐了一会,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反应过来时,阴沉的天空中,白色的颗粒悄悄落下。那东西轻盈,温和,寒冷,落在我的手上,我意识到今年的圣诞节还是要来了。
每年的圣诞节都是一个人过,今年也是如此,哎呀,每年也是这个时候下雪,就不能突然放晴变成夏天吗?学校寝室电费收那么高,暖气这种大功率的东西简直就是吞金兽,可恶啊。感觉有六分之一的生活费被暖气吞掉了。作业怎么办,围棋部这周日还去不去,明天肯定要累死了。
我自暴自弃地胡思乱想,最后还是要面对现实。
我抬头望向白雪。
雪很脏,大气中的灰尘都凝在里面了,现在的人应该不会闲的没事去吃雪,但天上的雪实在太像棉花糖,看着就是甜的。微风吹拂,白雪飘扬的场景也让我心中略有慰藉,不知不觉间连生病的痛苦也散了去。
我感受到身边传来一份热量。
是刚才的女高中生。她什么时候坐到了我的身边?
「喂,我感冒了,你别过来。」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说不定她之后还要参加今年冬天的模拟考,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生病。
「没关系,我也感冒了,」她咳嗽一声,「谢谢你啊。」
「你没事就好。」真的。
「是哦,我刚才有点受不了了,没事的,」她身子微微坐正,吸了吸鼻子说,「你没受伤就好。」
她的鼻音好重。
「过几天,你的事就没人记得了,大家都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她揉揉眼睛,「可是啊,今年圣诞节后就是模拟考,考完后春天招一次生,又要蹲着学到夏天,我受不了了。好累。」她的鼻子似乎塞住了,反而听着有些滑稽。
肯定不止有这种问题,她走在同学后面,也不见她身边有伴。既然一起回家,为什么她会独自一人?作为陌生人的我自然不应该多说,心中反倒无名火起。好不容易克制住问她的冲动,我开口说:
「我其实是大学生,今年刚上大学。」
「嗯。」她接着咳嗽,说不出话。
我应该比她看上去健康一些,能多说几句话,于是说:「实在不行就休息几天。如果这样压着自己上课,到时候更考不好。」
「嗯。」
「你想通过春考吧?」毕竟她刚强调春天招生,我自负地这么问。
「是的。」
「那就要在冬天好好休息啊。要是现在垮掉了,到时候会更惨。」
「嗯。」
「哎呀。」我看了眼公园里牌子上的时钟,有点晚,该走了。
我站起来,看着她。
她的怀中抱着书包,校服上落着几片雪花,脖子上围着五元店里买来的围巾,眼睛发红,有些泪痕,灰色格子花纹的口罩把她的口鼻遮住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稍微有点站不稳,我是又发烧了吗?
到底有没有人会送她圣诞礼物呢?
我摸了摸口袋,里头有一颗上周日在活动室里拿的太妃糖。我把糖翻出来,把它放在女高中生的手里。
「如果你有问题就应该多向别人求助,别老自己一个人闷着。」
「那我以后找你也可以吗?」她握着太妃糖,垂下眼帘。
「哎,也行吧。」对一个精神不太稳定的人,这么说没问题吧。
上午的圣诞特别采访在我的脑中回荡,我学着那位女士的样子,挥了挥拳头说:
「总之先活下去。」
「啊,谢谢。」她眯起眼,应该是在笑吧。
「那么走了。」我回头走开,她突然叫住我。
「圣诞快乐。」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话梅糖,塞到了我的口袋里,快步走开了。
最后我蹒跚着回家,落得一身雪,冲了把澡,喝了碗母亲弄的白粥,吃下药又回到卧室里含着话梅糖躺下。
周六,我似乎痊愈了。
年轻人真是好,生病是多大的事情,养一会就好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就看见客厅里的老爹在玩樱花大战。
我走过去,蹲下来,听见ps2的运转声。老爹很是不爽地斥责我:「让开啊,你挡着电视机了。」
「你哪来的盘。」我恨不得把机器关上。他在玩初代重制版,我连初代都没通关,真可恶啊。
「前几天从别人那里要来的,他说邮过来,就是你昨天签收的那个包裹。」
「那你还真厉害哦。」我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找来药片,混着白开水吞了下去。
「谁叫你看不懂日语。」老爹嘻嘻一笑,看着屏幕里的美少女,肯定在想不好的事情。
「是是是。」言毕,逃进卧室,写高数作业。
周日。是圣诞节。
没必要出去瞎逛,免得看别人在街上放闪。
围棋部的活动时间一到,我准时出现在老地方,蹲在那里头看《冷兵器》杂志。
我可不懂冷兵器,这是店主随手拿来送我的。
部长和副部长早已在活动室里对弈,我看不懂棋局,来蹭暖气的也看不懂。
所有人无言地坐着。
在圣诞节,所有熟面孔都能出现在这里,可见这间活动室有多厉害。
这就是暖气的力量!
我打量四周,发觉少了一个人。难道塔罗师今天有约吗?
正想着,塔罗师推开大门,走进来,摸了摸副部长的头,副部长喊:「哎呀,不要乱搞。」
她笑了笑,走过来,问了我一句:
「占卜准吗?」
「太准了。」
「要不今天——」
「不行,」我把头埋到书中,「求你千万别,我不想知道我后面会发生什么。生活还是多点未知比较好。」
「这样哦,可惜啦。」
她回到座位上,继续读她的书去了。
在围棋部,同时也是在天护市电气大学的第一个冬天来临了。
殊不知,我马上就会见识到学校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