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冬日,第一次占卜。
我本以为那是来自某个女人的恶作剧,结果却遇上了一堆奇事。
好在我的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每日做该做的事情。上课、下课、吃喝、休息,每天如此。没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事情来打搅我的生活。
这要感谢图书馆组织的首领,魔鬼比人类还守信用,将我在校门口打翻一众无辜学生的事情掩盖过去。随后的第二学期,我出乎预料地平稳度过。
我想一定会有学生在入学时发瘟,整天想着要过上玫瑰色的生活。
至少在我看来,玫瑰色的生活不如平稳的美好日常。
我每日只想着和朋友吃吃喝喝玩玩,其乐无穷。
但是没有人提醒我一桩事情。
所有的奇遇都会结下缘分,不管是否出自你的本意,缘分就是缘分。
终有一日会带来回报。
暑假的最后一周,站长约我出来吃饭。
我跟他在老地方碰头。站长似乎很喜欢在尚书房的氛围。
站长穿着格子衬衫,戴着灰色方框眼镜。
这家伙穿得也太刻板印象了。
他在那里头讲解起各种我听不懂的东西,这里就一笔带过。
「阿铭啊,去年校庆后,我就一直在想,你们这群怪学生,居然完全不被图书馆组织关照,真不知他们哪里出问题了,」站长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抱怨说,「你和那个算命的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威胁,但对图书馆来说是很有价值的人物。你现在还能坐在我面前,不被他们抓着把柄呼来唤去,简直是奇迹。」
「是是是。我也不知道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老是找我这个怪人。你也不正常。」
站长从天气大毕业几年了。他在本世纪的前几年就拥有私人电脑,想必很有钱。他毕业后,整日无所事事,在网上运营着校计算机部传下来的本地论坛。
我在校庆上结识了这位站长。
现在姑且是朋友。
站长似乎真的很闲,每天都在找人吃饭,好在不用我付钱,每次都是他请客。
站长的话题还没有到头,他说:「要是学校能给予学生更多的表达权就好了。」
我接下话头,说:「我觉得已经够多了。Chara Children这样的大学生乐队都可以随便在校园里演出,学校能允许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春天时,那支乐队就来学校演出,尽管最后出了点意外。
「唉,总是要循序渐进的。」
Chara Children是最近在我们这一带非常有名的大学生乐队,似乎名字来源于Number Girl,经常演奏Number Girl的曲子,我想校方算是很宽容了。
站长的话还是那样的多。我听他讲了很久,总算是结束了。
「新学期保重啊,铭。」
站长向我挥手告别。
我也摆摆手,说:
「早点找个班上吧,兄弟。」
「就你多嘴。」
刚开学的围棋部课程非常随意,常常讲个几分钟就开始让我们自由下棋。课程开始前,部长会带头坐在教室前排闲聊,一群学生扎堆聊着校园的八卦。
部长在那里抱怨:「哎呀,再过一年我就不是部长啦。」引得边上几位大哥笑出声来,说着「您也没做啥部长该做的事呀」,纷纷起哄喊:「快换人!快换人!」
副部长也难得笑出来,说:「你们就不能等半年吗?半年后就换届选举,想当的人赶紧来。」
大家伙正乐呵着,有个新面孔走进教室。
那是个长着娃娃脸的女学生,扎着个马尾辫,步伐很扎实,脚下拖着平凡的影子走来。
在副部长那里签到后,径直走到了我的身边。
「你好,学长。」
前排的八卦学生们忽然安静,齐刷刷地看过来。
她讲话中气十足,面对一个陌生人也实在太过自信,令我禁不住羡慕。
可是她为什么要对我打招呼呢?你看,前面那群八卦的家伙都看过来,说不定明天这件事就会传到你们系里头,被他们绘声绘色地一番渲染,难保会被说成什么样。
我正这样想,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给,学长,这是回礼。」
太妃糖。
太妃糖是一种西式糖果,用焦糖或糖蜜和黄油做成。太妃糖根据配方而导致硬度不同,既有可以黏手的软糖,也有表面光泽的硬糖。制作方法是将糖蜜红糖煮至非常浓稠,然后用手或机器搅拌,直到糖块变得有光泽并能保持固态形状时为止,即成。太妃糖与配料相同的乳脂软糖的区别是加热的温度不同,因此太妃糖通常相对偏硬,而乳脂软糖则通常可以咀嚼。
不对,怎么我脑袋放空了。
这不是我去年冬天遇见的自杀未遂高中生嘛!
「哦。你考上啦!」我收下糖果。
「春招考进来的。谢谢你,学长。」她微笑着。
「考上就好,围棋部活动很宽松的,记得按时出勤。」我大致地讲解几句,她应该听进去了。
「好,那我坐到那边去了。」
前面的学生们过来问我那学妹是谁,我称「她是住在我家边上的女学生,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熟不熟」,好一番讲解才打发他们。
学妹是个很普通的人。
她除开那份奇妙的自信,只有一份普通在其中。
她偶尔化淡妆,更多是顶着素颜出门,似乎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外貌。
她在围棋活动上看书,偷偷写作业,睡觉,每堂课都按时到,按时退。
简直是个模范级别的女大学生。
高中三年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并不多,从高中生活解放的她明白何为克制,知道该逾越多少规矩,也知道什么规矩不能违反。
大学生就该这样嘛。
周末的社团活动时间,学妹不怎么来,似乎她参加围棋部的原因,就是为了完成体育课指标,不像我和三月来得那么勤快。
三月还是那个三月,每次来都是看书。谈话的内容比去年广了些,经常聊到39街的奇物店和琴行。
有一回,三月问我:
「那个学妹,你怎么认识的?」
三月居然有问我问题的时候,我想了想,于是眯着眼睛说:
「怎么,你不知道吗?」
「占卜又不是万能的,赶紧从实招来。」
我将那个圣诞节的事情告诉她。
说完我有点疑惑,问她:「这不是你占卜的结果吗?」
感冒也好,认识学妹也好,休息也好,都与她那占卜的结果相关。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她瞪了我一眼,「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
我无辜地说:「谁叫你只聊你读过的书,我都不好插嘴。」
「怎么还怪上我了?」她听起来有点生气。
我辩解道:「那就只是个以前认识的学妹而已,我们又没有那么熟络。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三月放下书,很是做作地叹了口气,说:「阿铭同学,你出生到现在就没跟什么学妹说过话吧?」
「干吗啊!你怎么骂人啊?」
「学妹这种生物可是很可怕的哦。只要一句『学长』,或者过分一点,来一句『哥哥』,你们这些个处男大学生8秒内就会沦陷。我怕你误入歧途啊。万一那小妹拜托你,搞不好你什么事情都会答应下来。」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三月刻意上下打量一番,说:
「你这人老是信女人的闲话,是个疯子。」
「毕竟是你说的话,我肯定信啊。」
她把书拿起,头埋在里面,默不作声。
气氛尴尬至极。
我只好凑过去小声说:
「那学妹是个普通学生。我看过她的影子,没什么奇怪的。」
三月微微抬头,我们四目相对。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叹了口气。
「唉。你别靠那么近,我知道了。」
三月的担心是正确的。
学校的立校纪念日将近。所有的校园活动社团都要举办一点小活动,围棋部的活动由副部长负责,在操场的小角落摆几个席位,几个学生在那里下棋,科普一下围棋知识,仅此而已。
毕竟围棋部最大的活动成果是参加比赛,这类事情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本来,立校纪念日和我这种闲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学长,请你帮帮我们。」
那学妹在周三的课前,如此对我说。
我本想问问原因,可教室里,在那群八卦学生的眼皮子底下,实在难开口。我只好请她课后到活动室讲话。
围棋部的活动室钥匙在我手里,一直没有还回去。校方对活动室的管理一向松懈,学生手册和活动室管理条例上根本没写能否私自使用,只有「凡获取专门老师许可,不违反校规,随意使用」这一条。
我在下课后买了两瓶可乐,走到活动室门口,看到三月和学妹站在那里。
她们站在走道的两边。三月捧着本小簿子,看两眼,合上,喃喃自语,看上去是在背英语单词。学妹则规矩地站着,一直在等我。
两人并没有把彼此看在眼里。
我咳嗽一声,打开活动室的门。
学妹跟着我走到活动室中间,几个椅子围成一圈,不知道部长又做了什么事情。
三月一句话不说,坐到角落,从书堆里拾起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我把可乐递给学妹,她接过瓶子,说了声谢谢,将可乐立着放在地上。
「学长。」
她似乎知道这两个字具有某种魔力。强调自己后辈的身份,确实能更好地拜托作为前辈的我。
面前的学妹仿佛洪水猛兽一般,我提前开始思考拒绝她的理由。
学妹说:「我是Chara Children的支持者之一,现在主要在动漫社活动,乐队常驻的咖啡馆就是我介绍的。上一次乐队演出失败以后,大伙都一蹶不振,下一场演出非常重要,所以请你帮帮我们。」
槽点太多了。
我问:「你是在动漫社对吗?乐队演出场所是归你管的吗?」
「是的,乐队的活动与其他校内事务不一样,他们想和动漫社对接,所以场所就由我负责了。」
「你找不到其他的人帮忙吗?还是说已经找好了?」
「校方负责提供安全保障,上一次也是校方,如你所听说的那样失败了,我需要更好的人。」
每个问题都有对应的解答,与她平日里那副闲散的样子不同,她有备而来。
「那为什么找我?」
「学生会长建议我找你。他说围棋部里有个人称『阿铭』的大二学生,非常可靠,能一人撩倒数个格斗部的现役成员。」
是温某。那个人到现在都还要找我的麻烦。
我很想拒绝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要与那位学生会长搭上关系,一定没有好事。去年他打算坑害我的室友,看来今年要轮到我了。
我说不出话,拒绝比自己小的女孩真是困难。我把目光转向角落的三月,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杂志放下,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我。
可恶啊。
学妹看着我,忽然开口说:
「似乎会长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是怎么知道的?从我的表情看出来的吗?
奇妙的预感在脑中响起。
我不自觉地看向她脚下。
她的影子不断地扭曲,冒出奇怪的气泡。
「你说得对。我现在不能答应,之后再说吧。」
「如果你要改变主意,来动漫社的活动室就好。」
学妹走之前,递给我两张门票和一张宣传单,上面写着Chara Children的演出信息。
「这是门票,不管怎样,请你们两位到时来捧场。」
「谢谢。」
她关上了门。
三月走过来,捡起学妹忘在活动室里的可乐,拧开瓶盖,开口就说:
「你啊,能拒绝,很好。已经超越大部分的处男了。」
「别老处男处男的,你那塔罗师的人设去哪里了?」我快被这两个字整出火气来了。
「我就是塔罗师,本来就是这副样子,你别说成人设,」她盯着我的眼睛,「没想到图书馆组织还不愿意抛开你。」
「看来我上回做的还是太过火了。」
「是也。」
我们俩面面相觑。
三月咕咚咕咚地喝着可乐。
心中的疑问正逐渐串成一线,面前的她究竟对我隐藏了多少?
我在暑假得到的结论,有必要重新再思考一遍。
首先是影子,我本以为那只是某种象征,意味着是否与魔鬼交易过,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那是能力发动与否的证明。
而且似乎只有我能看见,三月并没有意识到。
然后是三月的能力。她的能力可以肯定了,绝不是观测那么准确的东西。去年她占卜结果看似与我的未来系系相关,又似乎不那么肯定。
她有事瞒着我。
我注视着她的表情,余光里的她的影子,正闪着点点星光。
她的表情似乎有点不自然,乍一看与以往没有丝毫不同,可她的眉头有着奇妙的紧绷感。
新的推测逐渐浮出水面。
我开口问她:
「三月,你知道那个学妹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放下半空的可乐瓶,说:
「我知道啊,现在看你能推测出多少东西。你在暑假的推论和我能做的事情非常接近了。现在看你能不能猜对。」
她颇有兴致地看着我。
「在我作出推论之前,你应该向我道歉,」我没好气地跟她说,「你老瞒着我做什么?有事情总不跟我说,真是讨厌。」
「你不也是,好多事都没有跟我说嘛。」三月又喝了一口可乐。她的脚下闪着点点星光。
我朝她空挥了一记刺拳,拳头停在她的脸前,她没有躲也没有退,只是站在那里,可乐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她知道我不会伤害她。
「你干什么呢。」她说。
「只是试探而已,你果然知道我现在的情绪。我的想法你应该是读不出来的。你看,暑假的时候也是,你不断地尝试阅读我的情绪。我相信你,所以我告诉你,我能看到别人使用能力的迹象。」
她点点头。
「你的能力并不只是直接的观测,否则不会出现如此纰漏,也不会无法为自己占卜。你的能力是无比强大的共情能力才对,正因如此,暑假的那一天,你才能吹出那首曲子。我想你本来并不能看到人的未来吧?到达极限的共情,知晓对方一切的感情,与已知的信息比对,就能看见未来的可能性,只要加以影响,就能改变命运,导向你希望的结果,我说得对不对?「
三月拍拍手,微笑着对我说:「终于,你终于说出来了。我以为我的暗示给的很明白了。」
明白个头啊,这推测一点也不严谨好吗?
我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的那次占卜带来了很多意料之外的结果,我遇见学妹,应该不是你的计划吧?」
「真是败给命运了,」三月同样坐下,说,「那小妹确实是意外。」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
「这样一来,有件事说不过去。」
「能有什么事说不过去呢?」
「你怎么知道当时首领会往活动室来?」
当时的占卜,她明确预言了首领会来这间活动室与我谈判,这意味着她的立场非常可疑。
「那个啊,」她把瓶盖拧上,「是我叫她来的。她和我是室友。」
「就这样?」
她就这样承认了。
「我们关系可好了。我当时说要她来围棋部参观来着。」她云淡风轻地说。
「就,这样?」
我此刻甚至怀疑起首领放过我的原因。不等我多想,三月继续说下去:
「如果不是这样,你总不能拷问我吧?今天可没有什么社团会来这间教学楼,而且离学校主路又远……」她说笑着,明知道我什么也不会对她做,却仍在用言语刺激我。
「做这么多事情,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能再让她瞎说了。
「我是有说谎,因为当时很好玩,但又不是只有我在扯谎,」她走到我的面前,轻轻牵起我的手,「看,明明秋老虎还没结束,刚才你还这么激动,结果连手汗都没有嘛。」
她的手很柔软,可并不能抹去我的疑问。
我说:「别转移话题。」
她说:「我只是把赌注押在你的身上。」
「我不是你的玩具。」
她沉吟片刻,露出我从来没见过的感伤表情。她的影子变得纯粹而透明,面前的她不再刺探我,正直地与我对谈。
「嗯,当然不是了。你为我拂去了黑暗,相信我说的一切,我帮你解决问题,这一切当然是合理的give & take,可为何我总能在你的未来中看到自己?我总是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在你看来,我们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吗?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你能明白吗?」
「我又能明白什么?我不过是一个不断蹦跶的跳蚤,在你的暗示和操作下到处碰壁,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我如果只是与你交易,又为何要问你这种问题?这件事你不是心里早有答案了?」
「这样啊。」
三月握紧了我的手,将头靠在我的胸口。
我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这女人在干什么啊?
「你真是不会应付女人,笨到极点,」她干嘛骂我啊,「不过这样也好,我来作个预言吧。」
「什么?」
「在今次的立校纪念日上,我要让你彻底服软。而你会为了某一份正义继续奔波。」
说罢,她松开手,朝我笑了笑,离开了活动室。
我拨通了站长的电话。
「喂,是站长吗?」
「啊,阿铭啊,你怎么想起来打我电话了?平时可不见你这样。」
「少说废话,我问你,Chara Children去年的演出事故,你知道多少?」
「当时校内讨论度相当高呢。你怎么想起来问我?」
「有人叫我去看场子,今年立校纪念日,有乐队演出,说是被上次的意外整怕了。」
电话的那一头沉寂了一会,我以为是信号不好,正要说换个地方讨论,结果站长忽然大喊:「是啊!果然那不是意外吗?」
站长在说什么啊?
「听好了,阿铭,你最好参加这场演出的安保工作。去年的演出事故,参与调查的各方都说是意外,但我是不相信。学生会外联部拒绝了校外的部分调查,而且那里的管道施工是在2002年才完成的,一般来说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你是说,那是人为的事故吗?」
「按照惯例,八成左右的可能性,是的。所以你最好去一回。」
可我一点也不想去欸。
站长听我不说话,于是说:「那个算命的怎么说?」
「她说立校纪念日上要给我惊喜。我那一天还要受罪。」
「那不就好了。祝你俩顺利。」
顺利啥啊!
不等我回答,站长挂掉了电话。
我坐在活动室里思考起来。
到底什么人才能让地下水管破裂啊?除了超自然力量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那个学生会长到底在想什么?要求一个与自己有过节的人给自己帮忙,简直不可理喻。反正肯定是为了博得学生的支持之类,或者讨那个首领的欢心,这些事想也没用。
问题是那个学妹。到底是学生会长建议她来找我,还是图书馆组织建议她来找我?她所具有的能力到底从我身上获得了多少信息?会不会影响我以后的校园生活?这些才是问题所在。
她刚才没有要挟我。
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有必要去动漫社一趟。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走出活动室,锁上门,径直往动漫社走去。
动漫社的活动室不在旧教学楼中,而是在离学校保安处不远的活动中心内。
那间活动室很特别,门上贴着写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纸,门边上挂着「天气大动漫社活动室兼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小牌子。
我敲敲门,里面有人喊了句「进来!」
把门推开,看见里面坐了六个人。三男三女围成一圈坐着
其中有一个卷毛女看见我,朝我挥挥手,露出「计划通」的表情。
怎么三月在这里啊?
学妹也在活动室中,说:「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围棋社的学长,阿铭,是个很厉害的人哦。」
其中一个男的忽然叫了声「天 下 无 敌!」
奇怪,其他人一点反应没有。
穿着格子衬衫的,戴着金色边框眼镜的男人站起来,对我说:「刚才叫的是我们的鼓手,你不要见外。我是Chara Children的主唱。请叫我无界。」
无界先生的样子完全不像搞乐队的,倒让我想起那个话很多的站长。
乐队的另外三人纷纷站起来,无界一个接着一个的介绍起来。
「那个面瘫女,田姐,吉他手。这个头发齐肩的,尾神,弹贝斯。看着脑子不正常的,亚哥,鼓手。」
那三人点点头。
「下周立校纪念日,我正好有事情。不瞒大家说,我要出差去,不能推辞。正好我和刘姐的师姐在这里。」
他指向三月。
那个鼓手大喊:「少 女 第 一!」
三月说:「别说笑,我年纪最小。」
「但你技术最好。那么,能不能拜托你替代我上场?反正,我们粉丝不多,也不算很出名,或许大家都不知道我这个人呢。毕竟我不是那么重要嘛。」
乐队的其他三人点点头。
三月也没有推辞,说:「我们去边上聊。」和那几人走到一边谈去了。
学妹坐在那里,看着我,说:「所以呢,学长的最终回复是什么?」
「别老叫我学长。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呢。」
「请说。」
「当时学生会长向你推荐我,是怎么个推荐法?」
学妹轻咳一声,说:「围棋部有个叫阿铭的,可厉害了。他应该能帮你搞定Chara Children的事情,天气大没有比他更能打的人了。喏,他这么说。」
夸张过头的说法,简直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为啥要能打的人吧,乐队演出能有什么需要打手的地方吗?」
「上次宣布中止,有学生想冲上台子的,好在有人自发阻止,不然不只器材要进水,吉他都要被摔坏啦。」她如此解释
学妹看着我的脸,继续说:「刚才你拒绝太快,都没聊报酬问题。学生会愿意给你饭卡里打五百块,如果有紧急情况处理的话,还有更多。学长你怎么说?」
我答应了。
周末,站长又约我出来。
地点依然是尚书房,门口的盲眼大叔不等我说话,就说:「铭先生请进,已经有人在等你了。」
哎呀,这就是熟客吗。
我走到往日我们两人常坐的地方,看到站长还在读《极客》,这家伙说不定还是个科技产品爱好者。今日的站长还是穿着他那身技术阿宅行头,陷在沙发里等待着我。
仅仅几句寒暄后,我们直入主题。
他问我:「所以Chara Children的演出,能不能给我两张票啊?我也想去看。」
对了,学妹给了我和三月两张票,我都没还回去。既然她没有问我要,那就任我自己处置了。我把票从口袋里拿出来,站长急切地想要从我的手上抢去,我摆动手臂,一边躲避站长的攻势,一边读上头的信息。
「一张60块钱,还挺便宜嘛。」
「你以为只有60?现在天气大周边都炒到200块了,抢也抢不到。」
「还行吧。」我停下手上的动作,把两张票塞到他手里,「所以你一个人要两张票干嘛?臭光棍的怎么不一个人出门了?」
「我可去你的吧,你不也光棍一条,」站长碎了一口,「你别老以为我这种打扮就找不到一起出门的哥们了。」
对不起啊,站长,可你现在还是一副理工科阿宅模样,简直就是阿宅的典范。
宅中宅呀!
我把话憋在心里,强行把笑收了回去。
「我和我朋友要一起去,到时候看到了跟人打声招呼,我们以后应该常常要打交到了。」站长提醒我,跟他一起的那一位朋友应该也和他一样,是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家伙吧。这样想实在太没礼貌,两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微胖哥俩一起走进大学的模样,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总算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啊!」
说来惭愧,其实我根本就没怎么想演出当天要怎么做。我起先打算只听学妹的安排,在会场上游荡。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对得起学校给的五百块就行。
直到站长提醒我说:「你觉得能引起水管破裂的人能做到什么事?」
是啊,应该想一想的。
他将那一天的报道放在我的面前。(见Tips 1)
「我大概总结了这么一篇小短文出来,你把你遇到的事跟我对照下。」
首先是那一天的现场情况,记载的内容就这么一些,学妹的证词则说是在乐队演出停止后,有人往舞台上冲。这件事站长并不知道,可说是相当奇怪了。假如场面很混乱的话,应该有人发到论坛上抱怨才对,站长却说并没有这回事。
再然后是这起事件的受益方应该满足两个条件中的至少一个,其一是不希望Chara Children演出的人,其二就是接任的新物业公司。
他拿出一本笔记本,在上面用红笔写下疑点,动机,等等信息。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外联部做的?」
站长轻轻点头,赞同我的说法。物业公司违反条约的相关证据几乎是立刻被提出来的,这样想来,只要外联部联系新物业公司,从中拿一笔赞助,这件事就成了。
站长用蓝笔写上外联部,并打了个圈。
问题在于怎样使水管爆裂。还有就是学妹和站长证词的不匹配。
「站长,我先问你一句,你相信超自然力量吗?」
「我相信啊。本来我的观点是,用化学品让管子破掉,可那样太明显了,即便管子上什么也没留,实验室非法借调器材的事情一露出来,全世界都知道是外联部干的了。」
是温某找人做的吗。假如真是温某找人做的话……
「那样就不对了,」站长说,「他还指望你这种超危险人物看场子呢。如果这事真是他干的话,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掺这一手。」
「为什么?」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不稳定要素,组织内部知道你的水平。没见过谁自导自演还拿装满子弹的真枪的,要被你发现他们做的事情,那还了得啊。」
「说不定让我参加本身就是要我入伙?」
「那样,似乎能解释,可又不能解释另一个问题。如果要你做事,上个学期学生会长一上任,就应该让你当好几回打手了。利用图书馆组织,以你做过的事来要挟你也完全不是问题。我觉得这件事和外联部没有关系。外联部当时的行动应该是他们原定计划的一环,本来要年底做的事,正好遇上这档子意外,这样想就没问题了,把物业公司相关那一条圈掉吧。」
排除掉中了大奖的物业公司,我问站长:「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觉得更像是冲动作案。」
站长开始讲解起原因来:「假如这是一起早有预谋的事故,阻止Chara Children在校内演出的话,就不应该在演出到一半的时候发生事故。这样只会让再演的呼声越来越大,除非乐队本身解散了,否则总有一天要来学校。所以这甚至都有可能不是向着Chara Children去的行为。既然是冲动作案,人当时应该就在现场。」
「说起来。」
我停住了。
在当时现场的人中,有停止了Chara Children演出的人。
与现场有冲突的证词,奇怪的委托。
还有超自然的力量。
满足这些条件的人是有一个的。
「你有眉目了?」站长问我。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到现在的推理都是成立的,我已经知道大概是谁干的了。现在需要更多的情报来应付当日的问题。」
「你不告诉我是谁吗?我可不记得你这样拐弯抹角过。」站长把本子放在桌上,双手抱胸。
「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Chara Children的校内对接方。对接方也是有变动的。」
「是这样啊。」
「抱歉,我不能透露这个人的信息。」
如果站长知道了信息的话,会做什么呢?拥有掌握舆论力量的论坛站长,能做的事一抓一大把。
不能告诉他。
站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引得门口的盲眼大叔转过来看,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发笑,他接着说了一句我未曾想到的话。
「果然你是那家伙的孩子,那迂腐刻板的模样,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几乎想立刻将面前的男人按在地上盘问了。
「我可不是在骂你们爷俩,你们都是最棒的人,」站长说,「有义气的人,才叫人信服,假如连保护他人的义气都没有的话,我就绝不会和你合作了。危险调查员的孩子啊!请冷静下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呐,你老爹也是一样,你们的名字到底去了哪里呢?真是令人好奇。请容我稍微卖下关子,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会和你们爷俩好好谈谈的。」
我听着他说的话,不知该说什么好。
站长把报告和笔记本收进包里,说:「你要记好了,阿铭。假如对方是超乎你想象的对手,你要好好想想你老爹给你的东西。那东西是我们所有人的智慧之结晶。一定要好好利用。之后我要是有消息,立刻告诉你。」
说罢,站长拎起包,走到门口,对着盲眼大叔吼了声「我去也!」便推门而出,踏着纯净无垢的灰色影子,消失在街道中。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距离上一个周末只有寥寥数日,不过是每周都会到来的周四,而这个周四却与往常的完全不同。
立校纪念日。
传说中的校长看来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等不到晚秋的大学祭,直接借立校纪念日的名头,在秋天开始折腾全校师生,简直是作孽啊。
去年的大学祭我玩得倒是挺开心来着。
今年的我与去年不一样了。今年我可是光荣的保安同志,要守着Chara Children的乐队演出。引用学妹的话来说:「防止危险的疯狂粉丝冲上舞台,防止粉丝之间互相冲突,正确引导人流,处理社会闲散人士。」
说白了就是打流氓。
演出最终决定在大体育馆内进行。受上次的事故影响,转移到室内场馆固然是正确的。但体育馆本身并不是为了音乐演出设计的场馆。前几日我们被三月嚷来嚷去,给馆内做声学布置。我甚至被吊在天花板上布置吸声结构体,防止场馆内泛出多余的回声,影响演出效果。
对了,三月暂时接替了主唱的位置,所以她现在是整个馆子里,除开校领导最有话语权的人之一。她说什么,动漫社的人都听,她念什么,我们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要跟着动。好在她是个讲道理的人,只安排我们该做的事,不会要求太多。
最后的安排到位,三月说:「各位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就是演出日了。希望大家和乐队一起努力到最后一刻。」
那名鼓手喊了句:「奋 斗 到 底!」
乐队需要磨合。因此从上周那一次会谈后,三月和乐队的其他三人一直在一起练习。贝斯手有时候会感叹说:「比无界那个傻篮子厉害一点,太好了。」
我大概也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毕竟三月本来不是乐队的一员,要让现场工作人员信服,就不得不说这样的话。我并没有听过无界弹琴,听乐迷说那是相当厉害,有多厉害却不能用语言表达出来。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体育馆内挤满了人。
替补主唱的登场丝毫没有削弱粉丝们的兴致,三月似乎要比原来的主唱更受人瞩目。
我和检票员奋战在第一线,把逃票的臭流氓挑出来。在学生会和校方的许可下适当地动用一些必要的手段,将这群惹是生非的混蛋赶出去。
准备工作告一段落,观众落座,灯光布景全部完毕,所有人到位。
要开始了。
完成检票的我,与人约定在舞台上方的小体育活动室见面。
体育活动室的地面上,被早上的拖地阿姨打湿,现在还是有些水痕
虽然这里能听见现场的声音,但那家伙的身姿我是看不见了。心中多少有点遗憾,可面前的人要更加重要一点。
学妹出现在我的面前。
「学长,为什么要叫我到这里来?难不成是要跟我告白吗?」
原来她也是会开玩笑的啊。
她脚下的影子冒着气泡,这是能力发动的象征。
「你不是普通的人。我是知道的。你通过我的血液流速,在推测我的想法。真是了不起的能力。」
「你知道了吗……」
「倒也没什么吧?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你做过的事情。破坏了Chara Children的演出,接手负责权,还有通过自己的超能力谋求来的利益,不会有人相信的。我只是想知道——」
地上的水珠忽然飞起,我尽全力躲开。
假如我的推测无误,面前的这位学妹,是能操纵液体的超能力者。她在拜托我时,没有通过操纵血液的方式控制我,说明她的能力还有某种局限性。刚才使用即成的液体进行攻击,说不定她并不能操纵蒸汽。
至少被她直接弄个七窍流血的可能性没那么大了。
「学长,请你不要动。你可是那个救了我的学长,要不要试试比救我那一刻表现得更滑稽一点?」
「怎么会呢。你可别对着我泄愤啊。」
「我是知道的,这样的人决不只有我一个。知情的人一个也不能留。」
她喃喃自语着,将水滴操纵至自己的身侧,围成一圈。
那可是能将地下水管捅爆的水压,留了巨大施工余量的地下水管都不能承受她的攻击,我的肉身看来也不能随便承受那玩意。
我抓起放在体育活动室内部的铁旗杆,用随身携带的小打火机引燃旗帜。
抱歉啦。我心里默念一句,与学妹战作一团。
楼下的Intro即将结束。
仅仅两分半的Intro之后,三月拿出小纸条开始念无界与她一同写的开场白。
大家好,我们是来自北港的Chara Children
能过来听无常之日live,非常感谢各位~
台下爆发出凌烈的欢呼声,人们将手搭在邻座观众的肩膀上,场面十分壮观。
三月将纸扔向一边,握住麦克风喊道:
无论何时都应当是这种季节
春日春风有时好,春日春风有时恶
不得春风花不开,花开又被风吹落
南~无~南~无~
现场的观众们也跟着一同喊:「南~无~南~无~」
她与乐队成员们对了下眼神
鼓手大喊着
诸!行!无!常!
我躲避着学妹的攻击,她振臂一挥,将墙壁打破,钻了出去。
本以为这样的小房间能限制她的行动,看来还是失算了吗。
一边思考,一边走出房间。
明明特别挑了离卫生间还有一段距离的活动室,如果不赶紧追上的话——
走廊里传来了水声。
她将头顶上的消防淋喷系统打爆,喷头和管道接连漏水。
「哎呀。」
我被水滴的浪潮淹没,不得不连滚带爬冲向楼下。
慢速的演奏,零落的鼓点,吉他的音调节节攀升,到达一个高点。
拨弹着简明的和弦。
随后曲峰一转,剧烈的,如噪音一般的强烈弦音,将整个场馆笼罩。
细碎的扫弹,扭曲的上升音阶。
台下的人群一齐高喊。
「嗨!!!!!!!!!!」
敞亮之音,柳暗花明,仿佛穿透这世间的一切,只剩下脑中的念头。
狂热的连续扫弹,将气氛染至最高潮,人浪似海啸般涌动。
三月手上握着的,可不是一般的吉他。那是日产的telecaster62,能完美还原乐队本来的音色。经三月之手,舞出的旋律,更是能超越无界。
浑身湿透的我,站在走廊中,与面前的学妹对峙。
看来一旦液体渗进衣服里,她就不能操作了。
这样还好,我本来以为但凡碰到那水,就要被自己的衣服绞死。
那旗杆还在手里,旗帜还没烧尽,留了一些。
「你还是人类吗?这样都没事。」学妹盯着我的眼睛。
我可不能倒下,这是三月的演出啊。
死之前可要好好欣赏。
「听见了吗,」我说,「她在唱Omoide in my head呐。」
♫不眠的清晨来临 摇摇晃晃地回去
在空无一人的电车中 染成白昼的梦色♫
既然不用完全躲避,就好说了。
沾水的旗帜相当厚重,将她的障壁切开。钢铁的旗杆落在她的肩头,几乎将她的胳膊卸下。
本该如此。
那却仅仅只是伤其体肤。
毕竟,我可不能用全力,对方还是个小妹,打死了犯法,留下后遗症也算倒霉。
要这样来多少下她才能认输呢?
她缓缓后退。
♫啊穿制服的少女啊 快要疯狂的蓝天和朝阳
洁白无瑕 无比耀眼♫
被水淋湿的坚韧布料可以稍微抵抗一下。我随手举起学生垫上运动用的棉花垫子,抵挡她的攻击。就算有垫子缓冲,浑身还是那样的疼。
我们已经快到演出现场了。
我翻越着拦在走廊中央的课桌椅,这些课桌椅根本一点用都没有,被她的水滴稍沾一下,就穿透了。
「如果你不想被人看见,赶紧收手,」我对她说,「要是给人看见,那你真要完了。」
她要还不收手,我可要倒霉了。
学妹完全没有要屈服的样子。
我和学妹两人对峙着,她被我的气势压倒,不敢靠近我,甚至不敢再用水滴攻击我。
♫我微微睁开眼睛 又闭上眼睛又睁开
现实和残像来回反复 回过神来
把手插进口袋 在感伤的大街上♫
对了,口袋。我的外套口袋里还装着老爹的怀炉。
站长的话出现在脑海中。
将怀炉拿出,打开盖子。
露出怀炉自带的点火装置。
不小心碰到了打火轮,滋啦一声。
怀炉爆发出猛烈的火焰。
老爹又骗人,说怀炉没有明火,十分安全。
这何止是明火。
那火焰像是具有某种灵性,缠绕在湿透的旗帜之上。火焰形成了一面崭新的旗子。
来不及惊讶了,要速战速决。
收起怀炉,挥舞着火焰,将她洒出的水花净数蒸发。
不灭的火焰将四周的气温升至高点。
伴随着我舞出的棍花,烈火形成了一道障壁,将我们两人吞没。
我竭力一挥,杆头从她的下巴擦过。
对下巴的摩擦,使她的头骨带动脑子剧烈震动,最后产生脑震荡。
她昏了过去。
我轻轻抖了抖旗杆,旗帜上的火缓缓消失。
我把倒下的学妹背到其他工作人员那里。
一群没有影子的人站在走廊的一侧,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温。」
「呦,好久不见。」
那是天护市电气大学的学生会长,图书馆组织内唯一保有影子的人。
说是幕后黑手也不为过。
温某的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与浑身湿透的我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冲我笑,说:「你帮了大忙呢!接下来就交给我们。」
「这家伙,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她很棒,我们不会亏待她的。首领的命令是将她带到图书馆总部,首领要亲自与她会面。」
如果我拒绝,这里的所有人都要与我为敌吧。
现在的状态,做不到一边保护学妹,一边战斗的。
「上次的事,是我不对。」
温某忽然向我低头。
「我也不知道那是组织上的安排,非常抱歉,把你卷进这一切。只要你开口,这家伙我会尽量保下来的。」
我犹豫了。
他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呢?
位高权重之人,不会轻易承认错误。更何况是在自己的手下面前。
这到底是奸计,还是他的肺腑之言呢?
稍稍低头一看,他的影子还在原处,什么变化也没有。
关于他的情报还不够。
我什么也做不了吗?
假如我身边有更值得相信的同伴的话……
「嘿,阿铭啊,你怎么在这里?」
站长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他的身边跟着一位个头很大的肌肉女,看上去和站长年龄相差不大。
「你就是学生会长吗?幸会幸会。今天来叨扰啦。」站长和温某谈了起来。
站长对我眨眨眼睛,朝肌肉女使了使眼色。
肌肉女示意我把学妹交给她。
温某发觉不对劲,对站长说:「如果可以的话,能否把那个人交予我们?首领需要和她对谈。」
「你们还真是不行。偌大一个组织,拿一个大学女生没办法;委外干完活,什么表示都没有,真没意思啊。」
「站长,这是首领的意思!」温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我和兰sir会带她走,改天请你们首领上门来,免得这小姑娘被你们害了。你看这样怎么说啊?阿铭?」
我选择相信站长,将学妹交给被站长称作「兰sir」的肌肉女。她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学妹,对我说:「做得很好,我们会保护好她的。」
温某沉默片刻,说:「请您之后亲自去和首领说吧。」
「了解~」
站长问我:「要不要带你一程?看你好像也快走不动了。」
我婉拒之。
两伙人渐行渐远。
我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才到达此处?
我花了好大力气,回到演出现场,台下的观众们已经开始喊「Encore! Encore!」
生怕乐队的成员跑掉。
台上的三月与我对上双眼,她看见我的模样,先是有些心疼,再是微微一笑。
她对着麦克风说:
「亚里桑那州,东京多摩川,上海静安寺,北港工川街,在这些地方的无轨电车上,坐在我身边的,无形无影,仿佛要堕入春日的女孩,是谁?」
台下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那大概是,透明少女吧。」
她开始演奏最后一首歌。
透明少女。
我听着她的演奏,几乎陷入了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