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吃完饭,我被他们劝着回家休息,兰Sir和三月则打算在尚书房再暂住一晚,好把相关的人员和报告整理完毕。大家约好了早上9点半集合。

我回到家里歇了一段时间,在我的小笔记本上记录了一些内容。吃过晚饭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圆桌汇总了一下情况。过程干脆利索,站长最后问:「前两天的事件暂时告一段落,总部还没有发出相关通知,我的熟人也没什么消息,不排除爱丽丝介入的可能性。昨天你们报告整理得怎么样了?」

「事件相关的信息已整理完毕,只有电换实验相关人员的资料被保护起来,我们无权访问。」兰Sir向他汇报。

她的身前放着一本如板砖一样厚的报告书。

「辛苦你们了,好好休息吧,如果接到通报的话,记得与我们联系,铭,跟我来。」

我们走上楼,站长问我:「你会不会开车?」

「有驾照,刚过实习期。」


坐上了驾驶席,发动汽车,在文丁街走了一圈。

兰Sir的车保养的很好,油门刹车相当跟脚。

毕竟她是个正经的女人。

「接下来,听着我报的路书开。」

车内的导航我不会用,站长告诉我说,那是兰Sir后来装在车上的东西,不会用的话就不要去鼓捣了,免得惹怒她。

我本想看看她生气的样子,最后理智战胜了好奇心,乖乖地听站长的话,他对着从尚书房里带出来的纸质地图,在上面写写画画,为我领航。

「我们要去哪里?」我问他。

「昨天我不是说,不能告诉你告发人的所在地吗?」站长看着地图说,「事情大致已经解决了,你现在应该不会再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了吧?」

「嗯,不会。」

「那我们就去找他吧。」


那名告发人的工作编号是291。

这串数字没什么含义。

他是末期成员。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认识他。那家伙本来就是个闷葫芦,之前是工房的培训员,工房设备的说明书和使用课程都是他编的,」站长说,「为了让你能集中于事件本身,我昨天都没提这些事。291号的真名是齐何。呵,他在年会上从来不说话,我代表文丁分部向他打招呼,他都不回应我。哦,这里右转。」

打着转向灯,慢悠悠地转过去。

「他加入三进制研究所,本来我以为研究所要扩招。说实话,那样沉默寡言的人,确实适合参与这种机密实验。但他竟能告发研究所的一系列行为,我着实没想到。对,往高速上开。」

驶上高速,和前面的车一起并入主路。

「为什么没想到呢?」我问站长。

「啊,你说这个啊。在你看来,他给你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他给我一种非常消极的感觉。」我说。

「是吧?不像是个有激情的人吧?」

我们一路往前开,经过昨日大雨的洗刷,天空变得干净而透明,蓝色的巨幕顶在世界之上。

「你昨天跟他聊过了吧?」站长将座椅微微放倒,往后躺下,「我们还有事要问他。北港的家伙们今天应该忙着跟工房闹腾呢,451组的战败恐怕是相当沉重的一记重拳,正中他们的面门,要不是这样,我才争不到这次对话的机会嘞!」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开口问他。

「怎么了,阿铭?」

「你在邀请我时,说结社的目标是为了与天使对话。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似乎对他们都很不满。」

「呵呵呵。当时我可没说那是结社的目标哦,你可要听仔细了,」站长笑了笑,「结社内部派系繁杂,而像我这样的,充满理想的家伙们,往往都缺少武器。我找到了你的父亲,帮助他驯服了火焰,又找到了你,让你成为了驭火的骑士。哦,继续开,过两个口再下去。」

我开着车一路前行。

「接下来就是爱丽丝了,她搞不好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

站长似乎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般,向我缓缓叙述着。

「你怎么这么冷静?」

按照常理,这种时候,正常的人都会不安或兴奋。

我用余光看向他,看不清他的眼神。

「哈,是吗?」站长苦笑一声,「不管我是什么状态,要做的事到头来还是一样的。只要这样想着,就能忘记一些问题。」

我开着车,稍作思考。

「你的分部有几个天使?」我问他。

「我的分部只与天使合作,没有从属关系,目前明确的一共有3人,图书馆那里应该还藏了一些。」

这不是很弱吗?

「我们接触的绝大多数天使,愿意与我们签『能力限制合同』,大伙都是日子人,即便能力强大,也会在表面上维系着安定,只有叛逆的笨蛋才会犯事。谁愿意闲得没事以身犯险呢?不过,当危险到来的时候,他们总要与我们合作的。

很多人被天使所代表的力量迷住了,正如天使们自己,也被那力量绕得晕头转向。为了相互制约,天使驱动着力量,结社制定了规则,工房着眼于暴力,公安虎视眈眈,军队则坐山观虎斗。你觉得这一切少了些什么?」

我向右变道,思索着站长话中的含义,直到驶下高速时,我才说:

「但没有不依靠暴力的路线了。」

「嗯。」站长看向远方。

我们在一处红绿灯前停下,眼前那红色的,令人急躁且不安的灯光,缓慢地闪烁着,站长又说出一句话: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我希望我们都能保全自身。」


我们到了一家大院门口。

围墙是刚刚翻新过的,漆面干净而平整,几只麻雀站在墙顶,叽叽喳喳地叫嚣着。

站长敲了敲大门,喊了句:「齐何!你在不!」

他那要债般的做派引来了内部的一阵骚动,里面传出几声「老师,有人叫你!」都是孩童的稚嫩嗓音。厚重的大门挡不住杂乱的脚步声,孩子们开始有说有笑,门缓缓打开,露出一道缝。

「谁?」

「我是文丁的站长!」站长对他说,「我们正要做报告,来你这调查一下。」

「唉……」门打开了,面前是昨日才见过的男人。他看见我,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中,我注意到他的样子比之前精神多了,想必昨晚是睡了个好觉。

「进来吧,」他转过身去,对里面喊,「又有客人来了!」


齐何让我们在一间茶室里坐下,自己先出去应付孩子们了。

孩子起先在院子里吵吵嚷嚷,透过窗户,我看到齐何在孩子们面前说了些什么,有个孩子哭了,他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又说了什么,孩子们无声地散开。我在孩子中找到了响,他冲我招了招手。

我也向他挥了挥手。

齐何过了好一会,才端着茶具回来,坐在我们对面。

他满上茶,将茶杯放在我们面前。

「文丁的站长来我这里做什么?」齐何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

「就跟之前说的一样,来做报告的。得问你一点事,」站长拿起茶杯,「忘了向你介绍,身边这位是我的同事。」

齐何朝我点头致意。

站长拿出一支录音笔,启动,放在桌上,旋即开始问话。

「昨天你在何处?」

「我这三天都待在院子里。孩子们最近闹腾的很,我走不开。」齐何喝下一口茶。

「关于前两天在三进制研究所的发生的事,你清楚吗?」

齐何看了我一眼,我没有说话。

「不清楚。」

他拒绝承认。我大概知道站长的意图了,他没有暗示我揭穿这一切,我便坐在那不动。

「好的。关于通过网络途径,从外部侵入三进制研究所的行为,你认为难度有多高?」

「不学习三进制编程原理的话,几乎不可能做到。研究所内并没有展开过网络攻防相关的研究,只要认真学过,难度就不算大了。「

他开始打太极了。

「关于爱丽丝,你知道多少?」

「你是指前天电视机上忽然开始播放的那个孩子吗?孩子们还挺喜欢她的。」他笑了笑。

「脑电广播的具体情况,能跟我们说说吗?」

「是一台能干扰人类脑电波的机器,让人产生幻觉或是获取信息,通常情况下,无法对人体造成伤害,姑且是安全的东西,」齐何说,「工房本来还想将其用于别的项目,不过被结社的人查封了,恐怕以后工房要被其他组织接管了吧。」

「没必要提其他的事情。」

「还有别的问题吗?」

「这样就好。」站长将录音笔关掉,放回口袋里。站起身,沿着墙壁走了几步,突然喊了一声「哎呀!」滑了一跤,身体磕在墙上,墙里传出奇怪的声响;他踉跄几步,拌倒在一旁的三斗柜上,把柜子往里推了一下,又传出一声响动。

「唉呦呦,」站长捂着膝盖,看上去是受了伤,「你这里有没有药膏?」说着又开始翻边上的玻璃柜,用手指敲了敲柜子深处。

齐何一言不发,站长停下动作,直起身子,一脸轻松地走回到位子上。

他是把窃听器弄坏了!

「总算能说正事了。」站长走回到位子上。

齐何放下茶杯,盯着站长,表情十分严峻。

「为什么?「齐何问他,「为什么要来?」

「别紧张,阿铭都没打算对你做什么,我就更不可能做傻事了。」站长打着哈哈。

「你见到爱丽丝了吗?」我问他。

「是,」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焉了下来,「她什么都没对我说,那时,房间里的打印机自顾自地运作起来,印出来一封信,我已读过一遍。」

齐何把信拿出来,交给了我。

齐何又喝下一口茶,说:「早些时候总部的人来过了,问我关于脑电攻击的事,如果不是爱丽丝干预,恐怕我今早就要被抓走了。」

「你真该谢谢她。」站长悠哉地说。

「我不明白,」齐何接着问,「爱丽丝是原谅我了吗?」

「在说爱丽丝之前,有个问题想问你,」我问他,「其他的研究人员,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他们吗?判刑的判刑,留职的留职,没几个正式辞职的人。我良心过不去,没有脸留在工房。」齐何坐在那儿,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一棵树。

不知道爱丽丝有没有再给他们应得的审判。

「至少在我看来,」站长说,「你真不适合做研究。」

齐何点了点头,说:「是啊,我还不够冷漠,总想着能通过合理的教育方式,让那群孩子在我们的疯狂之下幸存。只要实验完成,一切都能好起来,之前的牺牲才有意义。我也是彻底疯了,为什么我不早些醒悟呢……那都是人命啊!」

站长看着他的眼睛,说:

「在历史上,关于医学的研究,从来都是用无数的失败案例堆砌出来的。像你我这般多愁善感的人,本就会反感这类事。」

他的说法不太好。

「但那是反人类的实验,无关医学,无关目的。历史终究只是历史,现在的人们已经可以避免这些失败,只要花上更长的时间,根本就不需要牺牲那些孩子。」齐何说着,表情愈发沉痛。

他究竟忏悔了多少?至少,我得让这个迟钝的人明白事实。

「你可能还没有明白,脑电广播是可以杀人的,」我说,「爱丽丝没有给予你痛苦,也没有让你崩溃,她治好了你的不眠症,甚至特意在你这里留下了一封信,说明她接受了你的忏悔。你可以认为她不恨你,也可以认为她原谅你了,这取决于你自己。」

眼泪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

「但我并不能认同那孩子的想法。」

笼中的鸟儿当然会与饲主更亲近,却忽略饲主对她抱有好意的原因。

「铭。」站长叫了我一声。

「我不会做什么的,就如同你在那时没有攻击我们一样,」我对他说,「就这样了。」

「改天,我会再来看你的,」站长说,「今日我们只看见一个教师,别的什么都没见到,接下来的调查应该很快就结束了,请自重。」

说罢,我们走出茶室。



回到尚书房,里头来了几个客人。

有个女性坐在那里,脚下拖出一道红色的影子,手上端着青色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文老师坐在她的对侧,急躁地跺着地板;花水则坐在一旁看漫画。

她们看见站长回来,都放下了手上的事。

「铭同学,你好。」

红色影子的女性向我打了声招呼。

「没想到你会来这里啊,首领。」

她是图书馆组织的首领,如果昨日没有她帮忙,不知道场面会乱成什么模样。

「我可是老客人了,站长有时会邀请我来,」首领放下茶杯,「白叔叔泡的茶真好喝。」

门口的大叔听见了,在那不好意思地笑着。

「前几天真是抱歉,都怪我当时着急,害得你跟我们的成员闹得不太愉快。」

她应该是在说演唱会的事情。

「就是啊,哪有你们那样办事的!你说说她呀,铭!」站长站在我身后帮腔。

「没什么关系,那一天我跟图书馆之间又没起什么冲突,不存在什么愉不愉快的。」我对首领说着,想起车钥匙没还,于是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给站长。

「首领人很好,」一旁的花水说,「她帮我付了体育馆的修理费,还把整件事瞒过去了。」

「只是小事而已,文老师,你不是还有事要跟他们说吗?」

「啊,」文老师站起来,「站长,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站长跟文老师钻进了员工房间,两个女同学把目光齐刷刷地放在我身上。

花水似乎想不出要说什么,愣了一会,便接着读漫画。

首领则问我:「铭同学,至今的校园生活,你还满意吗?」

「我很满意。我还要谢谢你呢,幸亏你是个守信用的人。」

「只是小事而已。」

我也有问题想问她。

「你为什么帮助温某当上了学生会长?」

「你说那个人吗,哈哈哈,他很有意思呢,」首领的气场变了,变得温和起来,「没有什么很深的原因,他是个符合我审美的人。」

审美。

这不是第一次提及这个字眼了。

我想深挖她那所谓的「审美」,但我说不出口。花水似乎同首领相当亲近,对两个女人问奇怪的问题,我实在做不到。

首领打量了我一番,说:「你变了很多,铭同学。」

我正想问她是怎么看出来的,花水说:「学长确实没以前那么滑稽了。」

「那次是意外。」再说下去,她要讲那个圣诞节的事了。

「现在看上去太正经了,」花水又说,「没劲。」

要我说,她才是变化最大的人吧?

「呵呵,」首领只是一笑,「上一次见你,你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今天看你,倒变得通畅许多,脑袋里的螺丝终于放下来了吧?」

她像是看透了我这个人一样。

「只是习惯了大学的生活节奏而已。」我狡辩说。

「不对哦,不对,」她看着我的眼睛,「我不再是你想象中的敌人了,不是吗?」

我无法否认。

「至于另一个原因嘛……」

有人推开了尚书房的大门。

一个高大的肌肉女走了进来,在她的身后,有一位满头卷毛的少女,她看到我,面露喜色,见到有客人,又把那欣喜收了回去。

是兰Sir和三月。

我注视着三月,表情肯定一塌糊涂。

几个女人之间相互问候了下,首领看了眼钟,摸了摸花水的手,接着对我们说:

「好了,我不扫你们的兴了,报告已经送达,我们去三玉老街玩一会吧。如果站长和文老师还要我们说明什么,就让他们打电话来。」

首领站起来,带着花水走出门去。



文老师总算把事情讲完,和站长从那小房间里头出来。

我们回到圆桌那里。


我将爱丽丝的信打开,读了一遍,递给众人传阅。

兰Sir说:「这不能上报。」

站长说:「留着也不好。」

三月说:「要做的事又多出几件。」

文老师一拍桌子,说:「我看不懂!能把别的报告也给我看一遍吗?我都没怎么参与欸?」

兰Sir将整理后的简要报告交付给她,叮嘱道:「别带出去哦,文老师。」

「放心,我懂。」文老师坐在一边读起报告来,她读着读着就在那小声感叹「还有这种事」,动不动就在那爆发出恐怖的杀气,害得我们不敢说话,最后把报告交回来,抹了抹眼泪说:「爱丽丝和那群孩子们都好可怜哦……我要把那群做实验的人打一顿!」

「工房的参与人员目前的状况还不是很明了,你就别想那档子事,总要算账的,」站长感叹了一句,「眼下还有图书馆组织的那档子事呢。你刚才向我汇报的事,再大致说一遍吧。」

「好的。本次事件还有一个重要的情况需要通知各位。图书馆组织的大部分成员都没有受到爱丽丝狂热的影响。我同样不受影响。在首领的提议下,各成员并没有对外宣传这件事。」

是因为没有影子的缘故吗?

「这很重要,这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首领与成员之间的交易,是与脑电波有关的,文老师也有类似的天赋,」站长说,「如果之后还有此类事件,首领的帮助是不可缺少的。」

「需要上报吗?」兰Sir问。

「在知晓总部对待脑电广播的态度之前,不要上报,所有的报告都尽量封存,我们这里的监控在我审查前不要上传。不要把文丁和本事件的联系透露太多。「

「明白了,站长。」兰Sir在笔记上写了几笔。

「那么,讨论就到此为止。两位合作人员,辛苦你们了。「



三月带着我在文丁街上闲逛着。

刚才一直在开车,饭都没吃上,我找了家面馆坐下。三月刚和兰Sir吃过,这会儿什么也吃不下,她便坐在我对侧,点了杯可乐,看着我吃面,害得我吃得不太畅快。

「不用在意我。「

我很在意。

「昨天是你第一次开枪打人吗?」

「并不是,严格来说是第二次。「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盯着我看。

这下我更没办法吃饭了,心里后悔着「为什么我会蠢到问这种问题」。手上的动作变得更慢了。

「我与兰Sir初次合作的时候,对着一个人开过一枪,」

我抬起头,盯着面前的少女看。我可以肯定,这件事在她看来是微不足道的。

「非致命弹药,对方是一个窃取站长硬盘的小偷而已,」她摆摆手,「别担心。」

她终于把目光转向门外,看着门外的人群发呆。

半晌,我想起来,三月的能力似乎并不能干涉到其他人,反正已犯过一回蠢,她看起来完全不在乎,反倒乐在其中,我就问她:

「你是天使吗?」

她的回答是:

「我同你一样,不完全是,脑电波的释放能力相当弱小。只不过我的能力更玄乎一点,站长也更偏向于把我分到那边去。」

那边。

我注意到她的用词。

「我倒是不太喜欢他的作风,也不喜欢『天使』这个词。说是超能力者还差不多一点呢。」

她说着说着,嘴角上扬了起来。

「站长也太幼稚了。」她喝下一口手边的饮料,捂着嘴笑起来。

「我还以为天使代表着其他的含义呢。」

「至少我们发现的大部分天使都没有能代表这层含义的能力,极少数例外,比如首领和花水,」三月说,「这世上指不准还有什么超乎想象的超能力者,真正的天使兴许就在其中。」


三月,假如这世上真有天使的话,你会对祂许什么愿呢?

你这是什么蠢问题?

我只是问问欸。

铭,你自己希望许什么愿?

我啊?


我将面汤一饮而尽,放下面碗。


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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