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名被渾身燙傷的風紀委員最終還是死了,死狀悽慘,不方便在此論述。當時,幾名死者的朋友跑去找張曉雨,要求伸張正義、殺人償命,恰逢張曉雨在製作組坐鎮,製作組人多嘴雜,消息便以極快的速度傳遍整座校園。
初聞消息時,張曉雨心中五味雜陳,她知道這天終將到來,急救志工隊隊長陳杏是負責醫治整所校園傷患的主要負責人,她對此事早有提醒,因此張曉雨並不驚訝,她知道自己早晚要面對這件事情。
十分鐘後,新聞社社長陳康德、手語社社長郭松齡兩人拜訪學生會室,和張曉雨進行商討。陳康德是探險者中心的頂梁柱,影響力自然非同小可;郭松齡是手語社社長,自從風紀委員會離開校園後,一些原本由風紀委員做的重要工作便交給了手語社與文藝社,比如制定勞動者名單、調解同學矛盾、監督炊事組等,這些都是極度重要的工作。
見陳郭兩人到來,張曉雨滿是憂愁的臉上硬是擠出笑容:「大師、郭兄,事情你們也是知道的。我知道兩位都很忙,但情況緊急,抱歉必須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會長,言重了。」陳康德說。
「就是,這也是我們的責任啊,閉門會議可不是隨便阿貓阿狗都能來的。既然老妹召見我們,就代表對我們的信任,可不能辜負它。」郭松齡說,隨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發出一聲舒服的長嘆「啊,還是這裡的沙發坐得舒服,真想把整套搬回校長室。」
自從手語社接替風紀委員會的工作,郭松齡便把校長室當作自己的辦公室,他本人也住在裡面,隨意利用裡面的東西。
「哈哈,這裡的沙發不多,請郭兄高抬貴手。」張曉雨說「話說我也有請徐兄前來參加閉門,郭兄與他共管秩序,是否知道徐兄現在在何處?」
「徐慕天說他雜務繁多,不方便前往,還請你見諒。」郭松齡聳肩。徐慕天是文藝社的社長,綽號書櫃,和郭松齡同是接替風紀委員會工作的負責人。
陳康德有些生氣,說:「這麼重要的節骨點上,徐慕天還想偷懶?會長,我現在就去把他抓來,請你們等我五分鐘。」
見陳康德轉身就走,郭松齡連忙開口:「大師等一下,『書櫃』之所以不來閉門,不是他不想來,而是很多人聽到消息後都罷工了,跑到中庭去聚眾鬧事,書櫃正在那裏鎮場,脫不開身啊。」
張曉雨說:「既然這樣,我們需要盡快想出一個解決方案,起碼要先穩住局面。大師,我們還是先討論吧,情勢刻不容緩。」
陳康德對張曉雨點頭,隨即怒視郭松齡,對方卻似渾然不覺般,連眼神都懶得分給。
「老妹,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郭松齡說「現在的所有問題,全部都歸結於季伯長,只要我們把他趕出這所學校,事情就全部解決了。」
季伯長,也就是那個踢野豬湯導致風紀委員燙傷死亡的那位同學,此時還在地下室的冷靜室關著。當時風紀委員長葉子晴離開時沒有戴上傷患,也沒有放走兇手,而是把冷靜室鑰匙交給張曉雨。
「趕出去?你是說放走他嗎?」陳康德不可置信的問。
「是『流放』,讓他喪失住在屋簷下的權利,每天只能在猛獸毒蟲的環伺下生存,這難道不是最好的懲罰嗎?」
「我實在看不出這算甚麼懲罰,我只知道殺人償命,如果殺了人不用付出代價,我以後每晚睡覺之前都要向天祈禱,不會在睡夢中被人索命。」陳康德說。
「流放怎麼不算懲罰?把一個人從他的親朋好友之中趕走,讓他獨自一人,這當然算是懲罰。倒是你,說要殺人償命,你的意思是要殺了同學嗎?你這樣是犯法的你知道嗎?」郭松齡說。
「如果報警就能解決問題,我們就不用在這裡討論了,但問題是現在已經沒有法律了,我們不再受警察的保護。正因如此,我們才必須建立一套自己的法律保護自己,並避免整個群體因為內部矛盾而分崩離析。」
「理是這個理,但現在是在說殺人的事情。整個校園現在四五百人,請問誰有資格殺人?以任何一種理由去剝奪一個人的生命?別忘了陳康德,你與我與季伯長都是同學,沒有誰高誰低,沒人能將他人性命踩在腳下。」
「郭松齡,我可以在這裡和你討論倫理學,但中庭的人可等不及。他們所有人正翹首以待我們的討論結果,如果學生會決定姑息殺人兇手,整所校園對我們可能再無信任可言,秩序也將難以重拾。」
「秩序!說到秩序,現在在這所校園當中,我們手語社就是負責秩序的第一線人員。依照之前的閉門會議,對於任何的秩序問題,我們手語社有權力自行處置,不是嗎老妹?」
「郭兄不要激動,」張曉雨出來圓場「秩序問題是由手語社負責,學生會一定不會插手。」
「對!還是老妹明事理。」郭松齡雙手一拍「所以啊,我在想那個冷靜室的鑰匙啊,是不是能完成交接了啊,不然我們不能懲處違反秩序的人,很多人把我們當個P不管啊。」
這時,學生會室的門被直接打開,兩名女生闖進來。
「閉門會議,閒雜人等不得入內!」郭松齡怒吼。
「等等,」陳康德說「既然擅闖閉門會議,必定是有理由的。你們是誰?有什麼要事?」
「我們是文藝社的,現在好多人聚集在地下室的入口,想要私刑處置季伯長。徐社長讓我們來帶話,說他快要撐不住了,請會長想想辦法。」兩名女生氣喘吁吁道。
「甚麼?簡直豈有此理。老妹,我立刻帶人去地下室把人趕走。」郭松齡立馬起身「這些人擅自離開工作崗位,就是在挑戰學生會立下的規矩,必須給點顏色瞧瞧。」
「不可以,」陳康德急忙開口「那些人聚集在地下室是來討說法的,絕對不可以強制驅逐,不然一定會火上加油。」
郭松齡彷若未聞,起身便要走人。
「會長!」陳康德更加著急。
「郭兄,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直接趕人好像確實會讓事情變更糟。」張曉雨弱弱開口。
「張曉雨,你剛才才說過,學生會不會插手秩序問題,你打算反悔嗎?」
「這…」張曉雨陷入躊躇。
見狀,陳康德當即立斷,橫身擋在郭松齡和門之間,一巴掌拍在門上:
「出了人命的事件已經脫離秩序問題的範疇了,我陳康德在此代表探險者中心,要求將季伯長議題交付學生大會,由每個同學共同決定。另外,我要求在強制驅逐聚眾鬧事的同學之前,先將此事予以告知,如果無效再行強制驅逐。」
「陳康德,你!」郭松齡氣紅了臉,當即想要將其拉開。
這時,主位上的張曉雨開口:「好,我聽大師的,請你代表我前去通知。」
「好的會長。」陳康德說,並迅速開門離去,不給郭松齡時間反應。等到門被關上後,郭松齡氣得要命,對著張曉雨大聲嚷嚷:「老妹你這是幾個意思,怎麼出爾反爾,陳康德那個書呆子他懂個P,你就讓他亂來。」
「郭兄,大師說的不無道理,強制驅逐確實會激起眾怒。而且他是代表整個探險者中心提意見的,我沒辦法忽視啊。」
「老妹,相信我,那陳康德林永國的意見聽聽就好,不然早晚會害死你的。整所校園裡只有我能幫助你。你現在就聽我的,把冷靜室的鑰匙給我,不然我更沒辦法幫你了。」
「這…」張曉雨面有難色。
「怎麼老妹,難道是不信我嗎?」
「不是,只是冷靜室的鑰匙不在我手上。」
「甚麼!」
「今天早上林永國跟我索取,我就拿給他了。」
聽到此言,郭松齡氣急敗壞,數落張曉雨幾句,便離開學生會室了。
※
在外奔波的探險者通常中午以後便會回學校休息,但自從余安東派人來每天收保護費後,林永國和張雷便會在中午回學校後再出去一趟,以求眾人溫飽。林永國既是探險者中心的核心成員之一,同時也是學生會的成員,自覺應做眾人之表率。
今日,兩人一同回校園,在校門口處被兩撥人找上。這兩撥人也沒想到是同一個目標,頓時爭鋒相對了起來。
林永國兩邊都認識,一邊是探險者,另一邊是手語社的成員。他叫停了爭吵,先是向探險者詢問:「你們有什麼事?」
「大師讓你一回來校園,馬上去學生會室找學生會長就對了,千萬別理會其他人。」一名探險者說。
「那你們呢,」林永國又向手語社成員詢問「你們有什麼事?」
「郭社長要與你見面,有些話不方便別人知道,希望能跟你私下說。」手語社成員說。
「讓他等等吧,我先去一趟學生會室。」林永國說完便打算離開,被手語社成員攔住。
「林文書,請你先去校長室,郭社長很急。」手語社成員又說。
「你…是在擋我嗎?」林永國臉色難看的問。
手語社成員有些膽怯,後退了幾步。
「阿雷,」林永國將手頭的東西都交給張雷「幫我去中心,跟陳康德說我現在就去學生會室。然後順便幫我去炊事組拿份吃的。」
張雷點頭,前往探險者中心,將此事告知陳康德。然後他前往操場,將兩人下午所得都交給炊事組,並要求兩份食物,卻被告知其並未在名單上,兩人皆是。
張雷驚呆了,他想起自己早上帶回來兩隻野雞,傍晚剛帶了一筐魚、野菜、果實,可以說是養活了半所校園,怎麼說也應該在名單上。同時,他注意到旁邊的爭吵,似乎也是因為不在名單上而起的爭執。
「胡說,我一整天都在川堂的製作組工作,所有當時在場的人都可以為我作證,憑什麼我不在名單裡?」一名女生問。
「反正你就是不在名單上,趕快離開,不要妨礙公務。」一名手語社的成員說。
「那我呢?我也是製作組的,為甚麼名單上也沒有我?」另一名女生質問,並且手指向另一人「而且我看他今天在校園四處閒晃,根本沒有勞動,憑什麼他在名單上,可以領餐食?」
那名被指著的男生面露心虛,卻還是嘴硬的說:「老子在名單上就在名單上,你在亂講什麼,我明明就有勞動。」
「我知道了,」那女生恍然大悟道「因為我們剛才都有去參加抗議,所以你們手語社才把我們從名單上排除,你說是不是?」
聽聞此言,許多人也恍然大悟,更加抗議不公,爭吵越鬧越大。
「安靜!」手語社的成員說「這件事是閉門會議的決定,是學生會長的指令,她就是要餓你們一天,讓你們知道知道天高地厚。你們最好少廢話,不然就把你們跟季伯長關在一起。」
手語社成員一說,大夥便紛紛噤聲,心裡卻是更加不滿。
眼見領不到吃的,張雷決定去學生會室跟林永國說一聲。
※
一進學生會室,張雷便看到三張苦瓜臉,看樣子是在討論麻煩的問題。張雷沒有打算插嘴,找了張椅子便坐下聽。
「原來是這樣,唉。」林永國邊說邊嘆氣「如果葉子晴那婆娘沒那麼早走就好了,她來擺平這件事還不是分分鐘搞定。受害者是她的人,秩序是她在管,又有足夠的人手與威望,根本沒人敢在風紀委員會的招牌下鬧事。結果你們看,她這樣一走,我們還得讓一個狼子野心接替她的位置。」
「沒辦法啊,她要是不走,這附近的食物根本負荷不了八百人啊,唉。」陳康德也嘆氣「哪怕她留個胡相靈下來也好啊,她的威望可不比葉子晴差多少,起碼我們也不必起用手語社了。」
「對,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因為郭松齡。」林永國忿忿不平「他這個人縱容手下人作威作福,隨意更改名單,苛扣別人食物,搞得大家怨聲載道,已經不只一人來找我抱怨了。之所以現在大家這麼生氣,其實也是在這幾天的憋屈之中,想借題發洩罷了。」
「也有想緬懷風紀委員會的意思吧,」陳康德訕訕開口「以前由風紀委員主持秩序的時候,大家雖然飢餓難耐,但也不會搶奪別人食物,或是趁著情勢混亂而作奸犯科,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結果現在,越來越多同學拒絕在學生會的安排下勞動,許多的秩序問題也得不到公正的調解,很多人已經對學生會失去信心了。」
「其實在我看來,學生會失去威望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向余安東上交保護費,或者應該說保鑣費。」林永國說。
「你…!」
「先回到重點,」張曉雨連忙打斷陳康德的話「所以永國,你認為季伯長事件的最佳解決方法是什麼?」
「我的意見和陳康德一樣,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不只我這麼想,恐怕大部分的人也是這麼想,如果單單把人給流放,是會重創我們學生會的威信的,犯罪的代價太低,震攝不住人心險惡;換個角度說,只要能執行對殺人兇手的死刑,便能提升學生會的威望。校園東邊有處懸崖,我提議從懸崖頂把人推下去摔死。」林永國說。
「把人摔死確實是個好主意,到時我能負責推。」陳康德說。
「嘿,別跟我搶。」林永國說。
「這個道理我也懂。但既然這樣,為什麼郭松齡要我把人流放?還要我把冷靜室鑰匙交給他?」張曉雨問。
「我就知道他會來要,幸好我先算到了。」林永國說。
「有消息稱手語社和反學生會派有秘密協議,他們能以很少的食物換取名單上的機會,那些食物不會交給炊事組,而是手語社自己私吞。這意味著那些反學生會派不需要為校園貢獻,便能在炊事組那裏獲取食物,還能去製作組領工具。因此,目前手語社與反學生會派正處於良好的合作關係狀態。」陳康德解釋。
所謂的「反學生會派」,指的是那些拒絕參與學生會安排的勞動,但依然留在校園的同學們。他們沒有紀律和組織,純粹是一群不想配合學生會的同學,覺得上繳食物給炊事組會損害自身的利益。
「另一方面,季伯長被反學生會派視為風雲人物,很多人認為學生會對於季伯長的處置,就是我們對於那些反學生會派的態度,他們可沒少幹些壞事,總該是有些疑神疑鬼的。
「以郭松齡的立場來說,留季伯長一條命,乃至於把他送出校園,無疑是進一步拉近他與反學生會派的最好方法。但如果我們讓學生大會來決定這件事,季伯長肯定難逃一死,這就是為甚麼郭松齡需要鑰匙,他要私自放人,而且要盡快。」林永國說。
「多快,今晚會嗎?」陳康德問。
「我賭一天食物,今晚會。」林永國說「說到食物,阿雷,把我的食物給我吧。」
「沒有。」張雷說。
林永國聽完先是一愣,然後有些不可置信道:「沒有,你是說沒了還是?」
「他們說我們不在名單上,所以沒有。」張雷說。
「啊,怎麼可能,我不在名單上?探險者的名單是我訂的啊。」
「準確來說是我訂的,你負責確認。」陳康德說。
「我的天啊,連阿雷跟我的食物都他M的敢苛扣,郭松齡簡直反了天了。不行,這口氣我吞不了,走阿雷,我們去校長室幹架。」
「你回來!」陳康德大喊「林永國,小不忍則亂大謀,你現在過去一鬧,我們之前的忍耐又算甚麼。」
「算我把他當兒子,現在老子要打兒子,你M的最好別攔我。」
「行啊林永國,你去啊,去打死他啊,然後秩序問題誰管?手語社的工作誰接手?」陳康德問。
「…他M的。」林永國強壓怒氣,坐回椅子上,他也知道郭松齡動不得,但他就是氣得不行,只能無能狂怒。
當初風紀委員會離開時,幾人在閉門會議上對於由誰來接管秩序問題上進行過討論,他們列出一些條件:首先,接管秩序問題最重要的是要有人手,耳目要夠多,否則工作完全無法實施;再來,接管的團隊最好要有點威望,否則沒人要聽他們的話,管不住校園;最後一點,接管者不可以是原本就有重要工作的人,不然拆東牆補西牆,本末倒置。
基於這三點,會議排除了幾乎所有的選項。像是張曉雨,她雖然貴為學生會長,但人緣不好,短時間內湊不出人來,而且她正在主持製作組的工作,她的朋友也多半在製作組任要職,無法抽身;又比如林永國與陳康德,兩人雖然各自有一個達數十人的團隊,但都在探險者中心有著無法替代的重要性,因此也難以勝任。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會議決定由郭松齡與他的手語社接手,他們有二十幾名成員,在人數上是勉強足夠的。雖然手語社實在缺乏令同學信服的權威性,但有學生會在後面做背書,手語社便接替了風紀委員會的工作。
其實當時在會議上,幾人也曾擔心過手語社可能會不稱職,利用職務之便假公濟私,因此他們想了個解決方案:讓文藝社加入管理秩序的工作,以避免手語社上下沆瀣一氣破壞規矩,起碼能拖住一段時間,畢竟文藝社與手語社是兩個相互陌生的團體。
但令人沒想到的是,文藝社在非常短的時間內,便被手語社排擠出管理秩序的關鍵崗位,徹底淪為手語社的附庸。或許是文藝社的人數太少,他們總共才七個人,也可能是他們比較內向,總之他們完全無法起到抗衡手語社的作用,其社長徐慕天甚至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帶頭無視手語社的濫權。
於是,現今局勢如此,實乃不得不之結果。只能說手語社雖然爛了,但他們做的工作卻至關重要,以至於張曉雨等人不得不忍氣吞聲,看著他們作威作福。畢竟監督勞動與分配食物都是學生會管理校園的措施之中最為重要的部分,校園不能沒有手語社。
這時,學生會室的門被敲的咚咚作響,郭松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手語社公務,請盡快開門配合。」
四人齊齊望向門處,顯然門後來者不善,林永國的推測是正確的,手語社的人來拿鑰匙了。
「我有個計畫,」林永國說「你們想聽嗎?」
※
學生會室的門被打開,十幾名手語社成員在郭松齡的帶領下逕直闖入,見張曉雨、陳康德兩人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前去開門的林永國也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主座後的窗戶大開,風呼呼灌入,帶動窗簾劈啪作響。
「郭兄這個時間前來有何貴幹?我不記得有邀請你來參加閉門會議。」張曉雨問。
「會長,叫他郭sorry就好了,他這個人一臉sorry樣。」林永國說。
「林永國,我勸你別不識好歹,你知道我是來幹嘛的。」郭松齡忍著怒意說「把鑰匙交給我,明天的學生大會不能有絲毫差池,為了避免兇手被私自放跑,將鑰匙交由我保管才是最保險的。」
「噗茲。」陳康德不小心笑出聲,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後,擺擺手說:「sorry嗆到,不用管我。」
「你!」
「我這裡可沒有鑰匙,不信你可以來搜身。」林永國說。
郭松齡點點頭,讓手下人去搜身,待他們靠近時,林永國突然一聲咆哮:「搞什麼東西敢來動我,是想被探險者拖到野外打死嗎?」
聞言幾人瞬間不敢靠近,郭松齡的臉比吃了S還難受道:「林永國你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真的搜你身。」
林永國又忽的換了一副溫和臉道:「沒事沒事,為了自證清白,讓你們搜身也是應該的。快點來吧。」
幾個手下人有點不敢靠近,都望向郭松齡,見郭松齡點頭允諾了後才又靠上去。
突然,林永國用力跺腳,指著郭松齡的鼻子罵道:「好啊你郭松齡,隨便懷疑好人,我豈是你可以隨便懷疑的?你說如果鑰匙不在我身上,你要怎麼賠我?」
郭松齡如此被耍,氣極反笑道:「不搜就不搜,你這麼有信心,鑰匙一定不在你身上。你們幾個,給我把這間學生會室翻個底朝天。」
「是。」幾人說。
「诶你等等啊,我還沒說完啊。」
林永國氣定神閒,把手伸入口袋,將一東西取出。即使光線不足,在場眾人仍可看出其輪廓,那是一枚鑰匙。
「Sorry, 鑰匙真的在我身上。」林永國說「不過嘛,很快就不是了。」
下一秒,林永國將鑰匙向窗外一拋,鑰匙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自陽台邊緣落下。郭松齡見狀不顧三七二十一,連忙翻出窗外,眼睜睜看著鑰匙從五樓落下,被一樓的一名同學接住。因為天色昏暗,他看不清對方身分,只能怒喊:「把東西交出來!」
沒想到對方完全無視他,一溜煙就跑走了。
郭松齡氣到發瘋,也不管學生會室的幾人,指揮著人便追下樓去了。
「太不可思議了,」陳康德說「這麼簡單的伎倆竟然能夠作效。」
「可不是呢,這些人一沒有掌握我們的人數,二沒有掌握周圍的環境,三不敢直接跟我對峙,就這點道行還敢跟我們玩,真是不自量力。」林永國說。
「但還是很危險,你讓阿雷從學生會室的陽台翻到隔壁教室的陽台,兩個陽台之間是有縫隙的,萬一他掉下去怎麼辦?」
「他不會,我相信他。」
※
郭松齡徹夜未眠,他的人不敢追出校外,害怕晚上在野外被野獸襲擊。郭松齡也不敢出校門,決定把人堵在校外直到明天早上,這樣大家都沒鑰匙,大家都不能動冷靜室裡面的人。
郭松齡和他的手語社巡視了整夜的校園,以避免張雷從圍牆鑽進來,就連太陽升起後,他們都還守在校門口。也因此,在林永國帶人去冷靜室把季伯長押進體育館時,竟然沒有碰上絲毫阻攔。昨天他丟出窗外的,其實是其他鎖的鑰匙,真正的冷靜室鑰匙自始至終都在他口袋裡。
待灰頭土臉的季伯長被押進體育館時,體育館內早已人滿為患,許多人第一次參加學生大會,就為了把季伯長投死。季伯長被探險者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在中間,他們通通拿著長矛、槌子跟斧頭,完全沒人敢靠近。
見季伯長到來,張曉雨沒有耽擱,直接開始大會,並直切季伯長議題。雖說投票結果本就不會有甚麼懸念,但陳康德還是派了新聞社社員「三瘋」章離做陳述,此人最是會作慷慨激昂的說詞。
「……昔日漢高祖初入咸陽,與父老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者抵傷,竊盜者抵財物。如此,咸陽秩序得以立,父老心服口服。當今我全人高中幾經混亂,如今未能比當初咸陽好上多少,我認為不妨也效仿劉邦訂個約法,以重振秩序……」
章離的陳述有點久,因此當郭松齡得知消息趕到體育館時,章離還在喋喋不休。不過在看到季伯長和他周圍那群目露凶光的探險者時,郭松齡便知大局已定,不再繼續掙扎。
等到章離講完後,張曉雨象徵性的讓季伯長辯白個一兩句,然後就發起投票。投票的結果絲毫不讓人意外,季伯長被判處死刑。
於是,在眾探險者的押送下,季伯長被帶到校園東部的懸崖頂,後方有一大群同學的跟隨,要見證他的惡果。張雷早早便在那裏等候,他並沒有看到郭松齡跟手語社的人。
懸崖頂部,季伯長在瑟瑟發抖,整張臉慘白的像個死人。當然,他距離死也不算太遠,提前適應一下新皮膚也未嘗不可。林永國和陳康德左右擒著他,不讓他有半分逃跑的機會。一路上季伯長都在求饒,怎麼樣的話都說出口,但兩人依舊死死抓著他,絕不鬆手。
大風颳過崖頂,林陳兩人不為所動,夾在其中的季伯長卻早已腿軟,被兩人架起撐著,來到懸崖的最頂端。
「季伯長啊季伯長,你的季伯長,你的命可不長囉。」林永國說。
「你個黑心肝的,哪有人對死刑犯講黑色笑話的。」陳康德嗔怪。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死啊。」季伯長哀求。
「不可能。」陳康德一口回絕,隨即將人往前猛推。伴隨著一聲短促的慘叫,處刑終於結束。
伸首俯看崖底慘狀,林永國喃喃道:「我的M啊,你的心肝比我更黑,怎麼殺人都不眨眼的。」
「該出手時就果斷出手,這樣才有留餘地的底氣。」陳康德說。
行刑結束後,大家結伴而行,回到校園開始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