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黑铁扇与银之钥
2024-11-25 18:59
「这边，小心脚下。」
招呼身后的伽拉蒂亚跟上自己的维尔，双手与胸平齐成90°还拿着两根Γ型的物件。那当然不是他惯用的成对重型魔导铳，而是由两根金属棒组成的占卜道具——「寻龙尺」。
所谓的暗巷迷宫化。并非单单指这些巷道因为毫无规划的市街建筑，在肆意的组合与扩张中变得七扭八歪又彼此相连，像是让人迷失方向的迷宫一样。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变成了迷宫。
在这里，空间被肆意拉伸，扭曲，折叠，甚至每转过一个拐角身后的道路就会发生变化。让原本就以阴暗为特征的后巷，彻底变成了一旦不慎进入，就有可能再也出不来的魔窟。
「话又说回来……非欧几里得几何空间，以前真是没想到竟然会在人类的城市里大规模出现这种东西。但考虑到这个世界是现实与幻梦融合的产物，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大概是刚刚完成一桩工作，而又确认过暂时不会有更多敌人，紧跟在维尔身后进行撤离的伽拉蒂亚终于有了放松的余裕，对她现在身处的空间进行评论。
「幻梦境是那样的吗？我还以为旧世界的基本存在法则要比现在稳定得多呢。」
听到伽拉蒂亚谈起幻梦境，并不介意在工作中松弛有度的维尔也打开了话匣子，追问道。
虽说是古典派魔术师，但维尔终究是出生在「怪异纪元」的世代。与旧世界并存的幻梦境对于他来说终究是只能从神话典籍中窥见的过去。
而现在他身边出现了伽拉蒂亚这个出身旧世界的前造梦者，自然是不会放过向她求知，以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机会。
「是啊。幻梦境的本质就是变化，别说是空间的概念，甚至连时间都相对模糊。」
「专注于某件事，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的情况也是有的。」
「而进入幻梦境的清醒世界居民，甚至能做到心想事成……嗯……」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伽拉蒂亚突然停顿了下来。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前面的路快走完了哦。至于剩下的部分，就当做今天躺在被子里听的睡前故事吧，敬请期待~♡」
「睡前故事是梦中发生的故事么，还真是有些微妙的超前感呢……而且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我们要睡在一起的啊？」
对于少年关心的询问，伽拉蒂亚只是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在加上颇具挑逗的内容，以求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而在维尔重新集中注意力正对前方后，伽拉蒂亚则眉头微皱。
『一提起幻梦境，就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和记不起名字一样，也是硬化病的后遗症么……』
她最近开始意识到自己失去的记忆，似乎比预想的要多。
『说起来，我是怎么失去做梦的能力的？真的只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加，而丧失了纯粹的心灵么……』
◆
两人将细窄的通路走到尽头。
取而代之出现的，是只能用混沌感这个词来形容的空间。
形成巷道的建筑物杂乱地并列。无数混杂在一起的阶梯、上下错综复杂的隘路。好几条扭曲的通道、从墙上不自然地突出的正方形。
零零落落的几面墙壁上，不知电力从何处而来的应急灯放出微弱的光芒，但比起照明，最多也只能徒增几分诡异感罢了。
如果是一般人，身处这种空间中，别说找到路，甚至连该怎么通过都是个问题。
但面对这个状况的并非一般人，而是人类最强的魔术师，维尔凯特·维伯尼亚。
他的动作很简单，只是收起两根Γ型的金属棒，从口袋中取出了一个线团，将其中一端找了个地方拴住，然后任由其自己向前滚动。
『简直就像是即将走进弥诺陶洛斯迷宫的忒修斯，只不过……』
这一幕，另伽拉蒂亚联想起古希腊神话中的一幕，但相像的部分也仅此而已。
——咔
——哐
——铿
向前滚动的线团并未指出穿过迷宫的方向，而是将其滚过的道路化作走出迷宫的途径。
线团每向前滚动一圈，迷宫便为之重组一寸。
突出的正方形被推回墙内。混杂的隘路化作宽广阶梯。扭曲的通道变得整齐划一。
伴随一连串变形，混沌的迷宫空间化作了一条笔直的单行道。
「其实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无论是寻龙尺还是那个线团，真的都是必须的吗？明明都是在来的路上从地摊上随手买来的？」
「生活总归要有点仪式感的。而且还能多少起到自我暗示的效果，用来辅助魔术的发动呢。」
面对伽拉蒂亚的询问，维尔尴尬的别过头去。让场面活像是被姐姐/母亲抓住乱用零花钱的弟弟/孩子。
毕竟真要说有没有用的话，那就是确实没什么用。
实际上解除迷宫化这件事，对于维尔来说完全可以直接靠意念完成「术式」的编织。准备小道具有大约有一半的原因，是出于自娱自乐的玩心。
「咳，总之我们继续前进吧。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说道离开，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伽拉蒂亚微微举了举被她抱在怀里的少女。
从解咒途中逐渐失去意识到现在，也过去了大约半个小时，但她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不如说甚至睡得非常香甜，都开始把口水淌到伽拉蒂亚那覆盖着乳胶的地母双峰上了。
「大约会睡上四个小时左右吧。因为我是这么设置的，毕竟被诅咒的位置很糟糕，即便是解咒也会对她的脑髓造成较大的负荷，还是小睡一会比较好。至于除此之外的理由，也有两个。」
「两个？」
「其中一个是解除迷宫化，可能造成一部分人半规管不适应而造成晕动症。既然能安稳的一觉睡过去，就没必要让她多受罪了。」
「那另一个呢？」
就在伽拉蒂亚想问个明白的时候，S·W·E·E·P 的通讯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因为迷宫化的局部解除，这次她们的声音也清晰了不少。
「这里是 S·W·E·E·P，呼叫执行人维尔凯特！外部警戒线被突破了，推测目标正在向你的方向前进！
重复一遍！
这里是 S·W·E·E·P，呼叫执行人维尔凯特！外部警戒线被突破了，推测目标正在向你的方向前进！」
「执行人维尔凯特已收到。另外。你们的推测是正确的。」
伴随着维尔的话音，三道步伐声从单行道彼方的黑暗中传来。
其中两道声音很轻，但步调僵硬。
第三道则步伐稳健而沉重，还带着高跟鞋踩在地上时才会发出的坚硬声音。
「维尔，那就是第二个原因吗？」
有着能看穿黑暗的琥珀双眼的伽拉蒂亚，已经看清了对方的相貌，也在同一时刻，明白了维尔为何要让托尼亚多睡一会。
两个瘦小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自黑暗中走出。
身高只有一米出头，手脚都细的几乎只有骨头，皮肤的灰白与干枯的钢青色头发没有丝毫生气，铁黑色的双眼无法对焦，紫黑色的静脉如纹身般四处蔓延。
以及最重要的，她们都长着一副与托尼亚相仿的外貌。其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呜……啊，托，托……尼亚……」
「姐……姐们，在……这里……啊……」
被「异端邪法」强迫从宁静的空无中呻吟着站起的「步行死者」——摩根家的长女与次女。
「这就是你的趣味吗，那可还真是糟糕透顶。姆玛莫拉·索多斯玛中士，不，现在应该是逃兵中士了，对吧？不过也怪不得你在军队待不下去，毕竟你的指挥能力已经可怜到只能靠诅咒和巫术使唤使唤小姑娘了。」
维尔越过死后也不得安宁的女孩们，毫不留情的向着第三人的元凶讥讽道。
「真是个坏小孩。不光跳上舞台大闹一场，还不知道从哪学来了这么难听的说话方式。看来需要好好教育一番呢。在扭断你的手脚后，我会好好的重新教给你男孩子该有的说话和做事的样子的，只有脸可爱的小不点。」
「在那之后，我也会让那边的托尼亚小妹和她的姐姐们一家团员。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把她们的妈妈也买下来。」
被维尔叫到名字最后从阴影中走出的，是个体格高大的褐色皮肤女人。算上高跟鞋的话，身高几乎与伽拉蒂亚相仿。她长着一副古典雕像般刀削斧凿出来的中性容貌，头发也剪成了干练的短发，形成了一种颇具侵略感仿佛肉食动物的印象。
如果留心观察，就会发现她的脸上，胸口，甚至全身都布满了如薄薄的纹身一般的线，不经意间衬托出她肌肉发达的身材。
紧身的行动派商务套装外套着一件红色内衬的大衣 ，一只胳膊下夹着一叠厚实的资料册，一副干净利落的企业女战士的样子。
这幅样子说是前军人倒也能让人信服，但与「死灵术师」的刻板形象相差甚远。
「如果做得到的话，你就尽管试试吧。另外，虽然都是些陈词滥调，但有些例行公事还是要做的。伽拉蒂亚小姐，麻烦你了。」
看着对方舔了舔嘴唇，对自己撂下的人身威胁，维尔也露出无畏的微笑回敬之。然后把照本宣科的工作交给了伽拉蒂亚。
「了解。Master。接下来将由本机进行罪行宣告 /// end. 」
「索多斯玛女士，除去作为逃兵将被军事法庭追责外。您还被指控拥有违禁神话典籍《地上的巨人》、以及超常物体「犹格斯星的黏菌」、作为未注册术者行使死灵法术、举行非法杀戮秀直播等罪行 /// end. 」
「根据规定，您目前已经失去人权，因为我们不确定您还剩下多少「人性」。准确的说，我们不确定您是否有受到神话性存在的污染，而成为了实质性意义上的非人类 /// end. 」
「您的资产将被冻结，任何违禁物品都会被没收。您将被送至一处收容设施并对心理与生理状况进行评估。在被确认人类身份后，您的权利将复原并要接受有关上述罪行的审问。请问您是否理解？/// end. 」
而伽拉蒂亚也应景的，选择了以冷酷无情的合成机械音，对眼前这个彻底背离了人性的外道化生落下了最初的审判之铁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