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從床上起來後，我便用魔法隔空操作盥洗台的水龍頭，讓裏面的水流出來。然後，我又隔空操作着水龍頭流出來的水、牙刷、髮梳，以及毛巾來梳洗一番。

  梳洗一番後，我慢悠悠地來到廚房，打開放着食物的櫥櫃。

  「唔……今天吃甚麼當早餐好呢～昨晚作了這樣一個夢，搞得我也久違地肚子餓呢～」

  然後，我眼角便瞥到某款令人懷念的食物，於是我便伸手把它從櫥櫃中拿出來。

  「是葡萄乾欸～讓我找找看家裏有沒有麵包……」

  這樣說着的我很快便找到與葡萄乾配合起來很好吃的麵包，然後便帶到飯廳開始美美地吃起來。此時，使魔米米也不知從哪裏跑出來，接着化成人型坐到我對面的座位，而桌上也多了一盤醬汁雞肉。

  她把醬汁雞肉塞進嘴裏的同時，向我搭話道：「主人你今天起得真早呢～我本來還想趁你仍然睡着便跳上你的身上，然後用肉球拍打你的臉來把你弄醒的。」

  「哈……哈哈……是這樣嗎？」我聽了以後不禁苦笑數聲。

  「嘛……看樣子主人你今天心情不錯？」米米用試探的語氣向我打探。

  我微微頷首，略為警戒地回答：「嗯，算是不錯，怎樣了？」

  米米聽到期望的答案後，便露出笑容提出心中的請求。

  「既然是這樣，主人你有沒有興趣由我來挑選今晚的客人？我找到一個你非見不可的客人呢～」

  「欸，你這樣說，令我突然很感興趣欸～那今晚的客人就交給你來選囉！」被勾起好奇心的我不作他想，便一口答應了米米的提議。

  「真的嗎！？那我現在就去準備！」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拋下這句話的米米的身影便在我眼前消失了。

  獨自一人把早餐吃完後，我便在工作室稍微做了一些實驗。轉眼間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覺地已經呈暗紅色。於是，我邁着略帶期待的腳步來到飯廳，準備迎接今晚的客人。

  「啊……不知道米米會找來怎樣的人呢？看樣子這個人要麼是個非常優秀的人，要麼便是一個卑劣到極點的人。真想使用未來視來偷看答案呢～」

  我獨坐在餐桌距離隨意門最遠一端的座位，猜想着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

  然後，隨意門便被打開了。從門後探出頭來的，是使魔米米。

  「主人，我回來了！你準備好了吧？客人準備要來了喔～」

  沒有進屋而是躲在隨意門後的米米向我搭話，並告知我客人即將到來的消息。

  「哦哦，我知道了。」

  「你準備好的話，那我就先走囉～主人你好好『享受』與今晚的客人共處的時光吧～」

  說罷，米米便再次把隨意門關上。

  沒多久，隨意門便再次被打開。

  「喂！誰在這裏！？怎麼把我家搞成這副垃圾場的樣子！？啊！一股霉臭味，臭死了！」一把尖銳的女聲在門外響起，抱怨起我的家來。

  伴隨着說話的聲音停下來，一個身材矮小且戴着眼鏡的黑髮中年女子大搖大擺地踏進屋內。

 聽到這女子竟然如此失禮地詆毀我的家，我的心裏頓時便生起了怒意。然而，一想到她應該便是米米特意找來的「客人」，我也不好未經仔細觀察她的本性就直接蓋棺論定，於是只好擺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向她自我介紹。

  「我是魔女伊西絲，也就是世人口中的『嗜食魔女』。你叫我伊西絲就好了。這裏是『我』的家，歡迎你今晚作為『客人』訪問這裏。若是你有甚麼願望希望我實現的話，那就先跟我吃頓晚餐，滿足我的食慾吧！」

  那女子冷哼一聲，然後繼續數落我和我的家：「哼，我就知道這狗窩不是我的家！喂，你既然要讓別人來你的家，那你應該先收拾好嘛！這一副霉霉爛爛的樣子，鬼才願意來你家作客。」

  聞言，我由不得青筋暴起，卻又不得不壓下怒火，盡量和顏悅色地對她說：「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的，叫『伊西絲』，麻煩你叫我的名字。」

  「喂！你不是這樣小氣吧！？我也是當你是熟人，才用這樣隨意的語氣跟你說話而已。」

  她一臉難以置信盯着我說出這樣的話，彷彿失禮的人是我而不是她似的。

  霎時，一股悶氣在心間倒流而上，卡在我的喉頭又沒法一吐而出。與此同時，她則是自顧自地在我對面的餐椅坐了下來，然後擺出一副不滿的表情看着四周。

  「啊！這椅子硬崩崩又刺刺的，分明便是劣質殘次品。餐桌搖搖晃晃的，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用這桌子來吃飯的。喂，你快點上餐吧！我還等着吃完許願的。」

  她一邊抱怨着我這套頂級天鵝絨餐椅是如何又硬又刺、以水晶和紅梨木製成的餐桌如何搖搖晃晃，一邊催促着我把今晚的晚餐端出來。

  來到這一刻，我便認定了眼前的女子絕非善類，而是應該受到我「特別款待」的「客人」，所以我便打算對她小懲大戒一番。

  

  「那你告訴我，你現在最想吃的東西是甚麼？」我別有深意地笑道。

  「喂！你不是魔女嗎？怎麼會連我不舒服，想吃魚蛋米粉的事也不知道！？」她臉有慍色地質問着我。

  「魚蛋米粉對吧？馬上來！」

  話音剛落，兩碗熱騰騰的魚蛋米粉便分別出現在我和她面前。

  「這才差不多！」

  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扔下這一句，然後拿起筷子夾起一口米粉吃起來。看到她大快頤朵的樣子，我心裏不禁暗笑起來。這是因為她眼前的根本不是魚蛋米粉，而是一堆名為絛蟲的寄生蟲和一些怪物的眼球。

  「說起來，我也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呢～你叫甚麼名字，是做甚麼工作的？今晚想許個怎樣的願望呢？」

 「喂！你有沒有搞錯啊！？明明是魔女，卻不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不是低能兒？沒長腦子？我姓莫，是教書的，給我記住！」

  她頓了一頓，然後露出情竇初開的少女模樣，扭扭捏捏地說：「至於願望，我要得到那個人。」

  「莫老師對吧？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他是我的舊同事。雖然我與他的年齡差大得可以當母子，但我是真誠地把他當作朋友，並打算日後與他結婚的。然而，他卻背叛了我！」

  看着如此激動地訴說着的她，我拼命壓抑自己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讓內心的不屑顯露出來，然後加深臉上的笑意向她追問：「背叛了你？」  

  「對，而且還要背叛了我很多遍！我跟他本來便是同一年進那間學校當老師。他是生物老師，而我則是化學老師。同為新人，我們理應待在一起行動；但他卻為了升職加薪，見利忘義，跑去討好高層。高層也因此看上了剛剛從大學畢業的他，把一個巨額政府資助的生物科研學習計劃全權交給他負責！明明我比他更有經驗，憑甚麼選他不選我！？他也是，明明遇上這樣的好事，卻不推舉我當負責人，甚至想方設法把我從那個計劃排除在外！」

  聽到這滿是歪理的發言，我心裏不禁暗罵一句：「你有病吧！」，殊不知我竟然不知不覺間說了出口。

  「喂！你是在歧視我有抑鬱症，對吧！？你才有病！你一點同理心也沒有！你這還是人嗎！？」

  被她這樣無故指責，我氣得瞪大雙眼，但想到事緣自己失言在先，便沒有開口繼續跟她吵，而是靜靜夾起一口魚蛋米粉嚐了一口。

  這魚蛋米粉一放進嘴裏，一股酸餿味沾滿了我的口腔，使我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見狀，她便再次罵起來：「怎麼了！？是不是嫌棄我喜歡吃的東西了！？果然，你跟那個人也一樣，都是胳膊肘朝外拐！當時他也是這樣子的！我跟化學科主任就着校本評核的方法去據理力爭時，那個人竟然不幫我，竟然任由化學科主任欺壓我！我好歹從優秀的大學一級榮譽畢業，更是在頂尖學校裏當了好幾年的合約教師，能不比化學科主任這個只是普通大學畢業的次一等學校科主任懂得更多！？」

  我不發一語，她卻以為我的沉默是認同她的看法，於是繼續「大放厥詞」：「說起來便火大了！這校長也不知是瞎了哪隻狗眼，竟然寵信他這個卑鄙小人，甚至因為他而聘請了跟他同一所大學的學妹！那個賤丫頭每天也在公事上跟我作對，然後那個人每次也幫她說話，真是氣死人了！」

  「或許他被那個狐狸精勾了魂，他竟然在她離職那天給她送告別禮物，但不送禮物給同一天離職的我！我追問他為甚麼不送禮物給我的時候，他卻針對我之前說的那句『雞肋』來大做文章，反過來責怪我！」

  「雞肋？」

  「就是當時我在聊天群組裏回覆別人的一句話。當時我用一句『雞肋』回覆某位同事就着學校要求準備離職的老師也要在暑假回來為學生補課一事發表的意見，但剛好碰在他的那句『要不要不送禮物，改為一起吃告別飯』的後面，於是便被他當成我在罵他『雞肋』了！」

  她停下來，吃了幾口魚蛋米粉後，又再次開口抱怨：「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陷害我了！之前他當學校旅行的統籌人時，我那班學生好說不說，偏要說去一個荒蕪偏僻的地方。明明學校旅行是我可以名正言順地跟他去旅遊勝地待在一起的大好機會，我憑甚麼要陪那群毛也沒長齊的小子丫頭去那個人影也沒一個的爛濕地！？我跟他訴說這件事後，他竟然眼睜睜任由我那班獨自前去爛濕地，自己則是美滋滋地與同年級的其他班別去旅遊勝地鬼混！」

  正當我默默抹去臉上被她噴到的唾液時，她突然對着我大聲呼喝：「喂！還不趕快再端些食物來！？你沒看到我已經吃完但沒吃飽嗎！？我要吃飯！快點！」

  聽到她那吵耳的呼喊，我心裏厭惡得很，瞬間萌生出逐客的念頭。可是，連一口正經的食物也不給予對方便將其趕走並不符合我定下來的規矩，於是我不情不願地變出一碗上面蓋了一塊厚切鹽烤鮭魚的白飯和一壺高湯，打算弄成茶泡飯給她。

  然而，我還來不及把高湯澆到飯上，她便已經把筷子插在白飯上，然後再次自顧自地開口說：「這才對嘛！算你識趣！你是知道我喜歡吃這款茶泡飯，所以才端上來的，對吧？我先說清楚，這茶泡飯若是不好吃，我可不會吃的！」

  說罷，她便拿起了碗，扒了一口飯跟鮭魚。

  剛放入嘴裏沒多久，她便朝着我的臉噴出口中的食物，並憤然地說：「這是甚麼垃圾！？我從未吃過如此難吃的東西！這簡直就是在侵犯我的口腔！我要去廁所漱口！」

  話音剛落，她不等我回應便擅自離席，並把筷子直直地插在白飯上。

  「喂喂喂！我還沒告訴你廁所在哪……」我望着她的背影嘀咕道。

  借故離席的莫老師當然不是真的要去廁所，而是為了潛入我的工作室偷竊才這樣行事。我是怎樣知道的？畢竟我是全知全能的魔女，這點小事又怎能瞞過我呢？嘛……雖然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便是。

  當時的我留意到她很久也沒有回來，便以為是因為這茶泡飯實在太難吃，使她要花時間催吐才一直沒有回來。

  好奇心難耐的我因此變了一碗一模一樣的茶泡飯出來，打算試試味道是否真的如此難吃。

  我把飯放進口裏後，一股灼熱如火的感覺滲透到整個口腔，疼得我不得不把它馬上吐出來。吐出來後，我才驚覺我的口腔如同被強酸濺到一樣被灼傷了，於是我連忙用魔法治療傷口。

  「你幹甚麼不等我才開始吃！？你不知道這樣很沒有禮貌很自私嗎！？那個人和我那些舊同事也是這樣沒禮貌的！平常我只是讓他和其他同事稍微等我一下，他們便板着臉，甚為不滿地等我。那天我只是因為有點肚餓，所以才先行去預約好的自助餐餐廳而沒有等某位同事，他們便說我自私沒禮貌，真是過份得很！」回來的莫老師碰巧看到我吃茶泡飯的情景，因此歇斯底里地尖叫道。

  她接着繼續徑自說下去：「說起那次吃自助餐，我就想起那個人是多麼的讓人火大！當時我出去拿飲料時自作主張替他拿了一杯涼茶，然後他出去拿飲料時竟然沒有替我拿想喝的檸檬茶！我是好心才替他拿飲料，他卻如此無禮地對待我！你說他過不過份！？」

  此時的我的口腔仍然隱隱作痛，所以我已經沒有心情繼續留她下來作客，所以我開口趕客道：「我看時間不早了，我有點不舒服，你就先回去吧……你的願望，我會考慮幫你實現的。」

  「你這是甚麼意思！？給我吃完這樣難吃的東西後，卻不馬上實現我的願望！？別開玩笑了！？我不管！你現在不實現我的願望，我是不會走的！」

  不堪其煩的我為了打發她，於是便開口降下我的「祝福」道：「以伊西絲之名，汝將獲得汝應得之物。」

  話音一完，她便冷哼一聲，拋下一句「算你識趣」後便轉身離開。踏出隨意門的那刻，她還用力把門「碰」的一聲關上。

  「呼……終於走了……我好累啊，今天就這樣吧……」

  我在再次回歸寧靜的飯廳裏這樣說，然後便拖着疲憊的腳步去就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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