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德霍姆篇(二)
闹钟把我叫醒,我只感觉头痛,眼皮挣扎了很久才从我的眼球上挪开,而我的双眼花费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从万花筒般的色彩中看清了自己房间的天花板。自己似乎在暖和的被窝里,但身上有股馊味。我慢慢坐起了身子,发出长长的叹息。
闹钟响的话,时间应该还早,至少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好像冰箱里没什么吃的了,连水果都没有剩的,也不想去楼下超市买食之无味的沙拉,那干脆饿到中午再说...
我的头发为什么还扎着?好像...身上没穿衣服?
被子从我身上滑下,我看到自己完整的、白色的乳房,我猛地掀开被子——肚子、腿、还有双脚,全都能看见!不,好在内裤还...
我忍着头疼,飞快地将内裤脱下,从床头拿来盒镜,打开了灯。
当我掰开了自己的阴唇,在放在两腿间的镜子里看到了完整的白色薄膜,我揉了揉小腹,似乎没有胀痛的感觉,这我才松了口气。
「但,衣服都被脱了...难道说,他觉得我没有魅力吗...」
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我不知怎地有些失望。站在花洒底下,让热水冲刷我的头脑,但我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喝醉以后是一个相当难以界定的情况,有很多女孩都是在这种情况下经历的初夜,她们自己常常没有意识。在欧洲这似乎再正常不过,这也是那三个波兰姑娘所说的「乐子」。
也许,他在担心我会控告他,他因此会被驱逐出境,被学校开除,甚至可能坐牢...但事实上女孩子去控诉的概率很低...不,什么跟什么,阿纳丝塔夏你什么时候考虑过这些?而且男人在那种时候是很冲动的,他可是看到了你的身体的...
不不不,现在到底纠结的是什么?还是在想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是他是个好人,还是自己没有魅力?真的是自己没有魅力吗?但你需要因此纠结什么?难道你其实希望你们之间发生点什么?为什么?自己对他有意思?有吗?才刚认识怎么可能会?你又不是她们三个,你可不是随便的女孩...
虽然和他相处确实很开心,而且自己确实很寂寞,也许和这个男孩试着谈个恋爱也不错?但真的应该这么随便吗?对人家很不负责,对自己也很不负责!但好像自己遇到的人里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不,阿纳丝塔夏,非得这么比较吗?还得是自己喜欢的才行呀!就算他觉得你没有魅力那也是他的问题!他明明昨天夸过你漂亮的...
「所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我不自觉地把这句话说了出口,然后关掉了水。
平静只存在了一小会儿,当电吹风响起时,这些不着边际而且彼此重复的思绪再一次填满了我的颅腔,伴随着宿醉的头痛,我便伸手去取了自己放在洗手间里备用的布洛芬,就着水龙头里的冷水吞下。
「放点音乐,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吧,如果回到床上可能又会睡着,那这一上午就毁了...」
吹干了头发,我换上了干净的内裤,拿着浴巾走出了浴室。在我关上浴室门的同时,我仿佛听见钥匙转动锁芯的声响,我本以为是楼上传来的声音,可公寓的门在我来不及思考时就打开了。
我呆愣在了原地,浴巾被我抱在胸前,一个黑发的青年开门,一只脚踏了进来。他看到了我,随后尴尬地低下了头,放下了手里Lidl(德国的连锁超市)的袋子,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别走(我说的好像是俄语)!」
我想要追出去,但还光着身子,我赶忙冲到衣柜前随便找了件内衣穿上,套上件T恤,把短裤套在腿上,一边小步跑着,一边把它提上臀部,把脚套入拖鞋。
我急匆匆地冲到门外,几乎是撞开了房门,正准备从楼梯冲到楼下,却发现他在楼梯上坐着,在玩着手机...
「Witam?」他冲我笑了笑。
「你...进来吧...」
我把他领进了公寓,指示他在桌子旁坐着。他买来的东西里有解酒的酸橙汁,我便洗了两个杯子,我们如同昨天在nation里一样尴尬地坐在了桌子的两边。
我跷起了腿,让拖鞋掉在地上,他则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扭捏地端坐着,一会儿望望眼前的果汁,一会儿偷偷瞄我。
「你...为什么在紧张?」其实我也很紧张,布洛芬的作用还不明显,我一边头痛,一边心跳怦怦地作响。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你应该让我直接逃走,我也不应该买东西回来...噢,你的钥匙。」
他把公寓的钥匙放在了桌子上,看他那老实的样子,我有点想笑。
「你有什么想问我吗?你刚刚很凶地喊我别走。」
「你听得懂俄语?」我有些惊讶,歪了歪晕乎乎的脑袋。
「那个词能懂,俄语片里有...但你昨晚说的我除了几句脏话都没听懂。」
「我说脏话了?」酒精真是害人!
「Kurwa和Blyat什么的...」
说着,他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
那毋庸置疑是我的声音,只是咬字很含糊,颤音也更激烈,大概是昨天他把我送到家后,我说了一大堆...
「你说了什么?又有俄语又有波兰语,DeepL和ChatGPT都拿你没辙。」
「啊,都是些骂人的话...」
只用把目光向下移一些,我就能看到自己的脸和鼻子都红掉了。都是些对男性而言很具有侮辱性的话,我真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那些污言秽语,也许是某部电视剧里的不良少女的台词,看她们骂人总觉得心里很畅快...
「从语气上能听出来,你在骂我...」
「对不起...」
「没关系,喝醉的你不是你...」
「我...骂你是个软蛋...」
我们都尴尬地笑了笑,几乎同时喝了一口果汁,然后被酸得皱紧了眉头。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笑得很难看,我也被他滑稽的脸逗笑,把自己呛到了。
「还有呢...」
「说你是色狼,占我便宜,图我身子,虚伪,说你装清高,把我送回来是为了...上我...」
他的笑容疆在了脸上。
「还有...说你阳痿...性无能...」
「没关系...毕竟你喝醉了...」
「亚兰佐,你把这些都录下来,其实...」
我抚了抚胸口,给自己灌了口酸橙汁,壮了壮胆。
「你昨晚,为什么什么都没做?」我终于问出了从刚刚起一直在我脑中轰炸的问题。
「我...我不是把你衣服脱了...吗?」
「还有呢...」
「啊?我...好吧,对不起!我摸了你的身体。」
「哪儿?」
「你的腿...因为担心弄破你的丝袜,还有你吐在了自己身上,我之后帮你擦了身子。呕吐物渗透了你的衬衫沾到了你的内衣上,我为了不看到你的胸部把你翻了过去,为了不弄脏你的床我用手垫在了你弄脏了的那边...我把被子盖在你身上才把你翻过来所以我没有看到!你的内裤我也没脱!」
他戛然而止,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但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还有吗...」我愣了愣,问道。
「没了,噢还有,我没偷拍你,你可以看我的手机,不过请你不要翻别的相册...」他把手机解锁了递给我。
「你把我说的那些话都录了下来,就算你做更过分的事,我也没有理由指控你...」毕竟我骂得实在很羞辱人。
真是羞死人了,就算不照镜子,我也能看到自己的脸在发红,一直红到了鼻尖。
「都说了,那是喝醉的你说的...而且我又听不懂...而且,阿纳丝塔夏,就算你现在单身,我也觉得趁机占你便宜是不道德的,也很不尊重...」
真是好莱坞式的老好人...
「为什么,亚兰佐,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你就告诉我,我没有魅力吗?」
他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思索了片刻后,他做出了回应。
「不,你很漂亮,而且身材很好...」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因为你身上一股酒味还很臭!」
空气陷入了沉寂。
「噗——」是我先笑出了声。
「呵呵呵...」他冷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也被我传染地大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我们都对彼此放松了下来,开始像昨天晚上一样,聊些有的没的,只是没有了酒精的作用,话题舒缓了些,大多只是些寒暄,顺带调侃昨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昨天晚上,他们推搡着要我送你回家时,我就已经知道他们的意图...」最终话题还是绕回了昨天的事情上。
「嗯...大概就是,想你趁我喝醉的时候,让你和我发生关系。」我也不再遮掩。
「在东亚有一种说法,叫『礼貌性上床』,在欧洲的语境下或许听起来很荒谬,但昨天的那个状况确实很容易发展成那样...总之这背后包含了一系列复杂的心理现象,就好像你刚刚问我,是不是我觉得你没有魅力。」他侃侃而谈,似乎这都是他所熟知的知识。
「是吗?也就是说,你因为要表达对我的认可,和我发生关系,而为此我也得到认可。」
「没错。」
的确挺符合东亚人那种拧巴的社交逻辑。
「但这样的关系,到底称得上是什么?」我向他抛出疑惑。
「我不知道,阿纳丝塔夏,我总感觉什么都算不上,只是把性作为了一种社交手段,甚至说不上是找乐子。哪怕说是因此双方都不计较得失,对欧洲人来说或许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事...」
「其实也并非所有欧洲人都是这样——比如我,也许你会觉得惊讶,但我还是处女。」我有些羞涩地向他坦白。
他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惊讶,他大概在和那三个波兰人惊讶同样的事。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我怕你误会我,毕竟喝醉之后我说的那些话...像个bitch。」头昏脑胀想不出别的解释,我只好用了最省事却也最不文雅的一个词语。
「但那是喝醉之后,喝醉的你不是你。」他又认真地重申了一遍。
「那就是想表达感谢吧?我不知道...如果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我会恨你的。」我苦笑了下。
「啊?其实我也一样...没有经验...你懂吧,成年之后我几乎一直待在国外,我没有和哪个姑娘交往过,并且我是直的。」
「这样吗...」
他喝了口酸橙汁,像是把哽塞住喉咙的尴尬咽了下去。
「但是,阿纳丝塔夏,就算你很习惯这种事,或者说我很有经验,昨天晚上我们也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知道,亚兰佐,我没有因此贬低你的意思,你是个很善良的人,还好遇到的是你。」
「把你的衣服洗完我就已经很累了,而且担心你神志不清地跑出去,我睡在你的沙发上过的夜...」他突然絮叨了起来,像是在掩饰尴尬。
我扭头看了看窗台,昨天穿的衣服的确都晾在那里,包括文胸和丝袜。
「总之,非常谢谢你,我不知道该不该再解释什么...」
「如果昨晚我们应了那些家伙的计划,恐怕我们现在不会坐在这儿聊天,之后在街上遇到也只会慌乱地错开。我觉得至少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只是为了这个吗...虽然发生的这一切回想起来都的确让人尴尬得面红耳赤,但至少算是一次成功的破冰——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吧?不需要那么正式地确认。昨天和你一起喝酒确实很开心,别看我这样,我其实朋友很少的,况且这里是北欧...」我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说起来貌似除了同乡的熟人,我也没有比较要好的朋友...昨天那几个家伙,我已经打算不再和他们来往了。」
「是因为我吗?」
他点了点头,我便感到有些惭愧,至少目前我没什么损失,从结果上来说还可以挽回。
「你的那几个波兰朋友,她们对你做的也很过分。」
「也许她们是为我好吧,因为我一直自己一个人,也没和谁交往过...」我有些犹豫。
「但你不喜欢这种方式,不是吗?」
他打断了我,我只得叹了口气,对他表示赞同。如果昨晚换作别人,我可能已经失身了,但如果不是亚兰佐的话,恐怕我早早地就会找个借口提前离开,也不会喝下那么多烈酒,应该说也不能全怪她们——但我肯定会去骂她们一顿!
「你说这种事情,该值得焦虑吗?」我向他询问道。
「你说的是——哦,我感觉这是种奇怪的现象,从荡妇羞辱变成了处子羞辱,从一个极端变成了另一个极端...」
「你说的没错。」
我拿起装果汁的杯子,轻轻碰了下放在他面前的那杯。
「我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在醉酒的状态下,不明不白地发生,那一定是个痛苦而惋惜的回忆,这很荒谬。」
「实际上任何一次都不应该是这样吧?」
「的确...」
总感觉自己的内心还是个小姑娘,虽然说自己其实并不缺乏关于性的认知,但少女时期的那种懵懂而不切实际的幻想依然笼罩着我,我向往着那种如同披萨面团中的气泡般逐渐发酵的情感,在朦胧之中让浪漫冲刷走理智,把自己的身体交由爱欲,与自己喜欢且信任的人一起...也许会很痛,但爱意的温暖会抚慰我,让我体验到快乐。
在这里的生活十分空虚且枯燥,大部分的社交都得通过酒精。在波兰也一样,不过只是那里是我熟悉的地方,我多少能感到更自在些,不至于觉得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在发呆吗?你还头晕吗?」
亚兰佐一边关切着,一边帮我重新倒了一杯酸橙汁,又取出了一块曲奇饼干。
「没什么,只是你说的话让我若有所思,我很开心能交到你这个朋友。」
「因为我们是同类吧?」
我露出了笑容,坠入无底洞的思考仿佛被托起,胸口有种欣慰的柔和。
「如果你是波兰人或者俄国人就好了...」我小声地嘀咕道。
「我可听懂了,的确,我也不想总是说英语,很累。如果你愿意教我波兰语或者俄语,我会学的。」
「我不太擅长教人,我很笨,让我学中文也许...你听吧,我讲英语的时候完全就是个斯拉夫人,而你,不仔细听我还以为你来自英格兰。」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天书一样的语言到底该怎么学啊!
「这种口音也是你有魅力的地方,阿纳丝塔夏。」他冲我笑了笑。
「是么,别人都说斯拉夫人讲话很凶。」
「我倒是觉得你们讲英语的时候有种舌头笨笨的感觉,挺可爱的。」
我冷笑了一声,他立马收回了笑脸,挑了挑眉毛。
他似乎买了些食物来,我头很晕,胃也在咕噜噜地叫个不停,我只好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肚子,站起来想要走过去拿吃的。但我站起来时,他的视线并没有跟随着我的脸抬高,而是保持着水平。
「怎么了?我身上有东西吗?」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没...你不冷吗?」
现在还是冬天,但我穿着短裤,他原来是在看我光着的腿。
「还好吧,屋子里有暖气,虽然不太有用。格但斯克比这里还冷些,我习惯了。」
我从他拎过来的袋子里找出了一盒曲奇,便自顾自拆开吃了起来。
「你怎么还盯着我?」
「因为你的腿很漂亮...」
「吃曲奇吗...」
有时候我希望他不要那么直接,于是我一边把曲奇递给他,一边用拖鞋的鞋尖踢他的小腿骨。
「嘶,对不起...」他疼得差点跳起来。
「没事,谢谢你夸奖...只是夸女孩子不能夸身体的部位...也不能一直盯着看...」我笑得似乎有些得意。
我知道踢到胫骨上会很疼,但我必须提醒他,就算我们可以无话不谈,我也是个女孩子——而且我知道自己的腿长什么样。
「就算是朋友,我也不希望被当成哥们什么的...姐妹就更不行了... 」我小声嘀咕着。
这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重要邮件的通知,是三月份的房租的缴费提醒,我刚被布洛芬的药效缓解的头痛又开始严重了起来。
「我一会儿有课,要不我还是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亚兰佐见我扶着脑袋,面露出关心的神色,但他还是很识相地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啊,好吧,下次见...有空我请你喝杯咖啡?」我也想站起身,但他摁住了我的肩膀。
「别是去喝酒就行。」他居然嘲笑我!
我拿开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忍着头疼站起了身来,推着他走到了门边,再打开门,把他推了出去。
「你记得好好休息,快回去吧,门外会冷的。」我扶着门框站着,他转头对我叮嘱。
「我没那么弱,亚兰佐,你放心好了。你这个没喝醉过的小孩儿没资格关心我。」
我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笑,毕竟我的刻薄装得十分生硬,他一定看得出来。
「啊...」
「怎么啦,要抱一个吗?」
「好...」
我只是假装诙谐地打开了双手,他却认真地给了我一个拥抱,我愣了愣,也抱住了他。
虽然拥抱只是欧洲人习以为常的礼貌,但我因为很少参加社交活动,几乎没有拥抱过同龄的男孩子。他很有教养,弯下了腰,没有触碰到我的身体,手臂从身后绕过了我披散的头发,轻而短暂地贴在我的背上,手腕触碰到我的肩膀,而我的手触碰到他的背便开始不知所措。
他身上还有从酒吧附近沾染来的烟味,这个整洁的男孩应该很嫌弃这种味道...
短暂的几秒后,他放开了我,我这才想起要把他放开,只见他还在门外犹豫地站着。
「你不是要上课吗?」我的心跳有些乱,不敢看他的脸。
「我们还没有留联系方式...」
「哦,天呐!」
我转身走回桌子旁拿手机,打开了WhatsApp的二维码,他已经打开了扫描。
「阿-纳-丝-塔-夏...」
「帕拉格涅芙娜——」
「这样拼吗?」
「是波兰文,少了个i,在这儿,好了。」
「姓氏...不用了吧?」
「不用了,反正嫁人以后都要改。」
我们昨天聊过,他似乎记得我和父亲关系不好。
手机上很快弹出了通知:「Witam!」随后他写下了他的名字。
「好的,有空我约你出来。」想到要交房租的事,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你先好好休息啊...」
「知道啦,我又不是生病了。」
帮他摁了电梯,把他推了进去,等到电梯门关上,我回到沙发上躺着。
心跳还是有些激烈,不知道是不是头痛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