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宗教让我领会到早死是信仰虔诚的报酬，迄今为止我靠着德行和坚忍支持，这是神明赐我的恩惠，现在我遭受致命一击，尔后使我不再有玷辱名誉的危险。由于我生前没有犯下罪行，死时也毫无遗憾。我很高兴自己的私生活能清清白白，也很有信心让最高神明对我的赐福，在我手中保持纯洁和干净……

……现在我用崇敬的言行向不朽的神明献上我感恩的心，没有让我在暴君的残酷、阴谋的暗算或慢性的病痛中丧失生命，他让我在荣誉的事业和灿烂的生涯中告别这个世界。

——M1 一个叛教之人的遗嘱

审讯官带着最后的几个满身血污的士兵离开了铸造复合体，和亨德里克说的一样，失去了控制协议的护教军陷入了短暂的崩溃。

尽管从原则上说，上级协议崩溃后理应存在自动接管控制权的下属，然后迅速重新调整部署。但是不知道是因为理论上的拥有者的算力正在处理别的领域，或者一个集成接口下若干个不同的潜在的控制权声索者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二进制交流——希尔嘉德不了解，也懒得猜，只要能成功的把剩下的人带出来，就心满意足了。

没有人敢于拦截一个挂着玫瑰印的人和她的小队，尤其是身上沾满了暗红色的已经变质的血液的时候。就算还有游荡在街上的杂碎，他们也只是礼貌地或者，畏惧的让开了一条路，所有人一路直奔垂直电梯，在友好或者枪口的交涉下迅速通过了所有的关卡，直奔顶层的停机坪。

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人已经在等着了，领主审判官穆拉德站在穿梭机的台阶下，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对于一个一般来说正式场合周围少不了排场或者保镖的人来说，只身一人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足够异常。异常到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悬浮的智天使给她拿来了数据版，内容和之前在飞船上读的完全一致，不过和萨凡诺夫比起来，她的表情里意外的程度小一些。

「如果我没猜错，你做了个局，现在被分开的我的审判官是你们的目标。」

「严格的来说只是我足够的了解你的导师和主人，他一定会做出冒险的举动，如果你想求请的话我建议你放弃，我收到了他给你的晋升推荐，如果一切顺利，我会用我的名义重新推荐一次。」

这是极高的荣誉，一个实权的领主审判官的师承意味着在整个次级星区，只要报上名号，就算最傲慢的总督和帝国指挥官，也得把精金做成的腰杆弯曲四十五度，用涌上头部的血液多思考一下该如何处理自己的请求。

「所以大人，你来安排返程的船票吗？如果要我动手……」

穆拉德再次眯缝着眼睛看着周围起起落落的飞机摆了摆手，打断了发言，「我不是什么混沌领主，也不是什么土匪头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拒绝的表情已经写在脸上了，甚至周围都出现了灵能的波动，但是免了吧，我没有这个打算。」

「但是你确实召唤我过来，而且已经搞定了船上。」

「我们去这边说吧，严格意义上我只是来礼貌地问候一下我的未来门徒。但是确实有一些事情，我需要确认。」他指了指穿过整个停机坪地另一侧的指挥台，「我在那里有预留房间。」

那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从外面看没有门把手，也没有识别装置，只是在白色的墙上敲击了几次特定的手指关节，，里面闪烁着各种器件耀眼的红光，在白色的墙面上留下来大量令人不快的红色圆圈，而另一些智天使手上似乎拿着一些罐子，希尔嘉德一走进去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快，一种锤子撞击头脑的感觉开始在脑海中袭来，差点摔在了门口。显然，房屋的主人也邹了邹眉头，感觉到了一丝痛苦，但是他受过训练一样不被干扰。

「防窃听，甚至你还准备了无魂者的湿件，这是你的专属房间，还是密室。」

「二者都是，」他翻了翻柜子，从里面掏出了推荐信的副本，放在了桌子上，推了过去，「你一定喜欢他给你的评价，无可置疑的忠诚，但绝不愚蠢，办事效率高，伤亡率低，能主动理解任务情况做出合理的反应。」

在审讯官浏览这份冗长的数据板里的文件期间，智天使带来了装满了阿玛塞克的酒杯，领主审判官一遍摇晃着杯子，一边不紧不慢的说话。

「接下来的话，是关于你的前任导师的，他必须死，他触及了太多不可言说的秘密，包括你们应该刚才也正在和周围的铸造世界接下恩怨，如果没有干预，有一天你们死在西卡利安渗透者的刀下，我毫不意外。

当然，我会提供保护，只要你后续明白该如何为神皇效力，祂需要聪明的战士，聪明但不叛逆，这样才能灵活的处理纯洁派解决不了的问题，和激进派解决起来后患无穷的问题。」

他看着希尔嘉德浏览推荐信的表情逐渐复杂，喝完了自己杯子里的之后，直接拿走了放在两人中间的托盘上的第二杯酒。

「我现在来找你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萨拉托夫手上有一个很好的人质，就像他过去每一次一样，带着一个足够有价值的目标吓退所有人，这次也不例外。」

「不，绝对不行，这出事的，那是一个行商王朝的潜在继承人，还是一个没有被帝皇祝福的灵能者。」希尔嘉德愣了一下，放下了数据版，脸上像是吃了苦虫一样。

「这我都知道，所以我的计划里，已经告诉所有人只要让一个人去见帝皇就行了。你是灵能者，我也是。我们只要用无魂者压制她，让她暂时不要乱来，之后我会去和她亲自解释这一切。」

「如果你找了一个不可接触者，他进去的瞬间，这个人可能就会感觉快要死了，也许已经死了。」

这就是问题了，希尔嘉德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数据版，最后看了一眼，不得不开始解释。她没有办法估计灵能等级，但是至少可以看到这个孩子的亚空间投影比自己更亮，在自己只能看见只言片语的至高天的名为可能性的洪流中，她能完整的看到无数的路径。

这意味着远比常见的σ或者θ这种低级灵能者更烫手的山芋，而更麻烦的是，这是在没有亚空间低语。也没有强烈刺激的稳定环境下冥想之后的结果，而且类似的结果多次出现。

也就是说，这甚至不那么「觉醒」的状态，她还没有真正的认识内心的力量——当然这是出于安全考虑的故意行为。如果真的遇到了强烈的刺激，产生了内心强烈的渴望，或者在亚空间与现实帷幕薄弱的地方听到了来自亚空间的低语，麻烦还会更大。

穆拉德脸色沉了下去，等待着机仆再一次送来农业世界的新鲜咖啡，低着头，一只手拿着勺在没有加入任何东西的情况下搅拌了起来，叮当，叮当，叮当，叮当。良久之后，抬起了视线。

「你和她关系不错？」

「至少比你在船上见到的所有人要好一些。」

「你估计，她的灵能等级在多少，我知道你们没法测算，黑船已经很久没来了，估计在亚空间里迷路了，我也没法测算，我说的是估计。」

「比我高，估计是δ之上，这还是稳定的状态下，经过训练我认为有显著提升的可能性。这也是阿尔瓦罗让我们带人去王座世界的原因，如果直接放进黑船，很可能会因为外界刺激或者强烈的内心活动导致灵能强度大幅提升，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无魂者的存在折磨得发疯。」

穆拉德终于停下了不断制造的撞击声，抬起了头，直视着审讯官的视线，终于加上了一丝严肃。

「那，我的朋友，那恐怕，得帮我做第一个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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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的建筑奢华但是难言繁华，大量的庄园和豪宅让建筑面积急剧下降，人流量自然就会降低。而同比之下，繁荣的中层则是另一回事，已经称不上是房屋的建筑模块紧密的堆积在一起，机械教规划的居住区足以挤压大多数人对于生存之外的一切需求，管道，永无止境的管道运输着昂贵的水和淀粉糊，而垃圾回收工会则会从另一些管道处理排出的各种废物。这是一个巨大的有机体，随着人员和物资的流动不断地展现出生命的活力。

作为一个巨大的工业有机体，自然也会癌变，也会感染，而审判官一行人就被带到了这样一个在巨人身体上不断生长着的肿瘤内部。

那是一个工厂或者附近居民点的附属建筑，像是用工业粘合剂把无数的岩凝土碎片拼接起来一样，这里的门突兀的大，进出一架飞机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墙体上无人维护的涂鸦更显示出了它并不属于任何部门的管辖范围。这是被遗弃者的天堂，拾荒者有时会来到这里裹在睡袋里勉强度日，他们烦恼生存一如他们畏惧死亡。

总督和他的兵打开了一扇小门，尽管大小只容许一个人通过，但是同样是精金打造，只不过在关键的控制模块部分似乎有新鲜的暴力拆解的痕迹，暗蓝色的油漆表面斑驳的黄色腐蚀物在开门的瞬间已经开始大片大片的掉落。

卫队在总督的指示下站在了门口，总督邀请三人进入了这个宽敞的，但是几乎站在门口就能闻到时光腐朽气味的大厅。一个巨大的物件被帆布覆盖，只有模糊的轮廓和庞大的体积让人印象深刻。

「这是你提到的『那个东西』？」

「如假包换。」

两个人卫军士兵在总督招呼下进来扯下了幕布。一个有无数划痕的黑色王座，和它身后庞大的无法理解的机器出现在眼帘。它远远超过了一人高，身后的机器几乎是一个半阿斯塔特的高度，黑色的哑光表面在无数的沟槽和凹陷的作用下有着强烈的古旧感，似乎很多人曾经坐在这里，又完全不算爱惜。王座宽敞，而且有很多不必要的扶手和被雕刻了凹槽的靠背，似乎曾经并不是留给人类使用的座位，也许是某个不知名的异形种族。

而背后高大的设备没有看到任何连接线，驱动整个设备的动力似乎成了一个问题，背后也没有按钮，没有拉杆和别的什么控制单元，这是一个纯粹的黑箱。

「你们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作用？」

「哦，总管先生，这是本地法务部的报告，我让人拦了下来，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想办法让你们优先拿走，作为您的家族慷慨提议的回报。」

一个卫军走了进来，在总督耳边嘀咕了两句，门推开的瞬间，能听见一些密集的脚步声，但是随着总督离开，门再一次关上，这些声音也随之消失。

但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了敏感的灵能者，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如同法务部报告中的无法启动的异形造物，而更接近任务简报中提及的，灵能设备。

因为她感觉到现实和亚空间的帷幕在这里变得异常的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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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空间是一扇门，背后是怨毒又贪婪的眼睛凝视着实体宇宙的一切。

现实的帷幕阻隔着未诞者的贪婪与残忍，唯有杀戮，献祭以及邪恶的咒语才能削弱阻隔，其结果往往被记载为灾难。在阿米吉多顿，或是万年之前的神圣泰拉，即是如此。

但这并不确切，在亿万年的长河中，异形和人类都制造出了奇异的装置，让亚空间和现实的联系变得紧密，无论是能撕开亚空间进行航行的引擎，或者是灵族神秘的网道之门，皆为此类。

而更危险的一些，莫过于人类尚不了解的造物，网道的内侧由于至高的存在，阻隔了亚空间造物的侵袭，而那些更原始的力量，则会直接把实体宇宙暴露在亚空间的威胁之下，沦为禁脔。

对于有一些灵能潜力的人，站在帷幕稀薄的边缘，就会听到神秘的低语和无尽的哀嚎，而更强一些的灵能者，甚至只需要自己收到刺激，就足以撕破帷幕，成为未诞者通向实体宇宙之门。

帝皇的伟力束缚了灵能者的灵魂，尽管付出了众多代价，但是与黄金王座的联系固定了灵能者的无羁之魂，让他们和帝国都稍显安全。

而那些野生灵能者则是另一个样子，弱小的不过能掀起清风，翻滚水花，而其中最强大的，则可以一念移山，或是打开恶魔之门。只要有刺激，只要有欲望，亚空间就会一如所求，而代价则是整个世界的毁灭，甚至更糟。

就算是那些大敌侧的灵能者，也一样谨慎的利用这些危险的无羁之力，就算是诸神的信徒，也会一不小心成为神明的粮食。

而在这个古老的邪恶机器面前，少女已经能够听到那些不详的低语，诱惑，恐惧，说服，或者无意义的尖叫，无数的声音聚合在一起，成为了一副混乱嘈杂的合唱。讲述着阴谋，讲述着愤怒，诱惑着背叛，诱惑着力量，而周围的其他一切似乎不再重要，和脑内的声音比起来，毫无价值，也不值得注意，审判官得益于王座的庇护，或者由于严格的训练，并没有被影响，他简单的嘱咐了一句「警惕邪恶的具象」，就开始检查奇异的设备了。少女看起来一切正常，不过艾芙琳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她一直捏着的手正在微微地颤抖。尽管一动不动，但是就像放下一本沉重的故事之后的读者，思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而轻轻地捏着手，似乎也没有任何反应，除了本能的抓握之外。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总督出去了一会，再一次回来，出去时的焦虑表情似乎舒缓了不少。但是外面开始嘈杂起来，又枪声又呼喊。

「发生了什么？」

「暴动罢了，我的人正在评定一切。」

他走向了审判官，开始闲聊

进行着听不懂的技术交流，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久一些。

他们对着技术文件指指点点。

总督站在身后。看着审判官聚精会神的研究没有按钮和电源的设备。

绣着金线的礼服的袖口里露出绿色的利刃，这个颜色有一些熟悉，似乎在已死的星球上并不少见。

伤口没有多少血，但是很快审判官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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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一点的时间：

希尔嘉德的第一个任务，找到那个邱利萨斯，干掉他，或者说服他离开。

时间紧迫，刺杀最多还有几个小时就会开始，如果一切顺利，他会潜入建筑，等待合适的完全放开无魂者的虚无立场。

灵能者会恐惧，会尖叫，会瘫痪，甚至直接成为一滩碳基化合物。

即是是最好的情况，目标也只是引颈待戮的羔羊。

和文迪卡或者卡里杜斯不同，他不需要在乎伤亡，只要没有目击者，就是成功的刺杀，只有艾弗森刺客比他们更胜一筹：他们甚至不需要生还。

领主审判官留下了一个模糊的指令，和一个令人胆颤的前景。

「如果你成功了，我的回报会更胜一筹，卡德莱茨的资源由你继承，你的上一个主人的愿望也会实现。」

「如果你失败了，卡德莱茨的计划由你承担后果，你会成为我的信使，去东部边缘，向德·纳瓦拉家族通报不幸的消息。」

提出失败计划的人看起来已经成为了尸体，但是承担后果这件事情，希尔嘉德怎么想都还是敬谢不敏了，一方面她不喜欢这个前景为少女的死而惋惜。另一方面，从最好的结果来说，一个本来可以成为后续漫长职业生涯盟友的家族，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消息。或者更糟糕一点，如果密闭空间里的其他人动手快了一点，那么未诞者可能会打开一条通向实体宇宙的门。

她必须找到刺客。

「把鸟卜仪功率都开到最大，不要在乎什么反侦测，我们没时间了，把所有数据传到我的数据版上。」而与此同时，她张开了灵能的网络，感知着周围的每一个活物，只要鸟卜仪的数据和感知的结果对不上，总能找到那个可疑的不可接触者。

当然，代价也是有的，对于一个不那么强大的灵能者，高强度的透支灵能力量约等于自杀，希尔嘉德很快感受到了透支的代价，一种明确的解体感在身体中蔓延，血液开始失去血管的约束，皮肤和眼角渗出已经不再鲜红的血液，上面有着诡异的蓝色反光，她感觉自己的一只手似乎和神经的联系被切断了，再也感知不到了。同时，头脑中也想起警钟，再往前一步就距离堕落并不遥远了，灵能的破坏和求生的意志混合在一起，就会成为毁灭和变异的前兆，也许是鳞片，也许是角，无论是哪个，对于一个纯洁派的帝皇之手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

「帝皇保佑，帝皇保佑……」

就算是并不怎么相信祂是神明的审讯官，也只能默念起玫瑰经，在绝望的大海捞针中寻求一点点微弱的精神慰藉。

注：

邱利萨斯刺客：审判庭四大名捕（当然，四天王有五个也很正常对吧）之一，一种反巫师专业户，是不可接触者，常被用于处决野巫师。

文迪卡：审判庭四大名捕之一，善于潜行和狙击，常常是小说里的失手担当。

卡里杜斯：审判庭四大名捕之一，40k的魔形女，擅长伪装潜入，经常用一把相位小刀杀人于无形。

帷幕：阻隔实体宇宙和亚空间的无形壁障，大量的杀戮和血腥的献祭仪式往往会拉进现实和亚空间，导致恶魔的入侵或者灵能觉醒，灵能者常常会在帷幕较弱的地方听到灵能低语，诱惑他们触及毁灭大能的禁忌领域。当然，最著名的帷幕削弱的地方就是恐惧之眼和大裂隙。

绑定仪式：也叫联结仪式，是认证灵能者的必经之路，不精确的说就是把灵能者的灵魂和帝皇的庞大灵能实体进行一次联机绑定，使得他们使用灵能力量的时候更安全，更不容易被亚空间影响。

引言为叛教者尤利安的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