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空间是一个奇怪而可怕的地方。你不如把一个旅行者扔进鲨鱼海里,然后告诉他游回家,而不是让他毫无保护地穿越亚空间。最好不要让普通人穿越星海。更好的是,不要让他知道这样的事情是可行的。 」
——Fra Safrane,导航员德·埃尔的五副
亚空间的低语永不停息,它们时而代表黑暗诸神的力量,时而是生物原始的情感,而那些圣徒们有时候则会声称看到了神皇的化身,或者是金光,或者是金色的太阳。
从一进门,只要艾芙琳不拉着女主人前进,审判官不主动开口,欧菲莉亚就几乎像一个人偶一样站在原地。
+你陷入了阴谋,成为了牺牲品+
废话,我当然知道哪里不对劲,神皇在上,保佑我们的灵魂。
+你可以改变,现在还来得及+
希尔嘉德早就解释过,你们不过是幻影,不过是亡魂的低语,不过是恶魔的回响,你们提议的救赎,无非实在诅咒的深坑中更深的踏入一步。
+此乃谎言,真相已经昭然若揭,伸出手,触及远方,我们揭示真相+
谎言。
+深信不疑往往才是谎言,我教导质疑,重估价值,命运已然注定,死亡笼罩身侧+
污蔑。
+再过半小时,总督会死,之后的十分钟里,周围会继续出现死者,直到你承认为止。这与我们无关,这与你有关,这是名为可能性的织锦中必然通向的丝线,如果没有介入,你只会见到必然的结果,而你,只要愿意,命运同样也是多彩的,同样的丝线,经过不同的走向,可以得到截然不同的结果+
然后呢,然后这里会成为你们的乐园,直到一发灭绝令让圣徒战斗过的星球沦为焦土。我们都会死,终有一天,黄金王座等着每一个祂的子民,弃绝汝等的妖言,退散吧,你们便是如此让无数迷途之人成为黑暗命运的奴隶。
+恰恰相反,盲信不可名状的大敌(anathema)才是一种愚蠢,你当承认,你知道的如此至少,你所相信的确定之物,如同沙漠中的绿洲,周围的一切才是你应当承认的真实。+
谤言。
那个悠远的如同合唱的声音消失了一会,然后另一个柔和的声音继续开腔,温润的像是舔舐着刚出生的格洛克斯的母兽,以至于语调也有些滑腻。
+你不过是被拖进了一个死亡陷阱的替罪羊,难道你相信那个自称伪帝之手的疯子吗?他不过是一个狂信徒,盲目的相信着恐惧的力量,遵循着古老的教条,难道你对一个老头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以至于坚持追随他的死亡冒险,以至于现在几乎要成为牺牲品。+
如果我还没疯,那就是你疯了。
+哦,那很好,我还以为有趣的灵魂都多少有一些奇怪的爱好。那,你难道能够接受你最后一个朋友的也在毫无意义的挣扎之后消逝吗?你是喜欢什么呢,绝望的呼号,气若游丝的嘱托,还是双手颤抖带着血迹的抚慰,在离灵魂之火熄灭之前的爱之承诺还是别的什么呢?+
闭嘴。
+别那么生气嘛,你看,这些不是你们歌颂的凄美,在短暂流传的文字中一再通过不同的故事和形式进行流传了万载吗?哦,当然,如果你不喜欢,只需要点点头,你们就会有快乐的结尾,哪怕是在不可名状的诅咒者面前的誓言,哦,就算是我站在一边浑身融化成火,那样的狂喜……哦……太棒了。+
灵能的漩涡在不起眼的角落升起,环境中多了一丝扭曲的难以描述的颜色,随着光和声的环境变化不停的改变着自身的色彩,情绪的波动和灵能现象的具现意味着愤怒和拒绝,柔和滑腻的声音感受到了拒斥,变成了放荡的喘息和呻吟的集合体,变得更响亮更嘈杂,直到被更威严的斥责打断,斥责的声音渗入耳内,就有温度,让人难以忍受,仿佛每个细胞都开始燃烧,尽管少女本能的拉了拉仆人,灵魂却依然关注在这些扭打在一起争夺主导权的声音的闹剧,坐在头等席。
+汝当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我们的造物,而是你们的,不过是失落的,被亵渎了无数年的造物罢了。+
无知是力量,她默念着帝皇的神圣连祷,选择了拒绝。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周围变得不再重要。
+我为你展示真相,这是古老的武器,即使是为了不可名状之人,力量,永远不会说谎。+
在「你们只会展示谎言」的斥责念头形成之前,眼前的一切再一次清晰,在无尽燃烧的火焰包围的舞台上播放着古老的场景。而在这个燃烧着烈火的剧场里,只有一个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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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黑暗时代的遗迹悬挂在隐秘的空间站,无数的工人和技术员围绕着巨大的座椅。一个脑袋上带着眼罩,却露出了两只眼的年轻人监督着一切。
「我们还要多久。」
「大人,这是一个依然需要改进的不成熟的设备。」
他们继续忙碌,直到一切沉入黑暗,而当视线再次清晰之后,这里已经成为战场。
使用着不熟悉的标志的阿斯塔特正在互相厮杀,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一群超人在半神的带领下和另一群人厮杀。帝国的伟业一语成谶,成为了帝皇幻梦。
尚且还是白色的死亡守卫正在不计代价的推进,巴巴鲁斯之子对于牺牲的钝感在被他们的庇护者放大之后变得更加迟钝。沉默的战阵,整齐的步伐,轰鸣的爆弹,一切混杂在一起。而他们的对面是忠诚的白色伤疤,他们正在被包围,数量上处于劣势,就算是巨大的光荣女神级,也容纳不了这些勇士对速度的追求,他们无法突破死亡的前进,而死亡之主本人,那些传说中从地狱而来的恶魔的主人,正在阵前拿着象征命定之死的镰刀,让局势进一步恶化。而神话中的半神,巧高利斯猎鹰,已经沾满了血污,这些已经被污染的,带着腐朽的绿色血污已经把盔甲和披风染的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而他们的先知,一个拿着挂着动物头骨和牙齿的法杖的智库,正在对着不成熟的座位反复的打量。
这是最后的赌博,一个危险的,会让尝试者付出巨大代价的赌博。
随着再一次的明暗切换,爆炸,凡人的尸体,怪异的绿色烟雾,碎裂的血花,智库坐在了散发着黑曜石光辉的王座之上,痛苦的想要说出什么。但是只有刺眼的白光从口和眼发出,他在颤抖,而身侧的爆弹声已经震耳欲聋,死亡正在降临。
再一次,巨大的亚空间之门徐徐打开,可汗和他的舰队跃入虚空,一切重归沉寂,智库成为灰烬,漆黑的王座也成为了碎片。
直到有一天,无法描述的丑陋异形再一次找到了这些碎片。
直到万年之后,审判庭抹除了无名的卑劣异形,重新发现了属于过去的遗物。
在最禁忌的图书馆深处,带着兜帽的男人颤抖的手,找到了已经褪色的羊皮卷,再一次发现了被导航者家族和阿斯塔特封印的秘密。
异形污染了纯洁的人类科技,但是也带来了改变,那个巨大的如同空间站的设施,现在只需要足够的力量或者足够的牺牲,就可以打开一条让人穿过亚空间的道路,他如是认为。
只要牺牲足够,穿过亚空间的实体会被灵能泡泡保护,就像一些粗劣的盖勒立场的模仿,但是更加低成本,更加有效。
帝国的历史将彻底被改写,只要正确,哪怕千百条生命每时每刻被燃烧,这也是值得的,帝国将会被拯救。
想想看,若是一道大门打开,阿斯塔特从绿皮背后渗透进阿米吉多顿的Warboss老巢,或者在黑暗远征的档口,海量的帝国卫队出现在混沌大军的背后,在重要的战场,胜利都会得到保证。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究竟多大的力量才能启动这个造物?三个星语者,四个巫师都已经被烧成了灰,而只要这些ι以上的灵能者靠近,亚空间的帷幕就会变弱,他们会发疯,直到需要灵能钝感的不可接触者压制到王座上,才能老老实实的开始实验。
也许需要更强的力量,也许吧,也许需要更多数量,也有可能。
至于牺牲?当然,牺牲是帝国的基石,烈士的尸骨才是帝国不破的城墙,更何况这些危险的灵能者能够用在合适的地方发挥绝佳的价值,我们会歌颂他们的牺牲,直到人类再一次启航。在这个黑暗的时代里,生命本身的价值就在于其消耗产生的效果,即使是我,审判官,和正在被赶上吞噬血肉的机器的试验品也没有区别,怜悯毫无价值,只要人类能够续存,祂的光芒能够穿越银河的黑暗,我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都会在王座之侧,被公正的审判。
一切结束,时间仿佛想起来自己的任务一样开始重新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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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拜我,荣耀我,我已经展示了真实,用鲜血奉献,烈火荣耀+
即使命运如此,也好过为了成为汝的走狗而活,直到神怒之日,我们终将被救赎,而你的信徒,只会成为遥远的哀嚎。
+荣耀我,你便会得到救赎,崇拜我,你便会获得力量。拒绝我……+
那遥远的声音带着恼怒和悲伤,诱惑和奸猾,变成了威胁的合唱。
+拒绝我,你的家族会毁灭,你的世界会崩坏,你的亲人会被折磨,你的计划永远会被破坏+
燃烧的世界,破碎的舰队,崩坏的沙盘,还有唯一的朋友艾芙琳,被折磨,被玷污,然后成为了倒挂着,被斩首的尸体。
+现在,臣服于我+
帝皇保佑,帝皇保佑,「世界上只能有一个帝皇、一个神明、一个救世主、一个拯救者。没有他,十亿个灵魂只不过是亚空间中贪婪邪恶存在的饲料。
当人们忘记了自己的责任时,他们就不再是人类,而是比野兽还不如的生物。他们在人类的怀抱中没有立足之地,在皇帝的心中也没有立足之地。让他们死去,永远被遗忘吧。
人类的神皇曾经以与凡人相同的肉身形态行走在人类之中,他现在是、而且一直都是人类唯一真正的神。
每个人在神皇的神圣秩序中都有一席之地,这一点一旦显现,不容置疑。
……
愿祂庇佑,愿祂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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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官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听从指挥了,痛苦的撕裂感,每一个细胞都在因为灵能力量开始发出哀嚎,逐渐解体,成为零落的各个部分,各自控制着身体一小部分区域的支配权。
而精神上的总压同样开始让人破碎,四分五裂,从一个整体破碎成了若干个能够独立工作的存在一样,正在加紧的感知周围一切的灵能信号,而另一部分,则如饥似渴的摄入视觉信息,从已经开始发烫的显示屏上读取鸟卜仪超过极限功率之后的读取数据。
两组信息像是油和水,被平行的两条河道分开,再透过更高的力量,在精神的压力下慢慢在头脑中混合,分析,融为一体。这是她唯一能感觉得到的自身还是整体的证据。
鲜血,抽搐,精神分裂,濒死体验,亚空间的力量正常扭曲人类的极限,但是也同样的正在像每一个胆敢深入探索其力量的灵魂发出警告。凡人的灵魂就算再强大,都只能按照自己的能力范围浸泡在这无边的海洋里,否则这些衰朽的恶臭,无垠的愤怒,扭曲的低语和亵渎的幻象迟早会逼疯每一个人。
她感觉自己正在工作,正在用生命和灵魂的永世诅咒作为赌注来拯救另一条生命,或者另外上亿条生命,但是另一方面,感觉灵魂行行走在无垠的迷雾中,在看着一个不断漏水的堤坝,一个不断漏水,溃口不断扩大的堤坝,明知道这样下去会无可挽回,这些水银一样颜色怪异的液体会冲破意志的藩篱,无边的洪水终究会让滥用力量的灵魂沦陷,却无法停手。
亚空间同样在低语,在歌唱,在沉吟着破坏和毁灭的咒语,在吟唱着生命衰朽的预告,但是金色的微光暂时保护着一切,让灵魂不至于溺死在力量的海洋中。
终于,大概有三四个灵能无法感知到的人形生物出现在了鸟卜仪的投影上。
就像抽筋以后得疼痛感,一种用力过度之后的集束状的撕裂感贯穿全身,同时也在灵魂上留下了裂痕。
痛苦,空虚,残破的撕裂感,像是一张散落一地的拼图被重新组合起来。
「我把需要检查的信号标记了,你们先去看一下……」
「大人。」一个风暴兵走了过来,丢了一个医疗包过来,「您没事吧,刚才周围已经刮起了亚空间的漩涡,已经能够闻到灵能的臭味,如果您再不相应我们的呼唤,我就不得不准备动手了。」
疼痛让她暂时无法起身,希尔嘉德摆了摆手,「你做得对,但是我现在还活着,去检查一下吧,如果你们发现了某个点找不到又不停的移动,那就叫我,这就是目标了。刺客不会被你们轻易发现,但是如果你们不阻拦他,作为帝国的忠仆也不会拦着你们。」
她丢过来一个小包,里面有几个萨拉托夫审判官的徽章。
「潜入的时候不需要,现在你们拿着吧,大张旗鼓的行动有助于保全你们不被额外的刁难,也会防止那些神皇的杀人机器被逼到墙角对你们突袭。他不会轻易对帝国的忠仆动手,他的目标只有特定的人,最多算上他的护卫。」
看着手下点点头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审讯官苦笑着用长枪支撑起身子,从毫不体面的血液和体液的混合物中站了起来,几乎整个重心都倚靠在枪杆上。她颤抖的伸出手,打开了医疗包,从里面抽出了一些注射剂,狠狠地打上了一针,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真是不体面啊……」
她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洛荷烟,点着,夹在手里,尽管肺部正在发出抗议,但犹豫了一秒钟之后,还是狠狠地塞进了嘴里。
现在只有等待,祈祷时间还足够了。
注:
灵能等级:常见的不可接触者为psi ψ,其他负数等级的,如chi或者phi也多少对灵能有钝感或者抗性,iota ι及以上则是黑船的目标,delta δ及以上如果没有引导和及时的处理,会成为不同等级的定时炸弹。
Anathema:亚空间造物往往不可直呼帝皇之名,常用不可言说的大敌或者anathema来指代。
灵能设备:黑色玻璃魔改plus版本,关于黑色玻璃的故事,可以参考HH系列的Path Of Heaven,简单地说逃离阿尔法军团围攻的察合台可汗和白疤被死守和帝子突袭,陷入绝境,首席风暴先知也速该牺牲自己启动了还在开发状态的旧人类黄金时代的遗迹黑色玻璃,打开了通向泰拉的亚空间道路。随后黑色玻璃过载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