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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法判定谁有罪，也无法决定惩罚，我们只是皇帝复仇的冷酷工具。没有什么手段不为我们所知，没有什么恐怖不为我们所造，没有什么敌人不为我们所及。我们是悬在叛徒咽喉上的利刃，我们是射入异端头骨的子弹，我们是异形喉咙里的毒药。 」

——刺客厅喻令

希尔嘉德祈求着好消息，她难得的开始默念起神皇的连祷。毕竟刺客是帝皇的死亡宣告，如果能简单的找到，那么异形和异端可能行事也会更放肆，死亡作为一种威慑，有它自己的价值，作为一种终极惩戒，成为名为警告的高墙上最后难以企及的刑罚。

成为刺客的目标，意味帝国已经确认此人高度危险，或者至少在大多数人眼里已经足够碍眼，对于一个危险的敌人，自然没有必要顾忌手段是否仁慈，影响是否足够大，只要目标倒下，他们就足够完成任务——当然，干净的杀戮是值得嘉奖的，不过混乱同样也是一种值得利用的工具。

审讯官并没有等待太久，很快，一个风暴兵发来了vox通讯，确认了一个信号的排除。然后很快是其他三个，这些目标或者是不太敏感的负等级灵能者，或者干脆只是一些变种人——被干净的处理掉。唯一一个还在跟踪的信号移动速度很快，目视距离无法跟进，她的直觉判定，这应该是目标。

当然，她清楚这是一种赌博，自己的灵能使用过度的情况下，判断不一定绝对准确，灵能是一个多变的猫，它会突然冲上来摇尾巴，也会在下一秒哈气退后，把桌子上的一切推到地上。但是现在没什么可以选择的，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向三号目的地集中，所有人。」

「老大……」三号目标的跟踪者犹豫了一下，「我们正在像一个有驻防标记的区域移动，再靠近可能不太安全了。」

「把你们的保险去掉，做好心理准备，除非你想看到一个世界熊熊燃烧。」

审讯官用最快的速度拦下了一辆浮空车，切换成了手动驾驶，她知道自己在三十秒内已经违反了三次交通规则，十次操作规程。

看在王座的份上，去他妈的规则。

很快五人小队和她汇合，他们指着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像是仓库一样有着较高的屋顶，里面没有楼层结构，显然说明这里就是储存某些大件的地方。

而周围目光紧张的士兵有和自己这边一样的热射线武器，数量更多，十几个人不停的扫视周围的环境，其中有些人甚至还有鸟卜仪，看起来性能不佳，否则自己早就该暴露了。

「准备好狙击枪，但是在我口令之前不要开火。」

鸟卜仪上的信号似乎就在附近，信号模糊，但是大体上停滞在了悬空的坐标，看起来目前是不会动手的，他很可能在耐心的等待机会。

很快一声爆炸传来，伤害不大，但是生成了烟雾，和很大的噪声。

看起来也有人盯上了这里，希尔嘉德感知到烟雾中有一个双人信号消失，变成了单人信号，紧接着这个信号源进入了房间。

老大，我们怎么办？拿着狙的士兵用战术手势发问。

「打吧，不管是谁，在不暴露的情况下能清理几个最好，把带鸟卜仪的先干掉。」

狙击手准确的打穿了目标的鸟卜仪，顺便打穿了目标的腰部。大概要不了几分钟他就会死，保持寂静，过几分钟，条件反射躲进掩体后的人就会探出头，这个位置就会有人来帮他，那到时候丢出手雷或者挨个点杀就更方便了。

但是希尔嘉德再一次发现角落里刚刚从房间里走出的两个信号，变成了一个信号源。

烟雾逐渐散去，留下的信号源进入了房间，看起来是大人物打扮的样子，穿着制服，别着武器。

但是希尔嘉德感觉到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鸟卜仪如果没错，总督身上似乎被识别到了一种熟悉的信号，只有在异形科技存在的时候才会产生的奇异信号波动。

尽管这可能性不大，但是她还是犹豫了一下，发出了自由开火的指令。

该不会，这一次不光有一个人申请了刺客厅出动吧，或者有人申请了多个刺客同时出动。

她认识那个熟悉的波动，上一次见到，是太空死灵的巫妖卫出现的时候。那是属于相位武器的信号。除了死亡守望，只有卡里杜斯刺客才会使用这种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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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总督已经死了+

他明明站在这里。

+你有能力做到，看穿他，看穿表面，检查他的灵魂，他的气息，他的欲念，你会有自己的答案。你能闻到死亡的气息，看穿阴谋的帷幕，不要遮蔽自己的眼睛，这是力量，这是天赋，这是你高于众生的标志，他们挣扎着求生，在庸碌与痛苦中为了明天的一顿黏糊糊的尸体淀粉而挣扎。力量是你的标志，使用它，你就能看到更高的目标，更伟大的存在。+

我为什么要怀疑一个站在火山口边上，勉强维持着一切的忠仆，他如果想死只需要安排一个下人，对着自己来一发激光枪，就可以打穿自己的头颅，或者更体面一点，一小瓶毒药，滴上一滴，加到阿马赛克里就可以了，何必来这里等着别人来给自己不体面的送终。

+因为他相信了你们的谎言，你们给了他幻想，他相信自己能做到更多，为了他那虚无缥缈的忠诚，他觉得自己的挣扎有意义，看，这就是凡人们最好的兴奋剂，最纯的洛荷烟，最卑劣也最高尚的欲念。他们相信一个虚无的存在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不是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们相信自己会被认可，而不是自我认可，可悲的凡人。而你可以自己认可价值，因为你有力量，我能看到你闪耀的光芒，挥动它，就像挥动一根沉重的船锚，打碎周围破落又绵密的藩篱，我的孩子，你能看到真相，他已经死了，你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罢了。+

那可太棒了，我常常听说，你们也是恶魔。

+不，这是大敌的走狗，已经为了不可描述的大敌抛弃了身为人的一切，他们只是工具，比那些愚蠢的人更纯粹的工具，未开化的蒙昧之人履行了自认为的任务，会痛苦，会反思自己的不合理，会痛苦自己所为的后果，他们只是纯粹的杀戮，是腐朽帝国的具象化的复仇之神+

庄严的合唱声再一次退去，很快死亡的尖啸充满了她的头脑，狂喜，剧痛，愤怒和死亡前心灵的颤动撞击着欧菲莉亚的灵魂，而那些尖啸和哀嚎，也开始说话起来，像是一千张嘴在耳边咆哮。

+死亡！不可言说者的走狗死了！至高天再一次充满了死亡的气味！赞美你们的复仇者，死亡又一次眷顾了我们！愿你的国衰弱，你的星球破灭，你的尸体恒流，你的军队败绩，一如既往，日日皆然！+

这些声音发出了尖啸，已经从哀嚎和怒吼变成了狂喜的咆哮，灵能者的死让他们心满意足，他们等待着，希望着少女的屈服。

+你还有时间！你还有时间拯救另一个人！不可具名者的走狗已经死了！战斗才刚刚开始！死亡！死亡的洪流正在聚集！等到名为时间的大堤溃破！死亡便会奔涌而出。+

尽管少女依然待在原地保持着某种呆滞的状态。但是手被挣脱的感觉把她短短的拉回了现实一小段时间。

总督，不，这里没有什么总督，一个黑色连体衣的人形，一只手上的绿色利刃捅进了审判官的身体，正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但是很快抽出了手，审判官瘫软的倒了下去，丧失了一切的强硬，软弱的像是不认识一样。

艾芙琳的手已经抽开，迅速地拔出了武器开始射击。但是显然，这个黑色的人形就像一根扭曲的面条，大部分的子弹北直街避开，而另一些也会因为奇怪的力场而被消解。

但是很快，无形的尖啸再一次化身成了幕布，隔开了现实和汹涌的至高天。

+你知道，她会死，这是不可名状者具象的死亡，她不会赢的。+

+你知道命运的丝线如何检索，顺着当前的节点看向永恒吧，你会相信自己的直觉和我们的话，你还有机会挽救，你还有机会。+

+你知道的，这不是你们所谓的污秽力量，这只是真正的原始的灵能，你们所谓的天赋，你可以看到，你可以看到。+

这些声音诱惑着她再一次进入危险的至高天。在拒绝了几次之后，确实，这和腐蚀无关，只要能够安全的出来，这和腐蚀一点关系的都没有。

顺着命运的织锦，看到的每一条线，几乎都是一样的，艾芙琳命运在短暂的时间内续存，而最终的丝线都迅速地指向了断裂和终结。她不敢去窥探细节，希尔嘉德嘱咐她在没有帝皇的仪式之前，任何深入亚空间的举动都会导致无可挽回的危险，这意味着更大规模的死亡和破坏。但是每一次短暂的瞥视，都能看见红色的浪潮，鲜血流淌在地面，断裂的尸体，空洞的眼神就像每天吃下的淀粉糊一样稀松平常。人被杀，就会死，如果杀得再努力一点，就会变成尸体块。这些平平无奇的常识，简单粗暴到令人绝望，某根线也开始拉紧，变细。

+你看到了死亡，你看到了它的先驱，你在犹豫，但是时间在流逝。另一些杀手也在路上，死亡的宣告者，正在变多。你需要拯救她，你想这么做，不是吗。+

帝皇保佑，保佑我们的灵魂，免受亚空间的诱惑。

+诱惑？+尖啸突然噤声，能变成了一缕诱惑的轻笑，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第一次不收费，你知道怎么使用力量。我们不过是放大器，既然你不喜欢，就用自己的力量试试看吧，如果你觉得没救了，再来向我们祈求也不迟。+它在嘲笑，它相信这是毫无损失的慷慨，它只需要站在这里，像落水失足一样的灵能者，一定会挣扎着寻求自己的拯救——毕竟这在毫无意义的时间轴里已经发生了无数次，再过去，在未来，生命尝试自己解决问题，但是最终还是拜倒在无边的伟力之下。

乒，那是细线断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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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嘉德等不及激烈的枪战，她的手下不是超级战士，人数的绝对劣势会把这一切变成苦战，而时间是自己的敌人，迟来的胜利毫无价值。

她拉开了两个闪光弹，两个烟雾弹的引信，直接丢了出去，这些烟雾弹本来是留给李曼鲁斯使用的，屏蔽视线的效果固然不错，但是粉尘和烟雾都有着巨大的刺激性，是某种工业废渣的再利用，就算是希尔嘉德，也会被熏得一段时间睁不开眼。

但是没办法了，靠着灵能定位的直觉，审讯官用最快的速度在烟雾的掩护下冲向大门，已经来不及了，她听见了枪响从内里传来，于是直接撞开了门。

很好，什么都没赶上，或者不如说，一切都在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萨拉托夫躺在地上，正在流血，不过鸟卜仪已经显示没有任何生命体征。而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女仆现在正在把从自己这里学到的起步级别的战斗技巧，绝望的用在对抗一个并不打算恋战的刺客身上。卡里杜斯只不过是不想杀额外的人罢了，她明显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招架和躲避，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直接几个空翻，用杂技一样的姿势绕开子弹，然后把自己的枪对准绝望的穿着行动不便的正装的侍女。

当然，她也是有耐心的，无非是能够容忍多久罢了。

而最糟糕的事情是，显然这里在一次出现了灵能反应，邱利萨斯刺客正在赶来，鸟卜仪上疯狂闪烁的信号点已经说明的不能再明显了。

现场刮起了灵能的旋风，遮盖无数武器和藏品的幕布正在被无端刮动的风直接扯下，卡里杜斯显然不想久留了，她已经开始靠近，绿色的匕首再一次亮了出来，打算速战速决。毕竟如果希尔嘉德都已经感受到危险，那这个已经能看到蓝色的奇异光芒正在从欧菲莉亚眼睛里溢出来的刺客，更是能轻易地发现这一点。

但是在审讯官反应过来之前，事情似乎比更糟还要加上了一层麻烦。

在一个心跳节拍不到的时间里，一股巨大的异样感几乎冲垮了希尔嘉德。审讯官感受到了亚空间的压迫，一种难以描述的愤怒和拒斥直挺挺的冲着脸上砸去。

而同时，那个刚才还在像躲避球一样灵活跳动的刺客似乎陷入了凝固，亚空间的寒冰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黑色的连体衣表面，从反光开始，迅速凝固，变成一块巨大的，依然活着的透明的蓝色冰雕，她依然活着，依然有生命的体征，灵魂依然挣扎，痛苦的心灵发出的哀嚎能被每一个灵能敏感的人所听到。

亚空间的寒冰以其为中心开始蔓延，迅速遍布了整个地面，伴随着无源的狂风，现在每一个摆在地上的东西都开始了剧烈的运动，撞击、破碎、燃烧、爆炸，然而就算是烈火也无法让这层透明的蓝色破碎半分，烈焰如同没有阻力一样，同样在狂风的牵引下，在冰面翩然起舞。

烈焰被风雕刻成了六瓣的彼岸之花，向四周喷出火舌，很快被冻成冰雕的刺客被火舌吞噬，烈火如同军锋，划过一个平面之后，吞噬一切活物。而之前被冻结的东西，当烈焰划过，便只剩下了破碎的组成昔日成分的颗粒。审讯官已经感到一丝异样，尽管烈焰和寒冰在用一种近乎锋矢的形态前进和旋转，但是艾芙琳和自己的脚下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依然是一片干燥的地面，尽管此刻失控的欧菲莉亚双眼早已经闪着耀眼到如同灯具的水蓝色亮光，却依然保持着一点微不足道的离职，收束着带来死亡和杀戮的无羁之力——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在未来的任何一秒，她依然可控，如果按照教典，最可靠的方法是一颗爆弹，结束一切——如果还能做到的话。

邱利萨斯刺客，灵能者的杀手，比希尔嘉德更早的反应过来，他从天顶上跳下，冰块在他的脚下融化，狂风停在他的身侧。审讯官看得懂他不耐烦的表情和泰拉方言的咒骂。

「神皇在上，这不是任务名单上的目标，天杀的任务简报总是鬼扯一样。」

尽管已经告诉过那个女仆，在灵能失控的时候要毫不犹豫的把子弹射进主人的脑袋，但是显然她的双手在颤抖，依然指向着刺客的方向。审讯官在几个心跳节拍之后，选择了自己结束一切，对待危险的灵能者，直接打暴脑袋显然是最安全的，如果不行，其他任何地方射击都行，只要能杀伤就是好的。这是忠嗣学院最简单的课程之一，她尝试射击头部，但是爆弹在接触到目标之前直接停了下来，垂直掉在地上，撞击冰面，然后迅速被冻结。

刺客只往前走了几步，尽管灵能影响不到他，但是一个巨大的，装满了燃料的设备，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砸了过来，他很灵活，但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铁块和一个意外出现的火星的组合，让惯性变成了巨大的动量，闪电的反射让他快速启动。他的下半身快速发力，徒劳的希望躲开一个凡人三倍身高大小的巨物。

他成功了，只有一部分，他的腿确实逃离了飞来横祸，但是上半身就不那么走运了，压在了巨大的他永远也无法看到全貌的巨物之下。

射击，如果头部不行，那么其他任何部位都可以。审讯官瞄准胸腔开始毫不犹豫的射击，如果能有效果，那么击杀暴走的灵能者可以算是功劳，就算是再有权势的家族都会体面的选择闭嘴。如果打偏了，至少还有机会拉回她的灵魂，脚下干燥的地面说明她还没有完全屈服于力量的诱惑。当然如果还是和刚才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继续计算得失，就感到了一阵眩晕。

刺客失败了，但是也没有完全失败，杀手的本能让他放出了一阵属于不可接触者的反灵能立场，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风息冰融，审讯官向前趔趄了一步，子弹射出，偏了一点，但是暴走的灵能者已经脱力，子弹毫无阻碍的击穿了身体，在胸腔的一侧爆出血花。

欧菲莉亚被子弹的动量推得向前倒地，亮红色的血开始涂抹地面。

女仆的尖叫。

外围的枪响不止。

她需要一点时间冷静，全部，全部都搞砸了。

审讯官走出了房间，把链锯剑开到最大，走出房间，她需要一点血让自己麻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