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讓沙子覆蓋你的腳掌。」

「再讓潮水洗刷你的腳趾縫。」

「很舒服不是嗎？」

「我不懂。」

「有什麼不懂的？」

「為甚麼明明我們走在沙灘上卻不曾留下兩個人的足跡？」

「因為隨著時間，一來一往的浪潮把我們的腳印撫平了。」

「這些學校會考嗎？」

「會。」

「但是我覺得用意不大。」

「為甚麼？」

「你不想考上好的學校嗎？」

「我曾經想。」

「但是我放棄了。」

「為甚麼放棄了？太難了嗎？」

「難也是一個原因。」

「不過。」

「更多的是…天賦吧。」

「不是只要足夠努力就可以了嗎？」

「你好沒有毅力喔〜」

「就像是一個木頭做的桶子。」

「有的木板高，有的木板低。」

「但是能夠盛的水量是根據最短的木板所決定的。」

「你有懂我在說什麼嗎？」

「那只要把木桶傾斜比別人多裝個幾趟不就可以了嗎？」

「你只是不願意努力吧？」

「……也許吧。」

「你好沒用喔〜」

「算了，我要先走了。」

「掰啦〜」

「……」

「……」

「他走了呢。」

「你不去追他嗎？」

「追不上。」

「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你呢？你甚麼時候來的？」

「很久以後。」

「……你還記得，我之前問你的問題嗎？」

「沙灘的盡頭是什麼嗎？」

「我覺得我走了很久了。」

「我算不清是第幾次海水潑到我的腳上了。」

「一陳不變的風景。」

「毫無起伏。」

「有的只是落日的餘暉。」

「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只很遺憾地說，我也還沒有到達那裡過。」

「唯一知道的是，從來沒有人折返回來告訴其他人過。」

「為甚麼？」

「不知道。」

「可能是沒有力氣回頭了吧？」

「這麼長的海岸線。」

「再漂亮的美景也會膩吧？」

「尤其是天快黑了，很快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那我該停下來嗎？」

「可是你都已經走到一半了。」

「我很想停下來。」

「就這樣坐下來，仰望著天空，然後什麼都不做。」

「這也是一個選擇。」

「你呢？」

「是什麼讓你能夠走在我前面？」

「沒有什麼。」

「先來而已。」

「你不會感到無趣？」

「你不會迷惘？」

「不會想拿起石頭往海以扔去然後大吼大叫？」

「或是想要乾脆折返，或是就直接往堤岸上走去？」

「……我想過。」

「只是我習慣了。」

「覺得，就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你不想搭船嗎？或是水上摩托車？」

「我想過。」

「但是我負擔不起。」

「為甚麼負擔不起？」

「辛苦這麼久了，讓自己愜意一點不好嗎？」

「還有這麼久的路途。」

「你的口袋裡有什麼？」

「額……我的創意？」

「創意不能為你叫來一艘船。」

「連木筏都不能。」

「我們的口袋是一樣的淺薄。」

「到頭來只裝了一堆缺角的貝殼和海玻璃。」

「還扔不掉。」

「我可以替那艘船塗裝！或是寫一首詩給他！」

「不，不，不。」

「你需要錢。」

「我也是。」

「我不同意！」

「為甚麼你可以接受這樣庸庸碌碌！」

「然後就這樣走直到雙腳磨出厚繭？」

「你不甘心嗎？」

「我會。」

「但是你看。」

「如果不這樣漫無目的地走。」

「我是撿不到這麼漂亮的漂流木的。」

「你不覺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