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斯的怒吼聲在腦海中回蕩,他的憤恨與不甘像一道無形的回音,令我唇角微微上揚。
是的,我的確感到痛快,尤其是看到他像隻被困住的野獸一般,卻毫無辦法。
紅沙漠的邊緣並不直接通向平原或森林,而是連接著另一片沙漠——一片普通的沙漠。季風將普通沙子的細粒吹進紅沙漠,形成了一條淡色的路徑。
隨著風的推移,沙子的顏色逐漸變深,越靠近紅沙漠,路徑也越發接近血紅色。
烈日灼燒著我的背脊,我和哈特快步穿過那片幾乎沒有生機的沙丘。在沙漠邊緣,一座座骨塔孤零零地聳立著,像是荒涼中的守望者。
那些骨塔彷彿在默默訴說著死者的故事。我們走在混合的沙地上,那是一種陰鬱的朱紅色,像一層薄薄的血跡鋪在腳下。
隨著天色變暗,路徑與周圍的沙漠漸漸融為一體,幾乎無法辨別。
「這些是過去死去的人留下的……沙漠中的野獸,把他們的屍體堆積起來,就成了這些塔。」哈特指著骨塔,聲音低沉,像是回憶著什麼不願提起的往事。
就在此時,手中的定位器突然發出刺眼的光芒,光線如利刃般割裂了黃昏的陰影。哈特皺起眉,目光在光芒中閃動,像是在下什麼重要的決心。
「附近一定有落難者,或者他們的遺物。」他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一種隱隱的緊張與期待。「我們得去看看,救他們,或者完成他們的心願。」
我本能地想拒絕,甚至已經準備好了一套說辭——我們的目標是穿越這片該死的沙漠,而不是冒險替別人收拾爛攤子。
但看到哈特那堅定的神情時,我的話語卻卡在了喉嚨裡。想到上次因為我的怒火傷害了他,那份隱隱的內疚讓我不忍心再一次讓他失望。
更何況,我也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可以讓我從中獲益的機會。
「等晚上,我們可以去看一看。反正也無法繼續前行。」我勉強點頭。
我們將行李放下,用購來的特殊燃料點燃了四個篝火,每一個都足以燃燒十個小時以上。
風沙很大,但火焰穩定地燃燒著,給我們帶來一絲安全感。
只要不超過兩三公里,我們就能輕易找到篝火的位置,保證我們不會迷失在這片危險的沙漠中。
舉著火把,我們慢慢向前移動。定位器的光芒越來越亮,像一顆不祥的星辰,指引我們接近某個未知的目標。然而,當我們找到目標時,那竟是一片屍骸。
起初,我只看到幾具散落的屍體,但隨著視線掃過,才發現更多的屍體埋藏在沙中,數十、數百,無邊無際。
這麼多人死在同一個地方,絕對不正常。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哈特皺著眉,目光中充滿疑惑。
我沒有回答,而是迅速上前檢查屍體。這些人身上幾乎沒有值錢的財物,也沒有任何能維持生存的物資,就像……他們只是單純地來到這裡,然後死去。
更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尸体上没有任何定位器
「这些人是谁?」我皱着眉,低声问道。
哈特默不作声,弯腰检查尸体,仔细观察他们的面容。「看起来像是些沙漠中的过路人。」
他说,声音低沉,「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我扫视四周,这些尸体就像是被丢弃在荒野中的垃圾,没有任何生前的痕迹和遗物。
沙子似乎吞噬了所有的痕迹,留下的只是冰冷的尸骨。
「他们没有任何物资。」我低声说道,「如果这只是一个意外,他们应该会携带一些必需品。可是……」我停顿了一下,「这不像是意外。」
哈特的眉头紧锁,「你是说,他们是被有心之人杀害的?」
我点点头,眼前的尸体明明是与这片沙漠的自然环境无关的。
它们的存在,不像是自然死亡,而更像是某种仪式、某种计划的一部分。
「不对劲。」哈特忽然说道,他低头看向脚下的沙地,指着某个地方,「你注意到没有?这些尸体的周围,沙子似乎被翻动过。」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沙地上有些不自然的痕迹,像是有人曾经急匆匆地掩埋过尸体,但却没有完全掩盖。
那些不规则的沙丘上有微弱的凹陷,仿佛曾经有过大规模的活动。
「这是……」我感到一阵不安,「有人故意在这里做了什么。」
「他們就像是過來看一看,然後就這麼死了。」我壓低聲音說。
話音未落,一陣冰冷的寒意瞬間爬上了我的脊背。
篝火!
我們幾乎是同時意識到什麼,拔腿往回跑。然而就在途中,我遠遠看到那四個篝火——一個接著一個熄滅了。
「不可能!」我脫口而出,腳下的沙子滑得我幾乎摔倒。「那些篝火是用特殊燃料點燃的,沒有外力根本不可能熄滅!」
哈特的臉色煞白,他低聲說:「我們中計了。」
風聲變得越來越急,像是某種野獸的低吼。而我們只能拼命向篝火的方向跑去,試圖趕在危機降臨前,找到一條生路。
紅沙漠的黑夜徹底吞噬了我們。四周的篝火早已熄滅,風沙在空中肆虐,連月光都被遮掩得無影無蹤。我們停下腳步,不得不承認,失去了篝火的指引,我們根本無法走出直線,也無法找到回去的路。
「這樣下去不行。」我握緊火把,低聲說。「如果我們繼續走,很可能越走越遠,最後再也回不去了。」
哈特停頓了一下,語氣急促:「如果我們要活下來,就必須找到他們的位置,奪回我們的物資。」
我的心沉了下去。篝火熄滅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已經中了圈套。
即便如此,我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只要他們點亮火把,我們就有機會找到他們。但問題是,他們會點火嗎?」
四周的沙漠一片寂靜,只有風聲像死神的低語。我們的火把微弱地燃燒著,像是隨時都會熄滅的希望。我環顧四周,視線越過不斷移動的沙丘,彷彿每一處黑暗中都潛藏著某種不可知的威脅。
「無論如何,」我最終開口,「我們必須在天亮之前找到他們。否則,我們就真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