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水桥出去待一晚上就会清醒,没想到过了两天、三天、一周……还是不回来。
她会开车,这几个月也学到了不少知识,理论上可以收集物资再造一个新家。虽然没有我这里储存的大量资料,但短期生存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去了我和她的老家,没找到人,她又没带无线电,联系不上,也就没法继续找下去。
在正常的社会,一个人离家出走,能去的地方总是有迹可循,就算真是无目的游荡,也会被警察注意到。
但现在,她可能在这座大都市的任意房间居住,找人完全是大海捞针。
所以我只能在家里等她,一个人同时操持家务和种菜。因为没经验,种菜几乎耗光了我的力气,家务只做最低限度,衣服很少洗,热水泡军粮凑合吃。
等待的时间我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过火了。一个人生存很艰难,水桥确实依赖着我,但我何尝不是依赖着水桥,这不是用可替代性或劳动量能算清的。
我开始担心水桥,会不会迷路回不来,会不会干活时受伤,会不会遇到大型犬。有时做梦都会梦到她遭遇煤气爆炸。
我渐渐意识到人类陷入了危机,仅剩两人的人类分裂了,每一半的生存能力都急剧下降,而且一旦其中一半死亡,人类历史也将彻底终结。
这是罪孽吗?可如果世界上没有人类,「人类灭亡是否可惜」这种主观判断也就没有意义。
这无所谓吗?可对于我来说,费尽辛苦艰难求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种看似无聊,但随着时间流逝,将被证明是影响人类历史走向的思考在我脑海中盘旋。
白菜生长迅速,要不了多久就能收获,就是不知味道如何。在盘算着如何储存白菜时,我又想到了水桥。
「如果她还在的话,会很乐意管理白菜吧。」
水桥出走后一个月,我开车进城采购盐和洗涤剂,发现城市正在逐渐恢复野生样貌。行道树和绿化带下野草疯长,公交站台和广告牌开始生锈,背阴的建筑和地面爬满青苔。
我在超市里遇到了野猫野狗,几个月没见人,野狗的胆子大了很多,也许是为了护食,冲我扑来。
幸亏我带了球棒,怒吼着挥舞几下,把这家伙赶跑了。几个月来干重活让我变得比以前强壮和自信,如果是过去,我未必能对付这种大型犬。
不过,在没有疫苗的当下,哪怕是小型犬咬我一口,可能也就意味着死亡。我开始思考要不要随身携带弓弩。
超市附近有户独栋住宅,门前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桶,路过时我多看了一眼,越看越诡异,忍不住走了过去。
谁家会这样在门前摆满桶呢?大小形制都不一样,乱得像收废品的。
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突然意识到了最大的违和感:最近几个月高温多雨,这露天摆放的桶里积了水,竟然没有漂满水藻小虫。
宅子里住了人!?心脏突突乱跳,我趴到门上狂摁门铃。
「啪」屋内隐约传来瓷杯落地的声音,但过了许久仍没有开门。
不详的预感萦绕心头,我不再犹豫,直接翻窗进入发声的房间。那是一个窗帘紧闭的卧室,空气闷热污浊,有人在这大热天裹着被子睡觉。
躺在床上,似乎想要拿床头柜的杯子却打翻在地的正是水桥。我扶她起来,发现她头颈滚烫,呼吸急促,面色潮红,两腮凹陷。
水桥张了张嘴,声音太小听不清,但看眼神应该是认出了我,泪水大股涌出。
我在她的居所内外查看了一番,屋外除了接雨水的空桶还有太阳能发电机,屋内有过滤器、蓄电池和电热水壶,以及罐头和干粮。
没想到她和我同居时还记下了这些重要物资的所在地,并藉此独自生存了一个月,比我想象中更坚强。
或许她是因为缺乏营养免疫力低下而无法抵御感冒,也或许是被野猫野狗传染了什么疾病,但现在我无暇顾及自身安危。
我烧了热水,再找到屋子里的退烧药,把水桥扶起来。她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在我怀里喝水。
「我……我要死了……」
「别胡说,我这不是来了吗?吃完药,睡一觉就退烧了。」
「退烧药……没用……」水桥有气无力,「你走……你走……」
我暗暗心惊,难道她真的得了什么烈性传染病?不过,有些流感症状也很严重,也许并没有那么糟。
「你接触过动物吗?被抓伤、咬伤过吗?」
迷迷糊糊的水桥听我问了两遍才懂,无声地说了句「没有」。
我用水沾湿毛巾给她擦背、擦额头降温。虽然同居过三个月,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裸露的后背,只是事到如今我完全没什么兴致。
从白天到黑夜,我不停地重复喂水、换毛巾,水桥吃不下饭,半睡半醒,有时还会产生幻觉。
「妈妈!」 「爸爸,别走!」 「都怪我……都怪我……」
我好像听到了很多故事,但不置一词,只是默默地陪在床边。
不错啊
没记错的话日本是狂犬病非疫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