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 23

亚子怀孕之后,我又种了一轮冬小麦。有了经验的我一个人操持3亩庄稼,还可以腾出手干绝大部分家务。


尤其是到了冬天,田里基本无事,我带着弓弩长矛四处游荡,看到活物就杀。可惜我是个蹩脚的猎人,常常让猎物跑掉。


后来,我发现捕鱼是一个更稳定的蛋白质来源,尤其是冬天,在水库冰面上合适的位置开洞,不愁捞不到鱼。


新鲜的鱼肉也好,剩余的肉罐头也好,我尽己所能给肚子越来越大的亚子炖汤喝。


「啊,宝宝动了!你听,你听!」


孩子时不时踢打亚子的肚子,每每让她又欣喜又好奇,不是让我贴着肚皮听,就是抚摸着肚子和孩子对话。


「胎教是不是太早了?」我开玩笑。


「胎儿只是不会说话,其实一直在听外面的动静呢。宝宝,你要好好长大,让爸爸妈妈省心哦?」


总感觉怀孕以后亚子越来越慈爱了……看来即使没有外力引导,母性本能也会被激发。



新元三年的春天,我在收获冬小麦后,立刻种下玉米和大豆,通过轮作来恢复土壤肥力。


虽然新作物的种植又需要从头开始摸索,不过渐渐习惯农活的我,学习这些东西更轻松了。


亚子的身体越来越臃肿,肚子高高隆起,随着临近预产期,她也越来越焦虑。


在没有现代医疗条件的情况下分娩,她一定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这是一次真正的生死之战。


「一般人生孩子需要去医院是因为他们在城市里住久了,缺乏锻炼,身体弱。你经过两年的求生锻炼,和野生动物一样健壮,不会有问题的。」


我的安慰其实并不科学,但亚子需要的也不是理性分析。只要我搂着她温言抚慰,让她多少有些安全感就好。


和表面上的大大咧咧不同,我一直在为接生做准备。


早在刚得知亚子怀孕后,我就开始收集医用酒精、脐带夹、剪刀、消毒纱布在内的各种医疗物资。我阅读过自己能找到的一切接生资料,反复阅读直到烂熟于心。


我预想过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有些胎位不正的孩子依然能活下来,比如郑庄公,有些情况下需要用产钳把孩子拉出来,即使存在伤害孩子的风险,我也不可能坐视亚子大出血……


「腰疼……」某天晚饭后,亚子突然皱眉。


「是腰痛还是腹痛?」


「我……说不清楚。」亚子紧紧攥着我的手,额头浮现细汗。看来要临盆了。


我扶着她躺到早就准备好的「产房」,换上消毒过的床单。


「一时半会还不会生,阵痛会断断续续几个小时,甚至说不定明天才生。」


「啊?饶了我吧……」亚子带着哭腔。


「不会一直痛,大部分时候都不痛,就是在等而已。」我捡好听的说。


要去烧热水时,亚子可怜巴巴地拽着我不让我走,直到我把对讲机给她,让她随时叫我。


等我回来,给她的下体附近消毒,然后又拿出各种器具消毒时,她更害怕了。


「要……要开刀吗?」


「只是剪脐带而已,不对你动刀。」


「为什么还有纱布?你骗人。」恐惧下的亚子变得像小孩。


「用来擦掉羊水而已,总不能随便拿张纸擦吧?」我随口胡扯。为了出现撕裂伤时止血用,这种惊悚的话就不说了。


时断时续的疼痛反复折磨亚子,我一直陪她聊天,试图让她放松。


「想大便吗?」


「啊?现在也能吗?」


「随时都能,现在上更好,免得生孩子的时候挤出来。」


亚子被我恶心坏了,躺在床上踢了我一脚:「滚啊你。」


「我没开玩笑,不少人都会在产房拉出来。」


「……那我现在上厕所……还来得及吗?」


「当然。我说了,离生孩子还早着呢。」


时而因为疼痛而呻吟,时而因为烦躁而不语,时而和我聊天,甚至偶尔下地走路……一直到深夜,亚子和我都困了,孩子还是没有出来。


「吃点什么吧。」


「不要。」亚子坚定地摇头。我猜她听了我的话,担心自己拉出来。


「那给你熬点汤喝,不吃就没力气,生得慢,更遭罪。」听了这话她点点头。


一直折腾到天亮,疼痛的频率越来越高,亚子的体力也消磨殆尽,连呼痛声都有气无力。


不过,在孩子真正要出来时,疼痛似乎又一次升级了,我给她擦汗时被咬了一口,力气大得惊人。


「都怪你,混蛋!」她泪如雨下。


「咬吧。」我把胳膊伸到她嘴边,「发泄一下也许会好点。」


「……你还是看下面去。」亚子咬牙。


我继续守在她两腿之间观察情况,没过多久羊水破裂了。


「快要结束了!」我给她加油鼓劲,其实最危险的时候才要到来。


当我看到貌似婴儿头顶的青色出现时,心里长舒一口气,是正常胎位太好了。我大声引导着亚子呼吸和用力。


头、脸、肩……小小的婴儿伴随着血液和羊水一点一点旋转着出来,比我想象中更加血腥。


我用颤抖的手接住婴儿,头部放低以排出口鼻液体。分泌物包裹下,仍可以辨别出是女孩。


她开始大声啼哭。或许是终于放下心,亚子也哭出声来。


我用夹子夹住脐带然后剪断,就算再怎么学习理论知识,亲手对脆弱无比的幼体动刀时还是怕得不得了。真的可以这么剪吗?


幸运的是,一切如常,我把婴儿用毛巾裹起来放到一边,继续关注亚子。如果她不能排干净胎盘,或是流血不止,依然可能丧命。


这段时间实在很煎熬,我一只眼睛盯着婴儿,另一只眼睛盯着亚子,哪边的异常都需要关注。


最终,亚子在失血不多的情况下顺利结束了分娩。我给她检查、清洁完毕,才把女儿抱给她看。


「这么丑……」亚子的第一感想和我一样,因为新生儿的脸皱巴巴的。


「长大了会好看的。」


「但愿吧……小春奈。」


春奈,那是我和亚子早就想好、如果是女孩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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