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地球防衛大佐
2025-01-15 13:03
我怀着强烈的罪恶感开始翻看朱绮娟的传音账号。首先当然是看她的回音壁。
令我惊讶的是她的回音壁与其说有什么秘密，不如说内容本身就是一种秘密。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在于回音壁中的内容全部都是以类似某种暗号的方式呈现的，并不是直接记录自己的日常。
像是这两条：
这种明显带有格式的内容肯定是要借此传达给知道暗号解法的人看。至于为什么连回音壁也要搞这种加密信息当时我是不知道。
不过这种暗号也非常原始，无非只是没写关键信息而已，只要多看几条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首先最开始的首字母在回音壁里只出现两个，一个是L一个是R，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这两个字母第一反应肯定是猜左（Left）和右（Right），但从内容来看指示方向好像没有太大的意义，所以姑且假设是别的意思。
其次是后面的数字。这个非常好猜，多看几条就能看出来。这些数字指的是时间。前面的大概率是日期，因为前两位数字最大不大于12，末尾两个数字最大都没有大于31。而后面的大概就是具体的时刻的。因为前两位数字最大不大于24，末尾数字则最大不超过60。
以t开头接数字的应该是指某种序号。字母本身是固定的，而数字则没有特定规律，只知道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感觉像是一个列表，每次选取一个。只是具体代表什么无法确定。
接着是两条都格式一样的第二段数字加字母。数字方面跟上面一样，也是时刻。至于AL的含义不明，可以确定的是这个AL是固定出现的，也就是说它只有一个意义。
第三段则是每条都略有不同，有时甚至是直接省略的。个人猜测那是类似附注一样的性质，需要就加上去，不需要就直接不加。
综合来看，这些暗号很明显是传达在特定时间做特定事情的指示，或者说是一种方便相关人士查看的记录。
而这些极有可能是朱绮娟的行踪记录。或者说她在参与某些活动，需要跟别人接头，回音壁就相当于一个共享的时刻表，让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行动。
只是朱绮娟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行踪呢……这种程度的暗号与其说防止别人知道具体的信息，不如说只是一种让人难以跟真正的秘密联系在一起的迷彩伪装而已。
事实上我即便能解开她的暗号，也不知道她具体是在干什么。
聪明如朱绮娟也是知道这层意义所以才没有设计更强的加密方式吧……大概率她只是在预防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回音壁内容意外泄露时，是不是能一眼看明白内容而已。就像古代的虎符那样，要和另一半完全吻合才能猜出真相。
不过有一个地方我认为就算是她也不可能用暗号来写东西。那就是个人或讨论组里面的对话内容。要是连这些都像是机器人在传递信息的话那就太……奇葩了。
只是我一旦打开那些内容来看的话……就相当于我直接侵入到别人的隐私领域，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件相当不妙的事情……
真的要打开来看吗……
「行了啦，别磨磨蹭蹭，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她，这是必要之恶！」
盈月摇着我的肩膀催促着我快点点下去。
「必要之恶」不是这个意思吧……算了。
盈月说得对，这本身是为了拯救朱绮娟，并不是我有意窥探别人的隐私。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各位遵纪守法的小朋友大朋友，你们千万别模仿我。
我看了一下对话列表，其中一个名为「伊卡洛斯」的讨论组内容非常多，几乎是每天都有内容。那就先从这个讨论组下手吧。
讨论组的构成除了朱绮娟的妈妈外包含了所有她加了的好友。从头像和介绍来看，应该都是女生。包含朱绮娟在内总共有四人。
这四个女生都用了英文名字。朱绮娟是Lucy，其他三人分别是Sunny、Yuki、Rain。
至于内容……我大致扫了一眼，大部分就是几个女生非常平常的闲谈。从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到最近在看什么剧，再到各自对身边人和事的吐槽，以及四人之间在互相揶揄开玩笑……总之就跟大多数普通人的讨论组没有区别。
就在我差点迷失在少女们的日常闲谈中时，突然几个关键词的出现让我提起了精神。
上述对话内容，撇除掉没用的闲聊部分，有几个关键词非常刺眼。
「排练」「乐队」「BlueMoon」「夜店」。
如果联系上回音壁里的暗号文字，一下子就能联系起来了。
我调出脑海里的英文单词库，果不其然「排练」的英文单词是「Rehearsal」，那么暗号中的字母R就是指排练的时间。而L应该就是LIVE SHOW的缩写，演出的时间安排。
t序号在这里很明显是指乐曲了。t即title，指列表中的某首曲子。所以才会是随机变动啊，因为每次演出不一定都是同一首曲子。
至于AL，基于之前的字母都是单词缩写，而这两个字母是接在时间之后的……我猜大概就是「至少/at least」的缩写。意思是至少大家得在这个时间前到达。
朱绮娟她们四人，应该是在秘密组乐队。那么这些暗号指的就是她们去演出或者排练的时间安排。
至于「BlueMoon」「夜店」……我不得不大胆假设，这是她们去演出的地方。
首先翻查所有演出记录的时间，全部都是在21点后，符合「夜店」的描述。其次我用「BlueMoon+夜店」作为关键词在地图上搜索，的确出现了符合记录的相关店铺，本地有且只有一家这个名字的夜店。
朱绮娟的秘密乐队竟然是在夜店里演出……
而且我很好奇她是怎么能够瞒着周围的人，尤其是家里人去做这件事？虽说她的演出时间安排都是在周六或假期，每个月也只有一到两次的演出频率，可一个高中女生深夜在外，到底是什么理由可以瞒过她的父母？
既然她能若无其事地做到今天，恐怕她已经安排妥当了吧。
只是几个高中生年纪的少女去夜店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演出……夜店这种地方不是未成年人能去的吧？她们真的没问题？
这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甚至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忍不住用力吸了一口气。
也怪不得她们要隐藏起来……要是曝光了那可不是随便道歉就能敷衍过去的事情……
「是啊，未来的朱绮娟还会因为这件事跟家里闹得很僵呢。」盈月轻描淡写道，「不过未来的你也因此跟她有进一步的关系就是了。」
也就是说，朱绮娟秘密乐队这件事是一件对于我们关系非常重要的事件。何时以及如何揭露，将会影响我和她的关系。
这算是我对付朱绮娟的一记杀手锏吧。
我再度翻开她的回音壁记录，看到了最近的那条演出时间记录正好就是这一周的周六。
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就像闪电一样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激活了我整个大脑的想象力。
虽然有一瞬间我犹豫了是不是有些不妥，但不知为何这个想法很快就抛诸脑后了。
于是，我跟盈月这么说。
「喂，盈月你有兴趣去见识一下凡人的奇特娱乐方式吗？」
◆
充满怀旧风格的霓虹招牌就在我的头顶上，上面用弯弯曲曲的灯管拼出「BlueMoon」这几个字母。
这家夜店开在那种连一片的三层楼里，本身在二楼，所以还需要爬一段楼梯。上去之后，我看到一个染着金发，耳朵打着耳钉，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坐在门口抽烟。说实话看到这样子我心里着实紧张起来。
但是我强装镇定，向门口走了过去。
「啊，这位大哥，身份证。」
「……来这里还需要检查身份证？」我有点慌张地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大哥，我们这店只给大人进的，这里又是闹市区，保不准有些装成大人的小屁孩会混进来。看身份证也只是看看年龄够不够秤而已。」
他这句话硬是让我的心跳再加快一倍。毕竟我就是那个装成大人的小屁孩。
但不给他的话似乎会变得很麻烦，所以我也只好乖乖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他接过我的身份证，开始对比着打量我起来。
他会识穿我的伪装吗？我已经尽力了……如果这样还能看出我其实还未成年，那就实在没办法了。
然后，他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啊呀呀，不好意思……噗……大哥，你老妈生出你这模样也够厉害的……噗……」
还好没识穿。
或许是我多虑了。毕竟现在这副模样可不是一般的化妆能够做出来。
现在的我长着一脸的络腮胡，浓眉大眼，面相有棱有角，硬是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李逵的脸移植到了我的头上。眼镜也没戴上，身上穿着一件带兜帽的卫衣，兜帽套着脑袋。我想就算亲妈来也应该认不出吧？
当然，能做到如此大幅度的变化不可能靠人力。这副模样是盈月的法术变出来的，脸上的胡子也是真的，不是幻觉。只是身份证施的才是幻觉法术，把现在我的模样显现在上面，并且出生数字也改了。
至于盈月本人？她也在我的身边。不过她用法术将自己缩小到像《借东西的小人阿莉埃蒂》里的女主角阿莉埃蒂那般大小，藏在了我脑袋后面的兜帽里。神仙还真是方便呀。
那个金发大哥把身份证还给我，还说了些俏皮话，我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了。毕竟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于是就没管他径直进入了夜店。
一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的味道和几乎把鼓膜当鼓面来敲打的快节奏音乐。无数男男女女在昏暗的店内或走动或跃动，也有坐在吧台前喝酒嬉笑，玩着我所不知道的游戏。
时不时那些带颜色的射灯会把灯光打在身上，形成一种迷幻的错觉，让我都快迷失了空间感。不过顺着人流前进，总算来到了内部的表演舞台前。此时舞台上有另一支乐队在表演，演奏的音乐唱的歌都是不认识的，旋律混乱歌声嘶吼，像是噪音一样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听的价值。台下的男男女女竟然还兴奋地手舞足蹈，时不时用欢呼和应，真是莫名其妙。
现在距离朱绮娟回音壁写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应该不会错过吧。
说实话从踏进来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自己有点晕晕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混杂的环境，全身的感官都由紧张接管，根本没办法很好运作。时间一久了，就觉得呼吸急促，血脉偾张，手脚发软。
「清哥没问题吧？」
盈月用一种只有我能听见的法术跟我说话。看来她也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了。
事到如今如果我说我想马上逃离这种地方是不是太逊了。也不是我自尊有多高啦，就是明明是我挑起说来这里的，现在又逃跑的话就实在不像话。于是我只好强打精神回她。
「没问题……我能顶住。」
「不过清哥你真是弱欸，这种娱乐场所就慌成这样，那也太纯情了吧噗噗。」
别说得你好像是这种地方的常客，已经熟练到毫无顾忌那样好吗！
「朱绮娟可是经常来这种地方哦。这么看她可比你厉害多了～」
你这丫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盈月也不算说错……她竟然敢来这种地方，着实出乎意料。我以为她那桀骜不逊的样子已经是顶天了，没想到还能更加过火……她也太多神秘的地方了吧。
如果不是有这些机缘巧合，她在我的世界里就是个毫无破绽的高冷学霸，用傲视一切的态度压倒所有对手的恐怖对手。她是端坐在顶峰犹如雅典娜一样的神明，而我不过是在奥林匹斯山下仰视她的凡人。
但是现在她开始卸下了神明的面具，稍微展露出凡人的面孔。原来她也是有能打闹聊天的朋友，也是有不能曝光的秘密，也是有各种情绪……
我对朱绮娟这家伙，至少比一开始来说没那么讨厌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一个听嗨了的家伙开始胡乱晃动，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我，冷不防向我撞了一下。我当下没站稳，踉跄着向后跌去，眼看就要后脑勺着地之际，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我。
真是多亏了那个人才没有跌倒在地。我立马一边说谢谢一边尽快稳住身子，向那人望去。这不看还好，看了立马瞳孔地震，倒抽一口凉气。
「看演出的时候小心一点，别靠太近。」她说，「这里的人一旦嗨起来了就不顾别人的。」
在此之前我其实不是特别相信所谓的命运。但是现在我好像有点相信了。
她的双眼化着明显的烟熏妆，耳朵夹着一些金属饰品，头发也扎了起来显得很清爽。上身是一件黑色长袖T恤，上面印着类似火焰的图案，非常狂野。下身则是看着非常耐用的冲锋裤，上面各种各种叮叮当当的金属挂饰。搭配黑皮军靴，整个样子就是那种经典的，像是从摄影杂志里蹦出来的摇滚朋克造型。
我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形象现在套在了朱绮娟的身上。
我当下的反应是吓了一大跳。我甚至把伪装这件事都忘掉，以为自己已经给朱绮娟发现了。身体不由自主想逃跑，可脑袋根本协调不过来，还没迈出一步就又朝着地面准备来一次狗爬式落地。
那双有力的手臂再度抓住了我。
「你没事吧？」
朱绮娟竟然在关心我……不对，我？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朱绮娟不是关心我，而是在关心一个不认识的人。对呀，现在的我样子是李逵再世，根本不可能认出是我来啊。想到这里我才稍微定了定神。
「先到那边休息一下吧。」
朱绮娟扶着我往店里一个相对安静和没人的角落走去。那里有几张椅子，大概是给人离开人群休息用的。
我刚一坐下，朱绮娟就说离开一下，马上回来。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罐可乐。她递给我。
「喝点东西定定神。」
我接过可乐，打开瓶口，灌了下去。就算她不说我也想喝点东西缓解一下情绪。
「你肯定是第一次来的吧？」
嗯？
「连在夜店不要喝别人给的饮料这条规矩都不知道。」
这一下吓得我差点没把可乐喷出来。
她噗嗤一声笑得更欢了。甚至都笑出了点眼泪。她抹了一下眼角，说道：「安心啦，我发誓没有动手脚。」
我无话可说，只能默默把可乐喝干净。
朱绮娟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用手搭着我的肩膀，开始聊了起来。
「那你是怎么会来这里？」
「……朋友说会在这里演出，让我来看。」我说话的时候尽量压低声音。
「是现在的这一场？」
「不是。」
朱绮娟脸色略微疑惑。
「可下一场就是最后一场哦。」
「是吗？那……可能就是最后一场？」
「最后一场是我的乐队上场。你该不会是认识我们吧？」
「不认识……可能是我错过了……」我当然知道下一场是你的。
「呵……」她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虽然萍水相逢，来都来了那就支持一下我的团吧。」
「嗯，好……」
与其说支持你，不如说就是来见识你的。
「……你来夜店演出，是因为喜欢这种地方吗？」我好奇问道。
「不是。我对夜店嘛……不讨厌也不喜欢。纯粹是因为这里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而已。」
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还挺开心。
「那你呢？喜欢吗？」
「……我不太喜欢。我还是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
「欸～那怪不得看着就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
糟了，快没话说了。
本来就打算偷偷观察一下朱绮娟是什么样子就赶紧溜走的，现在正主拉着我说话可是超出了我的预计。接下来要怎么办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那个啊。我说，我们是不是在别的地方见过。」
「啊——？！」
「你看上去怪眼熟的，」她忽地盯着我的双眼说道，「而且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但总觉得就是能跟你说上话来。」
这女人眼力这么厉害，在这种伪装下都能发现是我吗？！
盈月赶紧偷偷说：「有可能是命运红线的力量在作怪……！在命运红线面前法术的力量是没用的……」
怎么办，赶紧跑吗？不行，现在跑了反而更加让人怀疑！
我强迫自己的脑子赶紧飞速运转起来。一定要想到一个不会遭到怀疑的应对方法。
终于，在绝境之中，我硬是想到了非常符合当下情景的回应。
「你……你这是在……搭讪吗？」
朱绮娟听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哈哈哈……也是也是，突然这么说好像不太对。」
朱绮娟再一次用力拍我的肩膀。她是这么大大咧咧的人吗？
这时有手机铃声响起。是朱绮娟的手机。她拿出来看了一眼，随即站了起来。
「啊，到我了。不好意思，我要去准备了。」
她向我挥了挥手。
「记得捧场哦。」
当她离开我的视线后，我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发现，手里握着的可乐罐已经捏扁了。
◆
时间快到了。
刚才演出的乐队已经撤走，原本嗨翻天的台下观众也走了不少。这我才趁机钻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没多久我看到以朱绮娟为首的四个女生从后台进入舞台，开始设置和调试设备。我对乐队的组成没有研究，临时上网查了下，才知道她们算是比较标准的配置。
朱绮娟应该是拿吉他的，而旁边另一个女生则是拿贝斯。稍后一点的那两位分别是架子鼓和键盘。这种组合是很标准的摇滚乐队配置（不过网上说很多是没键盘的）。
「Test——test——。」
朱绮娟设置好自己的乐器后开始测试麦克风。她一边说一边还弹起一段很短的旋律。我是不懂乐器，但这一小段旋律就能听出朱绮娟非常熟稔。
「啊——虽然我们不是第一次在这里演出了，但循例还是要先介绍一下自己。毕竟也是有第一次看我们演出的朋友。」
朱绮娟用手拨动了吉他，发出连续的清脆琴声。
「我们是四人团『伊卡洛斯』，寓意『为达高峰，不惜焚身』。现在虽然还只是个没人认识的小团队，但将来一定会成为摇滚界的明星的！我是Lucy！」
朱绮娟说完，拿贝斯的那个长发女生迅速弹了一段低音旋律。
「我、我是Yuki……。」长发女生说道。
接着扎着双马尾，打扮很「地雷系」（以暗色系为主，带有歌德元素）的键盘手女生随手弹了一段《给爱丽丝》的经典旋律。
「唔呼～！Sunny是也！」
最后收尾的是架子鼓鼓手的Tomboy式短发女生。
「我是Rain！请多指教！」
「好！暖场介绍就到这里了！」朱绮娟一脸兴奋地说道，「接下来演唱的是我偶像尾崎丰的名曲《毕业》。Let's roll——！」
音乐响起，一阵轻快的节奏进入耳中。随着节奏的演进，朱绮娟张开嘴巴，发出了那第一声——
我无法形容当时究竟是什么感受。真要去描述的话，那就是我一直以来听到的都是什么垃圾，在她的歌声面前一切都可以扔进垃圾桶里。
人们常常会用「天籁之音」来形容非常好听的音乐和歌声。但我不这么认为。真正好听的音乐和歌是从灵魂层面与你共鸣的，不是从天而降的。她的歌声就仿佛是从我的灵魂深处喷涌出来一样，我不是从外部世界听到了，而是从内部世界重新发现。
即便在当时我根本听不懂她唱的日语歌词，那种无法言喻的情感也通过声音的频率高低、歌喉的婉转传达到我的大脑之中。似乎在这个瞬间，我和她的意识通过歌声达成一致，她唱的正是我所想的……
＃ 装个好孩子循规蹈矩这种事 我一点都办不到 ＃
＃ 潜入夜晚的学校 将全部窗户玻璃打碎我却能办到 ＃
＃ 不断叛逆 不断挣扎 就是想快点获得自由 ＃
＃ 在和那些无法信任的大人的抗争当中 ＃
＃ 要我互相原谅 这到底又能互相理解什么 ＃
＃ 一直心里感到厌烦 但日子也渐渐过去 ＃
＃ 唯独有一件事 我彻底明白了 ＃
＃ 那就是从这种支配当中 毕业 ＃
……
若说平时的朱绮娟是一座永远寒冷，永远都反射着毒辣阳光的冰山，那现在的朱绮娟就是一座岩浆不断翻涌，正冒着滚滚黑烟的活火山。
这座火山所蕴含的能量非常庞大，庞大到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一旦爆发，将会把山下的整个城市化为火海。
如此巨大的能量此刻正通过歌声传递到在场的每一个人，恍如太阳的热浪迎面吹来。所有人都像点燃了一样，精神进入极度亢奋的状态。
「为达高峰，不惜焚身」……说的似乎不只是台上表演的四人，还包括台下的我们吧。
只是比起其他人，我的反应会更加激烈。
因为他们不知道朱绮娟平时的样子。他们只会以为台上的这个高大女人一直都是这样。
不是的，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可你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
＃ 如果说大家都是遭到紧紧束缚的可怜羔羊 ＃
＃ 那么老师 你是那些软弱大人的代言人吗 ＃
＃ 我们的愤怒 应该要指向何方 ＃
＃ 从今以后又有什么会将我一直捆绑 ＃
＃ 究竟我到底要毕业多少次 ＃
＃ 才能寻觅到真正的自我 ＃
＃ 在没有人发现的 已经算计安排好的自由当中 ＃
＃ 挣扎的每一日也终将结束 ＃
＃ 因为我们从这种支配中 毕业 ＃
＃ 因为我们从这种斗争中 毕业 ＃
……
「好厉害……歌声好有感染力……」
连躲在兜帽里的盈月都忍不住发出赞叹的声音。
可是我却哑口无言。
因为我觉得自己变得奇怪起来。
一股特别的情绪在歌声的共鸣中如洪水决堤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我忍不住拿出手机，向着朱绮娟偷偷拍摄。
我的本意并不是要作为什么把柄而留下记录，而是本能地觉得不拍下来以后一辈子都会后悔。
是这股情绪推动我这么做的。
我这是怎么了。
——朱绮娟，要是我变得无法再讨厌你了，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