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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眼下我们即将搭乘的这座摩天轮并不是普通的摩天轮。这是根据前些年非常热门的那部动画电影《请问芳名。》中最后一幕登场的摩天轮而设计的。

这套电影大概就是讲一对不同时空的一对男女突然某一天互换身体，在一连串有趣的身份互换大冒险后，男主角得知女主角实际上不是这个时间线的人，她在过去会因为一场天灾而失去生命。于是男主角穿越时空回到过去，拯救了女主角。而在故事的最后，男女主角在摩天轮下相遇，既是重逢也是初见。

而那座摩天轮，就像是时钟的表盘一样，暗示着时间的奇妙——过去影响着未来，而未来也有可能会影响过去。这大概就是那部电影想表达的主题吧。

感觉对于我和朱绮娟来说这是不是有点意头不太好呀……

总而言之，她答应了和我一起搭这座摩天轮，我也就顺势跟上去了。

登上摩天轮后，我和朱绮娟面对面坐着，视线都落在了对方的身上。她翘着二郎腿弓起腰，手肘顶在腿上，手掌握成拳头，轻轻托着自己的腮。这幅模样，仿佛像是贵妇正在审视自己刚购入的奢侈品那样。

「你知道去游乐场为什么摩天轮通常是最后一个游玩的项目？」

「……不知道。」

「因为摩天轮足够高又足够慢，刚好可以仔细观察整个乐园，一边看着地上的各种游乐设施一边回忆今天的快乐时光。」

「……原来这都是有讲究的吗。」

「这算是一种惯例吧。所以你说来坐摩天轮是非常合理的哦。」

「那还真是学到了……。」

「既然如此，」她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你是不是应该说明一下，为什么你在不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还会选择坐摩天轮？」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是怎么察觉到我跟她来坐摩天轮不是我的本意？

但此时也只能糊弄过去。

「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突然想到而已……」

她「呼」地笑了一声。

「你说谎。」

「……你怎么知道我说谎。」

「直觉。」

「哈……？」

「我有时猜不透你，但有时又觉得你特别好猜。比如现在，你的心思全部写在脸上了，你根本就是带着什么目的才让我坐这摩天轮的。」

别说得你好像看透了我似的。

「而且你今天一整天都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人是来这里了，但心可没在这里。」

朱绮娟你这家伙……

我不得不这么回应她。

「的确如此……我来之前有一个问题挥之不去，只是一直觉得不好开口说……」

我深呼吸一口气。

「你究竟和你父亲有什么过节？」

◆◇◆◇

我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之前你说过你父亲的坏话，当时我以为只是普通家庭那种常有的小矛盾。但是越和你接触得越多，就越觉得那不是普通小矛盾那么简单。」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我们能来这个主题乐园是因为我拍的那张照片……所以我一直都在想，你当时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情那样子看着那对父女。如果你单纯只是讨厌你父亲的话，你不应该会有那样子的神态……」

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的吧？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但是这句话我却说不出口。

我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如果是平时，换作是其他人，我肯定会冲口而出，把对方的嘴巴堵得死死。

但是现在，我面对他的时候，这种话我说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他有种古怪的期待。或许是从他知晓了我的秘密那天开始吧。

我觉得他跟那些一眼望过去就是成批量产的家伙不一样，他或许是能够理解我的人。尽管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我一直观察他，一直在他身边测试他。

只是我至今也没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我发现我猜不透他。当我以为他会这么做时，他却给出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可同时他又是那么好懂，喜怒哀乐挂在在脸上，稍一挑逗就全都抖落出来。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处于可知与未知的叠加状态中？

所以我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向他说出真心的话。

我承认……我害怕。

我害怕当我放下戒心之后，他会伤害我。

「呃……我不是要逼你说什么，只是你刚才这么问我，我顺势就这么说而已。」

他见我沉默许久都没有回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用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说道。

看着他一脸纯真的样子，我的内心忽然有了一股冲动。

说吧。说吧。

就算之后受到伤害也没关系。

他只不过是我的人生中一个无足轻重的过路人。

我那些暗藏在心底的黑色淤泥，即使曝露在他的面前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如果是要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并不需要等到现在。

我的信任很宝贵。但我想施舍一次给他看看。

说吧。说吧。

于是，我行动起来。

我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两步去到对面，坐在了他的旁边。他显然吓了一跳，「哇」地轻叫一声。

我说。

「我可以跟你说。但这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即便这样你还想听吗？」

◆◇◆◇

朱绮娟冷不防坐在我的旁边，还跟我肩并肩的，吓得我心头一紧，连心脏都跳得比平时快。

她的身材比我还高大，坐在我的旁边就好像一对姐弟并排坐似的，感觉画面有些滑稽。

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事情。

「只要你想说的话，我就不介意当个听众……」

现在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这个机会可不是常常有的。

朱绮娟沉默了一小会，这才开口说了起来。她说的时候望着窗外的风景，像是在追思着什么。

我暗暗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闭上嘴巴。

◆◇◆◇

我从小就拥有极高的天赋。

不是具体某一种技能的天赋，而是所有事情的天赋。

只要我去接触，我就能在短时间内掌握那件事情的基本技巧。如果再花时间研究，我还可以超越大多数人，去到别人可能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或许你觉得我这是在自吹自擂。我只是在复述小时候曾经培训过我的那些老师所说的话而已。

他们来自不同领域，但全都众口一致地称我为天才。

但我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自豪？愉悦？兴奋？不屑？

全都没有。

因为我对那些事情全都不感兴趣。就算他们跟我说，只要继续下去你在这个领域里将会成为首屈一指，名留青史的大师，我也不会感到高兴。

直到我遇到了音乐。

音乐明明是日常生活中就能接触到的东西，但之前我都没有特别当一回事。直到老师向我讲解音乐的奥秘，音符与音符之间是如何产生意义之后，我的世界就改变了。

我从音乐中看到了一幅幅的画面。那是绝无仅有的，只属于我的绚丽绘卷。

我无法形容当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我只能说的是，那仿佛是得到了进入天国的钥匙，在门的后面我感受到了光。

为了追逐那团光芒，我小小的身躯塞满了各种同龄人所不可能拥有的知识和技巧。我乐此不疲，从不感到厌倦，就好像永动机一样能永远持续下去。

不仅如此，在追逐那团光的过程中，我还能结识到许多志同道合的人。我们一起分享着彼此的喜好，就像一首交响曲那样，乐器发出的声音明明各不相同，却能达到和谐的共鸣。

直到他的出现。

「娟。你决定要在这条路上走的话就必须时刻保持第一名。我不允许你拥有才能却浪费才能。」

当时他看着我的双眼，用能透出寒气的话语跟我说道。

自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美妙的音符混入了杂讯，名为「一切都是为了要赢」的不协和音打乱了整首曲子的节奏，达不到要求而惩罚的痛苦污染了整篇曲谱。

噪音取代了和谐的旋律。

「娟！不对！只在这种水平的比赛里赢了没有意义！要在更高层次的比赛里赢得第一名！」

「音乐不是游戏！不是给你耍乐用的！你不是已经决定了要走这条路吗？你就得给我认真起来！」

「不需要理会其他人，你只要获得好成绩就是。其他人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你的才能是用来征服这个世界的。不要跟那些低水平的家伙靠得太近，不然只会拉低你的层次。」

……

我开始分不清楚，我到底是喜欢音乐所以学习音乐，还是我喜欢把其他人比下去才学习音乐。

甚至连周遭的伙伴也分不清，我是因为喜欢和他们分享音乐的共鸣才见面，还是为了在下次的比赛中赢过他们才见面。

「朱绮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感觉她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灵气了。」

「只不过是比别人天分好一点而已，用得着这么看不起人吗。」

「每次都不留情面……太刻薄了吧。」

「我讨厌你。」

我分不清我追逐的那团光，那是光背后的那道阴影。

天国的大门似乎一点一点地向我关上了。

我的一切从那一天起就像是流血一样，缓慢而又剧烈地流失。

所以，我向他反抗。

我告诉他，我不想要这些，我只想要我喜欢的那些。

就算你给的是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我也不要。

因为我偏不喜欢。

但是，年幼的我并没有能力实现什么。反抗只迎来更加强硬的反抗。

「只要你是我的女儿，就不许你说这些话！我当年就是靠着努力才拥有今天的地位，凭什么你觉得自己不需要努力？就算你再有天赋，迟早也会给别人追上的，因为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我摸着滚烫的左脸，抬头看着他，眼泪在眼眶打转，但我没让它留下来。

「只要你是我的女儿」——那么，从这一天起，我就不是你的女儿。

你只是一个恰好跟我有血缘关系的混蛋而已。

我从那个家逃走。想去一个永远都见不到他的地方。

我失败了。我的年纪还不能够支撑我做到这些事情。

之后，他就像一度让家畜逃跑而恼羞成怒的养殖户那样，对我施加了更加厚重的枷锁与牢笼。

我深知自己是跑不掉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成为那个让他不能顺心的眼中钉，用我的才智令他既无法视我为骄傲，又无法挑剔我的问题。

我要将煎熬转嫁到他的头上。

我要让他明白，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的痛苦由你产生，那么你也要承受我的痛苦。

这就是一切的来龙去脉。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一切真相。

◆◇◆◇

「在之后我暂时放下了音乐，因为我不想自己喜欢的东西再受到污染。直到我遇见小晴她们，发现了原来还能用那种方式享受音乐，这才重新拾回爱好……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

说完这些，她扭头望向我，双眼似乎有复杂的情绪在流动。

「你现在知道关于我的一切了。那么，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知道这些又不能改变现状。」

的确。我又不是那些拥有什么天纵才能，注定要拯救世界的故事主角。甚至论天赋我还不如眼前的朱绮娟。她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大概也不太可能做到。

但那只是纯粹的客观评价罢了。

人类的主观意志很渺小，但也不要小看呀。人类就是用这种渺小到根本毫不足道的意志走到今天的。

更何况我可是立志要打败朱绮娟的人。要是连这点问题都气馁的话那还算什么宿敌？！

「意义在于现在不只有你一个人在承担着这些。」我推了推眼镜说，「你说我不能改变现状，对的，我改变不了。但你能改变你自己。有些问题不只有直接斩断根源这一种方式……能够找到人倾诉，本身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手段。」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有点支支吾吾地回我。

「这、这些事情是能随便说的吗……我和你之间又、又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难道不应该倾诉内心不安的吗？」

她再度沉默了。

「欸……难道……难道在你看来我连朋友都不算？」

她竟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她用手轻轻捂着嘴巴，说话声音比之前小了不少。

「可是这些事情我连小晴也没跟她说过……」

欸？！慢着慢着。虽说朱绮娟会主动说自己的私事这点的确很罕见，但我以为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哇！

难道这些事情是要有特别的关系才能说的吗？！

我急忙道：「可这是你自己主动说的呀……！！」

「那是因为你看着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我才告诉你的！！」

我指着她说：「不对不对！这种事情当事人不愿意说的话我又怎么逼你说！是你自己想说而已！」

她没再反驳，而是涨红了脸，死瞪着我。

她居然脸红了！

「总之刚才说的事情不许你告诉其他人！不然我就嘣死你！」

说罢她用力给我的脑门弹了一下。这下是真的疼。

正当我想吐槽她太暴力之际，摩天轮也重新回到了地面，工作人员催促着我们得赶紧下去了。

刚出了摩天轮，就看到盈月和云昭在外面等待着我们。盈月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相当满意。

我刚想喊他们两个，右手的无名指突然有些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在频繁地拉扯着我的手指。

我低头去看右手。命运红线逐渐显露出来，呈现出抖动的状态。

难道这就是盈月说过的命运红线振动现象？！

我不禁吓了一跳，想赶紧到盈月的身边给她看，可没走几步这个振动就停下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下了摩天轮之后朱绮娟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没有对我作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就这样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云昭在半路跟我们分别。我和盈月回到家后，又休息了一阵子，我才将摩天轮上的以及命运红线振动的事情告诉她知道。

她先是兴奋地握着拳头在空中前后摇摆，然后又露出一副不甘心的表情。

「出现振动表示摩天轮作战果然有效！你跟朱绮娟的关系现在已经比之前紧密了许多。振动出现一下又消失表示这次的结缘力度还不足，缘结没到打上的程度，真是太可惜了。」

也就是说，朱绮娟愿意告诉我自己的过去是一大进步啰？

「是啊！那表示她愿意向你敞开心扉了！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了。」

「慢着，这里我有个疑问。」我说，「你说的临门一脚不会是让朱绮娟向我表白之类的，然后我当面拒绝她吧？」

「当然不是！这种做法没有意义！我说过了命运红线的力量会强行扭转这种简单的拒绝的。」

「那到底怎么才算临门一脚？」

「嗯唔……」盈月也思考起来，「应该是要覆盖掉她的情感才对……比如说有什么事情让她发现，比起喜欢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你不就是自相矛盾吗……要她喜欢上我然后又不喜欢我……」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她必须先喜欢上你，然后再发现了更好的事物！」她的表情相当苦恼，「这是命运红线最难搞的地方，我们必须先顺从它的规则再颠覆它……如果不是在缘结形成的时候作出相反的操作，缘结是解不开的。」

我大概是明白盈月的意思。虽然她的话乍听上去挺难明白，但经过最近这些跟朱绮娟相处的日子，我也多少明白了里面的弯弯道道。

简单来说，要改变一个人，是不可能一上来就强行把人给扭转。别说朱绮娟，普通人也做不到。

有效的办法首先当然是取得对方的信任，并且是相当程度的信任。这时你才有可能一点点改变对方的想法。

放在命运红线上，那就必须是先让她和我「结成缘分」，然后才有可能改变这段缘分。

至于怎么改变，就是视乎我和她之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结成缘分」。

而因为今天朱绮娟在摩天轮上对我的剖白，让我多少找到了方向。我算是找到了如何改变朱绮娟的第一步了。

即便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我觉得自己既是我，又不是我。不是那种在梦中成为他人的感觉，而是梦见不同的自己。

在梦里我拥有无疑是自己的记忆，记忆中的那个「我」也的确是我。但里面的记忆我却非常陌生，我不记得自己有经历过那些事情。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我进入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体那样。可惜的是，当梦醒来以后，那些关于过去的记忆全都变得模糊不清，无法连成一个有逻辑的前后关系。

总之，在这样的一个状态下，我忽然变得心情激动。似乎是因为我在知晓了某件事之后而变得紧张起来。我抛下当时在做的其他事情，一个劲地冲到室外，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奔去。

这时天开始下起雨。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眼镜，让我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但我似乎也来不及去擦干净，只是不停地奔跑、张望，搜索着什么。

直到在某个地方，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朱绮娟。她站在雨中，完全无视雨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衣服。我还看见她的身上有着不少的泥巴污迹，脸和手脚似乎还带着伤痕。

我看到朱绮娟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了她的身边，问她怎么了。

朱绮娟的头非常缓慢地转向我这边。雨水令她的头发贴到脸上，看不清眼睛。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能够看出她双眼中透出的剧烈寒气。

她呆呆地看了我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她说：「你怎么来了？」

我回她：「因为我收到那条信息。」

她说：「嗯……那就这样……」

我说：「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刚才跟几个小混混打起来了。呵呵，放心，我练过几下，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我激动地说：「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

她说：「危险？那又有什么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我再也没回她了。我感觉自己很愤怒。但愤怒之中又夹杂着不甘、同情、悲伤。

我一把抓住朱绮娟的肩膀，大声说道：「不会没有意义的！难道你这样就放弃了？！」

她呆滞地看着我，似笑非笑，说话声音颤抖起来。

「一切都结束了……最后的希望也熄灭了……那个混蛋……那个混蛋……他摧毁了一切……秘密暴露了……还连累了小晴她们……」

我的情绪也随之点燃起来。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我做出了连我自己都震惊的事情——

我一把抱住朱绮娟。用力地抱住她。轻轻地抚慰她的后背。

她幽幽地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立足的地方了……我一无所有了……」

我说：「不会的，你还有我。我不会抛下你的。」

她声线颤抖，像只受伤的狼般低吼：「你骗我……不可能……不可能！」

我说：「我不会骗你的。一直以来我都没有骗你。现在是。未来也是。」

朱绮娟颤抖的双手缓缓地举起，最终也抱在了我的背上。

「你要是骗我的话……我就杀了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都要杀了你……」

接着我听到了非常小声的抽泣声。

就这样，我们两人在雨中相拥，时间仿佛定格。

我感到非常的悲伤。那不是一般的伤感，而是撕心裂肺的痛苦。世界好像开始崩塌了，而我只能用肩膀顶起尚未倒下的那个部分。

然后我就醒了。

◆

第二天，我把梦的事情告诉盈月。

盈月的表情也是有点惊讶。她似乎也没料到会有这个情况的出现。

她是这么解释的。

「大概是命运红线的振动引起的现象……」她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我猜这应该是原本时间线的未来记忆碎片。也就是说，这是原本时间线上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命运红线的原因让现在的你也在梦中经历了。」

「难道这算是传说中的预知梦……？」

「也不算完全是。因为还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在现在的时间线上发生。不过……」

她似乎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

「清哥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就算不是完全重现这种事情，也有可能会在未来以差不多的形式出现。而且可能还是越接近缘结的形成就越容易出现……」

那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预知梦。

我内心还猜想，这有没可能是另一个未来的我在向我发出提示。要我注意这件事对朱绮娟的影响，提前想好恰当的回应方式。

但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的话，我又要用什么方式回应她？

总不能像梦里那样抱住她吧……

不行不行，我不知道梦里的那个我当时跟朱绮娟到底是什么关系，至少现在的我不可能做出相似的事情。

那么，我又该如何拯救她的同时，又让我和她之间不会结成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