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 36章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辛见过面。

像之前那样,一直留在房间里等着纯回来。

但我手上有林丹会头目给的手机,每隔几天会和对方联络一次了解情况。这件事纯也知道。

我从纯那里了解到了辛老爸的……也是我老爸的全部现状。

他原本似乎是大企业的员工,赚的钱也不少,但某次在做连带保证人的时候被牵连,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那正好是我的存在暴露,出轨的事被家人知晓的不久前。

据以前他公司里的人说,他是个十分风趣幽默的人,而且十分博学。虽然长得不咋样,但工作能力强,待人接物得体,意外的有人气。

怪不得我妈会和他出轨了,我就这么毫无感想地看着自己亲生父亲的资料。纯给我的资料只有一张,但上面满满当当地写着那个男人的事。好像和辛很像啊,我边想着边继续看了下去。

出轨暴露后,他就离婚了。

然后在离婚后不久,他就因为借了高利贷,不得不转入地下行业。当时似乎已经连赡养费也出不起了,没过多久就人间蒸发了。

他作为唐山会的操盘手已经有好几年了。最初因为为钱所困,他不得不在各个不法组织间游走,几年前才在唐山会安定下来。

亏他还能活到今天,不知道该不该这么感叹。

因为现在唐山会已经不存在了,所以他似乎也洗手不干了的样子。原本他就是因为欠了唐山会的钱才不得不加入组织。所以只要唐山会消失了,他就能恢复自由了。

但就算他想洗手不干,辛也不会那么简单地放过他。何况林丹会也不会放过他这个唐山会的残党。于是这些日子,双方就在上演猫捉老鼠的把戏。

看完后,我把纸放在了桌子上,同时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有三峰家和林丹会双方的力量,很快就能抓到那个男人。

但没想到就这样过去了一星期,还是没能抓住那个男人,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跨入了八月。

那么多年来,辛一直在找他。因为不能告诉母亲,所以只能一个人偷偷地利用闲暇时间去找,偶尔还会雇佣侦探。但一直没找到他。

地下世界的人的行踪没那么容易找到,而且作为组织重要的操盘手,那个男人很少有外出的时候,一直被关在房间里,还受到监视。

就这样十几年过去了。

就算到了如今,辛依然没有原谅他,其中的纠葛我大概理解不了十分之一。

我一次都没有见过那个男人,都不知道恨不恨他。

在早上洗脸的时候看了看镜子,除了一如既往的自己的脸外,什么都没有。以前我很讨厌这张遗传自那个男人的脸,美丑就不说了,还和父母一点都不像,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私生子了。

但现在能在镜子里看见那男人的影子后,又有种奇特的感受。

我总是盯着镜子看,想着能不能借此了解到亲生父亲的一星半点。

「那个男人脑子不错啊,很会躲藏,狡兔三窟说的就是他了。」

在和林丹会头目通话的时候,对方有些厌烦又有些调侃地说着,

「原本在扫荡唐山会的时候,我已经注意他的行踪了,结果还是让他溜了。不知道怎么搞的,注意到时他已经溜出国了。在唐山会做操盘手的这些年,他似乎把唐山会的房产啊资产啊全都摸了个遍。还联合唐山会的女人一起,卷了钱逃跑了。」

我生父似乎是个挺狡猾的人,而且还很会勾引女人。

这种事子女听得真是心情复杂,也难怪辛不原谅他了。

「那个叫秋莉的女人,说了你也不认识吧。问千岁那小子还比较快。」

我惊讶地反问,

「为什么?」

「那小子是花花公子啊,以前到处和女人上床。不过我没想到他连唐山会的女人都有染指呢。本来还想找他问清楚的,但一直没有机会,最近才好不容易又联系上了呢。」

好像知道了很多不能知道的事,算了,这些都和我无关。

「你那老爹和秋莉那女人在国外躲藏了一段时间后,最后似乎还是决定回国来了。秋莉本来卷走了唐山会两千多万,结果还是被其他组织抢走了,想必在国外也待不下去了吧。」

头目说着一些我听不太懂的经过,然后直白地告诉我,

「要是让我抓到你那老爹,他就死无全尸了。」

「……」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怎么,你不忍心?你和辛明明长得很像,却一点都不一样呢。那小妞一直吵着要亲手干掉,说都说不听。」

「求求你了,不要让辛弄脏手。」

「我才没兴趣让未成年弄脏手,我本来也想出国一趟收拾掉的,但你妹妹她身体状况没那么好,我就走不开了。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一句?」

头目若无其事地邀功。

最初要不是被卷进对方的帮派斗争,辛也不会受伤。但辛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也确实利用了对方,可以说是自作自受。

因为确实多亏了对方,辛或许才免于一死,我老实地通过电话向对方道谢,

「十分感谢你至今对妹妹的照顾。」

男人听了却发出惊讶的声音,

「真稀奇,居然真的道谢了。换做你妹妹,她绝对不会给我道谢的,她不给我找麻烦就谢天谢地咯。」

林丹会的头目已经是成年人了,但好像比我和辛大不了多少。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

那么年轻就是组织的头目,虽然是小组织,但他的手腕不容小觑,然而他似乎也不是个无情的人。

在和他接触后,就能知道他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所以我才会把辛交给他。

突然想起冈的事,那家伙和头目比起来,就是个小少爷,又天真又爱操心,也很吵闹。一看就有种同龄人的感觉。但相比起来,辛恐怕更中意头目这样的男人。不过她和头目似乎也整天在吵架。

我已经给冈发过信息,告诉他辛已经平安的事了。电话里,他真的担心得要死,吵吵闹闹的,好像还哭了。

虽然最初只是试着交往,两人间也没有相处太长时间。但就算是在被单方面分手后,他也没有怨恨辛或是忘记辛,而是真的在担心辛吧。

电话还通着,我就问头目了,

「辛的身体……很严重吗?」

「她差点死掉。」

男人干脆地说,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这可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了。」

「……」

就算不是圈内人,我也知道头目的话是真的。

头目用坦然的语气继续说,

「我本来想万一她死了,我可倒霉了,她似乎也没有其他亲属的样子,不管怎么说,情报这方面她也帮了不少忙,我可不想替她收尸啊。你打算怎么办啊老哥。她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吧?」

我沉默了一下。就我所知,辛只有外婆还在了。

「辛怎么说?」

「就算问她也没用啊,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我也知道,辛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我很少见到那么傻的小鬼,但也感觉很怀念,让我想起了不少往事,所以就对她心软了。也是因为这样才收留她的吧?」

头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自嘲,但也很温和。

「但她不适合这个世界,你早点把她带回去吧!」

我也想过该怎么安置辛。

辛一个人也能活下去吧,或许根本不用我来担心。

但就算今后无法再见面,不如说正因为如此,才更加不能就这样忘记她。

辛还有外婆,可以的话,在事情结束后还是希望她可以和亲人住在一起,然后回去学校上学。她和我一样,已经高二了。还有一年就能高中毕业,凭她的成绩,只要努力就可以考个好大学的。但我没法和辛直接通话,就算能通话恐怕也只会被她嗤之以鼻,所以现在这些设想都还没有着落。

我没能回答头目,头目也心里有数地继续说,

「说回你们那老爹,他现在势单力薄,也没有靠山,要干掉他是不难,但他在唐山会干的时候,似乎还知道很多唐山会不知名的房产,就算去抓人也总是一场空。搞不好下次他又跑国外去了。那样就麻烦了。」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月都不到呢,你另一个妹妹……那个三峰家的大小姐给的情报很可信。不愧是三峰家,随随便便就能在国外布眼线了,居然能那么快就得到情报。但顺便帮忙干掉不就好了,还故意把这种事告诉那小妞就不人道了。你的另一个妹妹真是个可怕的人。」

不想让辛弄脏手,相同的,也不想让纯弄脏手。

最近纯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太好了,就算她真的帮我和辛干掉了我们的父亲,也只会让我后悔而已。

「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以前是怎么样的呢?至今以来我真的有好好了解过纯吗?

我只知道,纯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我。

「欸我对三峰家的家事没兴趣,不过辛那小妞总是乱来,我好不容易才能把她关在家里啊,明明身体还没好呢。就算是二楼,你也别从窗口走啊。万一摔个半身不遂该怎么办啊。我真的傻眼了。这边也是,你的两个妹妹都那么难搞。真是的,闹得鸡飞狗跳,都没法带女人回家了。」

「这还真是……非常抱歉……」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果对方和辛是恋人,这里应该作为哥哥义正言辞地责备对方。

但对对方来说,辛恐怕只是宠物,还是只难以管教的宠物。辛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不服气。

不过本来就不难想象辛会大闹天宫了。在得到纯的情报后,她就一直企图一个人去单干,就算我去过一次也不可能阻止得了她。

原本情报是直接给辛的,但现在情报都通过我给了头目。所以辛已经拿不到纯的情报了。

这反而激起了她的反抗心了吧,可能就闹腾得更加厉害了。

头目最后一边叹气一边说了句下次再联系,我点头哈腰地回应对方,瞬间仿佛变回了曾经打工时的心态。

现在依然是纯追查我们父亲的行踪,提供情报,然后由林丹会去行动。但因为抓不到目标,所以情况依然很胶着。

我突然想到,在逃的那个男人如果知道驱使组织追踪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作何感想。不,上次在我被纯带走的那个地方,辛应该已经和对方碰面了吧,那么对方应该已经知道,林丹会的背后是辛在搞鬼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么悲哀的情况。

这种事或许和出轨没有关系,欠债转入地下行业是迫不得已的。但如果他没出轨,辛也不至于那么恨他,当然,那样我也不会降生了。

然而罪魁祸首不记教训,似乎还在勾三搭四。

而且喜欢勾三搭四的人还真不少。

「你以前……和我爸的情人睡过?」

为了感谢眼镜仔当初的协助,我也和他通过话。

我们聊了一些具体的情况,包括林丹会今后的动向。因为实在很在意,最后我问道。

眼镜仔笑而不答。

「……你这个花花公子!」

「事先申明,我既不知道小秋是唐山会头目的女人,更不知道她和你以及小辛的父亲有关,这就是所谓的世事难料吧?」

「别狡辩了……」

「不过从冯那里听说小秋还活着,我还是很高兴,这也是多亏你父亲,虽然这么说对不起小辛。」

「你别再做这种事了。」

「现在不会了哦。」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毕竟眼镜仔现在已经被三峰朝子关起来了,他想出轨也没法出轨吧?

这家伙还真是洒脱,和我完全不同。

我答应过纯,再也不去见辛。所以现在只能干着急。虽然在一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到。

既不能去管辛的事,纯早上也不在,每天除了学习,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等开学了之后,大概就会变得比较忙碌吧。但现在却只有一股空转的感觉。好像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法做。

在这样的日子里,只有纯柔情蜜意的接触丝毫未变。

其实我并不想尽在电话里说些出轨的话题,因为现在我的通话都会被录音,然后等纯回来就会被检查。

那些低俗的话题总是在房间里被响亮地播放出来。如果是男人之间还不觉得,这时候就很尴尬了。

「哥哥也想出轨吗?」

纯在听了后,就会刻意刁难般问道。

「怎么可能啊,我现在哪里去找那种对象。」

「如果找得到就会去做吗?」

纯的声音降低了一度。

我喘了一下说道,

「你……不要边做边问这种事啊。」

「因为只有在现在才能听到哥哥的真心话。」

「我又没撒谎……」

被纯骑在身上,被弄到气喘吁吁。纯一边压榨着我,一边问着坏心眼的问题。

「虽然纯讨厌那个人……但现在却能理解那个人的心情……」

「谁?」

知道纯是在说辛,还是反射性问道。

「那个人一定很恨自己的父亲,绝对无法原谅。现在纯知道了,因为如果哥哥出轨了,纯也会做出一样的事……」

「杀了我吗?」

「不,」

纯摇摇头,从她脸颊滑落的汗水飞散了,

「纯不会做那种事,纯不想哥哥消失……」

纯俯下身,贴近到我面前说,

「但就算不做那种事,也有惩罚的办法哦。比如说,把这个切掉……」

纯说话的同时,夹紧了一下我的分身。瞬间和快感等同的恐惧爬上背脊,我差点控制不住。

「你……!」

「哥哥,刚才是不是害怕了?」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感觉从头到脚都在被纯玩弄。

「到底是谁教你这种事的。」

纯轻笑了一下,好像唱歌般回答道,

「朝子小姐说只要这样男生就绝对不敢反抗了,原来是真的啊。纯也想变得像朝子小姐那样会调教恋人。」

「你们很可怕欸。」

我和眼镜仔不一样,没有那么受欢迎,用不着这么提防我出轨。

但纯始终不肯相信我,变得越来越激进。

「哥哥……」

一再的呼唤,好像不这么做就不行一般,只是把感情化作了声音。

我仰望上方的她说,

「如果你会不安,那我就不会去见辛了。只要你想,我就一直留在这里陪你。」

「骗人……哥哥明明很想去的吧……」

「但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

我已经这么重复过很多次了。

但纯始终不能相信我一般,总是噘着嘴,上翻着眼睛窥视着我。时而把我压在身下,执拗地吻我,好像要烙下标记一般,咬住我的嘴唇和脖子。

感觉我们之间比以前更加危险了,自从见过辛回来后,我一次都没有再出过门。

纯还是每天白天都要出门,但她总是很快地就完成工作,然后回来我身边。我不知道纯现在的具体行程,但也能感受到她的急切。

不用那么急,我也不会逃走的……不管告诉纯多少次,她都当没听见一样,急匆匆地回来,然后纠缠着我不放。

因为不安,所以才拼命往我身上靠。记得以前蝶子这么说过。现在纯依然不安吗?又该怎么办才好呢?不知道,但行为不断累积着。没有窗户的房间好像沉淀着一层黏答答的湿气。在空调的作用下更加闭塞了。

就这样到了八月中旬,我依然闭门不出,甚至很少有能走出房间的时候。

但暑假就快结束,马上也要开学了。不可能这之后也一直窝在家里不动。这样下去,我真的快要变成纯专用的泄欲道具了。

「哥哥……讨厌纯了吗?纯明明把哥哥关在这里,或许还要撇下哥哥结婚,竟然还说出这种话……」

做着做着,纯突然又梨花带雨地哭着向我道歉。

总觉得她的精神很不稳定。

以前纯也总会陷入不安,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到了三峰家之后,她的变化就更大了。时常会做出以前的她不会做出的冷酷的事。不过也因此,和以前相比,可以说她已经变得稳重了很多。

但最近她又变得阴晴不定,好像在害怕着什么似的,不经意间就会哭丧着脸低下头。

而她的不安,就会演变成对我的独占欲。时而会让我头疼不已。

我喘了一口气,把纯抱进怀里。

什么都做不到,但又想做些什么,焦急感促使身体自动做出反应。

「哥哥……哥哥……哥哥……」

纯闭着眼睛,紧紧靠着我,在我怀里不断地喘息。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汗湿的肌肤伴随着不减的热度粘合在一起,仿佛一切都在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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