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劍影交錯

# 第二章:劍影交錯

天機樓會後,那場驚世之戰的傳言在江湖上越傳越烈,簡直是天花亂墜,什麼版本都有。茶館酒肆裡,說書先生眉飛色舞地講述著李青峰和蘇月凝如何在台上打得天昏地暗,又如何在台下眉目傳情,引得聽眾如癡如醉。

尤其是「洞房花燭」一幕,更是被渲染得有聲有色,彷彿兩人真的在眾目睽睽之下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這等謠言傳到兩派高層耳中,自然引起軒然大波。

「豈有此理!」玄天劍宗大殿之中,李青山一掌拍碎了身前的檀木案几,怒髮衝冠:「我玄天劍宗威震江湖數百年,如今卻被人當做笑柄,說我兒與月影門的女子相互傾慕?這不是存心要敗壞我派名聲嗎!」他劍眉倒豎,雙目如電,一股強烈的威壓瞬間充斥整個大殿。

月影谷中,蘇天明同樣是怒不可遏,他冷笑連連,眼神中充滿了陰霾:「荒唐!我月影門行事向來低調,如今卻因為這等閒言碎語淪為江湖茶餘飯後的談資。這般有辱門風的事,絕不能再發生!」他負手而立,望著窗外迷霧重重的山谷,心中盤算著如何應對這次的風波。

為了挽回顏面,平息那越演越烈的流言,兩派高層開始頻頻在各種場合安排李青峰與蘇月凝較量。

驚蟄時節,伏虎門為慶祝開派三百年,在伏虎峰之巔設下武林盛會。山頂白雲繚繞,靈氣氤氳,四方豪傑雲集於此,只見各派高手紛紛施展絕學,好不熱鬧。

比武台上,李青峰手持玄天劍,青玉劍鞘上的游龍戲鳳圖案在朝陽下熠熠生輝。他知道父親就在台下觀戰,這一次必須全力以赴,絕不能再讓人說閒話。

「得罪了!」一聲長喝,李青峰施展「破天式」,只見玄天劍驟然揮出,劍氣如龍吟般縱橫三千丈。這一劍之威,竟將比武台上的青石地板劈出道道裂痕,更驚得四周白雲為之散開,端的是威力無窮。

蘇月凝立於劍氣縱橫之中,面紗輕揚,玉珮叮噹。她以「月隱千影」應對,身形瞬間化作數道白影,在劍光中穿梭如電。每一個分身都栩栩如生,讓人難辨真假。那身法之靈動,彷彿月下精靈,看得台下眾人目不轉睛。

兩人你來我往,戰了足足一個時辰。李青峰的劍勢愈發凌厲,蘇月凝的身法卻也愈發詭譎。最後一招,劍光與身影在空中交錯,誰也奈何不了誰,只得各自收手。

台下觀戰的兩派長老見狀,都是眉頭緊皺。這般勢均力敵的局面,可不是他們想看到的結果。

於是到了端陽,群雄齊聚西子湖畔的天香樓論劍。湖光山色之間,樓閣高聳入雲。樓前搭起的比武台正對湖心,四周畫舫如織,載滿了前來觀戰的江湖人士。

這一日,李青峰身著玄天劍宗特有的劍袍,腰間玄天劍泛著寒光。他站在比武台上,目光如電,心中卻暗自思量:上次在伏虎峰一戰,蘇姑娘的身法中似有破綻,不知今日可否尋得機會?

「龍虎劍式!」李青峰一聲清喝,玄天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但見劍光忽化巨龍,盤旋咆哮;忽化猛虎,撲擊咆哮。這一招一式之間,竟引得湖面波濤洶湧,激起千層浪花。

蘇月凝今日一襲白衣,玉珮輕晃,面紗隨風飄揚。她見李青峰劍勢凌厲,不慌不忙,施展「追風逐月步」應對。但見她腳踏清風,身隨影動,在劍光中穿梭自如,宛如蝴蝶戲花,又似流雲繞月,端的是美不勝收。

兩人鬥了近百招,李青峰的劍勢雖然大開大闔,卻總是差那麼一線。蘇月凝的身法越發靈動,每每在劍光即將及身之際,輕盈避過。最後一招,她更是借著李青峰劍勢之威,反將其逼退三步,贏得滿堂喝彩。

「好一個追風逐月步!」台下有人讚歎。

「月影門的輕功果然名不虛傳!」

「這位蘇姑娘,今日可是技壓群雄啊!」

李青峰雖敗猶榮,抱拳道:「蘇姑娘身法精妙,青峰甘拜下風。」話雖如此,卻總覺得對方似乎刻意在某些招式上相讓,這讓他心中更添幾分疑惑。

台下的蘇天明看著女兒的表現,臉上雖有得意之色,眼中卻閃過一絲憂慮。女兒的身法中,似乎多了幾分剛猛之氣,這可不是月影門的路子。

七夕之夜,慈心道庵為慶祝靜心師太圓寂百年大典,邀天下英豪切磋武藝。道庵坐落在終年雲霧繚繞的靈山之巔,今夜月色格外皎潔,彷彿天上的牽牛織女也在俯瞰這場比試。

李青峰立於比武台上,月光灑在他的劍袍上,為他鍍上一層銀輝。這些日子的連番較量,讓他對蘇月凝的身法越發熟悉。今夜,他要施展玄天劍宗最為精妙的「星芒劍法」,一決高下。

「星芒劍法,萬星墜!」李青峰手中玄天劍驟然揮灑,劍光化作點點星芒,在夜空中綻放。這一招融合了他這些日子的所思所悟,星光點點之間竟隱含著幾分月影門身法的靈動,端的是璀璨奪目。

蘇月凝見狀,輕輕一笑。她素手一揚,但見無數銀針破空而出,在月光下閃爍生輝。這些銀針宛如流星,與李青峰的劍光交相輝映,竟在空中織就出一幅奇異的星河圖案。

「好!」台下眾人不禁驚呼。這一招一式之間,哪還有半分世仇之態?分明是天衣無縫的配合!

李青峰見蘇月凝暗器手法雖妙,卻難敵自己的劍勢。他乘勝追擊,星芒劍法連環使出,逼得蘇月凝連連後退。最後一劍,更是將她逼到了比武台邊緣。

「承讓了。」李青峰收劍抱拳,面上雖是贏家的從容,心中卻總覺得蘇月凝似乎刻意相讓。難道她也發現了什麼?

台下觀戰的玄天劍宗長老們雖見李青峰得勝,卻沒有絲毫喜色。他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青峰的劍法中怎會有月影門的影子?這可大大不妙啊!」

月影門眾人更是憂心忡忡。蘇天明望著月色發怔,喃喃自語:「這一切,莫非就是天意?」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個年輕人的武學造詣不減反增。李青峰的劍法中漸漸多了幾分靈動飄逸,蘇月凝的身法裡也隱約帶著幾分剛猛之氣。

更令人費解的是,每當李青峰使出那驚天動地的劍法時,劍鋒總是在千鈞一髮之際偏離要害,看似無意,實則暗藏玄機。而蘇月凝那出神入化的身法,在尋得對手破綻之時,卻總是輕描淡寫地避過,不曾痛下殺手。

這等種種變化,豈能瞞得過兩派長老的火眼金睛?他們私下議論紛紛,都道這般發展,恐怕會動搖兩派百年的根基。一時間,人人憂心忡忡,卻又無計可施。

然而,這些日子以來,兩個年輕人的心中都各自翻騰著難以言說的矛盾。

李青峰每次揮劍時,總是想起父親那句「劍法當以剛猛為主」的教誨。可每當他見到蘇月凝那靈動飄逸的身法,心中就不由得暗暗讚歎:這般輕靈之境,豈不正是劍道中最為精妙之處?於是在比武之時,他的劍法雖然依舊大開大闔,卻不知不覺中融入了幾分月影門的靈動。

蘇月凝也是心思難平。自幼師父便教導她:「月影門武學,貴在輕靈詭譎。」可近來每次與李青峰過招,她卻從那凌厲的劍勢中領悟到:若能在輕靈中添一分剛勁,豈不是更上一層樓?這般想法,讓她在施展身法時,漸漸帶出了幾分玄天劍意。

兩人在一次次的交手中,都漸漸發現:對方的武學中竟藏著如此精妙的道理。這種感悟讓他們既欣喜若狂,又不敢聲張。白日裡在比武台上,他們不得不為了門派尊嚴全力相搏;夜深人靜時,卻又各自揣摩著對方武學中的玄機,暗自參悟,默默精進。

這般矛盾,這般糾結,這般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為之的心境,只怕也只有他們兩人才能體會了。

由於兩人的曖昧傳言即使經過多次比試仍未壓下,反而被認為琴瑟和鳴,蘇天明終於忍無可忍。這日他在月影谷大殿中拍案而起:「月凝已到婚配之齡,不如就趁這個機會,替她選個佳婿!」

說罷,便下令舉辦比武招親大會,還特意派人將消息傳遍江湖,聲稱要為愛女選一位武功蓋世的佳婿。暗地裡,他已經相中了幾位武林世家的俊傑,只待比試時刻意放水,好讓女兒早日成親,斷了與玄天劍宗的牽連。

這消息傳到玄天峰上,李青峰聽聞此事,心中五味雜陳。他獨自立在懸崖邊上,望著遠處月影谷的方向,秋風拂過劍袍,發出颯颯之聲。他本想置之不理,畢竟這是人家門派內事,可連續三日夜不能寐,輾轉反側,腦海中總是浮現那道白衣身影。

「難道就這樣放手?」他喃喃自語,手不自覺地撫上腰間的玄天劍。劍鞘上的游龍戲鳳圖案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彷彿在訴說著什麼。終究按捺不住,他換下了顯眼的劍宗服飾,換上一身尋常江湖客的裝扮,還特意戴上斗笠遮掩面容,混在前來觀戰的江湖人士之中。

李青峰站在人群後方,遠遠望著比武擂台。秋日的陽光灑在擂台上,映照出一片金黃。當蘇月凝被迫出場應戰時,他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劍柄,指節發白。看著她面對那些所謂的「佳婿」,不知為何,心中竟泛起陣陣酸澀。

輪到與父親的得意弟子楊明河交手時,這位月影門大師兄一躍上台,撫著長劍傲然道:「師妹,今日就讓為兄用三招之內,將你這朵月影門的金花擒下!」

話音未落,他已使出月影門的「追月三式」,左手掐訣,右手凝勁,整個人如流星般躍起,一道凌厲掌風破空而來,勢要將蘇月凝一舉拿下。

蘇月凝冷哼一聲,玉珮叮噹作響。她腳尖輕點,施展「追風逐月步」,身形瞬間化作三道白影,在對手掌風中穿梭自如。

楊明河見狀大驚,連忙變招,可哪裡還來得及?只見蘇月凝右手五指併攏,掌心凝聚一股勁風,猛地向前推出。這一掌看似輕柔,實則暗含十成功力,更融入了幾分剛猛之氣。

那弟子躲閃不及,胸口正中一掌,頓時氣血翻湧,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摔落擂台。這一掌的威力,竟比尋常的月影門掌法強出三分,端的是讓人始料未及。

李青峰見狀,俠義心起,扎穩馬步,竟將跌落的楊明河接住,免了他身受重傷之禍。

蘇月凝在台上,見到台下那斗笠客的身形,心中一動。那熟悉的身法,那俐落的步伐,分明就是玄天峰上的李青峰。

她心中暗道:「他怎麼來了?莫非是特意來看我比武?」想到此處,臉上不禁泛起一絲紅暈,又連忙斂去。

這些日子以來的比武切磋,那道挺拔的身影早已深深印在她心底,只是她從未說破。蘇月凝眼珠一轉,心中暗喜:「這正是天賜良機,可以結束這場荒謬的比武招親。」

她嫣然一笑,朝那斗笠客施了個江湖禮數:「這位俠士接住了楊師兄,想必身手不凡。不知可願意上台切磋幾招?」

李青峰一聽,心頭猛地一跳,趕緊將楊明河輕輕放下。他壓低了嗓音道:「在下並非要打擂台...」

話說到一半,忽然想起在場江湖人士大都見過自己的身手路數,若是多言,反倒容易暴露身份。無奈之下,只得硬著頭皮,朝台上抱拳應道:「既然姑娘相邀,在下便獻醜了。」

雖是這麼想,李青峰一時也無策。他站在擂台上,手中雖無佩劍,但只要自己一使出玄天劍宗的身法步伐,必然會被識破身份,屆時又該如何解釋?正當他躊躇之際,對面的少女已然出手,玉手如蓮,掌風凌厲。

只見蘇月凝的掌法忽然一變,由原本月影門特有的輕靈飄逸,驟然化作大開大闔,氣勢磅礡。她每一掌都勁風呼嘯,掌勢雖慢,卻帶著一股勢不可擋的氣勢。

李青峰連躲數招,忽然心中一震,瞳孔微縮:「這...這不是我的『玄天十八劍』中的『開天』、『破雲』、『斷江』三式,她...她竟將我的劍招改成了掌法?」

少女打了幾掌後,忽然停下身形,趁著轉身之際,俏皮地對他眨了眨眼。接著,她故作嚴肅,清喝道:「這位俠士,難道是看不起我蘇月凝嗎?為何遲遲不肯出手?」聲音雖大,眼中卻帶著狡黠笑意。

李青峰一楞,隨即會意,抬手作劍訣,以手代劍。只見少女這回出掌更是刻意放慢,掌風中蘊含著一股渾厚的勁道,與她平日的輕盈身法判若兩人。

這一刻,李青峰總算明白過來,心中暗道:「原來如此!她是將我的『破天式』化為掌法,這丫頭當真聰慧!」

於是,他也心領神會,劍招一變,使出了平日裡熟悉的月影門身法。

但見他腳踏「追月步」,以手代劍如行雲流水,將蘇月凝那柔韌靈動的「月影飛花掌」演繹得絲絲入扣。劍尖所至,彷彿帶著一縷清風,既不失月影門的輕靈飄逸,又暗含幾分柔勁。

兩人你來我往,一個使著玄天劍法化成的掌法,一個以月影掌法化作的劍招,竟是將對方的武功使得維妙維肖。台下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得這斗笠客的劍法似曾相識,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唯有蘇月凝眼中閃過笑意,她知道,這場比試,已經成了他們二人的默契之舞。

兩人看似在較量武藝,實則暗中較勁,一招一式間都帶著幾分試探之意。她每次掌風襲來,都留有餘地,似在問:「你為何要來看我比武?」

而他的劍招回應,也是點到即止,彷彿在說:「我放心不下你。」

就這樣,兩人你來我往,招式間既有武學較量,更藏著難以言明的心意。蘇月凝一掌拍出,看似凌厲,卻暗含柔情;李青峰一劍刺來,表面凜冽,實則溫柔。台上二人打得難分難解,實則心中各懷心思,借這場比試,試探著對方的真實心意。

蘇月凝眼見時機已到,在一招「追月逐花」中故意露出一個微小破綻,看似不經意地慢了半拍。李青峰雖然心知這是她有意為之,卻也只能順勢而為,長劍輕點她的手腕要穴。這一劍看似驚險,實則巧妙地避開了要害。

「住手!」台下忽然傳來一聲怒喝,震得擂台四周的樹葉簌簌而落。

蘇天明一拂長袖,面沉如水,殺氣騰騰地大步走到擂台邊。「這場比試,本門主不予承認!」

他冷冷地盯著那斗笠客,眼中寒光閃爍:「哼,那身法路數,分明是玄天劍宗的家傳絕學。你,就是玄天劍宗那老匹夫李青山的兒子吧?」

說著,他一掌拍在擂台柱上,木屑紛飛:「來人!給我把這個混進來的小子攆出去!」

李青峰見事跡敗露,也不再多言,飛身一躍便消失在人群之中,只留下一片斗笠在風中打轉。蘇月凝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心中一陣黯然,玉手緊握欄杆,指節泛白。

此後一個月,玄天峰上日日劍氣縱橫,李青峰被父親責令閉門苦練,不得踏出劍宗半步。

每當夜深人靜,他獨立峰巔,遙望月影谷方向,但見一輪明月高懸,卻是欲說還休。

而月影谷中,蘇月凝被父親嚴加看管,終日被困在靜心閣內練功。她常在月下撫琴,一曲《思鄉引》彈罷,卻是暗自垂淚。兩處相隔數十里,卻是咫尺天涯。

秋意漸盡,寒風漸起,山間楓葉已然飄落殆盡。這夜,一輪寒月高懸,清冷的月光灑落在玄天峰與月影谷的交界處,為這片寂靜的山林披上一層銀紗。山風徐徐,吹動竹林,發出陣陣簌簌之聲。

就在這深夜時分,李青峰獨自在山間練劍,劍光如水,映著月色,在夜空中劃出一道道銀痕。忽然間,他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似是踏在枯葉上的清脆響動。

回首望去,皎潔的月光下,只見一襲白衣在修竹之間輕移蓮步,那熟悉的身影宛若謫仙,正是許久未見的蘇月凝。但見她手持一把青玉簫,髮挽雲鬟,簪著一支碧玉流蘇,月華之下,更顯絕世風姿。

兩人都是一怔,沒想到會在此處相逢。李青峰手中的玄天劍不覺微顫,蘇月凝也停住身形,兩人相距三丈有餘,目光交匯,一時間竟都忘了言語。夜風拂過竹林,颯颯作響,捲起幾片殘葉,在這一劍一簫之間輕輕飄落。

兩人相對而立,月下無語。李青峰握劍的手微微生汗,蘇月凝玉手輕撫簫身,二人皆是心跳如擂。這一刻,竟似比交手過百招還要緊張。正當山風吹動竹葉,發出陣陣簌簌之聲時,二人眼中俱是精芒一閃。

「咳!」李青峰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不料蘇月凝玉唇輕啟,二人竟同時脫口而出:「不如切磋一番?」話音方落,又是一怔。

月下清風中,二人相視一笑,只見李青峰手中玄天劍已然出鞘三分,而蘇月凝的青玉簫也已橫於胸前,擺出了月影門的起手式。

月色之下,劍光與簫影交織。李青峰使出「星芒劍法」,劍尖吞吐出點點星芒,宛如夜空繁星。蘇月凝見狀,施展「月隱千影」,身形瞬間化作數道虛影,在星芒間輕盈穿梭。

正當李青峰準備使出「破天式」之際,忽見蘇月凝手中青玉簫一揚,幾枚銀針在月光下若隱若現,竟是「月光化影」的暗器手法。他連忙變招,劍勢由開山裂石之威轉為基本劍法中的靈動之意,恰好化解了這精妙的暗器。

這一剎那,二人都是一怔。李青峰發現自己的基本劍法中竟暗含著「追風逐月步」的身法要訣,而蘇月凝也察覺到自己的身法中隱約可見玄天劍意。這般奇妙的武學交融,著實令人費解。

驀然間,李青峰一劍直刺,蘇月凝的簫法正好迎上,兩股內力相交,卻不想,非但沒有相互衝突,反而如清泉入海,自然融合。二人同時一震,不約而同收招後退。

「這...這不對勁。」李青峰凝眉道:「玄天劍法與月影心法若真是死敵,為何能相輔相成?」

「我月影門的秘冊有載...」蘇月凝說到一半,突然咬緊銀牙,青玉簫被她握得指節發白:「當年玄劍子狂妄自大,在天機樓中一上來便使出破天一劍,我月影門死傷無數,每每想起,我便心如刀絞!」說到最後,她已是聲音顫抖。

李青峰聽聞此言,胸中頓時湧起一股怒氣,臉色漲得通紅,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劍柄:「豈有此理!我玄天劍宗祖師堂中分明記載,是月華真人在天機樓中暗施毒計,以奪命銀針偷襲在先!」說著,他猛地一跺腳,震得地上枯葉紛飛。

兩人說到這裡,忽然同時一怔。蘇月凝輕撫簫身:「奇怪...雖然雙方說法不同,但都提到了天機樓。」

李青峰眉頭緊鎖:「不錯,那一戰打得天機樓坍塌大半,驚動武林,這點倒是兩派記載相同。」

他踱步思索,忽然停住:「今日你我交手,武學竟有相輔之妙。這百年恩怨...會不會真相就藏在天機樓的廢墟之中?」

蘇月凝聞言,胸中激盪的情緒漸漸平復。她輕撫青玉簫,仰望天際皎潔明月,輕嘆道:「不過,事隔百年,天機樓早已修復,怕是無處尋覓了。」說著,玉指輕撥簫身,發出一聲哀婉的簫音。

夜風吹過竹林,沙沙作響,月光下翠竹搖曳生姿。李青峰負手而立,沉吟片刻,忽然轉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蘇月凝:「姑娘,方才你我過招,你可曾發現,你的月影身法與我的玄天劍意竟有相輔之妙?若真是水火不容的武學,又怎會如此?」

說到此處,他不禁握緊了劍柄,一臉鄭重地說道:「這其中必有玄機。」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夜鴞啼鳴,更添幾分深夜的寂寥。

少女被他灼熱的目光盯得芳心亂顫,一時間連手中的青玉簫都握不穩了。竹林間的風聲漸起,她慌忙別過頭去,耳根微紅,低聲道:「或...或許如此。」簫身輕顫,發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音。

一陣山風拂過,吹散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李青峰沉聲道:「我記得祖師堂藏經閣中,還有一些關於當年那場驚天動地一戰的殘卷,或許...或許能找到些線索。」

「我月影門的藏書閣中,」蘇月凝玉手緊握青玉簫,身子不自覺地向前傾,連說話的語調都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也有一些先祖留下的手札,記載著那場大戰的始末。」她一邊說,一邊不自覺地在原地踱步,青衣翩躚,顯是心緒難平。

她蓮步停駐,身形一轉,朱唇微啟,聲如環佩:「不如...我們各自回門中查探,待查明些許端倪,再相會於此?」一句話說完,纖手撫簫,眸光低垂,自覺方才語氣過於熱切,一時間粉頰微紅,更添幾分嬌羞。

李青峰點頭應允,正要說話,忽見雲層漸起,月色將暗。少女玉立月下,青絲輕拂面龐,更顯嬌美動人。他看得痴了,一時間連要說什麼都忘了,只覺胸口怦怦亂跳,喉頭乾澀,欲言又止。

蘇月凝似是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粉頰微紅,輕咬朱唇:「夜深露重,再不回去,只怕要惹人生疑。」說罷,向李青峰輕輕福了福身,青衣飄飄,轉身欲走。

「姑娘且慢!」李青峰望著那道清麗倩影,心中一急,三步併作兩步趨前,聲音中難掩幾分慌亂:「後會...後會何時?」話一出口,才覺語氣過於熱切,不禁暗自懊惱,卻又忍不住屏息等待佳人回答。

「待月圓之夜,」蘇月凝腳步不停,清脆的聲音隨風飄來:「還是這片竹林。」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夜色深處。

李青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久久未動。夜風漸起,吹動他的衣袂,卻吹不散他心中那份悸動。他不禁苦笑,想不到自己堂堂玄天劍宗傳人,竟會為一個月影門女子如此牽腸掛肚。可那雙靈動的眼眸,那抹清雅的身影,卻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直到夜露沾衣,他這才拂袖轉身,朝著玄天峰的方向躍去。今夜種種,既有武學之謎,更有情之所困。待到月圓之夜,或許不只能解開百年公案,更能解開自己這顆亂跳的心。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