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章 星辰異術
書接上回。卻說那老朽奧古斯特之計,原來是想藉助青峰月凝東方武技之力,與其一同對抗黑魔法之惡,少年男女沉吟思索,初來乍到,已是舉目無著,若再陷入異界之爭,恐更為難。
奧古斯特目光在青峰月凝之間逡巡,似在權衡思量。良久,方緩緩開口道:「二位既非奧瑞拉之人,驟然至此,處境恐多艱。老朽雖力有未逮,或可為二位提供一暫棲之所。」
殿堂之中,碎石遍地,月光自高處透窗而入,灑落一地銀輝。
青峰立於光影交錯處,凝視眼前這位白髮老者。此人身負重傷,卻能條理分明地應對方才一戰,必非等閒之輩。其言談之間,正氣凜然,倒是頗具可信之態。然而身處異鄉,人心難測,青峰心下提醒自己需得謹慎。
他緩緩抱拳道:「老丈義薄雲天,青峰感激不盡。然我二人初至此地,豈敢平白受惠,可有差遣之處,以報答老丈大恩?」
月凝佇立一旁,清冷月華映照其容。她美目流盼,細細端詳奧古斯特神色。這老者雖言辭懇切,然而語氣之中似有所圖。江湖經歷令她深知人心叵測,此時更需步步為營。
她輕聲道:「老丈但有所命,月凝定當竭力而為。」
奧古斯特見二人舉止謙遜,態度恭謹,心下稍安。這對少年男女身懷異術,又待人謙和有禮,若能為己所用,或可扭轉頹勢。然異界之人,性情難測,需得以誠相待,方能取信於人。
他側身避過一地狼藉,捻鬚頷首,眸中讚許之色流溢:「兩位少俠襟懷高潔,老夫甚感欣慰。既如此,老夫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可否應允?」
利昂注意到老者言語間的試探,卻又隱約感受到幾分真誠。他環視周遭橫臥的黑袍身影,沉聲道:「前輩但請明言。」
奧古斯特踱至月華之下,坦然道:「實不相瞞,老夫雖忝列星辰議會法師,然如今孤掌難鳴,為奸佞排擠,處境堪憂。兩位適才所展現之武功,老夫親眼得見,可謂出神入化,迥異於奧瑞拉魔法。」
語畢稍頓,他心思電轉,斟酌著如何道出來意:「老夫斗膽,欲請兩位以『客座賢士』之名,暫居星辰學院。每日清晨,於議事廳中,為諸位法師演示東方武學之精妙。」
利昂聞言,心生疑竇,這所謂「客座賢士」,莫非是要他們賣藝獻技?然而觀老者神態,此議似另有深意。他與身旁女目光交匯,皆是不解。殿中清冷,唯聞黑袍眾斷續哀嚎。
奧古斯特察覺他二人疑慮,負手立於殘破石柱旁,續道:「兩位適才所展現之武功,於奧瑞拉而言,實乃前所未聞之『異術』。若能於議事廳中展演,一則可使眾大法師得見異域絕技,二則亦可為兩位謀得一正當身份。」
他移步至一處月光灑落之地,神色漸凝重:「更深一層言之,如今議會之中,烏雲蔽日,黑魔法勢力橫行無忌,正義之士,噤若寒蟬。若兩位能展現驚世駭俗之武功,或可懾服宵小,振奮人心,使那些心懷正義之士,重拾抗衡黑魔法之勇氣。」
月凝心思縝密,直指關隘:「依前輩之意,我等需於議事廳中獻技,以換取庇佑之恩?」
奧古斯特深知此女聰慧,亦不遮掩:「可作如是觀。然老夫亦不願白受兩位之惠。兩位既入星辰學院,老夫必當盡為師之責,傾囊相授,助兩位參研魔法之道。」
他望向殿外深邃夜空,語帶懇切:「奧瑞拉以魔法為尊,兩位雖身懷絕世武功,若能兼修魔法,融貫東西,必能更上層樓,於此異域之中,亦能更好立足。」
青峰與月凝相視一眼,心下權衡。此番交易,利弊參半,然當前處境,確實別無他選。且觀奧古斯特言談舉止,倒也真誠可信。
二人低聲商議片刻,青峰方道:「老丈之言甚是,我等初來此地,正需仰賴老丈之庇護與指引。既如此,我等願應允老丈之請,以『客座賢達』之名,暫居星辰學院,示現武學,鑽研魔法。」
銀輝傾瀉,映照月凝清釅如霜。異界之途,一步一驚心,前路雲遮霧繞,唯有謹慎方能求生。她朱唇輕啟,音若幽蘭,道:「一切但憑老丈安排。」
奧古斯特面露慈藹,笑意盈盈道:「既然如此,老朽不揣冒昧,願為二位小友作保,且先安排賢伉儷同居一室。」
月華如練,灑落在青峰與月凝身上,皆是身形一頓,微露驚愕之色。這驟然而來的稱謂,令殿中氣氛頓時微妙起來。青峰面色微窘,欲出言辯解:「老丈,我等實非……」
然未及青峰出口,便見月凝神色如常,從容打斷道:「多謝長者美意,我等自當遵從。」
青峰心下微詫,趁奧古斯特負手踱步察看傷者之際,低聲問道:「此是何故?」
月凝螓首微側,無奈回答:「人生地疏,分道揚鑣,更增風險。」她聲若蚊蚋般續道,幾不可聞:「且先騎驢看本,邊走邊唱。」語氣中飽含權宜之計的意味。
青峰聞言,心下頓悟,遂頷首默然。殿中月華,依舊澄明清冷,清光之下,二人身影曳長。旋即,其向奧古斯特請示道:「先生,此輩賊人,當如何處置為宜?」
奧古斯特聞言答道:「吾與彼輩皆為術法之士,然一旦離卻魔杖,縱曉咒語,亦與凡人無異,不足為懼。故奪其魔杖,則如斷其臂膀,縱有通天之能,亦難施展半分。」
月凝聞言,螓首輕點,嘴角微揚,綻放一抹清冽笑意:「既如此,甚好。」
話音未落,只見她皓腕輕抬,素手翻飛,宛若穿花蝴蝶,刹那間,數點銀芒自其指尖迸射而出,迅若流星,疾如閃電,破空之聲尚未及響徹,點點寒星已精準無誤地沒入眾賊腕脈之處。
頃刻之間,連串木杖離手墮地,咚咚撞擊聲接連響徹;與之相伴,則是賊人們陡然拔高,撕心裂肺般的哀嚎,令人聞之膽寒。
老人提醒道:「別廢了他們手腳,還得帶回議會受審...」
豈料話音未落,殿中竟生變故!但見那群黑袍賊人聞得「審斷」二字,竟似驚弓之鳥,周身俱是一顫。眾賊面色俱變,竟不約而同地咬碎了藏於齒間的機關。
頃刻之間,異象叢生!眾徒面上忽地泛起一抹妖異的烏黑之色,猶如墨汁暈染,轉瞬遍及全身。緊接著,腥臭白沫如決堤洪流般自口角狂噴而出,其狀甚是駭人!
未及反應,「撲通」之聲不絕於耳。黑衣人們身形一晃,竟如斷線木偶般,接二連三地倒地不起。但見他們四肢抽搐,面目猙獰,轉瞬間氣絕身亡,再無半點聲息。
一時間,殿堂之內,死氣瀰漫。銀輝如水,自高處傾瀉而下,照映著一地黑袍死屍,更添幾分陰森可怖之感。
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群賊人寧可服毒自盡,也不願受審,其中必有隱情,端的是令人費解。夜色如幕,朗月當空,照得殿中一片慘白,更覺淒涼。
奧古斯特見這群賊人竟盡數服毒自盡,心中頓時氣悶難當。這一番變故,竟教他們死無對證,查不出半點線索,如何向議會交代?只覺體內傷勢翻湧,胸口一陣翻騰,竟是「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身形猛然一晃,向後便倒。
月凝眼疾手快,足尖輕點,身形已如驚鴻般飛掠而至,及時攙扶住老者欲倒之軀。但見其纖纖玉指輕柔搭上奧古斯特腕間脈門,凝神靜氣,細細診斷脈象,另一手卻是迅捷如電,宛若穿花引線,接連在奧古斯特身上數處大穴之上,指如疾風驟雨,連點數下。
青峰立於一旁,將月凝之舉動盡收眼底,但見其手法之純熟,落穴之精準,竟是分毫不差,心中亦不禁升起一抹驚訝,脫口而問:「姑娘莫非亦曾涉獵岐黃之術?」
月凝神色依舊凝重,黛眉微蹙,頭亦未抬,只是語氣沉穩地回道:「我之所長,乃暗器索命之道,非救死扶傷之術。之所以略懂岐黃,乃因習練暗器之人,需先通曉各處大穴,方能做到指哪打哪,一擊斃命。此番施為,不過是以截血護心之法,暫且穩住老丈傷勢罷了。
奧古斯特胸中血息頓時一轉,面色漸由青轉紅,已是脫離危境。他緩緩睜眸,目光雖虛弱,卻透著幾分驚奇,斷斷續續地道:「姑娘...這是...治癒魔法?」
「魔法?」月凝聞言一怔,纖眉微顰,朱唇微抿。然她施針之際,手法依然純熟,動作竟是沉穩如山,不因心中疑惑而有半分差池。
青峰亦是大感詫異,拱手問道:「先生此言差矣,難道奧瑞拉此地,竟以妖魔之力為尊?」
奧古斯特聞此一語,淡然一笑,神色間卻見慘白更甚。他略略定神,徐徐道來:「二位小友切莫誤會......此間魔法,並非驅邪役鬼之術,實乃吟詠天地之法。藉由咒語,可喚醒天地間種種奇特能量......」
說到此處,面色又是一陣蒼白,欲言又止:「罷了......此中玄機,非三言兩語可道盡。待他日學院開課,再與二位詳談便是......」
月凝施針已畢,斂衽收袖,肅容而立,沉聲道:「老丈且放寬心,體內銀針萬萬不可妄動。此針封穴鎖脈,以制血氣翻湧。一旦拔針,血行如脫韁野馬,反有性命之憂。待傷勢稍穩,再行定奪不遲。」
青峰聞言,箭步上前,欲攙扶老者,不料衣襟微動,胸前一點金芒乍現,稍縱即逝。奧古斯特何等眼力,早已將這一絲異彩瞧得分明,不由奇道:「少俠胸懷異寶?若攙扶老朽,恐寶物脫手,反生不測。」
青峰聞言,朗聲一笑,解釋道:「老丈誤會了。此物非是什麼寶貝,乃是中土一卷古籍,名喚《日月易》。只是此書玄奧難測,奧妙無窮,在下與月凝姑娘至今也未能參悟其中……」
少年話音未落,那古籍陡然射出一道奇光,直指月凝腰間懸掛之青玉簫,三人皆是一驚,月凝素手輕抬,摘下玉簫,
奧古斯特目光如炬,凝視片刻,沉聲問道:「姑娘亦有法杖隨身?」
月凝搖首,朱唇輕啟,解釋道:「此乃中土樂器,名喚為簫。」
奧古斯特捋了捋鬍鬚,眼中精芒閃動,緩緩道:「然則適才那道光華,已然貫入姑娘手中之物,內蘊奇力,沛然莫禦。」
青峰一臉茫然問道:「先生此言,在下卻是不解。何處有什麼奇妙之力?」
月凝亦是疑惑,低首端詳手中青玉簫。不料就在此時,異變陡生!但見那青玉簫忽地光華大盛,青芒破空而出,直射奧古斯特周身!
少年、少女再度駭然失色,然而更為驚詫者,莫過於奧古斯特本人。但見他雙目圓睜,口中喃喃自語:「痛楚……竟消減了?」 隨即,面上枯槁之色漸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紅潤。
此簫,莫非竟有鬼神莫測之能?殿中清輝流瀉,卻映照出一幕匪夷所思之奇景,令人咋舌。
奧古斯特望向青峰胸前,躊躇片刻,方道:「少俠所持之書,似與我奧瑞拉魔法典籍頗有相通之處。不知老朽可否一觀?」
青峰聞言,略一遲疑,答道:「借閱倒也無妨,只是書中盡是中土文字,先生恐難識得。」
月凝亦頷首道:「實不相瞞,妾身與李公子,亦是仰仗此書神異之力,方能與老丈言語無礙。若無此書相助,老丈之言,我等便如聽天書,毫無頭緒。」
此言一出,奧古斯特負手而立,緩步踱行,面上驚異之色愈濃。心中暗忖:這中土古籍竟玄妙如斯,不僅能通譯異域之語,更可引動天地靈氣,著實非同凡響。
半晌,他駐足停步,望向二人,正色道:「不如日後夜闌人靜之際,你我三人共同參詳此書?老朽雖不通中土文字,卻知曉光明魔法之奧妙,與二位小友互相印證,或能窺得其中玄機。」
這一番話說得甚是誠摯,言下之意,竟是願意傾囊相授,與青峰月凝共同探究這《日月易》的奇妙之處。青峰月凝互望一眼,露出喜色,齊聲應道:「如此甚好!」
「咳……」奧古斯特輕咳一聲,捋鬚笑道:「話雖如此,老朽尚不知兩位小友高姓大名?」
此言一出,兩人方纔醒悟,連忙躬身致歉,恭敬報上名來。
奧古斯特聞言,眉頭微蹙,沉吟道:「兩位小友之名,於我奧瑞拉之人而言,著實拗口,著實拗口難記。」 他目光轉向青峰,道:「老朽觀少俠武藝超群,英姿勃發,不若喚作『利昂・萊特』,意取『宗匠』之意,如何?」
少年聞言,拱手施禮,朗聲道:「承蒙先生賜名,晚輩感激不盡。」
奧古斯特頷首,又轉望月凝,目光柔和幾分,道:「姑娘身法輕靈,出招迅捷,便以『露娜・席爾瓦』為名,此名寓意『銀輝』,不知意下如何?」
少女微微頷首,櫻唇輕啟,低聲重複數遍,似在體味其中韻味。
「此間不可久駐,即刻離去。」奧古斯特環顧殿中狼藉,眉峰緊蹙,沉聲斷喝:「待老夫稟明議會,再做區處。」
利昂趨步上前,扶穩老者。月凝則凝神戒備,環伺周遭,纖指輕按腰間玉簫,似猶在思忖方才那詭譎異象。三人舉步維艱,漸離此間伏屍遍地之殿。
清輝流瀉,映照三人身影,曳於地面,漸行漸遠。一老二少,便這般遁入無邊夜色。徒留殿內狼藉,默默訴說著方才那場生死搏殺。夜風拂殿,牽動黑袍殘袂,似為此間自絕亡魂輕奏安魂之曲。
皓月當空,月涼如水,映照一座巍峨古堡。但見堞垛連雲,塔樓聳天,皆以青灰岩石砌就,厚重石牆之上,螢光蔓藤縱橫交織,隱隱流光。廊柱千百,其上皆刻有古老徽記,符文幽芒,若隱若現。
利昂、露娜隨奧古斯特拾級而上。抬首仰望,但見巨型拱門巍然聳立,門側各有幻獸石像鎮守,張牙舞爪,威嚴赫赫。門楣懸掛巨大鐵鑄吊燈,內燃永恆魔焰,光暈流轉,平添幾分神秘色彩。
穿過拱廊,眼前豁然開朗。庭院寬廣,四周皆是參天石柱,柱間魔植叢生,暗夜之中散發異香,沁人心脾。中央一座鍊金噴泉水聲淙淙,碧波粼粼,倒映圓月,星芒點點,煞是奇異。
少女佇足觀望,低語道:「此間建築,與我中土迥然不同。」
少年亦是連連稱奇:「當真別有洞天。」
奧古斯特緩步在前,遙指前方道:「此乃星辰學院,二位日後便安身於此。」言罷,領二人再上石階,往那巍峨塔樓行去。但見塔身嵌滿奇異晶石,月色映照之下,宛若銀河倒掛,璀璨奪目。
足音迴盪石階,驚起數隻夜梟,振翅掠過夜空。方拾級而上,眾學士紛紛側目。奧古斯特引路在前,身後二人,服飾形貌,皆與奧瑞拉殊異。
少年一襲青衫磊落,腰懸長劍,英姿勃發。少女則素衣翩然,腰繫玉簫,清雅絕塵。二人皆是眉目如畫,眸若點漆,東方風姿,於這滿目金髮碧眼的學院之中,尤為出眾。
廊下眾學士見狀,竊竊私語。忽有一銀髮老者迎面而來,身著墨藍法袍,胸綴星辰徽章。奧古斯特見之,躬身施禮:「院長大人。」
院長目光流轉,掠過利昂、露娜二人,眸中訝色與好奇之色交織:「奧古斯特,此二人乃是……?」
「稟院長,」奧古斯特肅容道:「此二人乃老夫早年遊歷東土所識武道世家後裔。一位喚作利昂・萊特,一位名為露娜・席爾瓦。聞老夫於此執鞭,特來拜訪,欲參研武道與法術融匯之途。」
此言一出,周遭私語聲漸起。但聞有人低語:「原是奧古斯特大師舊識。」亦有人道:「東土武道?倒要領教一番,與我院法術孰高孰低。」更有人嘖嘖稱奇:「武道與法術融匯?此說倒是前所未聞。」
院長捻鬚沉吟,片刻後,和顏道:「既是奧古斯特故人之後,又有心向學,本院自當掃榻相迎。」言罷,轉首對奧古斯特道:「你且安頓二人住下,明朝再做詳議。」
利昂、露娜見院長如此開明,心下稍定。二人氣度從容,向院長躬身為禮,舉止有度,更顯風儀。奧古斯特便以舟車勞頓為由,引二人往客舍行去。
參天塔樓之間,三人身影漸遠,徒留一眾學士議論紛紛,猜度著這對東方來客的不凡根底。
奧古斯特引二人繞過數道迴廊,抵達城堡西隅僻靜之所。此處乃一小型石塔,外牆遍覆常青藤,銅環之上,鐫刻古老符文。
「此乃老夫居所,」奧古斯特取黃銅鑰匙,開啟厚重橡木門扉,「二層有偏室一間,足可容身。」
入得塔內,螺旋石梯盤旋而上,壁上火炬自行點亮,映照著陳舊壁毯與歷代先賢畫像。偏室雖不甚寬敞,卻也潔淨雅致,壁爐內焰火熊熊,驅散石室內陰冷潮濕。
月凝環顧四下,輕聲問道:「先生因何將我等安置於此?」
奧古斯特捻鬚微笑:「學院規矩森嚴,男女學徒須分居兩翼。然兩位初來乍到,若分開安置,恐生不測。」他望向窗外沉沉夜色,續道:「故老夫已稟明院長,言爾等乃東來遊學伉儷,專為研習法術武道融匯之法。如此,既可同處一室,亦不至有違院規。」
利昂聞言,面頰微紅,欲待開口,卻見月凝神色淡然,心下稍安。
「老夫已吩咐侍從備下禦寒衣物與寢具,」奧古斯特指了指角落立櫃,「你二人且寬心歇息,待明朝早膳時分,老夫再來相請。」言畢,緩步下樓,厚重木門「吱呀」一聲,徐徐闔上。
二人相視無言,各自於椅凳落座。壁爐中焰火躍動,為這方石室添了幾分暖意。透窗遙望,遠處教堂尖頂十字架,於昏暝天色中,愈顯莊嚴肅穆。誰料一夜之間風雲變幻,竟令這對少俠俠女以「伉儷」之名,權且棲身於這異域魔法學院之中。
室內一時闃寂無聲,徒留壁爐中木柴偶爾「噼啪」爆響。利昂強自鎮定心神,佯作觀瞧室內陳設:左側雕花木櫃古樸典雅,右側羊皮卷軸堆疊如山,便是那牆上所懸魔法晶石,亦被他來來回回打量數遍。
露娜低眉,玉指輕撚衣角,似有意無意避開那張雕花大床所在。素顏之上,早已暈染兩抹緋紅。她悄然抬眸,偷眼覷向利昂,見他故作鎮靜之態,不由暗自抿唇,卻又慌忙移開視線,唯恐洩露了心底那一絲女兒家的嬌羞。
壁爐火光搖曳,映照二人身影於石牆之上,時而交疊,時而分離,似也在演繹著這靜室之中,那份難以言說的微妙與尷尬。當真是天意弄人,教這對初涉江湖的少年男女,竟要以這般境況共處一室,真不知今夜又將如何度過。
靜默片刻,利昂率先開口打破沉寂:「依目前情勢觀之,我等首要之務,乃是習得此間文字言語。如今雖仰仗《日月易》神力,可通其意,然此書若離身,於此異邦,我等便如瞽者無異。」
月凝頷首輕應:「公子所言甚是。非但如此,尚需尋歸鄉之路。且此地『魔法』奇術盛行,與我等內功心法,大相徑庭……」
「正是,」青衫少年輕撫胸前《日月易》所在,若有所思:「這魔法之道,竟能與我中土武學暗合,其中必有玄機。或許,參透魔法奧秘,便可覓得歸途。」
少女接口道:「再者,你我手中殘頁、殘圖,『日月同輝』與那『日月交輝』僅一字之差,重合後竟現『藏山寺』之影。而此書非藏於天機樓,反出於藏山寺;兼之,《日月易》中何以繪有易經八卦?卦象又怎能與武學相通?諸多謎團,委實令人費解。」
「確是如此,此書何以助我等通曉異邦言語?又為何引向玉簫,終能療愈奧古斯特先生沉疴……」
他言猶在耳,伊人卻已驚呼出聲:「哎呀!險些忘了,尚未替老丈拔除銀針!」
語聲方落,她已翩然起身,裙袂輕揚。利昂見狀,亦隨之而起。彼此目光倉促相接,皆是面泛紅暈。然此刻人命關天,卻也顧不得兒女之情了。
讓我以古典武俠的筆法重寫這段對話,並順勢展開情節:
正當他二人欲舉步出門,橡木門扉忽然洞開,一少年一少女魚貫而入,手中各捧著一套深色袍服。那少年身量頗高,金髮碧眼,眉宇間卻帶著幾分不耐,咕噥道:「長老有令,命我等③送院服來與客人更換。」
那女子倒是溫婉,一頭栗色長髮編成辮子,含笑道:「時辰緊迫④,未能得知兩位身量,只得取了現成院服,還請海涵。」
「哦?」利昂聞言一怔,拱手問道:「不知是哪一位尊長差遣?」
金髮少年聽得此言,眉頭緊鎖:「爾等不是奧古斯特教授的故人之後嗎?怎地連他是本院長老都不知曉?」語氣中頗有幾分狐疑。
月凝見勢不妙,急忙圓場道:「是了是了,只是在家中,常聽長輩提及奧古斯特先生,卻不知他在學院中身居何職。」
栗髮女子將袍服置於椅上,好奇打量著二人身上的東方裝束:「兩位這身裝束甚是奇特,不過院規森嚴,還是請更衣為好。」
利昂正待伸手去接,忽見她玉指輕掐,這是彼此間暗約的警示之號。他心領神會,知曉此刻多言多錯,只得頷首微笑。
那少年似仍有疑竇,但少女已挽著他走向門口:「煩請更衣從速,用膳時分,自會有人來引領。」說罷,二人轉身離去,木門再度闔上。
殿內重歸闃寂,利昂與她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幾分憂慮。此番言辭倉促,漏洞百出,只怕日後更添周旋之難。且不說其他,眼下奧古斯特身上銀針猶在,一時難以脫身,又當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