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星辰議會

# 第七章:星辰議會

且說利昂、露娜二人獨處塔中偏室,奧古斯特方才離去,便有侍從送來院服。兩人正因獨處一室而心緒難平,又逢更衣之事,一時窘迫無措。然此院服形制奇特,迥異於中土衣冠,皆是武林出身的兩人,何曾穿戴過此等物事,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下手。

利昂拿起深色院服,但見其裁剪殊異,與中土衣飾大相徑庭。內襯粗麻布衫,外罩寬鬆黑袍,廣袖垂腰,更配有一條皮帶,當真不知從何處著手。

露娜手中那套更顯繁瑣,除卻內襯長衫,另有一件束腰短衣,下配裙裳層疊,又添一條銀線鑲邊披帛。纖手輕撫過那略顯粗礪的料子,她秀眉微蹙:「此等服飾,當真少見。」

「我且轉過身去,」利昂持衣在手,遲疑道:「待姑娘更衣停當,再喚我便是。」

「且住!」她急聲喚住他,「你可知此間服飾如何穿戴?我實不諳此道,你須得……相助……」話至末尾,聲若蚊蚋,玉顏已是緋紅一片。

少年聞言,亦是心旌搖曳,雙頰泛起熱意:「只是……恐有玷姑娘清譽……」

露娜聞言,抬眸橫了他一眼,似嗔似怨,輕聲咕噥道:「既已允諾假扮夫妻,何須再拘泥於此等虛禮?」

利昂聞言,知難推託,只得硬起頭皮。深吸一口氣,定下心神,忖道:「利昂,事已至此,切莫多生雜念!」遂取過束腰短衣,細細端詳。但見短衣前襟密綴鈕扣,兩側各設繫帶,顯是為束腰提身之用。輕喚一聲:「姑娘,得罪。」

露娜微點螓首,垂睫斂目,頰生紅雲,幾欲滴血。心內暗啐:「呆子,平日舞刀弄劍,何等爽利,此刻竟恁地扭捏!」

利昂小心翼翼,將短衣環於露娜纖腰,指尖儘量避免觸及玉肌。然幽香隱隱,仍是縷縷侵入鼻觀,令他心旌搖曳,氣息微促。強自按捺心猿意馬,屏息凝神,逐一扣上鈕扣,繫妥繫帶,心中默誦:「非禮勿視,非禮勿動……」

短衣既已穿妥,接下便是那繁複裙裳。利昂何曾見過此等形制,但覺裙幅寬廣,層疊如雲,直如霧裡看花,令人目眩神迷。蹙眉將裙裳於露娜身前比劃良久,仍是不得其法。暗忖:「此間服飾,竟比武學招式更難參詳!」

露娜見其窘態,忍俊不禁,「噗嗤」輕笑。這一笑,恍若春回大地,冰雪消融。芳心暗忖:「觀他沉穩幹練,不意竟有此等窘迫之時,倒也……頗為有趣。」

利昂聞聲,愈發手足無措,面紅耳赤,訥訥不能言:「這……這裙裳委實……委實異於尋常,在下……實不知如何穿戴……」暗自懊惱:「利昂,你怎生如此無用!區區衣物,尚且不克穿戴,他日何以庇護露娜?」

露娜斂去笑意,輕聲道:「無妨,我自來便是。」言罷,接過裙裳,纖手翻飛,少頃,便已穿戴妥帖。心中暗自稱幸:「幸而平素於女紅一道略有涉獵,否則今日豈非徒留笑柄?」

又取過銀線鑲邊披帛,輕覆香肩,回眸凝望利昂,啟唇輕問:「如何?」此問,三分期許,七分嬌羞。

利昂但覺目眩神馳。眼前人兒,一身異域裝束,更襯身姿綽約,風姿絕世。寬袍大袖,非但無損其姝麗,反添幾分神秘幽魅。只覺心如鹿撞,竟至言辭蹇澀,愣怔半晌,無以應答,暗忖:「露娜竟是如此妍麗……我……我……」

露娜見其呆狀,垂下眼簾,輕聲道:「時辰已晚,不若……速速更衣。」芳心暗喜:「這呆子,總算開竅些許。」

利昂聞言,如蒙大赦,赧然轉身,手忙腳亂褪去外袍,試穿那套生疏院服。然越是急切,越是出錯,不繫錯了衣帶,便是將袍服穿反,窘態百出。

露娜見狀,初時強抑笑意,待見他委實狼狽,終是忍俊不禁,移步上前,柔聲道:「公子莫急,待妾身相助。」

利昂聞聲,只覺一股熱流湧遍全身,俯首垂目,不敢與伊人對視,囁嚅道:「有……有勞姑娘。」

露娜淺笑嫣然,行至利昂身前,纖指探出,為他解開錯繫之帶,理順袍服。指尖輕掠,不時觸及利昂胸膛,惹得他心旌搖曳,神魂俱醉。

「這般穿法,方為正途。」露娜邊說,邊悉心為利昂整飭衣襟。伊人身上淡淡幽香,縈繞鼻端,令他如痴如醉。

利昂俯首凝望露娜,但見她蛾眉斂黛,杏眼低垂,長睫微顫,如蝶翼輕搧。雪腮之上,尚留方纔紅暈,更顯嬌豔欲滴。

喉間微動,只覺熱血上湧,幾難自持。強自按捺心頭躁動,卻又忍不住偷眼去瞧。

露娜似有所覺,抬眸望去,四目相接,二人皆是一怔。

伊人眼中,星光瀲灩,又似水霧迷濛。利昂但覺心跳加劇,幾欲破腔而出。正待傾訴衷腸——

「轟!」

石塔偏室木門,竟被人猛然推開,發出一聲巨響!

利昂、露娜心頭巨震,循聲望去,卻是方才那對送衣裳來的少男少女,立於門口。彼此皆是一臉錯愕,顯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所驚。

適才旖旎之氣,瞬間蕩然無存。二人連忙收斂心神,各自退開一步,面上紅暈未褪,又添窘迫之色。

那金髮少年率先回神,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道:「院……院長有請,著……著二位客人,即刻前往議事大殿。」

他本欲直呼「你二人」,話至舌尖,又覺不妥,臨時改口。方纔所見之景,實是令人震驚,縱是他平素木訥,此刻亦已洞悉一二。

那栗髮少女亦回過神來,面上神色微妙。她暗自打量利昂與露娜,眸中閃過一絲了然,卻是強抑笑意,正色補道:「院長言,有要事相商。」

兩人對視一眼,一時無言。萬不料,竟會在此等情形之下,再遇這對少年男女。

利昂定下心神,強自鎮定道:「既是院長相召,我等這便前去。」言罷,率先舉步,行至門前。

正欲開門,那金髮少年卻搖了搖頭,出聲道:「且慢,二位這衣袍……穿錯了。」

利昂與露娜聞言一怔,低頭查看,卻未發現不妥。

那栗髮少女見狀,掩口輕笑,上前一步,指著露娜的裙裳道:「這位姐姐,院服裙裳,需先以繫帶束腰,再將外層罩裙放下,如此方能顯出腰身,行走也更為便捷。」

她又轉向利昂,道:「這位哥哥,你這袍服前後顛倒了。奧瑞拉院服,皆是左衽,你卻穿成了右衽。」

二人聽罷,方纔恍然大悟。適才一番慌亂,加之不熟悉異域服飾,竟是出了這等差錯。

利昂不禁面紅耳赤,暗自懊惱。露娜亦是羞赧不已,低垂著頭,不敢再看那對少男少女。

金髮少年見二人窘態,也不多言,只催促道:「二位還是速速更衣為是,莫要耽誤了院長召見。」

栗髮少女卻是善解人意,柔聲道:「二位有所不知,這塔中偏室,乃是寢居之所。學院另有更衣盥洗之室,二位可前往彼處更衣,以免再出差錯。」

兩人聞言,如釋重負,匆匆道謝。雖是窘迫,青峰仍不失禮數,拱手問詢:「敢問兩位高姓大名?」

那少年應道:「卡西歐斯。」 少女則斂衽一禮:「艾米莉亞。」言罷,又補充道,兩人皆是學院一年級學徒。他二人將名字暗暗記下。

隨即,卡西歐斯與艾米莉亞引這對少俠俠女分往他處。原是這星辰學院規矩森嚴,男女有別,便是更衣盥洗,亦是各有所屬。這對初臨異域的璧人,於此間規矩,自是不甚了了。

更衣已畢,二人便被引至議事大殿。

舉步入殿,眼前豁然開朗。只見殿宇巍峨,氣象恢弘。穹頂高懸,其上以藍寶石、紫水晶等諸般寶石,鑲嵌出星辰軌跡,熠熠生輝,宛若夜空倒懸。四周牆壁,則以整塊漢白玉砌成,其上雕刻著繁複的魔法符文與上古神獸圖騰,栩栩如生,似欲破壁而出。

大殿正中,乃是一座環形議事台,以黑曜石打造,其上環列數十席位,皆以不知名獸皮覆蓋,觸手生溫。議事台中央,則是一座巨大的水晶球,其內光華流轉,變幻莫測,似有星雲流動,令人目眩神迷。

此際,議事台上已稀疏落座幾位法師,皆著玄色長袍,神情肅然。目睹青峰與月凝步入,紛紛投以探詢之色。

奧古斯特則獨立於台前中央,形單影隻,神情落寞,似有受審之態。二人見狀,心中暗忖:觀此情形,老先生平日受同僚排揎之言,恐非虛妄。

正思慮間,議事台主位之上,銀髮老者緩緩起身。他身形頎長,面容清癯,一襲繡金邊玄色法袍,更襯得他仙風道骨,氣度不凡。

銀髮老者目光掃過青峰與月凝,微微頷首,朗聲道:「老朽乃星辰學院院長,埃德蒙。兩位遠道而來,一路風塵,本應先行歇息,待明日再詳加敘談……」

他話鋒一轉,臉上露出幾分歉然之色,又帶著幾分虛偽笑意,繼續道:「只是……議會中諸位長老,對東方來客身份頗有疑慮。為釋群疑,老朽不得不相請,還望二位能稍作說明,並請海涵。」

青峰、月凝對視一眼,方欲舉步,議事台上忽有一道清冽女聲揚起:「且慢。」

循聲而望,一位身著靛藍法袍的女長老,自席間緩步而出。此女年約四旬上下,容貌清雅,眉宇間卻隱有一股凜然不可犯之意。

女長老鳳目含威,掃視二人,徐徐啟唇:「奧古斯特回稟議會,言其遭黑袍眾圍攻,命懸一線之際,幸得故人之後援手,方脫此厄。更言,退敵之人,僅憑爾等之力,便將一眾黑袍法師擊潰。此等言語,委實令人難以盡信。

她話音方落,便聽得主位上的埃德蒙院長輕咳,撫鬚緩道:「伊莎貝拉長老所言,亦不無道理。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兩位遠道而來,本不應橫生詰問,然奧古斯特所言,干係重大,為穩妥起見,還請二位……」他微微一頓,似在斟酌用詞,「還請二位略展身手,以釋群疑。」

隨即,他望向少年男女,含笑道:「二位有所不知,這位乃是我星辰學院戒律院首席,伊莎貝拉長老,素來執掌院規,剛正不阿。」

青峰聞言,卻是眉峰微蹙,面露難色。環顧四週,但見眾法師皆是拭目以待,更有甚者,目中已隱隱現出輕蔑與挑釁。此間乃星辰學院議事大殿,莊嚴肅穆之地,又聚有如斯多異域法師,若貿然動武,恐有不妥,更恐授人以柄。

正猶疑不定之際,伊莎貝拉長老淡淡開口:「二位無須多慮。此間皆為我星辰學院中流砥柱,見多識廣之輩。爾等儘管施展東方武藝,無須有所顧忌。」

這番言語,看似寬解,實則步步緊逼,已將青峰與月凝逼至無路可退。若不出手,便是心虛膽怯;若出手,不知將引發何等變故。

青峰進退維谷,心中暗自叫苦,只得將目光投向身旁麗人,以目示意徵詢。

月凝心思縝密,早已將場中情勢看得分明。伊莎貝拉長老言語之際,垂於身側右手,正緊握鑲有藍石法杖。杖身隱有微光流轉,似在悄然蓄勢。她默不作聲,向青峰暗使眼色,示意稍安勿躁。

她回想起先前奧古斯特曾言,奧瑞拉之人,施法需藉助器物,並吟誦真言。此刻這女長老這般舉動,分明是已做好防備,甚至是蓄勢待發!

少年亦覺察異樣。雖不通魔法,但多年習武,對殺氣極為敏感。他隱隱感到大殿之中,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殺機四伏。

念及奧古斯特先前所言種種,再觀眼前情勢,青峰心中豁然雪亮:這星辰學院高層,怕是已大半淪於黑魔法邪祟之手。只恨為示無爭之心,竟將玄天寶劍留置客舍,未曾隨身佩帶。

未想,身畔佳人柔聲道:「且恕小女子獻醜。」言罷,微微俯身一禮,隨即月影門絕學追風逐月步踏出,除了青峰功力與她比肩,尚能捕捉其身影,廳內一眾法師皆是眼前一花,接著「唉呦」、「好痛」,如遭蜂蜇,魔杖已紛紛墜地。

他低聲詢問:「妳何處得來的銀針作暗器使?」

「便是方才自奧古斯特前輩身上拔除的那些。」她答道。

「竟如此之快?」他不禁詫異,「適才身法,似比妳先前所施『月隱千影』更為迅捷……」

「妾身不過是將《日月易》書中坤卦之柔順,轉為巽卦之飄逸,融入身法之中罷了。」

「姑娘蕙質蘭心,令人嘆服。」他讚道。

「公子過譽。妾身不過拾前人牙慧,略通『錯綜複雜』四變之理,化用於武學,實不敢當此謬讚……」

兩人談話間,奧古斯特朗聲問道:「院長,在座同僚,諸位同仁,如此這般,可足證老夫所言非虛?」

埃德蒙院長聞言,面上神色卻是有些尷尬,一時沉吟不語。方才月凝身法之快,確已超出常理,即便是他,也未能完全洞悉其中奧妙。然若就此承認奧古斯特所言非虛,豈非有損星辰學院顏面?

正自躊躇,議事台上,伊莎貝拉已是拂袖而起,語帶不屑:「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此等身法,必是藉助了某種邪魔外道之力!與我星辰學院光明正大之道,不可同日而語!」

此言一出,青峰眉峰一挑,眼中寒芒乍現,沉聲道:「長老所言,未免有失偏頗!此乃我中土武學中『暗器』之技,以內力為引,獨門手法為用,激發細小之物以傷敵,乃是堂堂正正的武學技藝,與邪魔外道何干?」

埃德蒙院長連忙出言和緩氣氛:「好了好了,兩位貴客遠道而來,既已展露絕技,首席也不必咄咄逼人。」

他轉而望向身著異域院服的月凝,溫言道:「可否勞煩姑娘,為諸位長老拔除腕間銀針?」

少女微微頷首,斂衽應命:「謹遵院長吩咐。」言畢,人已杳如輕煙,翩若驚鴻,再凝神,卻已端立原位。

席間頓時響起一片低呼:「怪哉,手腕竟是不麻了?」「這……這是何故?」「當真奇異!」

「多謝姑娘出手。」埃德蒙院長向她頷首致謝,轉而望向奧古斯特,沉聲問道:「只是,那夥黑袍眾為何無故襲擊於你,可有端倪?」

「這還消問?」奧古斯特聲若洪鐘,慨然應道:「在座之人中,必有奸宄與黑魔法妖人暗通款曲,洩露老夫行蹤,這才引來此等兇徒!」

此言一出,席間頓時譁然,眾法師紛紛怒斥奧古斯特血口噴人,更有甚者,已然再次舉起法杖。青峰愕然失色,身旁佳人亦是暗自蹙眉,心中暗忖:「這位老先生竟與李公子一般,皆是如此鯁直,唉!」

杖影霍霍,咒語聲紛起,大殿之中,一時間喧囂震天,斥罵、驚呼,混作一團。便在此際,但見她自腰間取下青玉簫,置於唇畔,氣走丹田,指掀唇動,清音流瀉而出,竟是一曲《清平調》。

簫聲悠揚婉轉,如清泉流淌,似月華傾瀉,宛若九天仙樂,飄渺而至。席間眾人聞此天籟,但覺心神俱醉,魔念頓消,手中法杖不覺垂落,口中咒語亦戛然而止。

有年邁者,輕輕敲擊桌面,努力尋找節拍,卻又不得其法;有年輕者則瞪大眼睛,望著那細長竹管,如何臉上滿是好奇與驚訝。

便是那先前還咄咄逼人的伊莎貝拉長老,此刻亦是眉頭緊鎖,法杖已然悄無聲息地垂下,杖身魔力亦是消散無蹤。

埃德蒙院長則端坐主位,輕輕捋著銀髯,目光深邃,似在思索著什麼。大殿一片寂靜,唯有輕微呼吸,與樂聲餘韻,交織一起。

良久,一曲終畢。月凝輕輕放下青玉簫,微微欠身,向眾人施了一禮。

眾法師這才如夢初醒,紛紛回過神來。「這……這是何種樂器?」「從未聽聞……竟有如此……如此……」「這樂聲……似能平息魔力……」

嗡嗡議論之聲漸起,打破沉寂。埃德蒙院長雙手虛按,揚聲道:「肅靜!」

待眾人噤聲後,他轉首望向奧古斯特,沉聲道:「方才所言,不過臆測之詞,並無實證。」 隨即,他對首席下令道:「此事便交由你處置,明朝起,細查此事,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伊莎貝拉雖領命,卻仍朝奧古斯特冷哼一聲,以示不忿。埃德蒙院長見狀,輕咳一聲,和顏對青峰、月凝道:「兩位遠客既已展露東土絕學,足釋眾疑,老夫這便允了奧古斯特之請,准二位於此盤桓交流,研習魔法。亦望諸位同仁,莫再多生事端。另,還望兩位不吝賜教,得空為我院學子指點一二。」

青峰聞言,上前一步,拱手道:「院長美意,我等自當銘感於心。只是初來乍到,於貴院規矩、魔法之道皆不甚了了,還望院長與諸位前輩多多指點。」

月凝亦是微微頷首,附和道:「若能於此研習魔法,實乃我等之幸。至於指點學子一事,我二人實不敢當,日後還需向貴院學子多多請益才是。」

眾人散去後,卻有幾位長老並未立即離去,而是緩步上前,與青峰、月凝二人攀談起來。

「老夫乃煉金院首席,巴爾薩澤,不知二位方才所展示的,可是中土的點穴之術?」一位身形矮胖,頭戴尖帽,手持一根鑲滿寶石的短杖的老者,笑眯眯地問道,看似和藹可親,眼中卻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未等青峰回答,另一位身材高挑,面容冷峻的中年女法師,已搶先開口:「老身乃元素院首席,瑟琳娜。方才這位姑娘所用樂器,似乎並非尋常之物,竟能引動魔力流轉,不知是何寶物?」

緊接著,又有一位鬚髮皆白,身形佝僂的老者上前,慢吞吞地說道:「老朽乃圖書館館長,格里高利。二位既然是奧古斯特的故人之後,想必對中土武學典籍,亦有所涉獵。不知二位可曾聽聞過……」

他話未說完,便被另一位長老打斷:「好了好了,格里高利,你那套陳芝麻爛穀子的東西,就不要拿出來賣弄了。二位遠道而來,想必也累了,還是讓他們先去休息吧。」

這幾位長老,你一言,我一語,看似關切,實則句句皆是試探,顯然對青峰與月凝身份,以及奧古斯特所言的「故人之後」,仍抱有極大懷疑。

青峰與月凝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凝重。他們強自鎮定,含糊其辭,小心應對,不敢洩露半點破綻。

一番寒暄下來,兩人皆感心力交瘁,如履薄冰。未曾想,這異域學院,竟與中土武林一般,皆是暗潮洶湧,勾心鬥角之事,層出不窮。

歸途之中,奧古斯特面露歉然,低聲道:「方才之事,累兩位小友奔波勞頓,又因老夫這把老骨頭,耽擱了諸多時辰,老朽心中,委實過意不去。」

青峰連忙拱手道:「先生言重。我倆行走江湖多時,此等情境,於中土武林,亦是屢見不鮮,不必掛懷。」

月凝亦隨聲附和道:「正是如此。前輩若有差遣,但請吩咐,不必有所顧忌。」

奧古斯特聞言,面上感激之色更甚,輕輕頷首道:「既如此,老朽便卻之不恭了。只是,那奇書名曰《日月易》,卻不知有何深意?」

「字面之意,或指日月更迭,然其真意,我等尚不得而知。」青峰答道。

「嗯……隱隱之間,似與魔法之理相合。」奧古斯特沉吟片刻,又道:「然則天色已晚,此事容後再議。二位且先安歇。這星辰學院之中,教席用膳,皆於學子之前,且不在一處,兩位明晨切莫誤了時辰。」

月凝聞言,忙問道:「先生,我等身懷《日月易》一事,可否告知此間旁人?」

「萬萬不可!」奧古斯特聞言色變,急忙提醒道:「老夫亦不知曉,此間究竟有多少人暗投黑魔法一黨。若為彼等知曉二位身懷奇書,必將掀起滔天巨浪!」

倆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凝重。少年拱手道:「多謝提點,我等謹記在心。」

少女亦是欠身一禮,道:「先生放心,此事定會守口如瓶。」

老法師見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又叮囑了幾句,便讓他們自行回房歇息。待回到偏室,掩上房門,少年男女這才長舒口氣。

「這星辰學院,果然是龍潭虎穴,」他低聲道,「咱們往後行事,還需加倍小心才是。」

她點頭,眉間仍有憂慮:「那老法師雖是好意,但他畢竟勢單力薄,難以護我等周全。如今之計,唯有儘速提升實力,方能自保。」

他沉吟片刻,道:「妳說得不錯。只是,這魔法之道,與我中土武學大相徑庭,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從何入手……」

她望向窗外,夜色已深,唯有幾點星光,在天際閃爍。輕聲道:「《日月易》既能引動此間魔法之力,或許,其中便蘊藏著修習魔法的法門。待明日安頓下來,再細細參詳。」

少年點頭應允,兩人又低聲商議了一番,這才各自歇息。

一夜無話,唯有窗外風聲,與心中隱隱的不安,相互交織。這異域之旅,才剛剛開始,未來,又將有怎樣的挑戰與機遇,等待著他們?

你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