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異域之禮

# 第八章:異域之禮

晨光微熹,自窗櫺間斜斜灑入,為室內蒙上一層朦朧金紗。

篤篤篤三聲叩門,沉穩有節,卻驚散曉夢。

利昂緩緩睜眸,晨光中瞥見身畔人兒恬靜睡顏。露娜慵懶輕蹙眉,長睫微顫,似是也被叩門聲驚醒。二人目光在晨曦中不期而遇,旋即各自倉皇避開,面上殘留紅暈。昨夜為掩人耳目,不得已而同榻而眠。此刻晨光微明,更覺尷尬難當。

「兩位客官,可曾醒轉?」門外,卡西歐斯木訥之聲傳來,「奧古斯特長老有令,著二位前往用膳。」

利昂聞言暗鬆口氣,然心底卻又莫名失落。清嗓揚聲應道:「有勞傳話,我等這便更衣。」

言罷,他小心翼翼起身,生怕驚擾身畔佳人。床榻微陷,牽動薄被。露娜亦緩緩支起玉體,烏髮如瀑,披散於肩。晨光映照下,更襯得玉膚勝雪,嬌艷無雙。她垂首斂目,不敢與之對視,雙頰緋紅,比窗外朝霞更甚。

室內靜寂無聲,唯餘二人輕淺呼吸可聞。一縷曖昧無形,似有若無,在晨光中流轉。

「艾米莉亞於門外相候。」卡西歐斯似察覺到室內異樣,又補充一句,便即無聲,靜立門外。

此言如驚雷乍響,直擊心頭。青峰月凝方才猛然省起,雖是權宜之計,若教人撞破同榻而眠,卻是百口莫辯。

他暗呼不妙,手足無措地立在床畔,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強自鎮定心神,聲若斷絲:「公……公子,且先更衣……」說罷,又覺失言,面上紅雲更甚。須臾,低眉斂目,細若蚊蠅:「無須慌亂,你我既為夫......夫婦。」

言及此處,少女羞意難抑,纖指微顫,低首不語。那一聲「夫婦」,似有千鈞之重,迴盪室內。

少年亦是面赧耳熱,手足無措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正當彼此各懷心事之際,房門忽開,艾米莉亞俏立門側,眸含笑意:「二位當真是夫妻?抑或是權宜之計?」

此言一出,有情人驚若驚弦。少年忙攬過佳人纖腰,故作親暱:「自是真的。」少女亦順勢依偎,嬌羞低語:「夫君莫鬧。」

艾米莉亞見狀,掩唇輕笑:「既是夫妻,想來同室更衣也無妨。只是奧古斯特長老吩咐,要早些用膳。姑娘且隨我去梳洗。」說罷,向露娜伸手。

卡西歐斯亦出聲道:「公子,請隨我來。」

倆人這才如夢初醒,慌忙分開,各自紅透了臉,跟隨兩位學徒離去。更衣梳洗畢,便偕同往膳廳而去。

甫入廳中,兩人不禁駐足。但見高懸水晶燈,燭光搖曳生輝。四壁皆是彩繪玻璃,晨光透過,灑落斑斕光影。長桌之上,銀器成列,刀叉交錯,精緻餐盤上蒸氣裊裊。

青峰執刀叉生疏,只得暗中觀察左右食客,笨拙模仿。見那刀鋒雪亮,不禁想起江湖中人食不帶刃之禮,此間卻是處處利器,當真怪哉。

月凝更是手足無措,對著滿案銀器,不知從何下手。但見餐盤四周,或長或短,或尖或圓,十數件銀器排列,各有門道。她素來知曉琴棋書畫,可這西洋食禮,卻是聞所未聞。

艾米莉亞見狀,含笑上前:「刀持右手,叉持左手,如此便是。」說著,她手輕執銀器,示範擺放之法。又道:「用膳之時,由外而內取用器具,莫要錯亂了次序。」

卡西歐斯亦在側,一板一眼道出:「湯羹用匙,魚肉用叉,切割之時需持刀,飲酒舉杯亦有講究。」說罷,又取過酒杯,細述高腳杯、矮杯之別。

忽聞一道清朗笑聲自身後傳來:「東方來客,竟不諳我等用餐之禮?有趣,當真有趣。」循聲望去,但見一位金髮少年翩然步入。他身著銀邊藍袍,腰繫寶石扣帶,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族世家風範。

卡西歐斯與艾米莉亞見狀,連忙欠身行禮:「維克多少爺。」

那金髮少年揚手示意免禮,含笑道:「我觀二位遠來是客,不如讓在下為諸位講解一二?」

未待回應,他已大步行至青峰身側坐下,執起銀叉,徐徐解說:「此為沙拉叉,用於冷盤;這柄為魚刀,專司海味......」

他強自定神聽講,心中卻是警兆漸生。這位少爺舉止雖是溫文爾雅,眸中精光卻是難掩,顯非等閒之輩。思及奧古斯特前日所言,不由得越發謹慎。

月凝亦是心思流轉,面上卻不露絲毫,只是柔順地聽著講解,時而輕聲相問,一派天真無邪。

相談間幽香襲來,又一位紫裙少女,裙襬輕揚,步履優雅。眉目如畫,身後兩名侍女,氣度非凡。

維克多起身相迎:「安娜貝拉表妹,今日怎得這般早?」

「表哥忘了?今日是魔法史課程。」那少女掩唇一笑,美目流轉,望向青峰月凝:「這二位,便是東方來客?」

維克多頷首:「正是。」接續向倆人介紹,此女乃羅絲家族千金,安娜貝拉小姐。

「久仰。」安娜貝拉屈膝為禮,眸光如刃:「聞二位武藝精湛,可否...」

「安娜貝拉!」溫特斯家少主斂眉一喝,旋即展顏微笑:「遠客初至,且待安頓,莫要性急。」

一頓早膳看似平和,實則暗流洶湧。既用畢,卡西歐斯艾米莉亞引路,往奧古斯特教室行去。

至古塔之下,眾人緩步而上。塔內昏暗,石壁懸掛諸多魔陣圖譜,隱放微芒。入得門來,乃一圓室,四壁盡是書架,典籍累累,蒙塵已久。中置符文密佈橡木圓案,流轉不絕。窗外日光穿透彩璃,灑落室內,光影交錯。

兩學徒立於一側,少俠男女見案前高椅,不覺躊躇。因素日習慣席地而坐,今需端坐其上,渾身不適。然禮不可廢,只得依序入座,強作端莊。

青峰環顧四周,不見他人,遂問為何無同窗。

「諸生皆已通曉基礎魔道。」奧古斯特緩步入內,「爾等初習魔法,需從頭學起。」

「長老已多年未收新徒。」卡西歐斯躬身道:「二位當真有幸。」

奧古斯特取出一卷羊皮,展於案上:「今日先習咒文。」指著其上文字道:「此乃拉丁古語,施法之基。」

兩人凝目細看,只見字跡奇異,讀來饒舌。試著開口,卻是舌頭打結,音調全非。

奧古斯特捋鬚頷首:「觀來,二位尚需通曉西文音韻。」

卡西歐斯與艾米莉亞旋即奉上厚重典籍,並陳言道:「拉丁古語乃魔法修行之根基,尚請二位循序漸進,由字句始習。」

青峰月凝接過典籍,翻開書頁,只覺滿目蝌蚪,艱澀難懂。

二人對視一眼,心下瞭然。中原武學,講究內力修為,由內而外,錘鍊筋骨,吐納天地;而這西洋魔法,卻似由外而內,先習文字咒語,再引動外力。至此方悟,東方內力與西方魔法,修習之法迥異,一者自內感而發,一者假外物而行,然殊途同歸,皆為探尋天地之力。

然,甫一接過典籍,青峰便覺胸中一陣悸動,襟內所藏奇書《日月易》竟若應召喚,隱隱發熱,書頁無風自動,似欲破衣而出。青峰頓感窘迫,唯恐《日月易》異狀為眾人所察,一時手足無措,面色漲紅。

月凝何等玲瓏剔透,見狀立時省悟,纖手輕揚,佯作拂拭青峰衣襟塵埃,實則一股柔和內力悄然渡入,以自身真氣,暫緩《日月易》之躁。她旋即轉圜,巧笑倩兮,溫言道:「長老見諒,我二人初涉西文,尚有諸多不解,還望您與兩位學長不吝賜教。」

奧古斯特捋鬚微笑:「小友夫妻感情甚篤,當真令人羨煞。」 兩人一聽,頓時滿臉暈紅,但這時只能默認稱呼。

老者又道:「咒文符籙,暫且擱置。待二位通曉拉丁文義,再習不遲。今日且先授爾等施法之姿。」

言罷,他緩緩抬手,五指屈伸,掌心虛握,似有魔力匯聚。兩人凝神觀摩,然文化殊異,竟引發意料之外。

少年但見他起手,順其故轍,竟依循中原武學之禮,抱拳拱手,躬身作揖,此舉一出,莫說長老,便是卡西歐斯與艾米莉亞亦為之愕然。

少女見狀,暗忖不妙,連忙以目示意。纖手輕抬,捏數訣印,皆為中原武學中「內勁」、「導引」之意,欲引他效仿長老之姿。孰料,其指尖變幻如電,於卡西歐斯與艾米莉亞眼中,卻若無章揮舞,宛若持杖亂點虛空。

「公子,行法之時,手勢並非如此。」卡西歐斯連忙出言提醒。

艾米莉亞則凝視其纖手,急道:「姑娘,舉手抬指,皆需循法度,不可妄動,方能引聚魔力。且觀我所行。」語畢,女學徒緩緩展現正手訣,指尖流轉,若星辰劃破夜空,雅緻而精準。

這對少年俠侶本是武學奇才,過目不忘,悟性極高。雖西土語文尚且生疏,然施法之姿,無關乎文字,只涉乎形體,是以數番觀摩演練之後,舉手投足之間,亦漸趨嫻熟,頗具章法。

奧古斯特眼見日晷推移,課程時光所剩無幾,遂停下指點,捻鬚而道:「時辰尚餘片刻,左右無事,我且為爾等略述本院與這大陸之上各方勢力之關聯。」

青峰與月凝對視,隨即拱手道:「早膳之時,承蒙溫特斯家維克多少爺與羅絲家族安娜貝拉小姐解說餐儀,對兩位印象頗深。」

奧古斯特微微頷首,目光掃過二人,緩緩說道:「溫特斯家族,世襲律法之職,族中英才輩出,多為大法官、律法師,於王國朝堂之上,權柄極重,一言九鼎。至於羅絲家族,則以經商賈販起家,富可敵國,資財無算,更兼與皇室互通婚嫁,關係盤根錯節。」

兩人又問及長老身旁兩位助手出身。卡西歐斯與艾米莉亞聞言,連忙躬身,面露赧色:「我等皆出自沒落下層貴族,且又是一年級新生,故而被派來輔佐長老,處理雜務。」

聽聞此言,青、月二人心中了然,暗忖這奧瑞拉學院之中,論資排輩,以家族門第定高下,倒與中原宗門世家,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日晷已盡,奧古斯特緩緩起身說道:「下午乃禮儀課程,爾等既已拜入學院,便需習得此間禮數,以免失儀。此道繁瑣,非一時半刻可竟全功,且隨卡西歐斯與艾米莉亞返回西塔,好生修習。」言罷,便即離去。

光影漸斜,四人遂別古塔,折返西塔。一路行來,穿庭過院,但見飛簷斗拱,雕梁畫棟,景致雖與中原迥異,卻別有一番瑰麗風情。兩位學徒邊行邊為少年俠侶引介沿途景物,講解學院歷史沿革,言談之間,倒也融洽。

行至一處敞廳,卡西歐斯肅容道:「禮儀之道,首重儀態。各處鄉俗有別,然於此間,則以鞠躬欠身為敬。」言罷,他微微俯身,做了示範。又道:「貴族相見,稱謂繁瑣。爵位高低,門第尊卑,皆有定規,萬不可錯亂。」

艾米莉亞則將視線轉向少女,溫言道:「女子行禮,則以屈膝為常。裙襬提攜之高低,屈膝之深淺,皆有講究。」她牽起月凝玉手,細細指點:「提裙,屈膝,垂首,起身,動作需連貫優雅,切忌慌亂。」少女冰雪聰明,幾番練習,已能行得有模有樣,只是初次嘗試,不免生澀。

卡西歐斯又道:「至於這親吻手背之禮……」他面露難色,似有躊躇。少年見狀,心下亦是忐忑。他曾聽聞西土有此習俗,然中原並無此等禮數,男子隨意觸碰女子手背,未免輕浮。他暗自思忖,是否可尋個藉口,將這禮節避過。

「二位不妨彼此演練一番。」艾米莉亞提議。此言正中二人下懷,只是相對而立,四目交投,卻是滿面羞赧,遲遲不敢動作。卡西歐斯見狀,奇道:「二位既是伉儷,行此禮節,又有何妨?」

此言一出,兩人更是窘迫,進退維谷,無奈之下,只得硬著頭皮,依禮而行。他俯首輕觸她手背,溫軟稍縱即逝,兩人皆是面紅耳熱,各自垂首,默然不語。

艾米莉亞一切盡收眼底,眸中疑惑更甚,卻也未曾點破。卡西歐斯抬首望了望天色,提醒道:「時辰已是不早,除卻禮儀,尚有衣著穿戴之學問,不若我與艾米莉亞分頭指點,男女有別。」

於是,女學徒引著少女入內室,男學徒則領著少年至偏廳。

甫入內室,但見琳琅滿目,各色衣裙、首飾、配飾,令人眼花撩亂。露娜素來喜著簡潔素雅衣裙,何曾見過這等繁複裝束?艾米莉亞取出一件束腰胸衣,柔聲道:「此乃束腰胸衣,需貼身穿著,方能顯出女子身段。」說罷,便要為她更衣。少女大窘,連連擺手,奈何女學徒卻是堅持。一番「搏鬥」之後,露娜終是未能拗過,只得任由艾米莉亞為其穿上那緊繃胸衣。

另一廂,利昂亦是窘態百出。但見卡西歐斯手中所持,乃是一條繁複領結。他素來不喜繁瑣,穿戴皆以簡便為主,何曾與這等小物打過交道?那領結在男學徒手中,翻飛如蝴蝶,片刻之間,便已結成優雅形狀。可到了少年手中,卻似一條不聽使喚長蛇,任憑他如何擺弄,亦是難以成形。卡西歐斯見狀,只得上前相助,奈何他亦不甚擅長此道,兩人折騰許久,那領結仍是歪歪扭扭,不成體統。

幾番折騰,總算勉強將衣著穿戴整齊。正待鬆一口氣,卻聞鐘聲悠揚,迴盪於學院之中。卡西歐斯與艾米莉亞對視一眼,皆是面露難色。晚餐時辰已至,而這兩位來自東方的貴客,對於繁瑣的西土餐桌禮儀,依舊是一竅不通。無奈之下,兩人只得硬著頭皮,領著利昂與露娜,朝著燈火通明的大廳行去。

折騰良久,方得衣冠齊整。正欲稍歇,忽聞鐘聲悠揚,迴盪院中。卡西歐斯與艾米莉亞目光相接,俱面露難色。是時晚膳已至,而東來貴客,於西土餐禮,尚且生疏。無可奈何,二人只得硬起頭皮,攜利昂、露娜往燈火通明之大廳行去。

甫入廳堂,馥郁香氣撲面而來,喧闐之聲不絕於耳。舉目四望,但見水晶燈盞垂於穹頂,灑下點點華光,照得滿堂錦衣玉袂,熠熠生輝。觥籌交錯間,盡顯奢靡之象。利昂與露娜初臨此境,不免心生怯意。

方自躊躇,聽得熟稔之聲自旁傳來:「利昂先生,露娜女士,可曾用過晚膳?」

轉首觀之,但見溫特斯家維克多與羅絲家安娜貝拉,並駕齊驅,佇立廳前。那少主著一襲深藍禮服,剪裁合度,更襯其身形挺拔,風采翩翩。那千金則著寶石紅裙,光彩奪目,益顯其肌膚如玉,嬌豔絕倫。

兩人皆有侍從隨行。少主之從者,神色肅然,垂手肅立,訓練有素。千金之婢女,卻時時眉目傳情,舉止間流露傲慢之態,頗有輕蔑之意。

面對此境,青、月兩人更覺窘迫。西土貴族禮儀繁複,舉手投足、一顰一笑,皆有定規,初來乍到,哪裡知曉?二人初至此地,焉能盡知?況那稱謂一道,更令人不知所從。

依卡西歐斯、艾米莉亞之教,強作揖禮,然出口之稱謂,仍不免帶了中土之語:「見過維克多少爺,安娜貝拉小姐。」

此言方出,維克多與安娜貝拉俱是一愣,顯是初聞此等稱呼。

維克多聞此稱謂,不禁莞爾:「此等稱呼,倒是別具風味。然我等西土,卻有不同規矩。」

安娜貝拉嫣然一笑,卻道:「無妨。聽聞東方武學玄妙非常,不知利昂先生可否示我一二?」

言語間,妙目流轉,已瞥向少年胸前。其時他著一身西式長袍,內襯亦步亦趨,深知其必將奇書藏於貼身之處。

利昂心下一凜,知其意有所指。然面上不露,只道:「我中土武學,不過粗鄙功夫,如何當得西土魔法精妙?」

少主目光微閃,適時解圍:「武學一道,當另擇良機,不若先用晚膳?」

千金聞言,面上笑意不減,卻遣一侍女上前,佯作整理酒具。那婢女手持銀盤,欲借機靠近少年,探個虛實。

露娜見狀,特意使手中青玉簫落於地,婢女依禮俯身欲拾,卻被溫特斯家少主一隨從搶先一步。此舉雖是尋常,卻已令那婢女失了先機。

維克多見此,面色微沉,揮手示意隨從上前。數名侍從立時圍攏,旁若無人般為眾人斟酒,實則暗中佈下守勢。徐徐開口道:「表妹,利昂先生與露娜女士,稍後還需覲見院長,莫要擾了二位。」

安娜貝拉聞言,嬌嗔道:「既是表哥之命,妹妹自當遵從。」口雖應承,目中猶帶不平之意。

然利昂與露娜聞及覲見院長一事,俱是一愣。相顧之際,目露詫異之色。那少主唇角含笑:「無須驚訝。我星辰學院,萬里之外來了東方賓客,此事如何能瞞?今晨議事之時,各大家族皆已垂詢,欲一睹爾等風采。」

露娜低眉斂目,不敢言語。利昂卻是心下駭然,暗忖:「竟已驚動了如此多權貴,此事恐非善終。」

眼見少年面色微變,維克多輕啜美酒,不疾不徐道:「大可安心。既是奧古斯特長老引薦,自當備受禮遇。」

晚膳之際,青、月二人不諳西土餐規,屢有失態,姑且不表。適聞鐘聲悠揚,乃是覲見之時。

眾人行至學院正廳,但見燈火通明,堂上正中,端坐一人,乃奧瑞拉學院院長埃德蒙是也。其側除奧古斯特長老外,尚有數位儀表不凡之士,想必皆是溫特斯、羅絲諸家舉足輕重之人。

院長面現和色,揮手示意眾人就座。目光流轉,稍作停頓,徐徐言道:「二位遠涉重洋,風塵僕僕。爾等習得之東土武藝,可否於課堂之上,略作示範,以饗我等?」

甫聞此語,堂中眾人俱向二人側目。顯貴輩低聲私語,竊竊議論,顯是對此事甚感興趣。安娜貝拉直出高論:「得見東土武藝之奧,實乃福緣。」

維克多亦接道:「東土武學,西方魔法,各擅勝場。若能相互印證,或可得其中三昧。」

奧古斯特見眾人躍躍欲試,急解其圍:「容徐圖之。東來賓客,方入我院,尚需時日適應。待略通魔法,再作計議不遲。」

此語看似平常,實則暗藏玄機。既道其初至,需作調適,又點明習法為先,觀武為後,可謂巧妙迴圜。埃德蒙院長闔目沉吟片刻,緩緩頷首:「奧古斯特所議有理。既如此,待略通魔法,再作安排。」

眾人聞此,雖不滿意,卻也無從反駁。只見安娜貝拉玉手撫弄髮梢,神色嬌媚中隱含失望;維克多則飲盡杯中酒,眼中精光一閃,不知在盤算什麼。

利昂與露娜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讀出欣慰之意。這位老人家,當真是為他們著想。只是因他而起,反倒要他四處奔走,斡旋其中,兩人心中,不免有愧。

奧古斯特趁賓客舉杯之際,躡步至側,悄聲道:「子夜時分,老夫當親訪爾等客房,有要事相商。」

利昂與露娜微微頷首,不敢多言。待議後,復返偏室,卻是久久不能入眠。窗外月色如水,星河暗淡,更襯得這異域之夜格外漫長。

然而這對少年男女不知,就在這漫漫長夜裡,學院中的某處密室內,數道身影正圍坐於燭火之前,竊竊私議。燭影搖曳間,形貌忽明忽暗,唯有那一襲紫裙依稀可辨,赫然是安娜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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