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二章:日月同輝
話說那魔物不死不滅,竟從地底破土而出。青、月縱然疲乏已極,然見強敵復起,亦只得強撐再戰。
「娘子可有退敵妙計?」青峰問道。月凝聞「娘子」之稱,雖危機當前,反覺心頭一暖,粉面微紅道:「郎君且為我護法,祖師遺言中,我已悟得一計。」
青峰聞言,欣然頷首,深信愛妻必有妙計。遂挺劍而立,昂然佇立於月凝身前,目光如電,直視那魔物。
但見素手橫擎青玉簫,姿態清雅,凌空點劃。簫尖所指,先點『澤』字,金光微顫;續點『水』字,光華再動。霎時間,天書異象再現,文字流轉,化作『澤水困』,金光燦然。
月凝見此,纖指撥動,簫身如游龍般轉向,直指那魔物。霎時間,地面泛起金波,如湖面漣漪,層層漫開。那魔物頓覺四周水氣升騰,形成無形牢籠,將其困於其中。
魔物大怒,張牙舞爪,狂嘯連連,然而每欲前進,便覺四肢如陷泥沼;欲圖後退,又似被無形之繩所縛。任其如何咆哮掙扎,竟不能寸進半分。
青峰見此異象,目露驚詫:「娘子何時通曉西土魔法?竟能施展如此玄妙!」
月凝聞言,螓首輕搖,玉容含笑:「非是魔法,此乃天書玄機,妾身不過初試而已。」話音方落,簫身微顫,面露凝重道:「然此陣變幻無常,不知能持幾時。郎君還需速下殺手,莫要遲疑!」
青峰聞言,凜然領命。但見他運起破天真氣,長劍橫空,吞吐寒芒。這一劍乃是玄天劍宗絕學,劍出之際,山河失色,天地同悲,直取那魔物咽喉要害。
誰知那魔物雖被困於金光陣中,上身卻仍能自如。眼見劍芒如虹,鋒芒逼人,那魔物忽地雙掌合什,掌心竟泛起幽幽黑光。鏗然一聲,恰似金鐵相擊,竟將那無堅不摧的劍鋒生生夾住。
青峰大驚失色,欲抽劍再戰,卻覺劍身被一股陰寒巨力緊緊箝制,竟是分毫難動。那魔物猙獰一笑,黑氣自掌心湧出,順著劍身蔓延而來!
月凝見此危急,芳心大亂,玉容失色。纖手疾揚青玉簫,簫尖連點兩次『山』字,每點一次,金光便如驚雷炸響。虛空中天書異象再現,文字流轉,忽化作『艮為止』三字,金芒大盛。
她不及多想,玉簫橫握,使出月影門絕學。但見青玉簫化作一道青虹,簫音如龍吟般震盪,夾帶天書真意,直取那魔物後心要害。這一擊,乃是她畢生功力所聚,簫影所至,風雷激蕩!
那首領被『艮為止』真意擊中,霎時間如中霹靂,渾身僵直,宛如石像,竟是分毫不能動彈。青峰見機,長劍一抖,發出龍吟般的劍鳴,這才自那魔爪中掙脫,疾退至月凝身側。
二人相顧,心意相通,卻皆面露憂色。月凝玉簫微顫,香汗如雨,連點天書文字已耗去大半功力,嬌軀搖搖欲墜;青峰雖仍持劍而立,卻已氣息不勻,劍尖下垂,難展雄風。
那怪物雖暫為天書真意所制,渾身魔氣卻愈發翻騰,黑煙裊裊,似要衝破金光困陣。二人心知,若不速想良策,只怕轉瞬便要遭其反噬!
「夫君,此法雖可制敵,然分則力弱。妾身已耗盡真氣,只怕那魔物轉瞬又將掙脫...」
青峰沉吟道:「方才祖師遺言有云,你我兩家武學,本為一體。娘子所想雖妙,只是...該如何讓兩家絕藝合而為一?」
「啊!」月凝玉靨忽明,嬌呼一聲:「是了!祖師當年將武學一分為二,此刻若能合而為一,豈非正解?」
「凝兒此言何意?」
「峰郎可記否?我月影門所藏,乃是雙人練功圖譜;玄天劍宗所存,卻是招式殘頁。如此看來,祖師早有深意:這絕世武功,原是需你我二人聯手施展!」
月凝言畢,纖手自襟中取出月影門練功圖,紙張泛黃,墨跡依稀。青峰見狀,亦自懷中取出玄天劍宗殘頁。二人將圖頁相疊,霎時異象顯現。但見『日月交輝』與『日月同輝』二圖相合處,忽有金光流轉。月凝定睛細看,驚見其間竟隱約有一道夾層,紙縫之間若隱若現!
她玉指輕顫,小心翼翼地揭開紙層。青峰在旁屏息以待,深怕驚破天機。驀地,練功圖下層顯現,墨色如新,其上赫然現出完整招式:『日月同輝』四字金光燦然,宛如天書真跡,散發出莫名威嚴。
少年俠侶凝目觀看,霎時醍醐灌頂,渾身一震。但見圖上所繪,乃是將玄天劍宗「破天一劍」與月影門「月隱千影」二門絕學融為一體。青峰劍氣如日,剛猛無儔;月凝身法似月,柔韌無雙。若能心意相通,劍簫合璧,方可施展此絕世妙技。
圖中更有細註:『日月同輝,剛柔並濟。一人為日,一人為月,二氣相合,方成大道。』青峰執劍在前,如烈日當空;月凝掌簫在後,若皓月臨淵。二人相視一笑,心領神會。
正當二人參悟天機之際,空中『艮為止』三字華光忽然黯淡,如風中殘燭,轉瞬即逝。那邪物猛然一顫,發出震天狂嘯,渾身魔氣沖霄而起,將困陣盡數衝散。
但見其雙目血紅,獠牙畢露,魔翼揮動間,陰風怒號,殿瓦亂落。妖物狂性大發,利爪如鋼刃般朝二人抓來,所過之處,天地皆現黑痕,勢不可擋!
青峰、月凝見狀,不禁心頭一凜。此時再無退路,若不速施絕技,只怕凶多吉少!
危急關頭,彼此心意相通,依循圖譜所示:『日月同輝,剛柔並濟』。青峰右手執劍,左臂輕攬佳人纖腰;月凝素手持簫,背靠情郎。呼吸相依之際,真元交融,渾然忘我。
他運轉破天真元,體內氣息似潮,奔湧不息;她施展月影心訣,全身真元若月華流淌,清靈脫俗。少年俠侶功力相合,渾然天成。
須臾之間,長劍化作烈日,破空直上,震盪殿宇;玉簫宛若皓月,清音縈繞,化作點點星輝。劍影與簫聲交織,萬道光華齊放,映得殿宇如臨白晝。
「日月同輝!」一對璧人齊聲長嘯,響徹九霄。劍簫合壁,化作神光,衝天而起。光華所照,乾坤失色。烈陽新月交相輝映,照破天地。此時此刻,情深意篤,渾然一體,天地之間,唯餘此光,唯有彼此。
神光所向,那魔物狂嘯連連,揮爪相抗。然而日月同輝之威,豈是尋常邪術可擋?但見光華所及,魔物身上黑氣盡數消散,魔翼化為齏粉,獠牙碎裂。
「不!魔神佑我...」一聲慘叫戛然而止,魔物形體漸漸消散。然而就在最後一刻,其胸前竟浮現出一道古老符文,散發詭異紫光,轉瞬即逝。
這符文之中,似有未解之謎。難道西土之中,還有更多邪魔覬覦?
「峰郎,這符文...」月凝蹙眉道:「莫非西土還有更大的陰謀?」
「先別憂心,」青峰輕撫佳人玉肩:「眼下要緊的是回返東土,將此事稟告兩家長輩。」
「說得是。」月凝展顏一笑:「如今你我武功已合,想必倆老定當欣慰。」說著,已取出《日月易》。
「且讓為夫來助你。」青峰會意,攬住月凝纖腰。玉簫橫空,長劍生輝,二卷天書相合,頓時金光再現。
「小妹略悟《日月易》,已知此書與六十四卦旁通。」月凝素手揚起,玉簫凌空點劃:「故有速返之法。」簫尖所至,先點『火』字,復點『山』字,霎時間虛空文字流轉,化作『火山旅』三字。
金光一閃,清風拂過,魔法學院大殿已不見人影。唯餘月色如水,灑落殿中。
回說那懸崖之上,玄天、月影兩派眾人尚在為李、蘇二人憑空消失而驚詫不已。日已西斜,晚風習習,眾人卻無人敢離。
「這...這是何等妖術?」有弟子驚呼。
「莫非是西土邪法?定是那蘇月凝施展的!」玄天弟子憤然道。
「休得胡言!分明是你家青峰使的手段!」月影弟子不甘示弱。
正當兩派弟子爭執不休之際,天際驟現金光,照得懸崖如同白晝。眾人抬頭驚望,但見光華流轉,隱約現出人影。待金光散盡,青峰、月凝已立於懸崖之上,衣袂飄飄,面帶笑意。
「青峰!」「小姐!」驚呼聲此起彼伏。眾人又驚又喜,卻見二人神態從容,氣度不凡,較之先前判若兩人。
「月凝!還不速速交出《日月易》!」蘇天明厲聲喝道。
「青峰!莫要執迷不悟!」李青山亦上前一步。
月凝聞言,不驚不懼,反而嫣然一笑:「爹爹,師叔,且隨小女一行,便知分曉。」素手揚起青玉簫,凌空點劃。
「且慢!」兩位長輩同時喝止,卻已遲了。簫尖所至,『火』、『山』二字金光乍現,轉瞬化作『火山旅』三字。
「這是...」兩位掌門錯愕間,金光已將四人籠罩。清風拂過,懸崖之上人影俱無。
眼前景物驟變,待四人定睛一看,已身在魔法學院大殿。殿中燭火搖曳,月光如水,照見殿內遍地殘垣,處處猶留劍痕簫跡。
蘇天明、李青山初至異界,驚駭非常。但見殿中燈火不用油芯,明亮異常;壁上畫像竟會自行移動,宛如活物;更有諸多不識之物,奇形怪狀,皆非凡世所見。二人相顧,不知身在何處。
「爹爹,師叔,」月凝斂衽道:「此處名為魔法學院,乃西土重地。方才小女與峰郎在此力戰魔物,已將其除。然此事因由甚大,還請二位靜聽。」
青峰躬身道:「弟子與凝兒已知真相:當年祖師遺下《日月易》,分贈兩派,實為今日之計。」
於是將祖師遺言、天書奧秘,以及西土魔患,一一道來。又言及兩派武學本為一體,今日已得印證。更道出魔物臨終時現出的異樣符文,恐怕西土尚有更大隱患。
「西土之患...」蘇天明忽地面色一變:「莫非...莫非又是當年那一劫?」
「當年一劫?」月凝不解:「爹爹此言何意?」
李青山亦是神色凝重:「天明師兄,看來我等...終究還是躲不過啊!」
「兩位長輩,」青峰躬身道:「可是知道些什麼?」
蘇天明與李青山相視一眼,良久,蘇天明歎道:「事關百年前一段塵封往事。你們可知,月影門的開山祖師月華真人,與玄天劍宗的玄劍子本是...本是一對璧人。」
「什麼?」青峰、月凝同時驚呼。
李青山接言:「不錯。當年二人相約在天機樓同參奇書,原本情深意篤,卻不知為何突發大戰。兩派弟子在混戰中多人殞命,玄劍子從此臥床不起,月華真人...」說到此處,聲音哽咽。
「祖上遺言晦澀,僅言此劫發生時,金光沖霄。」蘇天明續道:「其後天書不知所終。直至你二人尋得殘篇,方知藏於山寺。今日聞君所言,方悟當年必有西土魔物覬覦,意圖奪書。想來,先人因此將書藏於寺中,留下機關。」
青峰、月凝聞言,恍然大悟。難怪當初兩位長輩對他們尋找殘圖殘頁之事,竟是放任不管。原來早知殘圖殘頁中藏有指引,直指藏書之處。只是傳至百年之後,兩家已成水火,又豈能同心尋書?今日想來,兩位百年前長輩苦心孤詣,原是要待有緣人參透天機。
正說話間,殿外忽傳腳步聲,由遠及近。
「不好!」蘇天明神色一凜:「此處乃是西土重地,若遇西人,如何與之周旋?」
李青山亦是面露憂色:「若驚動西土官府,只怕更添波瀾。」
「爹爹師叔不必憂心,」月凝輕聲道:「是該送二位回返東土了。再者,兩派弟子此刻定是憂心如焚。」
青峰點頭:「凝兒說得是。」
月凝素手揚起青玉簫,簫尖凌空點劃。『火』、『山』二字金光乍現,轉瞬化作『火山旅』三字。清風拂過,四人身影已然消逝。
待金光再現,眾人已立於懸崖之上。夜色正濃,月影婆娑,遠處隱約可聞兩派弟子呼喚之聲。
兩位掌門沉吟良久,皆感百年恩怨,實乃誤會。今日得知真相,自當化解兩派積怨。
青峰躬身上前,向蘇天明長揖及地:「弟子斗膽,懇請掌門成全,許配月凝。」
「爹爹!」不待蘇天明開口,月凝已嬌聲道:「若爹爹執意不允,女兒寧願長居西土,此生再不踏足東土一步!」
蘇天明聞言,不禁莞爾。這女兒自小嬌慣,今日倒學會以退為進了。思及前事,又念及青峰品性,終是點頭應允。
青峰謝過,復又正色道:「弟子與凝兒尚需重返西土,與彼方解釋。此番天劫,需東西兩界同心,方可化解。還望兩位掌門應允。」
「也好。」李青山撫須道:「西土之患,確實非同小可。」
蘇天明亦是頷首:「既是天意如此,為父也不便阻攔。只是...」話未說完,已被月凝撲入懷中:「爹爹最好了!」
於是商定,待西土事了,青峰便攜重禮至月影門,正式求親。少年俠侶辭別兩位長輩,月凝再施天書奇術,金光閃爍間,已往魔法學院趕去。
金光散盡,二人重返魔法學院大殿。殿中已有數人等候,為首一位白髮老者,正是奧古斯特的繼任者,大法師艾倫。
「二位東方的朋友,」艾倫以流利的東方語言道:「方才一戰,老朽已全然看在眼裡。不知可願留下,助我重建學院?」
青峰、月凝相視一笑。艾倫又道:「東西兩界,本是一體。今日之事,更證天意如此。不如趁此機會,建立兩界往來之橋。」
「大法師所言極是。」青峰拱手道:「只是我二人尚有要事需先返東土一趟,日後定當重返西土,助大法師一臂之力。」
「如此甚好。」艾倫撫須微笑:「日後有勞了。」
青峰、月凝辭別大法師,立於殿外。夜風習習,星河璀璨。
「峰郎,」月凝仰望天際皓月:「你我今後,是當留於東土授武,抑或居於西方傳術?」
「何須抉擇?」青峰攬住佳人:「《日月易》中玄機無窮,東西兩界,本為一體,你我且慢慢參悟便是。」
「只是那魔物臨終之際,現出異符...」月凝蹙眉道。
「無須憂心,」青峰低語:「有卿有我,復有何懼?」
月凝聞言,嫣然一笑。素手輕揚,簫音嘹亮;青峰長劍出鞘,劍光如虹。簫劍合璧,金光再現,照見一對璧人身影,漸沒於暮色蒼茫之中。
殿角陰影處,一名少女瑟瑟發抖,喃喃自語:「連尊者都能制服...我,我該如何是好?若讓他們知曉我身份...」話未說完,已驚懼不已。
遠處廊下,溫特斯家少主冷眼旁觀,眸中閃過算計之色;另一端,一位貴族少女正登上馬車,面露殺意。三人各懷心事,卻都與方才那對東方俠侶有關。
是夜,一座幽暗密室之中,三道身影圍坐案前,正低聲密議。
其一身著玄袍,神容冷峻,乃薩杜布雷德家族之主格雷戈里。此族世代掌管西土情報刺探之事,其手段陰狠,令人聞風喪膽。
其二形容枯槁,佝僂而立,鷹視狼顧,乃斯畢利特瓦爾徹家族長老馬爾科姆。此族擅通靈之術,能役使亡魂,令生者膽寒。
其三錦衣華服,遍體珠翠,乃戈登萊恩家族族長巴爾薩澤。此族掌控西土礦脈商路,富可敵國。
三人各懷鬼胎,也因一事而聚:那對來自東方的少年俠侶。
魔法學院議事廳中,爭論之聲不絕於耳。縱使那對東方俠侶擊退黑袍眾,立下大功,然諸位首席對是否接納二人,卻各執己見。
院長埃德蒙坐於首位,神色凝重。戒律院首席伊莎貝拉面色嚴肅,開口道:「東方武學雖奇,然與我院規格格不入,恐生事端。」此言一出,不少人暗暗點頭。戒律院向來最重規矩,此番表態,在眾人意料之中。
「不可否認,」煉金院首席巴爾薩澤撫須道:「他們展現的奇術,實在令人驚歎。若能研習其中奧妙,對我煉金之道必有裨益。」
元素院首席瑟琳娜亦道:「東方武學中的內力運轉,與我元素魔法竟有異曲同工之妙,值得深究。」
「諸位,」圖書館館長格里高利緩緩開口:「我館藏書中,確有記載東方奇術。此二人或可助我等參詳古籍,解開千年之謎。」
眾人各抒己見,卻不知那暗中勢力,已蠢蠢欲動。
此夜之事,自此落幕。然青峰、月凝之緣,方才開始。天下之局,亦未可知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