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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夜宴

夜風吹過，帶來陣陣寒意。我打了個哆嗦，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光著身子——在剛才的戰鬥中，頻繁的形態轉換讓安德魯的燕尾服早已破碎成片。

我握緊手中的短杖，輕聲吟誦：「熾焰之心，聽吾召喚，化為火球，照亮黑暗。」這個咒語，我曾偷聽艾莉絲練習過無數次。每一次，她都會因為失敗而懊惱地跺腳，有時甚至會偷偷哭泣。但現在，一個完美的火球在我掌心穩定地燃燒著，散發出溫暖的光芒，這種諷刺的對比讓我心中五味雜陳。

火光映照下，兀鷹那龐大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地上，羽毛凌亂，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儘管已經死去，但那雙銳利的眼睛依然圓睜著，彷彿在無聲地質問我這個殺死牠的對手。說實話，對於吃這種高傲的猛禽，我心裡還是有些抗拒。但飢餓感最終戰勝了我的猶豫——我現在可不是人類，沒必要再拘泥於那些無謂的道德束縛。

柴火？不需要，這裡到處都是枯骨。我隨手撿起一根，就著火球點燃。火焰很快就竄上了兀鷹的羽毛，發出滋滋的聲響。焦糊味瀰漫開來，這味道實在算不上好聞，但至少能填飽肚子。而且，既然牠能說人話，就表示這是隻不尋常的魔物，說不定能讓我獲得一些意想不到的能力。

我一邊烤著肉，一邊思考著接下來的計劃。維森特家族的追兵恐怕很快就會找到這裡，我得趕在天亮前離開這片死亡谷地。但首先，得好好享受這頓來之不易的夜宴。

「飛行初級、夜視初級、風之魔法初級...」我一邊咀嚼著兀鷹肉，一邊默讀著腦海中浮現的提示。這些新獲得的能力讓我有些困惑——在剛才的戰鬥中，這隻兀鷹明明沒有使用過任何風系魔法。難道是因為牠太過謹慎，知道風魔法會助長我的火焰威力，所以刻意不用？看來這傢伙比我想像中還要聰明。

我低下頭，審視著自己赤裸的身體。雖然輪廓已大致變成了少年模樣，但細看之下，仍殘留著不少魔物的痕跡：皮膚上隱約可見淡淡的鱗片紋路，在火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點；原本應該平坦的胸膛，竟然微微隆起，呈現出發育期少女才有的弧度。

總之，得趕快結束這頓夜宴離開這裡。維森特家的人說不定已經發現我的蹤跡，我可不想再跟維森特家族的瘋子們有任何瓜葛，而且這片死亡谷地恐怕不只有一隻兀鷹。

我撕下一塊烤熟的兀鷹肉，正準備送入口中，突然奇異的感覺傳遍全身...是不安的情緒，是在求救...

「斷尾!」

我立刻站了起來，向著感覺傳來的方向望去，那瘋子家族的方向。不是已經脫離我，長出新的人形生命了嗎？斷尾在害怕什麼？

「該死...」我咬著牙，握緊短杖。理智告訴我應該立刻逃離這片死亡谷地，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但那股來自斷尾的恐懼和求救信號越來越強烈，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讓我無法置之不理——畢竟，那也是我的一部分啊。

雖然還有很多兀鷹肉沒吃完，但我還是發動了型態轉換。暖流湧過全身，羽毛從皮膚下冒出，骨骼重組，翅膀在背後展開——但結果卻讓我愣住了。我變成了一隻幼鷹，和地上那具原本三尺長的霸主屍體相比，簡直是個小不點。

「初級飛行能力就是這樣嗎...」拍打著稚嫩的翅膀，我有些無奈。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斷尾那邊的情況越來越危急。至少這個形態能讓我快速趕到維森特莊園，在夜色的掩護下，一隻小鳥應該不會引起太多注意。

我展開翅膀，試著騰空而起。這感覺很奇妙，就像是本能在指引著我該如何運用氣流。剛開始還有些搖晃，但很快就找到了平衡。月光下，我的影子在地面上輕盈地掠過，朝著維森特莊園的方向飛去。

「風之魔法...哇！」我嘗試運用新獲得的能力，結果一股狂風直接把我推向山壁。我慌忙拍打翅膀穩住身形，差點就撞上去。看來在完全熟悉這個形態之前，還是別貿然使用比較好。

那麼，『夜視』呢？

我收起翅膀，落在一棵較高的樹梢上，試著發動技能。瞬間，原本被黑暗籠罩的森林變得清晰。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地面，形成斑駁光影；遠處灌木叢中，夜行動物正在覓食，牠那雙在黑暗中閃爍著綠光的眼睛；樹幹上那些細小的紋路，以及上面爬行的昆蟲，都逃不過我的眼睛，原來，這就是兀鷹看到的世界啊!

不過這能力似乎也有限制，視野範圍不算太大，而且用久了眼睛會有些發澀。果然初級能力都是這樣嗎？

感應到我的斷尾在研究室方向，這讓我緊張起來，那邊有我不想記起的事。在研究室裡，我被雷蒙德滴了催化劑加速生長，當時全身骨骼血肉被強行拉長的痛楚，到現在想到還是會顫抖。現在斷尾在那裡遭遇了什麼？難道雷蒙德又在進行新的實驗？

不行，我不能讓那個瘋子再傷害任何人，即使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

「隱蔽。」我迅速切換回蛇形，熟悉的能力立即生效。我大致理解了規則：只要變成被我吸收魔物的型態，就能使用那魔物原有的能力，但換成不同型態就不能用。比如說，變成蛇才能用隱蔽，變成鳥才能用風魔法...目前猜測是這樣。

從樹下溜下後，我鑽到灌木叢中，朝著研究室的方向爬去。夜露打濕了我的鱗片，但這反而讓行動更加順暢。研究室的窗戶透出微弱的光線，我貼著牆壁緩緩前進。雖然蛇眼看不太清楚裡面的情況，但我能感覺到地面傳來的震動，還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那些聲音中，似乎有雷蒙德的...等等，還有一個熟悉的女聲，是艾莉絲的母親？我以為她已經死了...

我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維森特家族的秘密，似乎比我想像的還要深、還要黑暗。我必須弄清楚這一切，不僅是為了我自己，也為了……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

「實驗體的成長速度比預期的還要快，」雷蒙德的聲音中帶著興奮，「只要吃了這個，我就再也不怕火焰魔法了。」

「你這個瘋子！」那個女聲充滿憤怒，「這和你之前說的完全不一樣，那是魔物的肉啊!」

我感覺到更劇烈的震動，斷尾傳來的恐懼感也越來越強烈，難道...那個「實驗體」就是斷尾？

寒意從尾尖直竄到頭部，雷蒙德想要吃掉斷尾？不，比這更糟，他是想通過吃下帶有火焰魔法抗性的魔物肉來強化自己。這個瘋子，他不只想創造完美生命，還想把自己變成完美的存在！

我必須阻止他，但該怎麼做？以蛇的形態潛入固然隱密，但戰鬥力太弱。變成兀鷹的話又太顯眼。或許...我可以先用蛇形潛入，找到適當位置後再切換成人形？雖然會失去隱蔽能力，但至少能使用火焰魔法和短杖。

可是僅僅這樣還不夠。如果雷蒙德真的已經透過魔物肉獲得了火焰抗性，我的火焰魔法可能無法對他造成有效傷害。我需要更強的攻擊手段，或者另一種更具滲透性的方式。

就在我思考對策的時候，研究室內傳來一聲尖叫，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我立刻決定，先利用蛇的形態和隱蔽技能，悄無聲息地接近研究室，然後再根據情況，隨機應變。

我迅速滑行，貼著牆壁蜿蜒前進。地板上的震動變得更加劇烈，又多了一個聲音。

「爸爸，我不要吃那個肉啊!」

是艾莉絲的哭喊聲，這個瘋子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我屏住呼吸，壓低身形，迅速沿著陰影滑行，靠近研究室的入口。時間緊迫，我必須做點什麼。

「不能等了!」我果斷切換成人形，魔力在體內湧動，右手緊握短杖，左手召喚出壓縮的火焰。我輕輕推開門縫，觀察裡面的情況。

雷蒙德的臉上帶著扭曲的興奮，他正準備將紅色的魔物肉塞進艾莉絲的嘴裡，而她正拼命掙扎，雙眼滿是恐懼。

「住手！」我猛然踢開門，短杖指向那個瘋子，但下一秒，我的脖子被扣上項圈!

「好孩子，抓到你了呢!」

我轉頭一看，是艾莉絲的母親，她笑吟吟的看著我：「這是奴隸項圈，戴上它，你就再也不能逃走了。」

「你……」我咬緊牙關，聲音沙啞。

艾莉絲的母親嘴角微微上揚，輕聲笑道：「乖乖聽話吧，這樣才不會讓事情變得太難看。」

她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龐，但那觸感卻讓我渾身發冷。我太大意了，急著要救艾莉絲，卻忽略了眼前這個女人的本質。一直以來，她就是個披著溫柔外表的瘋子，行徑和雷蒙德沒有兩樣。我怎麼會被她的偽裝騙過？

「真是單純啊。」雷蒙德緩步走來，手中握著我的斷尾，嘴角勾起勝利的笑意：「你以為自己逃得了嗎？你忘了嗎？你的舊軀殼早已落入我手，只要稍作測試，就能確認這些全是你的殘骸。不得不說，利用蛇的蛻皮能力來脫逃的確機智，但再怎麼狡詐，魔物終究擺脫不了低等的命運。你再怎麼掙扎，都無法逃出我的掌控！」

接著，那瘋子用力掰開我的嘴，把我的斷尾強行塞了進來：「安德魯為了保護艾莉絲，不惜對我使用火焰魔法，所以被我『處理』掉了。」他的手指緊掐著我的下巴，逼我吞下去，「你最好給我安分點，不然下一個被處理的就是你，我親愛的研究對象！」

我不太懂，他不是要用我的斷尾來抵抗火焰魔法嗎？所以，抵抗火焰魔法什麼的，是騙我的？

「爸爸，這樣他就會變回臭臭倫嗎？」艾莉絲抬起頭，望向雷蒙德，表情充滿了欣喜和期待。

「當然了，要讓他變回完整的魔寵啊!」那男人笑著摸摸女兒的頭，接著對我說：「你就繼續和艾莉絲一起住吧，剩不到一個月，就快開學了。」

我冷眼看著這一家人，這時全都對我笑吟吟的，但他們都不知道，我吸收了安德魯的能力，有了『奴役』技能，所以奴隸項圈根本對我無效。

看著他們沾沾自喜的樣子，我在心中冷笑。是啊，讓我繼續扮演乖巧的魔寵吧，就讓我看看，究竟是誰在奴役誰。等著瞧吧，等我找到機會，一定要讓你們知道，被背叛的滋味究竟是什麼。

【第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