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 第十七章 禁忌

斷尾傳來的恐懼感越來越強烈，但我清楚記得，它已經長成了另外一個人形生命，昨天我被兀鷹叼在空中時，可是親眼看見的。

那麼，雷蒙德現在要我吞的這塊紅色血肉，到底是什麼？

我仔細觀察著那塊血肉，它看起來就像普通的肉塊，但散發著詭異的紅光。更奇怪的是，恐懼感不是傳自這塊肉，也就是說，斷尾還在某個地方，只是被雷蒙藏起來，它正在害怕著。

「這塊肉不是我的斷尾，對吧？」我抬頭望向雷蒙德，試圖在他臉上找出破綻。

他冷笑，用短杖指著我的喉嚨：「吃下去，這是命令。」

項圈發出微弱的光芒，我感受到強制力傳來。但多虧了之前吸收的安德魯的能力，我已經可以在表面服從的同時保持理智。現在的問題是，這塊詭異的肉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斷尾會對它產生如此強烈的恐懼？

我吸氣，將那塊散發著紅光的肉塊吞入腹中。瞬間，灼熱感從喉嚨燒到胃部。但更令我震驚的是湧入腦海的畫面——

「老爺，請您住手！」安德魯站在書房門口，他的聲音中帶著焦急，「再這樣對小姐使用記憶魔法，她的精神會崩潰的！」

「你有什麼資格干涉我的決定？」雷蒙德冷冷地說，「艾莉絲是我的女兒。」

「但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您不能......」

安德魯的話還沒說完，一道魔法光束就擊中了他的胸口。他踉蹌後退，卻仍強撐著站穩腳步。我看見他手中竟然舉杖，燃起了火焰。

「原來如此，」雷蒙德露出殘酷的笑容，「難怪你會這麼在意艾莉絲。看來你也和那個女人有關係。」

「我只是不想看到孩子被毀掉。」安德魯揮動著火焰，但他的魔力明顯不是雷蒙德的對手，幾下來回之後，老人就被擊倒了。

雷蒙德走到安德魯身邊，蹲下身，用魔杖挑起他的下巴，冷冷地說道：「你以為，憑你那點微末的火焰魔法，就能阻止我嗎？別忘了，維森特家族的血脈中，流淌著對火焰的恐懼，以及，掌控火焰的慾望！」

說完，瘋子的手腕猛然一抖，短刀毫不猶豫地刺入安德魯的腹部，鮮血瞬間濺在地毯上。安德魯痛苦地顫抖，嘴唇微微顫動，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雷蒙德的臉因狂怒而扭曲，雙眼布滿血絲：「你以為我會永遠被蒙在鼓裡嗎？艾莉絲是你和克萊兒的孩子——你這個無恥的老傢伙，還妄想瞞我一輩子？」

他猛然拔出短刀，鮮血沿著刀刃滴落，他的聲音帶著顫抖，卻滿是狂妄與憤怒：「我忍了這麼多年，這一天終於到了！」

安德魯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滑落，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緩緩抬起頭，眼神無悲無喜，卻藏著深深的諷刺與解脫。「老爺...您怎麼就不想想...夫人當初...是如何愛您至深...她又是為什麼...最後寧願選擇我...」

瘋子一聽，表情在瞬間崩潰，理智被憤怒與嫉妒吞噬。他揮舞著短刀，一次又一次地刺向已無法反抗的安德魯，血濺在牆上，如同綻放的玫瑰，卻透著殘酷與瘋狂。最後的畫面被鮮血覆蓋，殘破的身軀倒下，寂靜隨之降臨。

這突如其來的血腥畫面，讓我的胃劇烈翻騰，幾乎要嘔吐出來。雷蒙德強迫我吞下的，竟然是安德魯的眼珠。這些回憶，不是我的，而是老人所看到的最後。難怪斷尾會傳遞給我這麼強烈的恐懼感，因為它也看到了這一切。我的斷尾，在夫人體內成長的那個新生命...

也就是說，事件發生當下，艾莉絲的母親不只是目睹了這一切，更有可能是默許的共犯。否則，在母體內的斷尾不會對這種恐懼如此敏感。那麼，她現在究竟是被迫與雷蒙德站在同一陣線，還是她早已選擇了這條道路，成為這場惡夢的一部分？

我裝作痛苦地在地上打滾，實則暗中運轉魔力，用安德魯的『奴役』技能，與奴隸項圈的魔力相互抵消。

「很好，很好。」雷蒙德滿意地點點頭，「現在你這隻魔物，真的是完全屬於維森特家了。」

我『順從』地低下頭，掩飾住眼中的嘲諷與殺意。雷蒙德，你真的以為，區區奴隸項圈就能控制住我嗎？你太小看我蘿絲...不，太小看我這融合了無數魔物、甚至還吞噬了一個人靈魂的怪物了！

『觸發隱藏技能『復仇之心』，使用時攻擊力短期會大幅提升，代價為短期失去理智。』

看到了顯示文字，我知道，這是安德魯留給我的『禮物』。但這時不能貿然使用這技能，因為還不知道雷蒙德夫婦究竟想對艾莉絲下什麼毒手，我得在她身邊守護著，最起碼，要讓她的記憶回來，不能再被雷蒙德改寫！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雷蒙德轉過身，「記住，你現在的任務就是陪在艾莉絲身邊，直到她去學院為止。」

「是的，主人。」我恭敬地說道，心中卻在冷笑。你不是想讓我陪在艾莉絲身邊嗎？很好，那我就好好『陪』著她，看看你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離開研究室時，我感覺到體內的魔力開始不安地躁動。安德魯的血肉、記憶，還有那股復仇的怒火，都在催促著我快點行動。但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必須忍耐，必須等待最佳的時機，一個可以將維森特家族徹底摧毀的時機！在那之前，我只能繼續扮演這個可笑的、滑稽的臭臭倫，一個被瘋狂的貴族父女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魔寵。

但午夜時分，淒厲的尖叫打破了夜晚的寧靜。夫人跌跌撞撞地闖入房間，她的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腹部的玫瑰紋路，正散發著詭異的紅光。

「夫人！」我下意識地想衝向前去，但隨即想到奴隸項圈是她給我加上的，所以止步不前。

「喲，魔物這回學乖了啊？」

雷蒙德笑嘻嘻地站在她身旁現身：「不過你也沒得選擇不是嗎？對她注入魔力!」

「爸爸...這是在做什麼？」小女孩也被驚醒，坐起身子揉著眼睛，「媽媽...媽媽怎麼了？」

「梅妮，帶小姐去妳房間。」瘋子對一旁的女僕下令，那少女立刻上前，扶起艾莉絲，小女孩的臉上寫滿驚慌與困惑，但還是乖乖跟著女僕離開。

「別擔心，爸爸會用魔法讓妳忘記這一切，妳就不會再害怕了。」雷蒙德說完，用法杖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頭頂。艾莉絲眼神一黯，隨即恢復了天真爛漫的神情，乖乖地跟著梅妮離開了房間。

我心中悲涼，這孩子又被抹去了記憶。而雷蒙德卻興奮地狂笑，指著自己的妻子，眼神閃爍著殘忍的瘋狂：「哈哈哈！你知道她有多可笑嗎？當她發現記憶一次次被我重塑後，竟然妄想靠與別的男人生孩子來擺脫我的掌控！真是可悲又可笑的女人！先是安德魯，然後是其他可憐的傢伙……最後，甚至連你這隻魔物也成為她的寄託！」

他的笑聲越發猖狂：「可惜啊，她不明白——無論她怎麼掙扎，我都不會讓她逃走的！你看看她現在，比你更像怪物了！哈哈哈！」

克萊兒夫人痛苦地跪倒在地，她的腹部玫瑰紋路越發鮮艷，彷彿要從皮膚下綻放。我能感覺到，那裡面有我的斷尾。這個可憐的女人，在絕望中抓住了任何可能的希望，卻不知道這只會讓她陷入更深的痛苦。

「現在，」雷蒙德轉向我，眼中閃爍著病態的光芒，「讓我們來看看，當魔物與人結合，會產生什麼有趣的變化，這個研究真是太美妙了!」

我不敢置信地大喊：「你瘋了，她是你的妻子啊!」

「那又怎麼樣？你又不是男人，你甚至都不是人，只是個怪物!」他收起笑容問道：「你不做的話，她活不到天亮；或者，要我發動奴隸項圈強迫你？」

我緊咬牙關，腦中飛快計算著所有可能的選擇。我知道，只要我注入魔力，這場恐怖的試驗就會推進，雷蒙德會收穫他夢寐以求的結果。然而，若是不做，她的生命可能真的撐不過今夜。

雷蒙德的目光閃爍著興奮與不耐，他舉起法杖，指向我的額頭，嘴角掛著陰森的微笑：「別讓我等太久，魔物。你的命令已經下達，現在執行它！」

空氣彷彿凝固，我能感受到項圈的魔力再次發動，強制著我的身體朝克萊兒夫人的方向移動。我握緊拳頭，內心的憤怒與不甘化作熊熊燃燒的火焰——我不能讓雷蒙德如願。

這時，我感到微弱的魔力從克萊兒體內傳來。那不是來自她，而是來自她腹中的生命——那微弱而頑強的聲音再次響起，直接撞擊著我的靈魂。

「救我……」

這次我終於明白，真正需要拯救的，或許不只是克萊兒，而是她體內的存在，我的斷尾。

那一瞬間，我做出了決定。我不再抵抗奴役項圈的控制，而是順從地接近她。

「很好，盡情享受吧，哈哈哈!怪物跟瘋女人的組合，會有什麼研究成果，我很期待啊!」雷蒙德狂妄的帶著笑聲，用力甩門而去。

【第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