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 第二十六章 花房

房間內一片寂靜，只剩下我獨自待在籠子裡。克萊兒和維克多的對話還在我腦海中迴盪：「老地方見。」

這個老地方究竟在哪？為什麼克萊兒要偷偷向我眨眼？她是不是想暗示我什麼？

我望向窗外，陽光依舊明媚，但我的心卻沉甸甸的。這座宅邸裡的每個人似乎都有著自己的秘密。而現在，我必須找出那個「老地方」。

但是要怎麼跟蹤他們？如果變成人形，赤裸的少女在走廊上亂晃實在太引人注目。變成青蛙？不，我突然想到一個更好的主意：蛇的形態。

體內的魔力流轉，我的身形迅速變長，鱗片覆蓋全身，輕易地就鑽出了籠子。這種形態最適合潛行，畢竟蛇的技能就包含「隱匿」。我沿著牆角無聲地向前游移，聽著維克多和克萊兒的腳步聲。

他們走得很快，穿過了好幾條走廊。我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但還是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但沒想到，克萊兒忽然轉身，開了一個房門，而維克多則是繼續往前走，怎麼辦，這下要跟誰？

我迅速思考著：他們剛才說好要在「老地方」見面，所以無論他們現在分開走向哪裡，最終都會在那個地方會合。而克萊兒剛才偷偷向我眨眼，顯然是想讓我跟著她。

這麼說來，選擇就很明顯了：跟著克萊兒。她一定會帶我去那個「老地方」，而且從她的眨眼來看，她似乎有話要告訴我。

我悄悄地跟著克萊兒進入房間。這是一間看起來普通的客房，但克萊兒徑直走向壁爐，伸手按了按壁爐上的雕花。隨著一聲輕響，壁爐緩緩向旁邊移開，露出一條秘密通道。

克萊兒回頭看了一眼，用氣音說：「進來吧，小蛇。」

我愣住了。她早就知道我在跟蹤她？

「別躲了，我能感覺到你的存在，」克萊兒轉過身，「因為你的一部分在我體內。」

原來如此，我的斷尾正寄生在她的子宮裡，這就是維持著克萊兒性命的關鍵...不，應該說是維持著三號克萊兒的性命。

既然她已經知道我的存在，那就沒必要再維持蛇的形態了。我集中精神，讓體內的魔力流轉，身體逐漸恢復人形。

克萊兒倒吸一口冷氣：「你...你怎麼變成女孩了？」

她的驚訝不是裝出來的。看來她並不知道我吞噬了梅妮，也不知道我現在的形態會隨著吞噬的對象而改變。這倒是個意外的發現，這意味著她不可能是復仇者，因為真正的復仇者必然知曉梅妮的下場。

「妳的身材真好呢。」克萊兒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著我赤裸的身軀，又半開玩笑地問：「那這樣，明天我該怎麼找你補充魔力啊？你都已經不是男人了。」

我故作鎮定地抬起頭，努力忽略臉頰上那抹不自然的紅暈，裝作若無其事的東張西望：「先幫我找些衣服吧，每次變身都光溜溜的。」

克萊兒輕笑：「這好辦，我會讓僕人準備幾套衣服，放在艾莉絲房間的衣櫃裡。」她頓了頓，又露出好奇的神色：「不過，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我搖搖頭，轉移話題：「夫人，這不重要。妳剛才眨眼是想告訴我什麼？」

克萊兒的表情變得嚴肅：「有個人想見你。」

「誰？」我環抱住自己赤裸的身體，「等等，能不能先給我找件衣服？」

克萊兒搖搖頭，拉著我的手，急忙道：「來不及了，維克多很快就會起疑。」她壓低聲音，「要見你的人是安德魯。他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是魔物。」

我倒抽一口涼氣，但克萊兒已經轉身向通道深處走去：「跟我來。」

「等等...」我心中大驚，安德魯是兩個紅點當中的其中一個，如果他是亞歷山大的轉生，我不就等於自己送死了？

正想甩開她，克萊兒的另一隻手推開了暗門，露出被玫瑰藤蔓包圍的房間。淡淡的花香混雜著濃郁的魔力氣息，牆壁上的枝葉似乎在微微蠕動，彷彿有生命一般。

房間中央擺放著古老的藤椅，其上雕刻著繁複的紋路，彷彿蘊藏著某種古老的力量。而在房間的盡頭，深紅色的帷幕微微晃動。

「進來吧。」克萊兒低聲說道，語氣不容拒絕。

我猶豫了一瞬，內心掙扎。如果安德魯真的是亞歷山大的轉生，那麼這間玫瑰花房的另一端，或許正是我最危險的死地，但現在退後已不可能，況且我也很想知道真相，哪怕是只有一點情報。

「智蛙，幾天不見，你又進化了？」老人還是燙得筆直的燕尾服，雖然他目睹我的裸體，但沒有特別表情，只是嘆氣：「在五號的記憶裡，你還是個少年呢。」

「五號？」我疑惑的轉頭望向克萊兒問，但下一刻大吃一驚，她已經脫掉了原本的衣裙，只剩下貼身的內衣，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美腿，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安德魯解釋：「你應該知道了吧，你眼前的克萊兒是三號，而之前被老爺殺死的是五號的我，艾莉絲小姐的親生父親。」

這話讓我一時之間思路轉不過來，但視線還是無法從克萊兒身上移開：「夫人...妳這是在做什麼？」

「六號的我和維克多有私情。」克萊兒一邊慢條斯理地換上一件薄如蟬翼的、近乎透明的睡衣，一邊說：「他不知道我是三號，我得瞞過維克多。」

我越聽越糊塗了：「等等，妳和維克多，不是母子嗎？」

安德魯插口道：「真正的夫人，在生下艾莉絲之後就難產死了。我和你現在眼前看到的克萊兒，都是雷蒙德創造出來的複製體。」

複製體這三個字，像一道閃電，劃破了我腦海中的迷霧。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克萊兒會說出那樣的話，為什麼安德魯會稱呼她為三號。

「不，即使這樣，為什麼維克多和母親會有私情呢？」我問。

「這也是我們想知道的。」克萊兒望向安德魯，接著對我說：「他和我都一樣擁有記憶，但每個複製體都只知道一部份，所以我得接近維克多，看能不能套出更多情報。」

我皺起眉頭：「所以雷蒙德把記憶分散在不同的複製體身上，這樣就算有一個複製體叛變，也不會洩露全部的秘密？」

「不只如此，連能力也都被刻意分割。」安德魯點點頭，「例如，五號的我雖然與克萊兒生下了艾莉絲，但並不具備我擁有的某些能力。比方說，我能夠解除雷蒙德的禁忌魔法，而五號卻做不到。因此，現在三號的克萊兒才能夠自由行動，並與妳正常對話。」

我閉眼思考後，追問道：「您剛剛說，真正的克萊兒，在生下艾莉絲之後難產死了，而艾莉絲的親生父親是您的五號複製體，這樣的意思是，真正的安德魯，比真正的克萊兒還早就死了嗎？」

「對。」老人的眼神暗了暗，「我教會了雷蒙德控制記憶的禁忌魔法，最後卻死在他手上...，我是說，真正的我。」

我感到頭痛：「但是，既然雷蒙德殺了您的五號複製體，卻又讓您繼續留在宅邸，這也太奇怪了。」

「因為有妳在啊。」克萊兒對我笑了笑：「妳忘了，妳在研究室裏頭，不是從魔物變成少年嗎？如果你是雷蒙德，是不是等於看到製造複製體的新方法？」

「他還需要我的知識，至少目前為止是。」安德魯接著望向克萊兒：「夫人，您得趕緊過去，待在這裡太久，維克多會懷疑的。」

「沒錯。」克萊兒點了點頭，她轉過身，對我說道：「妳也一起去。」

「要我去看妳和維克多...做那種事？」我失聲，用力搖頭。我無法想像要親眼目睹那種場景。

「雷蒙德遲早會再次抹去我的記憶，所以至少要有一個人記住我所獲得的情報，而這個人只能是妳。」

她的眼神堅定而銳利，彷彿能夠穿透一切偽裝，直達我的內心。

【第二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