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 第三十三章 承諾

「！」

我瞪大眼睛，甚至無法呼吸。他的擁抱和吻太過熟練、太過自然，甚至不像是安德魯能夠做得出來的，彷彿和我擁吻過許多次一樣。

某個模糊的記憶在腦海深處掀起波瀾，但還沒來得及拼湊完整，熟悉的聲音從走廊的盡頭傳來。

「安德魯？」

那道冷冽的聲音讓我渾身一僵，雷蒙德從走廊的陰影處走來，目光銳利地掃向我們。

「你在這裡做什麼？」

安德魯的動作不急不緩地鬆開我，轉身微微行禮，語氣不卑不亢：「雷蒙德大人，我在等維克多少爺上來。」

雷蒙德皺起眉，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視線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接著不屑地對老人指示：「大白天的，別在這裡和女僕調情。」

隨後，他轉身進入墓穴入口，消失在陰影中。

雷蒙德的背影剛消失，我立刻猛力推開安德魯，手掌帶著怒氣狠狠甩了過去！

「你瘋了嗎？！」我低聲怒吼，呼吸急促，心臟仍未平復。「雷蒙德根本沒有認出我，你做這種事到底想幹什麼？！」

「對不起，」安德魯揉了揉臉頰，臉上卻沒有太多歉意，「我現在扮演的是一個好色的老管家，這是設定。」他朝我眨眨眼，「跟在我後面，裝作女僕的樣子，我邊走邊解釋。」

我半信半疑地跟在他身後，但內心的疑問卻沒有絲毫消減。因為今早，我用玫瑰之眼看見了兩個紅點：一個是雷蒙德，一個是安德魯。

那代表什麼？代表這兩個人之中有一個必定是亞歷山大的轉世。可如果，雷蒙德是艾倫的轉世，那麼，走在我前面的這個老人...

我深吸一口氣，裝作不經意地開口：「原來管家也要演戲啊，就像以前有人為了得到想要的，也曾經許下過承諾呢。」

安德魯的腳步驟然一滯，他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變得無比僵硬。

「承諾？」他忽然轉頭對我微笑：「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就是承諾。」

我疑惑了，安德魯沒有聽出我話語中的暗示嗎？或者他在裝傻？

我們不知不覺間已經離開了墓穴的陰影。正午的陽光斜斜地灑在碎石路上，細碎的光點在白色石子間跳動。

環顧四周，我心頭一驚。不知何時，我們竟已穿過了那片玫瑰花園，正朝著別館走去。那座莊嚴的三層樓建築，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安德魯對路過的園丁點頭致意後，低聲問道：「對了，那個房間裡的畫中人是誰，你應該記得吧？克萊兒三號被抹去記憶了，但是你能變成人形逃出來，表示你沒被抓住，妳有聽到吧？」

「她是瑪麗安夫人，雷蒙德的妻子。」我反問道：「你們不知道嗎？」

「我和克萊兒都只有一部份的記憶，」安德魯的聲音帶著苦澀，「在那地下室每次醒來，都能看到她的畫像懸掛在石壁上，但雷蒙德從來沒有灌輸我們關於她的記憶。」

我接口：「而知道真相的人除了雷蒙德，就只剩下維克多了。但你們不可能去問雷蒙德，對吧？」

「沒錯。」老人輕輕點頭，伸手推開別館厚重的橡木門。門軸發出細微的嘎吱聲，帶著霉味的冷空氣撲面而來。

我立刻停在門檻前：「等等，」我抓住他的手臂，「你想做什麼？這裡到處都是雷蒙德的魔法陣！」

安德魯轉過身，臉上浮現出奇特的神情，既像是在笑，又帶著深深的無奈：「趁著我還沒被雷蒙德抹去記憶，讓妳知道一些事情。」他的目光變得深邃，「關於他為什麼要進行複製人研究，關於維森特家的寶物庫，還有...那個承諾。」

他說到最後一個詞時，語氣中充滿懊悔。

「承諾？」我盯著安德魯逐漸暗淡的笑容，「你剛剛不是說，承諾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嗎？」

「正因為不值錢，」他輕聲說道，「所以才會有人想用生命去守護它。」

他這句話讓我想起了艾倫。在那個月圓之夜，他寧死也不願離開王國，就是為了守護對我的承諾。

「進來吧，」安德魯側身讓開，「雷蒙德的魔法陣確實無處不在，但對我和你來說...」他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窗戶上若隱若現的符文，「這些東西是沒有用的。」

我猶豫片刻，還是跨過了門檻。冰冷的空氣中飄散著玫瑰香氣，讓我想起了那個被燒毀的城堡。

「你說要告訴我真相，」我問道，「是關於雷蒙德想復活瑪麗安的事情嗎？」

「不，那部份我沒有記憶。」老人搖頭，帶我拐進狹窄的走廊。牆上掛滿了維森特家族的畫像，每幅都帶著詭異的微笑。

「妳知道為什麼奧斯汀要操控維克多嗎？為什麼雷蒙德要不斷製造我和克萊兒的複製人？」他在走廊盡頭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我。

「因為...他想復活亞歷山大？」

這句話一出口，我就緊盯著安德魯的每個細微表情。我的身體不自覺地繃緊，右手已經暗暗凝聚了魔力，左腳微微後移，隨時準備轉身逃跑。如果他真的是亞歷山大，或是被亞歷山大控制的傀儡，恐怕下一秒就會暴起發難。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臉上並沒有出現我預想中的震驚或憤怒。相反，他的嘴角反而勾起微笑。

「妳...妳真的很聰明，」安德魯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讚嘆，卻又摻雜著憐憫，「不愧是智蛙呢。」

他轉身面對著走廊盡頭那扇雕著玫瑰紋樣的暗門，聲音忽然變得深沉：「進寶物庫看看吧。看了...妳就會明白一切了。」

我皺起眉頭：「寶物庫？維森特家族的寶物庫不是應該藏在宅邸那裡...」

「那裡只是表面上的寶物庫。」老人打斷我的話，手掌輕輕撫過門上的玫瑰浮雕，「真正的秘密，都在這裡。」

他的手指順著玫瑰的紋路滑動，我注意到那些雕刻的花瓣開始泛出微弱的光芒。

「在進去之前，我必須告訴妳一件事。」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裡面或許會有一些...不太好看的東西。」

「什麼意思？」

「就像克萊兒和我的複製體一樣，」他低聲說道，「有些東西，一旦看見了，就再也無法假裝不知道。」

玫瑰浮雕的光芒越來越強，最後化作細線，從門縫中透出。我聽見齒輪轉動的聲響，厚重的暗門緩緩向內移動。

【第三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