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 第四十七章 重啟

我雙手捧著艾倫與艾莉絲風化的遺體，淚水模糊了視線。地底傳來的隆隆聲愈發劇烈，幽藍光芒從魔法陣底部溢出，穿透指縫，照亮了整個花房。

「循環將至，輪迴再啟。」低沉而蒼老的女聲說著，彷彿從時間深處傳來，我感到腳下的地板震顫加劇，心頭一緊，這是重啟之輪即將啟動的徵兆。

抱緊懷中的小小遺骸，我感受到它們在藍光照耀下輕微顫動。我全身繃緊，審慎地環顧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

「你是誰？」我問道。

藍光聚集在地板上，形成一個完美的圓形，線條如水銀般流動，勾勒出複雜的符文與圖案。

「不……還不能讓它轉動！」我咬緊牙關，將艾倫與艾莉絲的遺體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轉身面向魔法陣。冰與火之力在掌心迅速凝聚，化作燃燒玫瑰，紅藍光芒交織，散發出刺眼的輝芒。我不能讓這個循環再次重置，至少在救出他們之前不行。

「停下來！」我嘶吼著，將燃燒玫瑰狠狠砸向魔法陣。冰焰與幽藍光芒激烈碰撞，房間內爆發出刺耳的轟鳴。

「沒有用的，蘿絲。我早就試過了。」那年老女聲說完後，發出長長的嘆息。

我倒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退後幾步，「你知道我是誰？」

「每一次循環，我都看到妳的失敗。」那女聲說，「但只有這一次，你踏入了真相的門檻。」

玫瑰藤蔓開始不安地蠕動，牆上的囊泡跟著顫抖。我看著那兩個小小身軀，心中湧上無盡的悲傷與憤怒。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質問道，「為什麼會有這個循環？為什麼要讓我們一次又一次地經歷這些痛苦？」

「因為你的願望，蘿絲。 妳希望妳和艾倫，能夠隨時光流遠後，重新再回到開始。」

「我的願望？」我困惑地低語，「我從未希望過被困在這種永無止境的痛苦循環中！」

「你的靈魂雖然碎裂，」她說道，「但你的『盼望』不願屈服。艾莉絲，你靈魂中渴望重新開始的部分，啟動了重啟之輪。」

「所以，真的是艾莉絲...」我的眼淚模糊了視線，「她甚至在出生前就被下毒了，卻依然如此堅強。」

「她是你的純粹，」女聲幽幽的說著，「但啟動重啟之輪需要巨大的代價。她選擇了最危險的路，將自己的生命力作為燃料，讓時間不斷循環，直到找到能夠打破命運的可能性。」

「代價...」我問道，「所以這就是為什麼雷蒙德能利用她創造複製體？因為她作為重啟之輪的媒介，擁有超越常人的生命力？」

「是的，」她悲傷地回應，「但艾莉絲沒有預料到，火之惡魔會找到這個弱點，告訴雷蒙德可以用這方式產生複製體。」

「等等，火之惡魔是怎麼能夠干涉雷蒙德的？牠不是被困在瑪麗安的遺體內嗎？」

「奧斯汀還沒向妳說出全部嗎？他是妳的思念轉世，因為每次都必須重新循環太痛苦，他曾經跟惡魔交易，學到了改寫記憶的禁忌魔法，他以為竄改記憶，就能阻止一切再從頭，但是反而導致複製體的出現。」

我震驚了，追問道：「所以，最早的時候並沒有複製體？全是奧斯汀造成的？」

「說對一半。雷蒙德確實是想讓瑪麗安復活，但他只能做出半人半魔的失敗品，這原因是火之惡魔寄宿在瑪麗安體內，但雷蒙德不知道。」

我的思緒一片混亂，「那麼，我在地下墓穴看到的那些...」

「是奧斯汀改寫雷蒙德的記憶，讓他以為自己想到用人類嬰兒的方式產生複製體。奧斯汀的想法也很單純，他認為只要改變有人死掉的過程，讓大家都活著，循環就不會再來，但結果證明他錯了。」

我靠在牆邊，感到一陣暈眩。「那麼，你是誰？為什麼你知道這一切？」

「我是困在重啟之輪的妳啊!」年老的女聲說道：「只有妳是最接近的，而我是第二個，但我做了錯誤的選擇，所以卡在了這個魔法陣裡，在見證一次次的重新循環後，我才逐漸知道全貌。」

「你是...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這怎麼可能？」

「妳忘記了維克多的矛盾嗎？」她反問我：「在瑪麗安的記憶裡，她是嫁給維克多；但在雷蒙德的記憶裡，瑪麗安是生下維克多，但這兩個，都是真的。」

「這...這是什麼意思？瑪麗安生下了維克多，瑪麗安和嫁給維克多，居然都是事實？」

「妳再想想。瑪麗安的記憶裡，艾莉絲是她生的；在安德魯的記憶裡，艾莉絲是克萊兒生的，但事實上，這兩個也是真的，妳明白我的意思了嗎？想通的話，就知道為什麼我和妳同時存在。」

我的思緒如同風暴般翻騰，試圖理解這個謎題。維克多既是瑪麗安的丈夫，又是她的兒子？艾莉絲既是瑪麗安的女兒，又是克萊兒的女兒？這怎麼可能同時成立？

「因為重啟之輪的緣故...」我喃喃自語，「時間不是直線的，而是...循環的。每一次循環，都會有細微的變化，」我繼續說道，聲音因為震驚而顫抖，「所以在一個循環中，瑪麗安嫁給了維克多；而在另一個循環中，她生下了他。同樣地，艾莉絲在不同的循環中有不同的母親。」

「沒錯，而且更複雜的是，這些循環並非完全獨立，而是相互交織的。當重啟之輪轉動時，時間線會分裂、重組，創造出新的可能性。」

「所以你...是來自另一個循環的我？」

「不完全是，」她搖頭，「別忘了，現在是你和我炸掉亞歷山大城堡的三百年後。妳再想想，難道只有你的靈魂被炸成碎片嗎？亞歷山大是怎麼能夠得到艾利絲的複製體當容器復活？亞歷山大為什麼會說，只要艾倫和三百年前一樣放棄妳，就會饒過艾倫的性命，但明明艾倫的轉世已經死了。」

我望向那對嬰兒屍體，更加震驚了：「你是說...亞歷山大的靈魂也被炸成了碎片？他和我一樣，在不同的循環中以不同的形式存在？」

「正是如此，」老婦人嘆息道，「而且不只是亞歷山大，還有艾倫的靈魂，也都是變成了碎片。所有人的靈魂都被那場爆炸撕裂，散落在時間的洪流中，在每一個循環中以不同的方式重生。」

「所以...」我的聲音顫抖著，「安德魯其實是...」

「是艾倫靈魂的碎片之一，」她回答道：「而我，則是妳其中一次循環的一部份碎片。」

我感到一陣眩暈，這個真相太過沉重。「那麼，請你告訴我，怎樣才不會做出錯誤的選擇？」

「呵呵，之前循環的妳，也問過相同的問題。」老婦人說：「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說，不要相信思念。」

「不要相信思念？」我錯愕了：「妳是指奧斯汀嗎？」

「糟糕了，」老婦人說：「法陣接著要轉到另一側了，妳得趕快行動，剩下時間不多了，我...」

「妳說什麼？不要相信思念，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大喊，但沒有得到回音。

地面震動得越來越劇烈，就在這時，藍光突然變強，刺眼得讓我睜不開。

「蘿絲，慢走啊。」

我轉頭望去，奧斯汀笑吟吟的向我揮手：「終於可以擺脫妳了，只要妳卡在重啟之輪魔法陣裡，時間就會繼續往下走，因為你不能再回來變成蝌蚪了，不是嗎？」

「奧斯汀！」我震驚地看著他，「你是怎麼進來的？」

「哈哈，」他的笑聲在震動的房間內迴盪，眼中閃爍著我從未見過的光芒，「我受這循環折磨三百年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會不知道嗎？」

他笑著雙手一攤，而藍光漩渦在我腳下擴大，將我逐漸吞噬。

【第四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