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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冰鱗之謀  

   

   

秋葉鎮，位於晶網城正南、邊境城的西南方，距離灰霧谷有三天路程。  

   

   

這裡是王國著名的遺跡點。所謂遺跡，是以前魔族統治大陸時，魔王軍建造的據點，在人類戰勝魔王後，魔王軍失去大陸統治權，這些據點也隨著魔王軍撤退而被閒置；千百年後，遺跡成了魔物盤據的場所，雖然牠們不會離開遺跡，但殺了之後隔一段時間又會重生。  

   

   

人類一直嘗試討伐這些魔物，但殺之不盡，滅之又生，魔物的數量總是多到沒有盡頭，因此每次討伐都像是在賭命，也間接催生冒險者這個職業；秋葉鎮本身的經濟並不發達，人口不多，但靠著各地前來的冒險者維持生計。這裡的旅店、鐵匠鋪、藥店，都是為了滿足冒險者們的需要而興建的。  

   

   

這時，天色向晚，鎮長宅邸裡卻熱鬧非凡，彷彿鄰近城鎮大流行的瘟疫與這裡無關，男男女女在大廳穿著華貴的衣裳，觥籌交错，樂聲不斷，歡笑聲此起彼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客房裡，冒險者瑞文正壓在鎮長小妹妹蕾雅的柔軟身軀上抽送。這對男女的動作激烈而粗暴，瑞文的粗大手指在她的乳房上狠狠地掐著，妹妹的尖叫聲和瑞文的喘息聲交織，兩人因酒意滿臉醉紅，床鋪嘎吱作響；而主臥室裡；鎮長多里安則與一名女性冒險者杜拉克赤裸交纏，兩人也是嗯嗯啊啊輪流呻吟。  

   

   

但就在此時，兩個房間的天花板同步傳來低沉男聲：「都下來研究所一趟。」  

   

   

四名男女一聽，雖然面露不悅，但卻都停止動作，穿回衣服。離開房間，四人在走廊會合，多里安微笑問蕾雅：「瑞文表現怎麼樣？」  

   

   

「還不知道，我剛剛正舒服呢...」蕾雅低聲嘆氣，輕扯凌亂的裙擺：「老大平常不會打斷我們，應該有事吧？」  

   

   

瑞文眼睛一亮，興奮問道：「老大？你們上頭還有人嗎？那位老大，應該不是貴族吧？」  

   

   

「你剛加入協會，『老大』輪不到你叫。」杜拉克挺胸冷回，調整著還未完全繫好的衣扣：「待會到了研究所就喊所長好，別多話。」  

   

   

四人走在石磚鋪就的走廊上，寬度僅容兩人並行。多里安提著球狀魔法燈走在前面，牆面顯露潮濕水漬；蕾雅踩著輕快腳步緊跟，杜拉克與瑞文隔著半米距離殿後，走廊下傾角，越往深處越冷，空氣中飄散硫磺味。  

   

   

石門擋住去路，多里安停下腳步。門面上刻滿指甲大小的凹槽符文，每個符文內嵌入黃豆粒大小的藍色晶體。他從腰間皮帶抽出金屬鑰匙，插入門上方菱形孔洞，轉動三下聽到「咔噠」聲；蕾雅則解開頸部墜飾，取下鑰匙，插入下方圓形孔洞，向左推到底。  

   

   

兩把鑰匙同時發出藍光，門上符文連成線，石門中間裂出縫隙，左右滑開，碰撞牆壁發出沉重撞擊聲。  

   

   

「怎麼...越來越寒？」瑞文雙手抱臂磨搓，牙齒輕顫，脖子縮入衣領，眼睛從左掃到右，觀察牆上逐漸增加的冰晶。  

   

   

石門後是圓形廣場，中央矗立三根水晶柱，表面閃爍冰藍光芒，溫度從柱子向外輻射，地面結霜；廣場四周牆壁上鑽出數十根金屬管，末端連接各種形狀的玻璃容器，裡面液體間歇滴落。  

   

   

牆面上嵌十二個壁龕，每個壁龕內站立一具全身甲冑，手持不同武器，頭盔上刻著不同符文。甲冑胸部嵌著指頭大小晶體，顏色各異。地面鋪黑色大理石；廣場對面金屬雙門，門把呈龍頭造型，眼睛鑲嵌紅寶石。  

   

   

多里安回頭，眉毛下壓雙眼直視瑞文，聲音壓低囑咐：「待會進去，無論你看到了什麼，都不許說出去，否則，你自己知道後果，懂我意思吧？」  

   

   

瑞文喉結滾動，嘴角上揚露出八顆牙齒，頭部前後擺動：「當然了，我知道規矩。」  

   

   

多里安率先走到龍頭金屬門前，右手握拳輕敲三下，頭微微低垂，聲音放低帶著恭敬：「所長，我們到了。」  

   

   

門後傳來低沉男聲，簡短地「嗯」了一聲。龍頭眼睛裡的紅寶石亮起，門縫冒出一縷白煙，金屬雙門無人推動自動滑開。  

   

   

高大怪物背對門口站立，頭部呈蜥蜴形狀，覆滿墨綠鱗片，頸部兩側突出鰓狀結構，隨呼吸開合。藤蔓雙手扭曲伸展，指尖發出長刺；牠身上披件深褐實驗袍，下半身如人類，但腿骨明顯歪曲變形，腳跟離地。  

   

   

「卡滋、卡滋...」  

   

   

怪物撕下解剖台上人體的一隻手臂，送入口中咀嚼，發出咬碎骨頭的聲音；鮮血沿著牠的嘴角滴落，滴到地面，散發腐敗味；牠吐出碎骨砸向一旁，骨渣濺開滾進血窪，藤蔓伸入腹部，拉出腸子扯斷筋膜，用長舌分叉舔過黏液，將腸肉送入口中品嘗，閉眼點頭，這才發出滿意低吼。  

   

   

瑞文腳步踉蹌，左腳絆右腳，雙腿顫抖跪地，尿液從褲管灘出在地板上形成小水窪。蜥蜴頭怪物嘎吱一聲，折斷殘肢指間骨頭，轉頭盯向瑞文，眼球泛著橘黃色光澤，豎瞳收縮擴張測量獵物。  

   

   

怪物鱗片覆蓋的嘴巴咧開，鮮血從利齒間滴下，視線從瑞文身上移向多里安：「有新人來，怎麼不先講？」  

   

   

「抱歉，所長。」多里安抬手撫胸，眼觀下方，不敢抬頭。  

   

   

牠甩手扔掉殘骨，骨頭碎片落在解剖台上，咚的一聲，周圍瞬間爆出一團白煙。煙霧飄散後，蜥蜴頭怪物憑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穿黃褐色錦袍的中年男子，腰系藍玉腰帶，頭戴圓帽，帽沿垂下紅流蘇，嵌十多顆小巧寶石  

   

   

「我是研究所的所長，對外的身分是叫做唐納德的南方商人。」男子右手拇指食指捏起袖口，左手從懷中掏出絲質手帕，故作優雅地擦拭嘴角黑色血漬。「讓你看到真面目了，抱歉。」  

   

   

他擦完血跡，將手帕塞回懷中，頭部微傾，眼睛瞇起審視瑞文：「你...有點面熟，有打到過遺跡最底層吧？」  

   

   

「您...您怎麼知道？」瑞文膝蓋仍貼地面，雙手撐地，聲音顫抖，瞳孔收縮成針尖。  

   

   

「因為我平常的工作是遺跡主啊。」男子嘴角上揚，露出沾著血漬的黃牙，牙縫間還卡著肉渣：「不錯，能打到最底層，表示你身手還有一定程度，所以，雖然被你看到真面目，但就不吃你了，為我做事吧。」  

   

   

瑞文快速點頭，下巴顫動，膝蓋規律抖動如打鼓，雙腿肌肉痙攣：「是，是的，我願意。」  

   

   

「很好，起來吧，我呢，說話算話。」男子轉過身，背對眾人：「走吧，有正事才叫你們來。」  

   

   

瑞文右腳蹬地，膝蓋一滑，五指抓地撐起，狼狽站起身。蕾雅走過來，伸手抓住手臂讓他借力，嘴唇貼近瑞文耳側，吐氣呵出白霧，嘲笑聲鑽入耳道：「你剛剛在床上還很猛，現在嚇尿了？」  

   

   

「別多話。」多里安眉頭摺痕加深，揚手制止，眼角餘光瞄向唐納德背影。  

   

   

四人跟著男子走過另一段石板通道，隊形排成一列，間距更窄。瑞文眼睛緊盯兩側牆壁，牆面鑲嵌密密麻麻白色網狀管路，每根管上刻滿細小符文，內部流動著黑色煙霧不間斷輸送至地板方向，與地面接縫處消失不見。  

   

   

通道延伸處，遠遠看去，牆上無數管路交織，中心處不斷有黑霧湧入。瑞文眯眼想看清管路連接點，卻因距離過遠與黑霧遮蔽，無法辨識。  

   

   

石室甬道幽深，唐納德靴底踩過血水，濺起暗紅漬點。四人緊隨，步伐沉重壓碎地面碎骨，白色管路沿牆攀爬，黑氣滾動滴落石面，發出滋滋腐蝕聲。空氣刺鼻嗆喉，低鳴從深處刺入耳膜。  

   

   

盡頭石牆聳立，表面鑲嵌巨大水晶，晶面裂紋滲出黑液，滴落地面匯成小窪冒泡。水晶散發暗藍光芒，投影浮現中央，凱爾維斯的臉懸空顯現，瘦削蒼白映出顴骨硬線，深棕髮散亂黏著額角，灰眼明亮瞪視前方。  

   

   

瑞文腳步僵住，雙腿顫抖踩進血窪，尿漬皮褲黏著大腿發出濕黏摩擦聲。  

   

   

「怎麼？你認識這個少年？」男子沒有錯過瑞文的反應，回頭詢問。  

   

   

「他...他是灰霧谷魔法屋老闆娘的兒子，叫什麼...我忘了。」瑞文尷尬，因為他每次去魔法屋，只是趁機對那身材姣好的女主人毛手毛腳，反正只要先付錢買瓶魔法藥水，她就會悶不吭聲讓他上下亂摸一陣；至於那幫忙打雜的兒子，雖然常見，但根本沒講過話，更別提知道名字了。  

   

   

杜拉克眉頭皺起，喃喃：「灰霧谷魔法屋老闆娘，切，不就是前中階冒險者艾琳嗎？」  

   

   

她倒不是畏懼艾琳，而是她之前常常和艾琳的丈夫羅德上床。杜拉克與羅德並無愛情，只是因為曾是隊友，出外冒險露宿時一次擦槍走火，之後就常常互取所需。但後來羅德年紀大，床事不如年輕時，所以她找羅德的次數就變少很多，上次兩人做愛，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  

   

   

多里安身體前傾，眼角肌肉抽動，恭敬詢問：「所長，您是要我們抓來這個少年讓你享用嗎？這回要先剝皮？還是先去骨頭？」  

   

   

「不。這少年不能殺。」男子指尖劃過水晶表面，看著水晶投影說：「克拉拉覺醒自毀，脫離我的控制了，這是她生前看到的最後。」  

   

   

蕾雅手指撥弄頸墜，眼睛掃視水晶投影，問：「既然不能殺，老大，您要我們看這個少年的意思是？」  

   

   

「他是虛色者，能接納一切，復活魔王得用上。」男子轉身背對眾人，肩膀微聳：「現在王室保護他了，你們不要打草驚蛇，想辦法接近他，裝作和他交朋友，再伺機抓回來。」  

   

   

「遵命。」杜拉克雙臂交疊胸前，眉頭緊鎖，問：「但克拉拉既然覺醒，脫離協會控制，教皇和道具派主席的傀儡，這兩條線不就全斷了？」  

   

   

「那部分你們不用擔心，我又是不只有放克拉拉一個進行內部滲透。」男子指節敲擊水晶邊緣：「至於潛伏者是誰，你們不用知道。」  

   

   

瑞文這時雙手猛揮，額頭滲汗，聲音顫抖：「等等，我以為加入協會是要發大財，我可沒聽說要復活魔王啊？」  

   

   

唐納德眼睛微瞇，黃牙滲出膿汁滴下頦尖，向其他三人使個眼色，於是多里安、蕾雅、杜拉克三人相視一眼，肩膀緊繃，將瑞文包圍。  

   

   

「我本來不想吃你，但放你出去，我的計劃就完了。」男子指甲泛黑，鱗片從袖口隱現，看著瑞文問：「想被吃，還是被控制？」  

   

   

瑞文膝蓋發軟，褲襠濕痕擴大，他再度跪下，雙腿顫抖壓碎殘骨，「求求您饒了我，我不想死啊！」  

   

   

「既然不想死，那我就當作你想被控制了。」  

   

   

男子說完，右掌疾出，五指張開，按在瑞文頭頂；瑞文眼球上翻，頭皮下青筋暴起，全身肌肉痙攣抽搐，褲管滲出褐色污漬，空氣中腥臭瀰漫。他慘呼一陣，聲音嘎然而止，雙眼轉為混濁灰白，閉目垂頭不語。  

   

   

唐納德嘴角扭曲成不自然的弧度，抬起右手，指尖血漬滴落石面。瑞文臉上肌肉不協調地抽動，跟著抬起右手；他再作勢空掐自己脖子，瑞文也跟著掐緊自己頸部，臉色慘白。  

   

   

男子放下雙手，瑞文這才沒把自己掐死。他舔了舔嘴唇指示：「嗯，意志越脆弱的，越好控制啊，帶他下去。」  

   

   

三人向他敬禮後，合力將瑞文拖走。蕾雅手提魔法燈，一臉懊惱低語：「早知道這傢伙會是這樣，我就不跟他睡了。」  

   

   

多里安拖著瑞文雙肩微笑：「妳還是可以回頭找我啊，哥哥的房門永遠為妳開...」  

   

   

蕾雅臉微紅，啐了一口：「哥哥先餵飽杜拉克啦，我去誘惑那個少年...」  

   

   

「妳哥哥那檔事...嗯...還好啦。」杜拉克雙手抓起瑞文雙腿，看了多里安褲襠一眼：「說不定那少年喜歡年紀大的姊姊，我也去誘惑好了。」  

   

   

聽著三人遠去的腳步聲，白煙從唐納德腳底竄起，濃霧翻滾吞沒長袍，他變回蜥蜴頭，墨綠鱗片剝落滲出膿汁，鰓狀結構張合噴出黑霧。藤蔓雙手扭曲伸展，指尖長刺刮過石牆，發出刺耳刮響。他望了投影一眼，黃綠眼珠轉動鎖住凱爾維斯，隨即消失在角落陰影。(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