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話
夏季陽光透過窗簾縫隙鑽入,在木地板上織出一道道金色光柱。
「喵喵喵」——手機鈴聲震動床頭櫃,本田猛的手指在棉被下摸索,猛地撞倒了什麼東西。 他伸長手臂,指尖勾到冰涼的螢幕邊緣,強光刺得他眯起眼睛。
六點三十分,母貓帶小貓過馬路的待機畫面在晨光中閃爍。
他掀開被子,腳踩上地板,木板隨著體重發出輕微的嘎吱聲。三步走到立在角落的全身鏡前,猛的手掌貼上自己的頭皮,短得幾乎不存在的髮根刮著掌心。
「又要去棒球社了...」他對著鏡中的自己說,肩膀微微垂下,捏了捏酸痛的肌肉:「大山學長那個嗓門,『不練習就揍你』...」他模仿著學長的語調,聲音中透著疲憊。
鏡中映出他右臉頰的月牙形疤痕,指尖無意識地順著輪廓滑下。八歲那年的河水聲彷彿還在耳邊迴響,小狗掙扎的爪子抓破他的手臂,冰冷的水灌進鼻腔,眼前一片黑暗,然後是大人粗糙的手掌將他拖上岸,父母蒼白的臉龐和顫抖的雙唇。他每天早上照鏡子時,這道疤都會映入眼簾。
他套上校服,肩膀一聳,白色布料繃緊貼住手臂,領口和袖口露出一截曬黑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
猛伸手抓起書桌上的書包,往肩上一甩,眼神掠過房間。書桌角落躺著一只棒球手套,皮革邊緣磨得發光,底下壓著幾本課本,書脊上積了薄薄一層灰,旁邊站著一個貓咪公仔,漆皮剝落,露出底下的木色。
那堆東西旁,桌面上還壓著一張邊角泛黃的合照:兩個穿運動服的小孩咧嘴笑著,對著鏡頭比出V字手勢。照片邊緣,一行歪歪扭扭的手寫字蜿蜒著:「真琴九歲 我九歲 學校運動會」。
單人床上的被子歪斜著蓋住半邊,底下露出皺巴巴的床單。房間裡,除了靠牆站著的那面全身鏡,四壁空蕩蕩,沒多餘的痕跡。
他站在窗前,手指勾著書包帶子,目光落在玻璃外。房門「砰」一聲撞開,紮著馬尾辮的小葵衝進來,腳步踩得地板咚咚作響。她雙手叉在腰間,下巴一揚,喊道:「哥哥!昨天你洗完澡,浴缸邊黏著一圈黑漬,剛剛我刷牙時盯著那團東西看半天!」
她踮起腳,頭頂堪堪擦到他肩膀。短袖上衣隨著呼吸收緊,胸口撐出一道弧線。粉紅色短褲貼著臀部,兩條腿伸出來,皮膚下脈絡若隱若現。她右手攥著牙刷,刷毛滴下幾滴水,左手捏扁了牙膏管,眼珠子瞪得溜圓,直勾勾鎖在他身上。
「什麼東西?不過是沒沖乾淨……」猛話沒說完,眼角瞥到她射來的眼神,手一僵,才發現上衣還攤在床上,沒套上身。
小葵的視線滑下來,停在他腹部繃起的肌肉線條上,汗珠在晨光中閃著光,掛在肚臍上方。她臉頰熱氣竄起,紅得像抹了胭脂,嘴唇張開,半天合不攏,眼睫毛抖個不停。
猛慌亂伸手抓過襯衫,往身上一裹,指尖扯著布料,耳根滾過一陣熱氣。她扭開臉,他卻聽見心跳在胸口砰砰撞響。
「喂!妳、妳看夠了沒有啊!快、快出去啦!」
「長那麼大隻,居然比我還害羞,難怪交不到女朋友...」小葵嘀咕著轉身,馬尾一甩,腳步踢踏著地板:「以後記得刷浴缸啦!」
兄妹倆正你來我往,門口走廊飄過一道高挑身影,彩慢悠悠晃過來,黑長直髮散亂披在背後,髮絲有的纏成團垂下來,有的黏在脖子上,有的勾住腰間。她手扶住門框,指尖扣進木頭,眼皮撐到一半,眼珠裡紅絲爬滿。
猛和小葵的聲音瞬間卡住,彩瞇起眼,眉頭擠成一道溝,嘴唇裂開,吐出乾啞的嗓音:「一大早就吵得天翻地覆,你們兩個到底是感情太好還是互相看不順眼?」
小葵歪過頭,馬尾晃了一下,問:「姊姊,你今天怎麼這麼早爬起來?大學的課這麼早開嗎?」
「我剛回家,昨晚喝太兇,在男朋友那邊睡了一夜……」彩伸手推了推眼鏡框,眼鏡腿在她耳後晃來晃去,鼻樑上的鏡片歪向一邊,領口跟著滑下去,鎖骨和肩膀露出一片皮膚,上面點綴著淡紅的印子。
她身上披著一件男款白襯衫,袖子捲到肘部,小臂線條細瘦卻繃得結實,襯衫下擺堪堪蓋住大腿根,光滑的雙腿伸出來,交疊處陰影輕輕浮現。她手指按住額角,眉頭擠緊,說:「你們聲音壓低點,我頭還在嗡嗡響……」
猛臉頰熱氣一閃,低頭躲開彩肩膀上的印子,嘴唇動了動,聲音從喉嚨擠出:「之前高中的校花學霸,上大學就變酒鬼了…」
葵聽見這句,眼珠子瞪圓,手掌啪地蓋住嘴,頭扭向彩,笑聲從指縫間漏出,肩膀一聳一聳,眼神又滑向猛,嘴角咧開一道弧。
彩耳朵一抖,頭猛轉過來,瞪著他,雙手攥成拳,骨節喀喀作響:「你欠修理嗎?我好久沒動筋骨了。」
猛嚇得一縮,躲到小葵身後,小葵嘴角抽動,笑聲從鼻尖哼出。彩臉上的線條鬆開,她抿了抿唇:「還會怕就好。不過,剛剛讓我看到養眼的腹肌,心情還不錯,這次就放過你。記得繼續練身體啊,小猛。」
她腳步拖著地板,鞋底擦出細響,走遠時丟下一句:「跟媽說我不吃早餐,下午才有課。」
「繼續練身體啊,小猛。」小葵手掌掩住嘴,笑聲從指縫漏出,眼角擠出一道淺溝,又瞟了哥哥腹部一眼。
猛脖子熱氣竄起,肩膀聳了聳,指尖抖著抓起枕頭,往她身上一扔:「出去!」
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落在餐桌上,桌布邊緣隨風晃動,吐司香氣混著咖啡機的嘶嘶聲飄進空氣。信廣埋頭翻報紙,頭頂光禿處閃著微光,紙頁沙沙響著遮住下巴。
美佐子推開椅子,腳踩拖鞋站起身,藍白格紋圍裙掃過地板,勾住小腿,髮髻繃緊頭頂,她伸手抓向咖啡壺,壺把滑進掌心,腰間繫帶勒出布料褶痕。
她俯身傾斜壺身,咖啡淌進信廣的杯子,熱氣從杯沿繚繞,上衣領口滑開,銀鏈吊墜晃出垂在胸前,手指攥緊壺把,指節微微凸起。
停下動作,她抬頭瞥向信廣,眼角細紋擠緊,見報紙沒動,嘴唇緩緩鬆開,直起身放下壺,壺底碰桌敲出一聲輕響。轉頭看向猛和小葵,大眼掃過兩個孩子,嘴角揚起,鼻頭掛著一滴水珠:「多吃點,我有多做。」
兩人一手牛奶一手三明治,咀嚼聲混著咖啡機嘶嘶響,信廣報紙遮臉,聲音從紙後傳出:「彩呢?」
小葵嘴裡塞滿食物,右手高舉:「姊姊說下午才有課,所以不吃早餐啦!」
「孩子的媽,你要說說她,之前不是個努力讀書的孩子嗎,怎麼上大學就變樣了?」
美佐子站在餐桌旁,嘴唇張開一半,目光掃向報紙,又垂到圍裙上交疊的手指,指尖捏住布料摳了兩下,頭輕輕晃了一下:「……是,是。」聲音從喉頭漏出,低得幾乎聽不清。
信廣放下報紙,眉頭擠出溝紋,看向猛和葵:「這次考試結果呢?」
「進步一名,我現在班上排十三名!」小葵咧嘴笑,信廣點頭,轉向妻子:「還可以,再加油,孩子的媽,多給她一次零用錢。」
美佐子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壺,低聲應:「是,是。」
猛雙手合十,猛吞一口:「我吃飽了!」起身要走。
「你去哪?」信廣一聲喝住,猛僵在半空,冷汗滑下額角,轉身擠笑:「沒…沒去哪…」慢慢坐回。
她瞥了猛一眼,轉頭對信廣說:「弟弟這次有一科及格,也算是進步...」
「妳啊,別太寵兒子!」
信廣吼聲炸開,她手裡的壺停在半空,壺嘴歪斜,咖啡滴在桌上,嘴唇張開又咬住下唇,放下壺坐下,手指掐進裙擺,偷瞄猛一眼,低頭沉默。
清晨的街道靜得只剩幾道影子,陽光從樹梢間漏下,灑在地面上晃動。猛雙手捧著美佐子硬塞來的特大號包袱,布料鼓脹,裏頭餐盒疊得滿滿,說是給棒球社的孩子分著吃。他一手抱緊包袱,一手扯著肩上的書包,走路歪歪扭扭,腳步踩得地面沙沙響。
小葵跟在旁邊,鼻尖哼出一口氣,手掌拍上猛的背,眼神卻黏在包袱上:「老媽對你真好,還做這麼多壽司怕你吃不飽,我呢?零用錢才多一次!」
猛肩膀塌下去,手臂朝小葵歪了歪,眼珠子鎖在她臉上,胸口喘得上下起伏,汗珠從額頭滾下來,他咬緊牙關,腮幫子繃出線條:「妳的嘴越來越毒了!這包袱重得要命,妳要不要幫我扛去學校啊?」
「我是中學,你是高中啊,笨蛋哥哥。」小葵馬尾甩出一道弧,身子輕巧側跳,黑色皮鞋擦過地面,拖出細細的聲響。她撅起嘴,朝天吐出一口氣,額前碎髮被吹得飄起:「我都擔心你能不能畢業了,腦袋跟肌肉一樣笨!」
這時,一個年輕媽媽牽著小男孩從旁邊擦過,朝公園走去,草地邊的鞦韆吱吱搖晃,樹影在地面抖動。她轉頭朝猛和小葵點了點下巴,嘴角扯開,牙齒露出一排。猛嘴角抽了一下,眼皮瞇成一條線回應,肩膀卻繃得僵硬。
小男孩腳步頓住,眼珠子盯著猛,眼皮撲撲眨了兩下,然後嘴巴張成圓形,「哇」地哭聲炸開,撕裂空氣,小手揪住媽媽裙襬,腳步歪歪斜斜往她身後縮。
小葵膝蓋一軟,身子蹲下去,手掌輕拍小男孩的頭,嘴角裂開,牙縫透出來,聲音從喉頭彈出:「對不起,嚇到你了。這位哥哥雖然長得像怪獸,但他真的是人喔!」她頭扭向猛,眼皮快速扇了兩下,嘴唇一角翹起,鼻尖哼出一聲。
猛雙手攥緊包袱,指尖掐進布料,眼珠子瞪得溜圓,嘴角往下沉,喉嚨硬擠出一句:「後面那句多了,我本來就是人啦!」他頭猛地轉向小葵,眼角瞇成縫,牙齒咬住下唇:「妳到底是幫我還是害我啊?」
小克站起身,手掌拍了兩下,灰塵從指縫散開:「當然是幫你啊,你自己看,大嫂來了。」
猛扭過頭,遠處轉角,真琴站在樹影下朝他們揮手,嘴角輕輕上揚,陽光落在她短髮上,勾出毛躁的邊緣。她背著書包,一手撥開蓋住眼睛的髮絲,腳步慢悠悠踩過地面,裙襬隨著步伐晃動。
猛臉頰熱氣竄起,眼皮垂下,低聲咕噥:「別亂講,什麼大嫂?只,只是單純順路,每天一起上學而...而已...」
「是嗎?」小葵湊過來,嘴角咧成弧,眼角眯成一條線:「美女每天陪野獸上學,真琴姊的家早就搬走了,哪來的順路啊?她是專程來陪你的吧?」
「阿猛,早安!」真琴走近,書包在她肩上輕輕晃動,笑容在晨光下散開,陽光落在短髮上,勾出毛躁的邊緣。她一手撥開蓋住眼睛的髮絲,腳步停下,裙襬還在風中微微搖擺。
小葵眼角瞟到,手肘偷偷頂了猛一下,嘴唇貼近他耳邊,聲音壓得細細的:「積極一點啊,笨蛋哥哥!」
她轉身對真琴揮手,手臂甩出一道弧:「真琴醬,我走另外一條去學校啦,明天見!」
「等等,分岔路還沒到…」猛話沒說完,小葵已經踏著腳步跑遠,馬尾在空中甩得一跳一跳,鞋底拍地聲漸漸模糊。
真琴歪過頭,眼角瞇了瞇:「怎麼了?小葵今天特別活潑啊?」
猛臉頰熱氣滾過,嘴唇抖了抖:「沒…沒什麼…」他手忙腳亂扯著包袱,指尖在布料上滑來滑去,想轉開視線,卻聽見身後「哇」一聲,孩童的哭聲又炸開,小手揪住年輕媽媽的手往後縮。
媽媽扭過頭,嘴角勉強扯開,連聲說:「不好意思,他膽子小…」
真琴嘴角輕揚,膝蓋彎下蹲低,手掌輕輕拍上男孩的頭,短髮滑過耳邊:「這個哥哥啊,外表很兇,但其實很喜歡小動物,是個好人,不用怕喔。」
猛站在一旁,手僵在包袱邊,眼珠子轉來轉去,低聲咕噥:「我真的沒做什麼啊…」
男孩哭聲停下,眼皮撲撲眨著抬頭看他,猛喉頭鬆開,吐出一口氣,心裡一陣輕鬆:「還好有真琴…」
猛和真琴並肩走在街道上,路邊蟬聲斷斷續續,空氣裹著一層溽暑的潮氣,黏在皮膚上。
「剛剛…謝謝妳…」猛低頭踢著腳邊小石子,聲音從喉頭擠出來。
真琴搖搖頭,嘴角抿出淺淺的弧:「這是第幾次這樣了啊?」她偏過頭,眼角瞇起,目光在他臉上轉了轉,帶著一絲笑意。
猛嘴角扯了扯,手掌搓著後頸:「我也不想長這樣嘛…」
話沒說完,真琴視線滑向他手中的包袱,短髮隨著轉頭晃了一下:「伯母又做壽司了啊?好想再吃一次她做的料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去一次...」
「這是給棒球社的。」猛抬起頭,眼珠子轉向她,眉頭微皺:「我媽做的料理,妳以前不是常來我家吃嗎?味道應該很熟了吧?」
真琴笑容僵住,眼角垂下幾分,鼻尖吐出一口氣:「算了,沒事。」她停頓片刻,嘴角又勉強揚起,轉過頭望向前方:「阿猛,暑假快到了耶,你打算去哪?我還沒計畫。」
「應該是參加棒球社集訓,大山學長你也知道,他很兇...」猛手掌撐著包袱,肩膀聳了聳,聲音從喉頭滾出來。
「不,我的意思是,要、要找你一起…」真琴眉頭擠緊,腳尖不自覺在地上輕輕蹭了兩下,嘴唇張開又頓住。
話沒說完,街角晃出兩個身影,制服扣子敞開,金髮少年叼著菸,煙頭冒出細細的白線,綠髮少年嚼著口香糖,嘴巴一鼓一鼓,走路歪歪扭扭,擋住前路。真琴身子一縮,腳步慌亂退到猛身後,手指抓上他的手臂,指尖微微發抖。
金髮少年吐出一串菸圈,煙霧在空中散開,眼睛眯成縫瞪向猛:「切,要不是老大逼我一大早來堵你,我這時間還在睡呢!」他腳尖踢了踢地面,聲音帶著沙啞:「喂,之前問你的事怎麼樣了?一直不回答也不行吧?」
綠髮少年嘴裡的口香糖吹出一個泡泡,啪地破開,視線斜斜飄向真琴,嘴角咧開,牙齒露出一排:「打架的事不用你出手,就站出來嚇一嚇就行,最輕鬆的工作。收到的保護費還分你一份,夠意思了吧?」
猛雙手攥緊包袱,身子僵在原地,冷汗從額角滑下,嘴唇抖了抖:「我…我不是那種人啦!你們搞錯了吧?」他眼角瞟向真琴,喉頭一緊,心裡咕噥:「怎麼又惹上這種事…」
正慌亂間,街角衝出一個身影,黑套裝裹著短髮女性,黑框眼鏡架在鼻樑上,她大喝一聲:「岩崎君!長山君!你們那是什麼打扮?」手裡記事簿被攥得邊角微皺,腳步踩得地面咚咚響。
「操,老處女來了!」金髮少年臉頰一抽,菸從嘴邊滑落,啪地砸在地上;「有母老虎,先閃!」綠髮少年吐出口香糖,黏糊糊摔在路邊,兩人低聲咕噥幾句,眼珠子狠狠掃過猛,轉身拔腿跑開,鞋底踢起一陣塵土。
「站住!你們給我站住!」女性手指推了推眼鏡,眼鏡腿在耳後晃了晃,黑色高跟鞋踩著馬路,咔嗒咔嗒追上去。
猛和真琴僵在原地,猛愣了半秒,喉頭鬆開,吐出一口氣,低聲咕噥:「得…得救了?」
真琴抬起頭,手掌輕拍胸口,聲音從唇間細細漏出:「久保教務主任今天提早出來守門口,真是幫了大忙,你啊,怎麼總是招惹麻煩上身呢?」
猛嘴角勉強扯開,肩膀聳了聳:「我哪知道啊?長得兇又不是我願意的…」他手掌撐著包袱,指尖在布料上滑了滑,目光垂向地面。
「我們進學校吧。」真琴話音剛落,眼角瞥見自己的手指還纏在猛手臂上,指節繃得發白。她臉頰熱氣一閃,手悄悄鬆開,腳步轉向前方,裙襬晃了晃,假裝沒事般先走出去。
(下一話預告:猛會怎麼獲得角色編輯器呢?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