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

故事的開端，從舞台說起可以嗎？

這裡有高聳的城牆，這裡有大船出入的港口，

這裡有富人的房子、平民的攤販，以及爬行的奴隸。

這裡有裝備了武器的軍人，這裡的話，魔獸不會追過來。

這裡有妹妹的我，以及哥哥的你。

我們初次來到這裡的時候，被門衛攔住問了話。

「啊？沒有錢支付城門的通行費用？嘖，快走開。喂！下一位。走過來，脫光衣服檢查身分。妳是女人、不，妳是娼婦嗎？嘔嘔嘔——呸！像妳這種又臭又髒，身材乾巴巴的蛆蟲，我想想，城門外的森林往西走，那裡有蛆蟲們搭建的茅屋堆，用妳的蟲洞從蟲根裏榨錢，日復一日，妳或許真有辦法賺足通行費。哈哈哈！前提是不被強盜打劫呢！知道目的地了沒？快滾！」

當時，我們明明沒有說話，門衛先生卻生氣地說了一大堆話，甚至還亮出了手中的刺刀！那個時候，我還在為自己的全裸被看見而感到羞恥，哥哥一定是注意到我愣住了躲不開，所以急忙擋在我身前保護我，但，哥哥卻因此又受傷了。

我很高興哥哥保護我。

我很難過哥哥受傷了。

吶，哥哥，為什麼我明明是內向寡言且不擅長拒絕的個性卻不受歡迎呢？父親，母親，村子裡的大家，大家明明都誇獎我，說我是懂事又乖巧的好孩子。

大家都不在了，村子被大量的魔獸攻擊摧毀了。

對不起！

我嘴笨，講話笨拙又不有趣，話題總是會帶往悲傷的往事，我明明是想告訴哥哥：

我從今以後會在城市裡努力工作，我會賺很多，我會富裕！我不會再受到委屈。

淚水？

真的呢，我哭了嗎？這一定是因為我想念父親，母親，以及村子裡的大家。

哥哥，我可以抱抱你、怎麼抱？嗯，懷裡如何？

哥哥的腳，我會輕輕挪開的。來，請挺直身軀，端正坐姿。

哥哥的胸膛，我想要把腦袋輕輕椅在上面。

嗅、嗅嗅，哥哥的氣味好濃好臭。討厭？不，最喜歡了。

哥哥的手，我想要被哥哥摸摸腦袋，

我想要被撩撩下巴，我想要對哥哥撒撒嬌。

一會兒就好，

我想要……

喵～呼嚕呼嚕。

啊！

我剛才說到哪裡了？

」

娼婦

「

吶，哥哥知道娼婦的意思嗎？

我第一次認識到娼婦的發音，是從先前提到過的門衛先生口中。

那個時候的我，我還以為是又髒又臭的小女孩的意思呢。

難怪那個時候的哥哥會那麼的生氣。

不過啊，

我覺得門衛先生不是壞人。

我猜門衛先生只是在用他的方法識別娼婦，可能娼婦需要支付的通行費用跟普通人不一樣。又或者說，門衛先生的工作壓力太大了，他想要透過新進城的娼婦服務緩解壓力。

「為什麼？妳總是要替那些只見過一面的人說好話？」

我還記得哥哥曾經罵過我，要我改改壞毛病。

「這個世界上除了哥哥我之外，不會有好人了！」

我記得的，哥哥說過的所有話。

但我就是想再聽一次嘛。

哥哥，

再罵我一次好不好？

」

蛆蟲

「

吶，知道嗎？

城牆內的居民，大家好像都是用『蛆蟲』稱呼住在城牆外的人。就是那群人，森林往西走的茅屋堆的那群人，他們真的很壞呢！我跟哥哥的行李，我們搭建的帳篷，全部都被搶走了！那群人被叫『蛆蟲』是應該的！

那個時候真的很辛苦呢，啃樹皮，煮葉子熬汁，從石頭底下的蟲子身上取下白肉……對不起！我又說了些不有趣的話題。

嗯……有趣的事情？

蹲守在陷阱旁想像著捕獲到大大的獵物，肉肉吃不完的話，我該用什麼方式料理保存呢？然後，我被哥哥領著後頸丟回枯葉堆。

「快去睡覺，獵物會嗅到妳的氣味，陷阱會被避開，妳個小笨蛋！」

我學得像不像？哥哥說過的話我都記著喔。

」

巨鼠的地洞

「

隔天，陷阱壞掉了，裡面沒有抓到任何東西。

我沮喪的吸著鼻子，但哥哥卻笑著揉我腦袋。

「沒事的，地上留下了痕跡，四足步行，以及尾巴拖曳的痕跡，這種痕跡大概是巨鼠。」

巨鼠是一種可以食用，且相對弱小的魔物。

我們沿著痕跡走了一會兒。

很幸運！我們順利發現了巨鼠的地洞，我可以很輕易的爬進去，哥哥也勉強能夠進入。

本來，我們只是想鑽進去試試運氣，因為裡面可能藏有巨鼠的幼仔。

爬呀爬～無聊了就戳哥哥的屁股玩。

「什麼事？後方有動靜嗎？」

沒有喔。

」

屁股

「

之後，我整個腦袋撞在了哥哥的屁股上。

什麼？哥哥小氣鬼！不就是戳了幾下屁股，至於報復我嗎？

「小心腳下。」

哥哥查覺到前方洞穴的段差，於是出聲提醒我。

不愧是哥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狹窄地洞裏，竟然能觀察到這麼多！

「妳不敢下來嗎？我來抱妳吧。手給我。」

不愧是哥哥！好眼力，竟然看出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落手走下去！

「妳害怕的時候，會語速加快說些奇怪的話，或者完全不說話。」

唔！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在狹窄的地洞裏越過段差往下跳嘛！

而且哥哥的聲音有很奇怪的回音，明擺著前方的空間很大很可怕的意思嘛！

我可不像哥哥有優秀的身體能力，我可不像哥哥屁股翹那麼高、哎呀！

「下來自己走，哥哥不抱妳。」

小氣。

」

地下水道

「

空氣中的泥土味道變淡了，水味、霉味，以及一種令臉部五官皺起來的臭味變濃了。

這一定是寶藏的味道！

傳說中的古代君王地下陵墓對不對？

「是地下水道。」

有寶藏的味道！

「是地下水道。」

姆姆姆、嘎歐歐——

不要破壞人家的夢想啦！

……

抱歉。

我太過得意忘形了。

我編造了事實。

但，黑暗中的眼睛真的太恐怖了。

哥哥保護著我，擊退巨鼠的英姿，

我真的沒有辦法笑著詳細講述。

哥哥有沒有受傷？

哥哥有沒有在忍耐著疼痛？

那怕一刻也好，

哥哥有沒有覺得我是個累贅？

哥哥有沒有想過，接受保護的我在想些什麼？

丟下我，一個人獨自活下去。

我知道自己不能夠跟哥哥講這些，我知道這是很傷人的話。

對不起。

請責罵這個不中用的妹妹吧。

拜託了，哥哥。

請再一次，用你的手粗魯地揉我的腦袋，像那個時候一樣訓斥我：

「別想太多了，小笨蛋。」

」

出口

「

之後，我在哥哥的示意下，拖著巨鼠屍體的尾巴前進。

好重喔～哥哥幫幫我搬嘛。那個時候，如果我能這麼說的話，哥哥會不會轉過來跟我搭話？會不會放棄繼續走下去？哥哥會不會因此覺得我很沒用，

決定拋下我呢？

之後，我們抵達了探索的終點。

也就是這裡，我們現在所待的地方，我在跟哥哥說故事的地方。

堆砌整齊的磚石地板與牆壁，細細的流水在地面中的凹槽流淌著，凸出的磚石柱，淤積的泥土堆，以及能夠看清這一切的光源。

出口？

發光的土丘？

我還在呆愣思考的時候，哥哥已經爬上土丘並躺在了丘頂。

「上面有井蓋。」哥哥用手指著上方。

我放下了巨鼠的屍體，跟著哥哥爬上了土丘。

泥土沒有想像中的潮濕，也許是高度提高了的緣故，也許是丘頂的空氣味道，這一刻的我，

我突然覺得自己所在的地方並不汙穢。

我躺在了哥哥的旁邊，看著哥哥看著的同一片景色說著。

如同星星一樣，從縫隙中落下的月光，

月色真美啊。

「就住在這裡吧。這裡，不會再遭遇到他人的惡意，我們可以在這裡重新開始。

我們可以在這裡累積任何東西。」

「這裡有蟲子、老鼠，以及少量的蛇。雖然是不怎麼樣的獵物，多少還是能賣些錢。」

「巨鼠的騷擾也很好解決，只要把前後的管道用東西堵住，不讓巨鼠輕易通過就行了。」

「以防萬一，多找一些木頭削製成長桿武器。」

「要小心，生火煮飯的地方要稍微離井蓋遠一點。理由？妳不需要知道這些的，妹妹。」

「雖然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但是不可以興奮到睡不著覺喔。」

「很疲憊了吧？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妳先睡覺吧。」

「沒關係的，哥哥會守在妳身邊保護的。」

「晚安。」

嗯，晚安。

」

騷音

「

之後，

恐怖的聲音接連響起。

上面、城鎮裡有事情在發生。

如同從噩夢中醒來，

我發現哥哥不在我的身邊，並且

巨鼠的屍體不知何時已經被肢解並取走了肉。

哥哥，

你是不是以為我當時慌張到哭了？

沒有這種事情喔。

因為……

「妳待在這裡，我去用巨鼠肉交換些錢，再買些、抱歉，妳累了吧？

等天亮，我們再一起討論吧，晚安。」

我可以肯定。

哥哥一定是有對睡迷糊的我說過這些話。

我、只要乖乖待在這裡等著，

哥哥馬上就會回來我的身邊。

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在這裡生活的。

但是，這裡黑暗又狹小，

井蓋的縫隙，灑落下的光芒，黏稠！異常恐怖，我不敢靠近。

吶，

哥哥，

寂靜真的好可怕呢。

所以，拜託你了。

一句話就好！

哥哥，能不能說點什麼？

能不能告訴我呢，哥哥？

一句話就好！

拜託了，哥哥。

跟著我一起說好嗎？

哥哥還活著喔。

……

哥　哥　還　活　著　喔。

……

我知道的。

哥哥只是不喜歡說話而已，哥哥的個性跟我一樣內向寡言，跟我一樣嘴笨，

我知道的。

哥哥只是碰到水著涼了而已，哥哥的體質跟我一樣容易受寒，跟我一樣手腳容易冰冷，

只要放進懷裡暖一暖就可以了！

……

好冷。

這裡黑暗又狹小。

但是，哥哥還活著。

……

好冷。

我會一直說話下去，

因為，哥哥還聽著。

那、

故事的開端，從舞台說起可以嗎？

這裡有高聳的城牆，這裡有大船出入的港口，

這裡有富人的房子、平民的攤販，以及爬行的奴隸。

這裡有裝備了武器的軍人，這裡的話，魔獸不會追過來。

這裡有妹妹的我，以及哥哥的你。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