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雖然艾莉和雪莉都乖乖漂浮在我背後，但顯然，她們的所謂「安分」只是暫時的假象。

艾莉繞著雪莉打轉，像隻壓抑著精力的小狗，一邊齜牙咧嘴，一邊嘟噥些我聽不清的話。
而雪莉則輕飄飄地懸浮不動，嘴角上揚，像隻高高在上的貓，一臉淡定地對著艾莉扮起了鬼臉。

忽然──

「主人，雪莉剛剛偷偷打艾莉一下！」
艾莉飛撲到我身邊，眼睛睜得圓滾滾，一臉委屈地告狀，像隻受欺負的小狗狗。

「雪莉才沒有。」
雪莉抱臂飄在半空，語氣無辜，視線卻飄來飄去，明顯心虛得不敢正眼看我。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頭微微一偏看著她們。

「妳們兩個……是小孩子嗎？」

「才不是！」

艾莉立刻挺胸，一臉認真地說。

「艾莉是成熟穩重的大人了！」

「雪莉是主人最喜歡的可愛小孩哦～～」

雪莉則笑嘻嘻地飄近我，一邊撒嬌地搖晃著身體，一邊故意用臉蹭了蹭我的肩膀。

「雪莉胡說八道，主人明明最喜歡的是艾莉！」

艾莉氣呼呼地跳起來，雙手插腰，像隻不服輸的小獒犬。

「夠了──妳們都給我安靜！」
我一瞪眼，語氣一沉。

下一秒，兩個死靈女僕立刻飄回原位，像被潑了冷水似的齊聲回答：

「是……！」

一左一右地靜靜懸浮，表面看似乖巧，實際上尾巴（如果她們有的話）肯定還在晃。

伊莉莎白依然坐在那兒，優雅地品嚐著她的點心。

對於我與兩名死靈女僕鬧騰不停的互動，她完全沒有任何興趣，彷彿那是一場與她毫無關係的雜耍表演。

不過，多虧了艾莉與雪莉這對活寶的胡鬧，我原本如風暴般翻湧的情緒稍微平靜下來了些，總算能稍微好好思考那個名字了。

──貝兒．法斯特。

一想到那雙與我對視的眼眸，我的心臟又不爭氣地開始亂跳，腦中瞬間變得一團混亂。

「怎麼了，主人，臉紅紅的呢～～」

艾莉突然湊近我身邊，歪著頭，一臉好奇地問道。

她與我靈魂相連，自然能察覺我情緒的起伏。

「嗯？難道是在想剛才那個女僕的事嗎？」

雪莉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愉快，她飄在我另一側，笑得像是發現了什麼新玩具一樣，眼中閃爍著惡作劇的光芒。

「女僕？」

這個詞一出口，彷彿擊中一根絃。

原本對我們對話毫不關心的伊莉莎白，忽然抬起了頭。

她那雙銳利卻優雅的眼睛直直望向我，目光不動聲色地在我臉上掃過，像是要把我的思緒逐層剝開。

我心中一驚，立刻端出訓練有素的營業式笑容──那種完美對稱、帶著剛剛好的親和與距離、不透露任何內情的標準微笑。

只是，我很清楚這對伊莉莎白沒什麼用。

畢竟，這張笑容的每一個角度與弧度，都是她親手教我的。

她看穿我，有如翻書。

而我，只能裝作自己什麼也沒在想。

伊莉莎白沒有立刻發問，也沒有開口追問細節──她只是側過頭，將目光輕輕落在我身旁那位始終沉默站立的執事女官身上。

僅僅是一道視線。

那名女官立刻心領神會，毫無遲疑地俯身上前，輕巧地走到伊莉莎白身側，低聲附耳簡略地報告起剛才的事情。

她的語速很快，說話極小聲，但我知道那短短幾句話裡，肯定包含了我在紅毯上停下腳步的原因、那名叫貝兒的女僕，以及我與她視線交會時的異常反應──毫無保留地，通通匯報了上去。

我什麼都沒說，但伊莉莎白什麼都知道了。

明明是伺候我的女官，卻第一時間回應伊莉莎白的眼神，像早就訓練過一樣，自動自發、毫不遲疑地將一切都奉上。

我本應早已習慣，卻還是感到一絲悶悶的不適。

我身邊的每一名僕人、每一雙手、每一道目光──看似在服侍我，實則全都屬於伊莉莎白。
我只是她們服侍的「公主」，而伊莉莎白才是她們效忠的「主人」。

這瞬間，我有種奇妙的錯覺──自己坐在主位，卻像個不小心闖入別人領地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