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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身禮裙換下來吧，還有束腹……今天真的太累了。」

一踏進寢宮，我便下達了這句再自然不過的命令。

話音未落，六名女官便無聲上前，彷彿早已排練千百次。

她們分工明確，動作俐落，有人鬆開我背後的絲線，有人解開胸口精緻繁複的扣飾，彷彿這些繁瑣步驟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沉重的黑色宮廷禮裙像座堡壘般自我肩上崩塌，層層滑落，我也隨之鬆了一口氣。

雪莉漂浮在我左側，被魔力鍊條繫住的細腰輕晃，看起來就像一隻懶洋洋的小貓。

「主人回個房間也要這麼麻煩。」她嘟囔著，語氣懶散，目光還飄向門外，「還要先喊口號、推門進場，門口還排十四個騎士，站得比花瓶還整齊……雪莉要是每天都得這樣，早就煩死了。」

我忍不住笑了，無奈地搖搖頭。

「我也覺得麻煩啊，」我一邊舉起雙臂，讓一名女官替我換上輕柔的室內服，一邊低聲說道，「不過這些儀式……說白了，只是場表演罷了。」

「這種生活方式雪莉才不要，還不如回自己的秘密基地滾來滾去快樂多了～」

雪莉翻了個白眼，悠悠哼了一聲。

「妳不是一直說想當公主嗎？」我挑眉看她，語氣中帶著調侃的笑意。「等哪天妳真成了公主，這些繁文縟節可一個都不能少喔。」

雪莉立刻一臉厭世地飄遠了幾步，裝作沒聽見。

我輕輕笑了笑，目光掃過身旁服侍的女官們。

她們始終一語不發，神情端莊，眼神垂下，手勢優雅，如同精密人偶般執行著早已烙印在身體裡的職責。

但我知道，她們什麼都聽見了。

即使只是我與雪莉的輕鬆對話，也早已一字一句記錄在她們心中——包括我脫口而出的「我也覺得麻煩」。

明天早上，這些話將會被整理成一份無比冷靜的《日間觀察紀錄》，由執事女官親手遞交給伊莉莎白。

我知道得很清楚。

可我還是說了。

也許是一種無聲的反抗，也許……只是受夠了壓抑。

我低下頭，看著女官替我理好裙襬的手。

那雙手白皙纖細，動作輕柔，每一指彷彿都帶著絲絲束縛，將無形的枷鎖再次繫在我身上。

一套禮服脫下了，另一層無聲的壓力卻從未離開。

「主人的表情好陰沉喔～～」雪莉漂浮到我面前，聲音帶著幾分撒嬌，「都回到自己的房間了，放鬆一點也沒關係吧？」

說完，她優雅地轉了一圈，如同在夜空中舞蹈。

原本以紅色為基底、繫著白色圍裙的女僕制服瞬間化作一陣粉紅光芒，在空中緩緩飄散。

轉眼間，那身制服便換成一套粉色睡衣裙，布料輕柔、帶著蕾絲邊緣，夢幻得像雲朵織成。

「如何？主人覺得雪莉這樣好看嗎？」

她得意地捧起裙擺，臉上是孩子般期待的笑容。

「妳換造型幹嘛？又不是要睡覺。」

我一時失笑，挑了挑眉。

「哼，雪莉可是很替主人著想的呢！」

她嘴角一翹。

我剛想再調侃幾句，忽然身後竄出一道紅影。

「主人主人～～艾莉也換睡衣了！快看看啦！比雪莉那件可愛一百倍喔！」

艾莉呼地一下在我面前盤旋，黑色女僕服早已不見，換上了一套短版黑色睡衣裙，領口還綁了個小巧蝴蝶結，整體風格像調皮小惡魔。

她飛高飛低，一邊展示裙擺，一邊急著吸引我的注意力，甚至還故意在我頭上盤旋兩圈，讓我忍不住笑出聲。

「艾莉穿這樣很可愛哦。」

我柔聲說。

話才落下，艾莉便像被讚美砸中一樣得意地原地轉圈，兩手叉腰，挺著胸瞪向雪莉，一副「爭寵成功」的小狗模樣，讓我忍不住扶額苦笑。

「哼～～主人說艾莉比較可愛, 聽到了吧雪莉，哼哼～～」

雪莉則笑瞇瞇地飄遠一些，雙手交叉，擺出一副「我才不跟小孩子計較」的表情，嘴角那抹戲謔笑意卻藏都藏不住。

而就在這鬧騰的場面中，我敏銳地察覺到——

那些女官們依舊一臉端莊，但她們嘴角卻隱約抽動，眼神間閃過一絲壓抑不住的笑意。

其中兩名年輕些的女官甚至背過身去，肩膀微微抖動，顯然是在拼命忍笑，生怕被我發現。

當然，我全看見了。

但我什麼都沒說，只是微笑著看著雪莉與艾莉繼續你來我往，胡鬧不休。

這樣的夜晚，儘管疲憊，儘管規矩如網，卻也不再那麼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