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門口傳來輕巧的聲響,有誰正在等著房門打開。
貝佐此時並沒有什麼離開床鋪的念頭,但敲門聲又一次傳來,照往常慣例,宅邸裡的下人們都知曉王子正處在消極的思緒中,往往是敲門後便進入,為貝佐進行日常起居的服侍。
大公是連門都不直接闖進來,然而像這樣看似禮貌但其實很不識相的打擾,只有不了解宅邸氛圍的外人才會沒有自覺的冒犯貝佐。
貝佐煩躁的打開門,因為他知道門後正式讓他心情浮躁的原因,王國的使節赫希爾就站在他面前,女孩微微低頭向他表示歉意。
看似在午夜時來打擾正在安睡的貝佐,其實是因為不透光的窗簾死死地遮掩光線,讓房裡更適合躲藏著逃避現實的懦夫。
「非常抱歉,打擾您休息了嗎?」
「沒有,我正好要起床呢。」
貝佐勉強擠出笑容。
建交的典禮在幾天前便已結束,本該離開的赫希爾受到大公的熱情挽留,難以拒絕的她先讓使節團的其他人回去復命,自己留在大公宅邸。
畢竟兩國才剛握手言和,大公或許是想打鐵趁熱,或是想私底下談論更多雙方合作的事項,更何況是在重兵把守的宅邸,於是赫希爾暫時在蒂奧家住了下來。
大公似乎有意撮合他們,總是留出時間讓兩人獨處。
剛被叫醒的貝佐與赫希爾一起前往餐廳用膳,疲憊的男人努力提起精神,不讓自己從女孩白色的秀髮裡瞥見一絲幻覺。
餐桌上,沒有見到大公的身影,只剩貝佐單方面難受的和赫希爾談話,雖然他盡可能的讓對話輕鬆一些,但看見女孩明媚的笑容時總會讓貝佐想起逝去妻子那鬱鬱寡歡的眼神。
如果當時沒有破壞她和歐德的關係,或是從一開始就好好對她,自己也能見到這般開朗的樣子嗎。
歐德曾經差點擁有那樣的笑容,而自己佔有的只是一個縫線交錯的破爛布偶,更何況是他因為一時有趣,掏盡棉花後親手縫製的玩物。
所以作為報復,歐德奪走了他僅剩的所有,他恐怕是想從那個孩子身上尋求安慰吧。
柯絲死了,妮亞也消失了,即使動用整個國家的力量也還是查不出她的下落。
貝佐沒有發瘋,相反地,他似乎是做了一場夢般清醒過來。
即使自己坦承了愛意又能怎樣,事到如今沒有資格假惺惺的裝作痛苦,還能保有理智就表示在自己只不過是在哀悼那些錯過的可能性。
那樣可佈的環境不可能產生愛 ,何況她從頭到尾都是最清醒的人。
盤中精緻的餐點都變的像嘔吐物般難以下嚥,貝佐拼命忍住嘴和眼角想吐出東西的衝動。
『赫希爾還在呢,她有看到我這副鬼樣子嗎?』
貝佐抬起頭,看向了赫希爾。
正咀嚼著煎蛋的赫希爾注意到男人的視線,對他露出和善的笑。
在頃刻間產生的恍然中,貝佐產生了妄想。
他和柯絲,還有妮亞,就像這樣一起吃著早餐,父母和孩子之間簡單地談話,即使什麼都不說,只要對上眼神後就能理解對方心裡的想要訴說的愛意。
當思緒逐漸飄遠時,赫希爾的輕聲呼喚擊碎了腦海中的鏡像。
女孩的藍水晶般的眼眸眨呀眨,說道。
「我想在附近走一走,能請您當我的嚮導嗎?」
—
離開了宅邸,貝佐與赫希爾在首都城市裡閑晃,他們走走停停,其中也經過了不少能勾起回憶的地方。
兩人在某個街角的服飾店前停駐,那是擁有數層樓店面的高端場所,赫希爾對於櫥窗櫃展示的華美服裝很有興趣的樣子。
貝佐記得這裡,他那時為了柯絲而在這裡花了不少錢,表面上是為了自己的面子,但其實希望那個女孩能露出哪怕一點笑容,讓他覺得自己送對了禮物。
雖然對柯絲來說,他只不過是在給玩偶添加新的裝扮吧。
貝佐沒有抽煙的習慣,但想起大公總是不分場合地吞雲吐霧,他覺得這時候很適合來上一根充滿嗆鼻氣味的雪茄。
當赫希爾詢問他對於衣服的意見時,他便隨口讚美幾句,畢竟衣著不過是對於美貌的襯托。
但也有人,即使樣貌並不突出,僅有陰鬱的神韻卻始終無法忘懷。
貝佐主動付清衣服的錢,赫希爾倒有點難為情了,而貝佐只說是難得的緣分,要她不必掛念。
畢竟牽扯上關係了。
他們又繼續走走停停,赫希爾似乎很喜歡這樣的隨性漫步。
赫希爾突然在一家店門口停下。
那是一家咖啡館,沒有高調的裝潢和滿溢的人潮,但女孩卻一眼看中這裡。
「要進去坐會嗎?」
赫希爾露出了令人無法拒絕的微笑。
不正常的感觉